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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文 / 阿越

    今日的這一批糧草,裝滿了三百多輛大車,是奉宣台的命令,準備由東光運往信都的-雖然信都東邊便有黃河北流經過,但那是改道後的河道,漕運能力無法信任,遠遠不如永濟渠安全可靠,因此即便是到信都的糧草,宣台選擇的,也是走永濟渠再轉陸路。這麼多的糧草,仁多保忠不敢掉以輕心,因此一大早,便準備親自去接應。

    但他方出得城門,便聽身後有數騎追來,這些人一面大聲抽打著坐騎,一面大聲喊叫著仁多保忠的官諱,他只得勒馬停住,令仁多觀國前去詢問。只見仁多觀國領令前去,與那些人交談數語,便領著那幾人疾馳而來,到了跟前,仁多保忠不由吃了一驚,原來其中一個,卻是他認得的,乃是宮中一名內侍,名喚高翔,早前被派在冀州信都督察遞鋪驛傳諸事,實則亦有為皇家耳目之意,他不知又出了何事,令他特意前來,急忙策馬上前,問道:"高內使如何來此?"

    那高翔卻不答話,只是揮揮手,旁邊一個從者-卻是鋪兵服色-連忙捧了一個木盒,送到他手中,他高高捧起,尖聲道:"守義公,有皇上御批。"

    仁多保忠大驚,慌忙滾身下馬,跪在地上,口呼萬歲,接過木盒,驗過封漆,小心打開,細細讀完,令身邊的書記官收好,起身對高翔說道:"皇上旨意,下官已知。高內使遠來辛苦,尚請暫回館驛歇休,待下官辦完這趟差使,晚上回來,再給內使接風洗塵。"

    那高翔抱抱拳,道:"如今正是國喪,這些事竟可免了。守義公亦不必客氣,仍是軍務要緊,待早日驅除胡虜,咱們凱旋回京,俺再來府上叨擾不遲。阜城俺便不逗留下了,今日便回信都,那邊亦有公務,只是要請守義公賜幾個字,回去俺也好交差。"

    "如此豈非令下官太過意不去"

    高翔卻不待他說完,馬上說道:"非是俺客氣,實是信都庶務亦多,須臾難離。"

    仁多保忠在汴京早識此人,知道是個膽小怕事的。他這番巴巴的跑來送御批,不過是因新皇即位,見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便要表現表現,他連夜從信都跑來,日後免不了也算是一功。實則這些御前字,自有鋪兵傳送,制度嚴密,原本用不著親自勞動他老人家。但他雖到了阜城,心裡多半還是嫌阜城離戰場太近的,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自然是離遼人越遠越好,因此也不再挽留,抱拳道:"如此,下官亦不敢聒噪,他日回汴京,再給高內使賠罪。"說罷,喚來一個校尉,令其點了數十騎人馬,護送高翔,又暗中叫心腹返回阜城,取了幾緡交鈔,送給高翔。

    直到目送高翔遠去,仁多保忠才轉過身來,叫過一名指揮使,吩咐道:"你率本部人眾,替某去接應糧草。"說完,也不顧眾將驚訝,沉聲道:"咱們回城。"

    眾人剛剛出城,旋即回城,心中無不驚詫莫名,人人皆猜到必與那道御批有關。然軍中偶語則誅,仁多保忠不說,也沒人敢問,只是悶聲回到城內,仁多保忠也並不召集諸將議事,只令各自散了,自回行轅。

    只有仁多觀國跟著他進了行轅,見仁多保忠皺著眉頭,喝退左右,才問道:"爹爹,皇上究竟有何旨意?"

    仁多保忠踞案坐了,搖搖頭,長歎一聲,低聲道:"皇上令我接到指揮之後,立即北進,務要收復深州,不得借口拖延。"

    "啊?!"仁多觀國大吃一驚,急道:"這如何能成?耶律信正虎視眈眈,咱們如何能自離巢穴?再說宣台已有指揮,令吾軍堅守。"

    "宣台的軍令,比得過皇上的旨意麼?"仁多保忠蹙眉斥道,"你我有幾個膽子,敢不遵皇命?"

