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真心空付 095 由此及彼 文 / 何雲娟
她到底還是視自己為路人,雲無霜深深望了她一眼,溫柔地道:「哪裡不舒服了?讓太醫瞧瞧。」
月洛心中微動,倒真是願意讓太醫瞧瞧,她這病來得奇怪,又反反覆覆不好,雲無暇雖然沒說是去幹什麼,但一定和她的病有關,所以,這病,透著玄乎呢。
但讓皇上帶來的人瞧病,這真的好嗎?
月洛眉眼轉了轉,望向魚子:「皇上難得來九王府,派人準備午膳,讓管家招呼好皇上。」
魚子何等伶俐的一個人,自然意會了月洛的意思,不過,月洛的病不怕人瞧,左右沒人瞧得出來,便笑道:「王妃就是太勞心了,所以才久病不愈,皇上,奴婢立刻就叫人準備午膳。」
雲無霜道:「聽聞你們府上來了個新廚子,讓他做上幾道拿手的菜,再做點清淡爽口的,你們王妃尚在病中,要仔細將息著才是。」
李太醫便上前問診,隔著絲絹,蒼老的一雙手微微顫動了一下,李太醫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雲無霜急忙問:「可是有什麼不妥?李愛卿,你再仔細瞧瞧。」
月洛早就料到此病嚴重,倒也不驚不躁,微笑著問道:「有勞李太醫了,我這病能治嗎?」
李太醫凜著精神,又仔細瞧了一下,躬身向皇上稟報:「王妃此病甚是蹊蹺,看似脈象平穩,無病無痛,但內息似乎又受損,這種病狀,倒是讓老臣想起了很多年前為林皇后看診的事。」
林皇后?那不是雲無暇的娘親,故去的先皇后嗎?月洛眉心突突直跳,一個念頭在心中百轉千回。
這看似風光繁華的皇宮中,果然是危機四伏,處處驚險。
雲無霜的眉,皺成了一個難言的川字,十幾年前,林皇后一病不起,每隔多久就撒手人寰,月洛這一病,難道也要步她後塵?
隔了半晌,雲無霜漠聲道:「李愛卿,你可瞧仔細了,王妃只是嗜睡而已,林皇后故去多年,王妃怎能患上她同等的病?」
李太醫在官場和後宮中摸爬滾打幾十年,為人正直,不善作假,醫術上的造詣,更是無人能及,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活到了現在。
雲無霜器重他的為人,所以這次出宮,特地傳召而來,就是想聽真話。
李太醫聽聞皇上冷寒的聲音,貌似在提醒,實則是在變相地詢問箇中的緣由,不由冷汗突冒,跪下身子,道:「稟皇上,王妃此病確實如老臣所說,甚是奇怪。當年為林皇后看診時,老臣就百思不得其解,後來,老臣查閱典籍,倒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正欲再次入宮為林皇后診斷,沒想到就傳出她歿了的消息······」
林皇后去世時,一眾皇子都還小,雲無霜也沒多大印象,不過,她死後,父皇的哀傷倒是真切的。
這會兒被李太醫突然提及,方覺得她的病,甚是奇怪,和月洛此病一樣,都是一般的讓人費解。
雲無霜很自然的就回想起前番月洛被行刺的事,再逐一抽絲剝繭,就把整件事情聯繫在了一起。他的面色,不由劇變,垂在身側的雙手,更是緊緊握起,青筋突現。
冷冷地看了眼屋中的人,鶯兒和紫衣也是面色慘白,鶯兒是為月洛的病擔心,紫衣卻是和他一般的心思,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事情上。
雲無霜道:「王妃從何時開始生病?你們從實道來。」
鶯兒知道皇上一直喜歡月洛,在這個緊要關頭,自然是想到了整個天底下,只有皇上能救月洛了,抽啜著道:「小姐前段時間遇上刺客,回府後就開始生病,皇上,求你救救小姐吧。」
月洛汗,這些事情雲無霜不都知道嗎?忙叫住鶯兒:「皇上日理萬機,這點小事,不用讓皇上分心,鶯兒,退一邊去!」
雲無霜瞇眼,薄唇微抿,已是隱著怒氣:「洛兒,你都這樣了,還是小事嗎?即刻隨朕進宮,朕讓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給你看病!」
月洛搖頭,漠聲道:「林皇后當日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還不是一樣的去了,皇上,你以為臣妾進了皇宮,就能保得一世平安嗎?」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人心機之深,手段之毒,自己在宮外都難逃敵手,更何況於進宮,不是羊入虎口嗎?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度過最後的日子,不想再捲入皇宮的紛爭,那個讓人心驚膽戰的地方,她是不會去了。
