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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7章 文 / 零之碧落

    「對……對不起,我只是……」archer還是沒有轉過頭。

    「只是?」美麗的臉上依舊是沒有污濁的笑容,拉克絲踮起腳雙手捧著archer的臉轉向自己,「很可怕嗎?見到跟以前喜歡的人一樣的臉?」高大的男人沒有反抗,可目光卻仍舊是瞥向一邊。「我想說的是,無論你對那個人抱有什麼樣的感情,要是將它施加到我的身上,我都會悲傷的,我不是誰的替身,也做不來。我只是我而已,你不需要對一個陌生人產生愧疚或是恐懼的心裡。」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這麼做是錯的,可是我根本無法忘記。就連現在以實體化站到拉克絲姑娘面前我都很勉強。我怕自己再像以前一樣,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是對的,更不知道為什麼聖盃會選擇我這樣的人?明明只是個昏庸的人,連男人都算不上的懦夫。」archer甩開拉克絲的手,一拳捶在了牆上,白色石灰牆立刻揚起一片雪白的灰塵。

    拉克絲嗆到了。

    「咳咳,你討厭自己嗎?」拉克絲沒有生氣,只是在笑容裡增添了幾分哀傷。「討厭自己的過去,甚至不惜否定?將過去的自己抹殺?」穩定一下情緒,「archer你能親口對我說出你的願望嗎?」

    全身的抖栗,就連陷進牆裡的手都在打顫。archer囁嚅著出不了聲,他的眼睛在轉動,時快時慢的。心中的情感猶豫著什麼,渾身的肌肉和神經也不安的帶著痙攣。

    「我的願望……」archer皺起眉頭,狠狠地看著地面。「-希望聖盃,」拿出手,頭輕磕在牆壁之上,頭盔發出響聲,彷彿鐵杵碾過沙礫般的響聲。「將我從歷史上消除。」

    「是真的啊……」拉克絲相信了新一的話,她不像歎氣,也不像放心似的將全身的緊張感全都解除了,眼神也變得冷酷釋然,「也就是說,你的願望是連畜生都否定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這個人。這種荒唐的理想嗎?」

    「的確很荒唐,但如果是聖盃的話,那就一定-!」archer第一次直視拉克絲的眼睛,他的眼球此時已經染上了瘋狂的色彩,就像是殺人變成殺戮的時候,已經麻木的感覺正在支配。「我不想再見到這個世界了,到處是死人,戰爭,災難!到處都是!你見過嗎?屍橫遍野,滿目瘡痍的世界,他們什麼錯誤也沒有犯,就那樣簡單的被神拋棄了!」

    「你拯救了更多人,這個結果是無法改變的。如果那個時候沒有你在的話,那以後的人不都是要遭受災禍的嗎?」拉克絲憂愴空洞的說道,她把手放在男人燙的手臂上,archer相握的拳頭像鐵錘一樣冷硬。「一個人無法拯救所有人。」

    「但是我也害了人,而且那些死去的人們就毫無意義嗎?他們還有夢想,還有親人,還有……」archer的聲音變低了,「我,是個無能的人,我讓她失望之極。所以她才會離開,寧可在冰冷的天上也不願見我。我逃避了,我一直在逃避責任,我討厭承擔責任。所以我就隨著那些貴族的興趣,做一個昏庸的人,他們很滿意啊。我知道在宮殿外面的百姓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我不適合當首領,甚至連帶領別人都不行。我懶惰,我只知道和女人們過著花天酒地的日子,誰說什麼也不用理會,我已經完成了我自己的使命。對,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即使現在被聖盃選上我也仍舊是個膽小鬼,連保護自己愛的人都不能……啊!」意識到自己說多了,archer立刻閉上了嘴,拉克絲卻一直也沒有離開的意思。「我,我該走了……對不起。」慚愧的低下頭,剛剛抬起腳準備離開。斗篷被拉住的感覺卻來到身上。

    「那是你嗎?」拉克絲沒有看深黑的servant,她望著窗外的雨景,「那個一直在逃避的,昏庸的人,真的是你嗎?是那個冒著天罰危險也要拈箭射日的英雄嗎?」

    「是……」為什麼?這個時候有什麼好遲疑的?archer說不出來『是自己』。

    為什麼這句經常在腦中迴盪的句子卻說不出來,到底自己在猶豫什麼?怕讓『她』再次失望離己而去嗎,都這個時候了自己到底在兒女情長什麼?一直以來不都是討厭著昏庸,糜爛的生活,卻又置身其中無法自拔。但是,遇到了質問卻一點也回答不了。