    "可宣台"

    仁多保忠不耐煩的打斷他,"我奉的是皇上的手詔,宣台亦不能說我違制進軍。"

    "可縱然宣台不追究,吾軍此時北渡黃河,恐有覆師之憂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仁多保忠苦笑起來,"但你是願意聽皇上的話打敗仗,還是願意不聽皇上的話打勝仗?"

    "這"仁多觀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仁多呆忠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想吾家有族滅之禍麼?!"

    "那爹爹?"仁多觀國畢竟年輕,已經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上手詔中,對我已極為不滿,要挽回聖上的歡心,只有遵旨一途。吾若抗旨,他日石丞相也保不住我。"仁多保忠低聲說道:"但此次渡河,凶多吉少,故此你兄弟二人,此番不必隨我渡河"

    仁多觀國急道:"這如何使得,不如孩兒替爹爹北上!"

    "我不親自北上,如何讓皇上知道我的忠心?"仁多保忠怒道:"你只管聽我之計行事,休要聒噪。吾統率大軍北進,雖不能勝,尚不至於全軍覆沒。你聽好了,四郎如今在東光,你派人去告訴他,讓他押運下隊糧草,親自送往信都。到了信都後,見機行事,不要急著回去。你則率兵駐守武邑,見機接應我退兵,但無論如何,不得渡河來救。一旦耶律信攻過黃河,你不要硬撐,以你的能耐,絕非耶律信對手,只管退往信都,只要守住信都,石丞相必不見怪。"

    仁多觀國雖不敢多勸,卻越聽越心驚,問道:"爹爹打算帶多少人馬渡河?"

    "三千!"仁多保忠咬牙道。

    "三千?這豈非羊入虎口?"

    "你以為我便把神射軍全部帶過去,又能有什麼好結果?"仁多保忠罵道:"我只須說船隻不足,倉促難備,皇上哪懂得這許多,皇上見我親自渡河,必然氣平。你率一營之眾在武邑接應,我把第二營給你,第二營幾個將校,全部信得過,會聽你號令。郭元度率三個營,守在阜城、北望鎮"

    "那觀津鎮呢?"

    "如今管不得許多,只留少許兵馬看顧。"仁多保忠望著自己的兒子,沉聲道:"無論如何,還要指望郭元度這廝能擋住耶律信,那我還有一絲生還的機會。倘真的令耶律信攻過來"他搖搖頭,道:"故此不得不給他多留一點兵力。你記住,若何畏之來了,你便將兵權交給他,轉告他,不可令唐康、李浩渡河,萬一韓寶、蕭嵐攻過河來,亦不可令郭元度輕舉妄動。比起耶律信來,韓寶、蕭嵐,實不足為懼。"

    "孩兒記下了。"仁多觀國黯然應道。

    卻聽仁多保忠笑道:"亦不須太悲觀。我如此安排,石丞相當能體諒我的苦心。渡河之後,我自會見機行事,若敵勢大,我便退回河南,只要我在深州打過仗,皇上必也不會深怪。"

    仁多觀國心知韓寶與蕭嵐絕不會這麼好對付,但此刻多說無益,沉默半晌,問道:"那爹爹準備何時渡河?"

    "呆會吩咐過諸將,我便率親兵馳往武邑,明日便率第一營渡河。這等事,既然要做,仍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可不想被韓寶在河邊擊潰。"

    "第一營?"

    "他們不是一直想打仗麼?"仁多保忠知道仁多觀國想說什麼,揮手止住,冷笑道:"吵著要救深州的,第一營聲音最響,我此番便成全他們。"

    "可"

    "怕什麼?!"仁多保忠輕蔑的說道:"難道他們還敢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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