正文卷 第一章 天生的木偶人 文 / 黑山羊
時值六月，烈日炎如火爐一般烘烤著整個大地；一群獵鷹在桑海城的上空盤旋，頗有幾分美意。
在城東樹林中的一片空地裡，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坐在河邊，一手抱著一罈酒猛喝，一邊默默的流淚。
旁邊的空地上已經七零八落的躺著十多個空酒罐子，見的出來他喝了很多。
天還未亮就拖著一行囊酒來到這，一直喝到此刻東方日出。
「木偶人？我他麼要變成木偶人？我堂堂桑海城第一天才，狗日的居然要變成木偶人？」穆青山看著自己那已經變成木頭的右手，一邊哭一邊不斷的用酒精來麻痺自己。
他的右手和左手一般大小，條紋和汗毛都差別不大，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的右手已經變成了木頭，灰白色的木頭。用東西敲一下都會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手臂變成木偶，就失去了感知，無法正常活動，就跟沒了這條手一樣。」穆青山大聲歎氣：「之前在21世紀就沒活夠，沒想到穿越到這裡還這麼倒霉~」
「我馬上就要成為神力級別的武者，桑海穆府最年輕的神力武者，穆府未來的繼承人……可是，可是沒想到自從一年前練成五級神力之後，我的身體居然開始木化。最開始是有手指頭變成木頭，然後是手掌……現在蔓延到整條手臂了。按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整個身體都會變成木頭……」
「手臂廢了，武者的夢也碎了，穆府未來的族長之位也沒了，全部便宜了穆雷那混賬小子，我穆青山這輩子都完了。」
任誰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很難接受，更何況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
桑海城周圍三千里地界都是牧民部落，而穆府是整個部落的首府，而今的部落首領是穆青山的父親穆田一！
本來按照穆青山的天才表現，他將是下任府主的不二人選。
但是現今出現了千年奇聞——身體化木！穆青山在家族中的聲望一落千丈。族人開始擁戴穆田風的兒子穆雷，此子被穆青山壓制了六七年，而今聲望暴漲，蓋過穆青山幾層樓。
但是穆青山卻是知道，穆雷實則是個誇誇其談的小人，並無什麼真本事。要不是他父親穆田風是桑海部落的二統領，給他提供大量的珍貴丹藥，穆雷現在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二級武者，根本達不到五級神力。
穆府看似一家，實則派系林立，內部關係十分複雜，爭鬥不斷。加上桑海部落的其他幾大名門望族也參與到其中，事情就更加複雜了。
「！！！」穆青山凝望這只「醜陋」的手臂良久，然後忍不住嘶吼一聲。
最後一罈酒喝完，穆青山的情緒似乎就已經平靜下來，他站起身來看著平靜的喝水，眼睛裡面雖然有些沮喪，但是卻異常的平靜。作為曾經依靠天賦和後天的勤奮成就桑海部落第一天才的他，心理素質也練就的十分出眾。
「父親也說過，我這樣的情況是千年罕見。要想復原，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難不成，我穆青山這輩子，就注定了這樣的命運麼？」青山仰望著天空，默默的說著。
穆青山凝望良久，笑了笑，眼睛裡卻閃爍著眼淚。隨後他俯下身來將酒罈埋在地下。
「不管怎樣，既然我生來就有這樣的命運，我再怎麼頹廢也是枉然，唯獨堅強的去面對。這些酒記錄著我頹廢的時光，我將它埋在地下，不讓別人看見我頹廢的一面，也告誡自己再也不要借酒消愁。扁鵲用鐵杵磨針終成一代針灸神醫；空桑湮紫天生瞎啞，以心練劍，終成一代受萬人敬仰的空桑劍聖；賽羅為練心志，自殘雙腿，卻依舊堅持修煉，最後成就一代刀王。孟母三遷，終孕育一代宗聖者……相比之下，我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呢？」
青山捏緊左手的拳頭：「醫生說，我的身體最多還有兩年就會完全化身木頭。但是我依然要珍惜奮鬥每一天，身體不能修煉武功，我就去研究武學至理；縱不能成為傲世武者，我也要做一代武學至理大師。生命不管有怎樣的開始，重要的是開始之後就不要停止；不論生命什麼時候結束，重要的是結束了就不要悔恨。」
陡然之間，青山彷彿對自己的人生又復充滿了無窮的熱情，轉身離開。
不遠處的空地上，有數百的少年在此晨練。有的在打坐修心，有個在打樁練武，有的在教練的指導下做專門培訓，好不熱鬧。
「山哥，你來了啊。」遠遠的，一個長的比較粗壯的少年便朝穆青山大步走來，一臉的熱情。
「陳虎。」青山淡淡一笑。
往常他也是每天跟著部落的教練來這裡晨練，但是青山性格比較喜歡安靜，不太和人交往。陳虎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後來自己身體+化木，人人都在背後嘲諷，陳虎卻還一如既往的熱情，這讓青山有點小感觸。
陳虎天賦偏上，如今十四歲，是個三級武者，成就還算不錯了。而只有在十五歲之前達到五級神力武者，才算是出類拔萃。
桑海部落人口數千萬，能夠取得這個成就的少年，不過百人。
「山哥，都好久沒看到你來晨練了。今天怎麼有興來啊。」陳虎嘿嘿一笑。但是他看到青山右手臂已完全化成木頭後，臉上明顯閃過一絲痛色。
自從青山身體化木之後，他已經很少參加部落的集體訓練了。
「路過，就順道來看看。你小子最近油光滿面，都是三級了，看來混得不錯嘛。」青山也笑了笑。
陳虎摸了摸頭：「嘿嘿，三天前凝聚出第三個武環的。我這點不算什麼，山哥你十三歲就凝聚出第五個神力武環，成就五級武者，這才叫厲害。」