    「你回答不了吧,畢竟那個人不是你,那個時候你已經死了。」殘酷,好殘酷的發言。這已經不是那個天真的拉克絲了,她獻出讓男人都為之自慚的毅然表情嚴肅的說,「后羿已經在射完太陽的時刻死了,他的靈魂和理智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為了『贖罪』這一目的而存在的行屍走肉。你在為自己的行為懺悔,你覺得自己不該去,不該登上山巔,更不該將太陽射下來。因為這樣你就看不到人類的醜惡了,看不到那些一生也不願看到的罪惡。你在不知不覺中背負了整個國家的愧疚,只有在射日的短暫瞬間后羿才是后羿,之前,之後,后羿都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是的。archer沒有活著的實感,他沒有真正的為自己活過,從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自己的人生從起點就是為了山巔那一瞬而開始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圍繞它的「過程」,

    世人不在乎,不在乎后羿是個什麼樣的人,不,他們甚至沒把他當做人。只是一個培養起來的人偶,機器,工具。對,叫他「后羿」是因為他就像「錘子」「剪刀」「水車」這些東西一樣,只是看到他的時候能夠叫上名字,然後驅使罷了。自己的存在只有在他們需要的時候才有用。

    射日。

    等待懲罰。

    渴求不老藥。

    霸權爭奪的傀儡。

    archer沒有活過,所以他的願望,唯一一個參加聖盃戰爭的目的也被粉碎了,從沒活過的人怎麼能希望消失。就算是聖盃也無法完成這個願望吧。太荒唐了,一點都不真實。終於,自己胸口的巨石變成了鍘刀。他希望有個人可以放下刀刃,徹底的終結這個充滿負罪的男人的存在。

    「archer,為自己活著,你想過嗎?」拉克絲像是在否定自己先前的話似的,「真正只為后羿這個人的願望,想法去付諸實踐,只為自己想,這件事只對自己好。這些事情你有做過嗎?」

    「我沒……」archer慢慢的抬起頭,無神的眼鏡裡竄出了一絲絲的光芒。他回憶起來了,這張臉,美麗憂愁的臉。自己曾經單純的希望她能笑,然後做了很多蠢事,單單為了那個女孩能夠笑一下。不過,難道自己真的是為了那個少女才做哪些事情的嗎?難道不是因為某種特殊的願望而做的,只為自己的想法,願望。

    是啊,現在想想,archer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那個少女笑,而是他希望看到那個女孩的笑容。自己的努力,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孩的笑容上,只是希望那個被送到自己身邊之後就被剝奪了表情的少女能對這個昏庸的男人笑一下而已。再怎麼不懈的努力,也無法逃脫掉只是喜歡女色的醜惡人類。

    「我做過,只為了自私的願望,任性的做了些愚蠢的事。」archer的軀體放鬆了,剛才的情緒都像是小孩子在撒嬌,高大servant的表情緩和下來。「我只為讓我喜歡的女性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她那樣的用心。一個不會說話,總是流淚,病怏怏的少女。但是真的好美,我只是希望她能對我笑一笑。可是她卻一直在哭,哭得很傷心,我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是我沒資格安慰她,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希望我可以消……」

    「你的願望是這個嗎?」拉克絲在不停發問,沒有給archer一丁點喘息的機會,懺悔的機會,步步緊逼將他的想法逼到心裡角落。不停地撬開他心底的黃土,將真相挖掘出來,她要的是這個男人真正的願望,不是自我逃避的想法。「懦弱的,膽小的,畏懼的這都是你的願望?不是吧,這些只是你單純的逃避。仔細想想,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麼?如果只有這些的話,我和lancer是不會與你爭奪聖盃的,因為這樣的男人只是一個『射日的后羿』『昏庸的后羿』而已,不配作為『英雄』。」丟棄垃圾一樣把高大的servant拋在一邊,拉克絲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等……」微弱的喘息,archer在忍耐,在思考,拚命的將自己真實的想法逃掏出來,把自己拋棄的,恐懼的全都扔掉,赤洛洛的獻出心裡最最真實的想法。

    然後他的眼前一片開闊。

    「等等!」粗大的手野蠻的拉住了拉克絲的衣襟,如果不是拉克絲在心底大聲的向lancer發佈命令,現在archer一定已經被那個傲慢的槍兵打飛了。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拉克絲又恢復了軍隊將領一樣的眼神,她無可畏的盯著archer的臉。「拉克絲姑娘……不,拉克絲!」拿出勇氣,「我的願望是……」糾結的低著頭,頭盔的陰影下那是張在害怕的表情,拉克絲看不到,但是她卻感覺得到servant手上的溫度-很溫暖,雪中送炭一樣的潤到心底。拉克絲笑了,她就一直保持著微笑等待著archer。

    「我想……想向『她』說聲……對不起!只說對不起!」archer閉著眼睛懺悔,嘴裡溢滿的歉意不停的流出,不斷地衝擊著拉克絲的耳畔。

    拉克絲抬起手溫柔的拭去archer臉上的淚水,可是去無法撫平他心裡的血流。

    「我不是你愛的人,無論長得多麼的像我都不是,也不能代替她來安慰你。」拉克絲輕輕如耳語似的說著,「但至少現在我可以幫助她來安慰你。你的願望,我希望會實現。」摟著男人的頭,拉克絲安心的合上雙眼,她能感覺到這個英雄正在哭泣,無聲壓抑的哭泣著。現在她願意陪著這個男人,陪著他回首過去。

    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悲慘世界,竟能讓這個強大的男人淌下這麼多的淚水呢?