雲無霜似乎也料到了這層關係,便打住話題不在強求,但卻命令李太醫:「王妃的病就交給你了,你有任何的要求,儘管向朕提。」
李太醫領命,道:「當年林皇后去世以後,老臣甚是痛心,這麼多年一直在鑽研這種病症,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老臣找到了辦法。」
「什麼辦法?」屋裡的幾人都喜出望外。
李太醫侃侃道來:「人吃五穀雜糧,時間久了,體內自然會聚集一些毒素。依老臣看來,此病應該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才以至於體內的毒素不能排出,以至於肝臟受損,再加上失於調理,此病竟越發沉重起來,老臣試著用藥先排出王妃體內的毒素,然後再行治療,可保得王妃的病不至於惡化下去,但要徹底治癒,需要的時日只怕不是一年兩年。」
雲無霜默,沉聲道:「需要多久?」
「多則十年,少則五六載,皇上若是能找來失傳的雪參丹和冰山雪蓮,對王妃的病,倒是大有幫助。」
「朕立刻著人去找,鶯兒,侍候好你家小姐,朕明日再來。」雲無霜深深看了月洛一眼,也不留下用膳,轉頭就走。
月洛低著頭想了半晌,漠聲問道:「紫衣,你們早就知道我是中毒了,是不是?」
「王妃——」
月洛搖頭輕笑:「這個毒,怕是早就被人下了,那日,那些蒙面刺客便曾經說過我已中劇毒的事,是我自己沒有放在心上,今日想起來,九爺怕是去尋找解藥去了吧。」
魚子恰好進來,忙笑道:「爺很快就會回來的,王妃放寬心,只要吃下解藥,王妃很快就會復原。」
「他去了哪裡?他們能下毒害我,哪裡那麼容易將解藥交出,九爺此去,怕是凶險萬分,你們就沒人跟著嗎?」
魚子道:「有六子跟著,王妃放寬心吧,若是再病了,爺才會更擔心呢,王妃還是先歇著吧,一切都有奴婢們。」
鶯兒扶著已經疲倦不堪的月洛躺下,她動了動,歎息一聲,閉上了眼。
遠在千里之外的雲無暇,突然一陣心痛,他面色一變,莫非,洛兒又有不好了?
六子和萬華跟在身側,見他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問道:「爺,怎麼了?」
雲無暇沉聲道:「沒事,只是想到我們來了好幾天,師母還是不肯見我們,如何是好?」
當年,師父和師母一人習武,一人鑽研毒術,本是江湖上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卻因為一場誤會,師母負氣出走,隱在雨農山十幾載不見外客,師父每次前來,都被她拒之門外。
師父最後心灰意懶,將野狼部落交予他手上之後,便歸隱山野,不問世事。
這可就害苦了前來尋找解藥的雲無暇,一枝梅對松年積怨已深,自然也就將這股怨氣發到他的弟子身上。
雲無暇在很小的時候,倒是見過一枝梅一次,彼時,松年收他為徒,傳授武功,他便尊一枝梅為師母。到了後來,松年退隱,便收雲無暇為義子,委以重任,所以,松年既是師父,又為義父。
如果能化解兩人之間的誤會,讓師父夙願得償,倒也是件美事。
雲無暇一直在山門外等候,一枝梅總也不見,只命人傳下話來:「能救的不是命,而是緣,若此女與我有緣,自有相見之日。」
這句禪語似的話,讓雲無暇心中一沉,便知此行無望了,黯然轉身,歸往京城。
行到中途,三人在客棧打尖歇息。
夜色朦朧下,一隊黑衣人突然而至,包圍了整個客棧。
萬華隱在黑暗中的一雙明眸閃了一下,躍到雲無暇房中,道:「爺,有人來襲!」
「知道了。」
雲無暇坐在榻上,正盤腿調養氣息,冷峻的容顏上,戾氣突生。他壓下最後一縷翻湧的氣息,抹掉了唇邊黑色的血跡,漠然道:「做乾淨點,別留下活口。」
萬華和六子退出,外面,卻已經傳來了刀劍相搏的聲音,兩人微凜,忙躍到暗處查看,卻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和黑衣人交上了手。
聽著那女子在喊:「師兄,你瞧瞧我的功夫是不是提高了很多啊?」她笑靨如花,一臉的天真可愛,可手底下卻毫不含糊,已經有幾個黑衣人傷在她的劍下。
男子哈哈大笑:「小丫頭真不謙虛,不過,這些人也太差勁了,居然被師妹你打得無還手之力!」
兩人一唱一和,轉眼間就將黑衣人盡數打倒在地,有那傷輕的,忙攙著傷重的,急急逃走了。
女子『格格』嬌笑:「師兄,他們都跑了,真沒勁,我還沒玩過癮呢!」
「屋裡還有幾個高手,要不,你再去玩玩?」
「好呢!」女子眉眼一轉,向著萬華兩人藏身之地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