就在兩人聊天的時候，旁邊的人也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這不是族長的兒子穆青山麼？這才是我們桑海部落的天才啊，十三歲成就五級武者。放眼整個桑海城，也無出其右者啊。我輩楷模啊。」
「那是當然，他可是我桑海部落年輕一代中不折不扣的第一人。哪怕放眼整個聖武帝國，也都是佼佼者啊。這是我們桑海部落的驕傲。」
不少人都圍在一起朝這邊看來，一邊竊竊私語。說話的人眼睛裡還露出一絲絲的崇拜來。
「山哥是厲害，只是可惜了，他的身體出現了千年來從未有過的變異，居然身體化木，之前只是手掌化木，現在他整條右臂都化成了木頭。」有名少年有些感歎的說，隨即又加了一句：「看如今山哥這個樣子，只怕是不會有更高的成就了。」
「何止不會有更高的成就啊，他的修為不但不會提升，反而會不斷下降。他的身體化木程度越來越高，現在是一隻手化木，將來是兩隻手，兩條腿……腿腳都變成了木頭，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再說了，他整個身體都可能化成木頭，最後直接化木而死。」
旁邊的人頓時啞然，剛剛還在讚歎青山的那幾個人也都不說話了。
顯然他們也都認同了這樣的觀點。
這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粗狂的聲音：「你們這群人真是不識時務，都什麼年代了還在談論穆青山這個廢物。現在，我穆府最優秀的武者是穆雷，十五歲的五級武者。這才是我們桑海部落的未來。」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少年，另外一個尖嘴猴腮的少年也大聲附和道：「就是就是。穆青山天生就是化木的命，這樣的人非但不值得大家稱讚，反而是我們桑海部落的恥辱。」
滿臉橫肉的少年接下了話頭：「猴子說的有道理啊。你們知道穆青山為什麼會這樣麼？他是受到了神明的詛咒。連神明都詛咒的人，不是我們桑海部落的恥辱是什麼？」
猴子又接了一句：「大鬍子說的對。穆青山就是我桑海部落的恥辱，外族的人都在拿這個事情來笑話我們呢，說我們桑海部落受到了神的詛咒，注定了不會長久。好在神明還是眷顧我們部落的，給我們派了一位天才少年，他就是穆雷。」
不少人唏噓不已，很多人點頭稱是，紛紛轉頭附和。
而站在猴子和大鬍子身後的一個少年，則是笑看著不遠處的穆青山。這少年長的有幾分俊俏，身體也很健壯，正是穆雷。
猴子和大鬍子顯然是他的『小弟』。
「胡說八道！」場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你們都是在胡說八道。什麼神明的詛咒簡直是蠱惑大眾。山哥十三歲成神力武者，進入萬獸山脈獵殺妖獸無數，神勇過人。連聖武帝國的五大門派都要收山哥為徒。試問，這樣的成就，五十年來除了現任府主穆田一之外，還有第二個人達到過麼？」
說話的正是陳虎。
他捏緊了拳頭衝到大鬍子瘦猴穆雷三人身前，雙目血紅：「不許你們侮辱山哥。在我心中，山哥永遠是桑海部落的第一。」
這一來，大鬍子和瘦猴都吃了一驚，轉頭看到穆雷一臉的淡定，這才放下心來來。
大鬍子嘲諷一笑：「陳虎？你不過是一個剛剛晉陞的三級武者而已。也敢對雷哥這麼不敬。就算你說的都對，但是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一個人總是活在過去的回憶裡有意思麼？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不管過去的如何，但是將來的桑海部落，雷哥就是不折不扣的第一人。」
瘦猴附和道：「時代的輪子只會往前走，我勸某個人還是收斂著點。現在可不比以前。如果你家山哥還不服氣，大可以出來和雷哥決鬥，用事實說明一切。」
大鬍子喝道：「對，不服就出來決鬥，用事實說明一切。」
「出來決鬥……」
「決鬥……」
瘦猴和大鬍子成功的挑起了輿論，人們也都紛紛的附和著要決鬥。
還是有不少人支持青山的，畢竟青山曾經的光芒太耀眼了。加上青山身體化木之後就很少出手，大家對他的實力還是有幾分期待的。怎麼說也是十三歲的五級武者，如今就算右手完全木化，但是身體的其他部分還是正常的……
「你，你們欺人太甚。」陳虎氣極，隨後看了看身後的穆青山，一咬牙道：「山哥現在少了一隻手，牧雷你要是有本事就也讓山哥一隻右手。這樣才公平。」
這一下大鬍子和瘦猴為難了，轉頭看著穆雷，不再說話了。畢竟在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做不了主。
「好，我就讓你一隻手。今天我們公平的決鬥一次，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穆雷這時候終於表態了。
場上的其他少年也都跟著熱鬧起來。
穆雷一直都是穆府裡面排行第二的年輕一代，數年來大家也都很想看看穆雷和第一人穆青山決鬥分出個高低。此時有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紛紛吆喝起來。
陳虎也跑到穆青山跟前說道：「山哥，答應他吧。你一定可以打敗他。這樣大家也不會再議論你了。」
青山沉凝了許久，反覆內心在掙扎著什麼，過了片刻後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平靜下來，笑了笑，伸手拍了把陳虎的肩膀：「陳虎，武功修為的高低，不是用來炫耀的。你好好修煉，將來一定會有所建樹。」
說完，穆青山淡淡一笑，直接轉身離開。
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遠遠的他都聽到猴子和大鬍子的吶喊聲：「哈哈，大家看看，他根本就沒有勇氣和雷哥決鬥，他害怕了，他害怕了哈哈哈。」
「懦夫，你就是個懦夫。」
……
而穆雷的嘴角微微翹起，閃過一絲戲謔的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