    接到匿名信已經是三個小時前的事情了,雨嘩嘩的下著。就算呆在屋子裡,也能感覺到那種可怕的寂靜。工籐新一站在窗戶前面,費力的向外眺望,他什麼也看不到,其實什麼也不想看到。今夜對於每個參加聖盃戰爭的人來說都太過漫長了,已經沒有人期待黎明,或者說如果在今夜就決出勝負也有可能,大概今晚抱著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但是新一不會這麼天真的任由時間推移,事情沒這麼簡單。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在推測中,就連三個半小時之前突然增強的西側魔力源,或者是在北面集結的傀儡也是。新一都完美的將這些事情推理出來了。他唯一不明白的事只有一件,在他們居住的南面,那裡平靜的異常,沒有戰事,沒有騷動。就像是圍繞著帝國大廈的另一個世界,祥和的讓人不安。有人在那裡。支配著戰場的人,就在那個地方。

    忘記這些事情。新一第六次展開手裡的信件,上面只寫著「警惕暗殺者」的字樣,其他的東西一概沒有。是有人早就放進房間裡的,但是這裡只有巴多拉夫婦才能進來。不是沒想過其他的魔術師進行了魔術暗示,可lancer在他們身上施展的抗魔力循環措施,還有拉克絲製作的首飾魔術也都能在五個小時內消除魔術效果。這樣就排除了第十種可能性了。

    線索,現在什麼都不缺少,只有手頭的線索太過匱乏。這樣不僅不能及時對敵人的作戰進行對策,還有可能造成己方的潰敗。就算手中掌握著三騎士的其中兩個,新一也不會認為戰鬥會簡單多少。尤其是那個saber的隱含master,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至少可以確定,那個人沒有和其他master誠意合作的打算。越是謹慎的人越難對付,如果所有的master都和拉克絲一樣與servant共同作戰,這場戰鬥就會好打多了。

    現在大概能推斷出已知servant都各自擁有什麼樣的master了。拉克絲平時看上去很純真,但實際上卻非常老練,是一名合格的軍師家。而assassion,先不論他的master是什麼樣子的。單就這個從者的本性而言,就絕非善類。不僅會察言觀色,而且對戰場的把握也非常到位。新一隻是個偵探,他不懂行軍打仗,只能通過手裡的數據進行剖解分析,然後整理得到事件發生的可能性,構想幾個方針。他能想的是讓servant在戰鬥中具體的『怎麼做』。雖然這場戰鬥只限於十四個人,或頂多不超過二十五人的數量。但卻出現了servant這種不確定因素。無論哪個從者都不可以小看。

    這一點就是archer和lancer的區別。

    前者對敵人抱著警惕,時時刻刻都會小心的應對。而後者是屬於接受挑戰的類型,這樣的話他的背後就是最大的弱點,所以新一就必須老老實實的呆在房裡隨時準備保護拉克絲。

    「archer到底怎麼樣了?」新一悄悄地打開房門,拉克絲一個人在牆根上站著茫然的望著玻璃上的影子。「拉克絲,archer呢?」

    「說是去警戒了,明明都說不用了,而且他還使用了寶具。」拉克絲走到房門前,「我有點累了……」說著兩膝一軟跌坐在牆邊。

    「拉克絲?」新一跑上前扶住少女,「怎麼了!你的魔力?怎麼衰竭的這麼厲害?」

    「啊,是剛才在公園裡lancer太過拚命的緣故吧。」拉克絲平和的笑著,臉上已經喪失了血色,她的氣息簡直是垂在生死邊緣那樣微弱。新一抱起她然後抬進自己的房間。他閉眼念了幾個咒語,幾顆五角星組成的召喚陣就在榻頭的位置上出現了。快要昏睡的拉克絲已經不在意被別人抱著,只是微睜著眼。「這是什麼?」

    「是召喚archer時候的魔術陣,對魔術師的魔力補充應該也有效,你的靈脈不在了嗎?」新一輕慢的將拉克絲放到木地板上,雖然是冬季,可是在魔術陣的作用下整個房間卻變得非常暖和。

    「lancer不是在這裡召喚的,外面下著雨呢。」拉克絲疲憊的笑著,然後閉上眼睛。體力在一點點的流回全身,雖然慢的出奇,可拉克絲卻非常舒服。新一就呆在她的身邊,盤腿坐在一旁。「新一,戰爭還要持續多久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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