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真心空付 152陽春白雪 文 / 何雲娟
九王府。
雲無霜提著一個食盒，喬裝而來。
玉白色的一身長袍，密密的祥雲圖案，隱約可見，再加上玉冠粉面，長身傲立，從王府外走進時，竟讓人差點沒認出來。
這一年來，他隔三岔五的往九王府跑，只為博紅顏一笑，至於君王的尊嚴，早就被他拋之腦後。
王府的眾位下人，也都習慣了他的存在，也無需再三叩九拜，只微微點頭問安便可。
未及進琴音院，就聽見有絲竹聲從裡面傳來，其聲清越中隱含著豪壯之氣，聞之能令人心情激盪。
雲無霜緊蹙了眉頭，忙幾步跨進，寒著臉，冷哼一聲：「三皇子，你如今倒是成了琴音院的長客了！」
夜風影坐在庭院前，一樹薔薇在身後姿意綻放，將他一襲墨綠色的長袍，點綴得色彩繽紛，竟是多了些妖嬈之氣。
古琴在他修長手指的撫弄下，琴音輕洩而出，宛如天籟。
見雲如霜進來，他也只是淡然一笑，琴音卻不止。
月洛坐在花枝纏繞的鞦韆上，秀髮隨風飄場，吹彈得破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動人的光輝。
聽到雲無霜的聲音，她微微側目，笑道：「皇上，三皇子琴藝高超，聽之宛如陽春白雪，美妙無比。」
雲無霜卻冷著臉，道：「洛兒若喜歡聽琴，宮中琴師頗多，改日挑選一二過來便是。」聲音中，隱含著濃濃的醋意。
月洛無奈一笑，這半年來，他們兩人一直唇槍舌箭，誰看對方都不順眼，這會兒，硝煙的味道又濃了。
不過，這世間的琴藝，又有誰能比過舞兒？
月洛的神情不由黯淡了幾分，她一直控制著自己不去找舞兒，而舞兒也再未出現過，他們兩人，就如同兩條平行線，再無交集。
心口有些微痛，面色也變了變，握著花籐的手，更是寸寸變白。
「皇上，你常往這裡跑，已經惹人非議了，琴師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洛兒！」見她神情變暗，雲無霜一陣心痛，遞上食盒，道：「李心田讓人做的點心，嘗嘗嗎？」
李心田？月洛有些動容：「他還好嗎？」頂著小葉子身份在宮中的那段時間，也多虧有他照拂。
「他很好！做事越發上心了。」
月洛便拈起一塊點心，淺淺嘗了嘗，正是當日在慈安宮吃到的味道，不由大為感歎時光如梭，恍如發生在眼前的事，已經滄海桑田了。
「很好吃！皇上你也吃一塊吧！」莞爾一笑，又揚聲叫夜風影，「三皇子，吃點心了。」
夜風影停下琴音，對雲無霜的冷面視若無睹，果真來嘗了一塊，讚道：「皇宮裡的點心果然非比尋常！月洛，今日是沾你光了！」
雲無霜冷聲道：「知道就好！夜風影，你呆在我藍星國，是準備長住了嗎？」聲調中的不客氣溢於言表。
夜風影將一塊點心慢慢嚥下，才不緊不慢地道：「皇上，此地風景優美，且有美女、點心相伴，不急，不急！」
紅顏血玉一日未找到，他便一日不回，留在此地長住了。
月洛「噗」一聲笑出，道：「三皇子別是想在此置良田豪宅，娶妻生子吧？」
「對！這倒是個好主意！」夜風影笑笑，眸光落到身側的薔薇花上，卻並無多少情意。
月洛笑道：「皇上，你便為三皇子尋一門親事吧，燕國未迎娶到我國的公主，倒是入贅了一位王爺，這也是天下美談。」
雲如霜對此提議倒是大為贊同，面上也有了笑意：「昨日聽太后說，宥親王家的小女雲霞染已經十五了，長得亭亭玉立，配三皇子，倒是天作之合。」
此女月洛倒是見過，嬌柔可人，一臉喜氣，和夜風影倒真是絕配，遂笑道：「三皇子，不知你意下如何？若無異議，皇上可就為你做主了。」
夜風影抱拳笑道：「能迎娶貴國郡主，小王求之不得，一切有賴皇上做主了！」
雲如霜回宮後，果然叫來宥親王，向他提及了雲霞染和夜風影的婚事。
宥親王縱有不情願，可聖意難違，也只得應下。兩人的婚事便定了下來，定於三月後完婚。
聖旨下來時，夜風影立於前庭，漠然一笑。
沐劍沉著嗓音道：「三皇子，你當真準備迎娶郡主嗎？若他日找到了公主，你置她於何地？」
夜風影冷笑：「不是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嗎？宥親王不過一世襲王爺，並無多大權勢，若本王高興，便收了他女兒，若本王不樂意了，難道還找不到辦法毀婚？我們在藍星國住久了，皇上已經起了疑心，這個法子，倒是能讓我們名正言順地留下。」
沐劍頓時明瞭，笑道：「三皇子此計實在妙不可言，相信他日若是找到公主，她也不會怪罪三皇子。」
提到公主，夜風影緊蹙了眉：「可我們已經找了這麼久，還是一無所獲，豹子的信息是否有誤？」
「不會的，豹子的信息一直都準確無誤，我們從明日開始，加大搜尋力度便可。」
「嗯，越快越好！」
沐劍轉身離去，自去吩咐人加緊辦事。夜風影則又召來侍妾，歌舞昇平了一整夜。
第二日，夜風影從溫柔鄉起身，沐浴過後，又匆匆到了九王府。
他對月洛，存著一種連他自己也道不明白的情愫，不是愛，但卻時時想和她呆在一起，似乎只有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才能平靜，蘊藏於心中多年的亡國之恨，也才能暫時擱下。
若不是因為月洛身份特殊，他倒是想帶她回國。
月洛剛剛給雲無暇上香完畢，就聽聞夜風影到了，命人好茶款待著，卻不願出來見他。
鶯兒不解：「小姐，你和三皇子一向相談甚歡，為何突然不見？」
月洛笑道：「此人心機深著呢，雖然可為知己，但皇上已對他起了疑心，我倒是不好再和他相交了。」
想了想，又道：「也罷，再見一見吧，就當是感激他當日的照顧之情。」
月洛出了門，夜風影站在院中的月洞門前，瞅著一籐碧蘿，正在出神。
「三皇子在想什麼呢？」月洛走到他身後，淡然詢問。
夜風影輕笑若云：「人若為籐蘿，長青不謝，便可少卻許多煩惱和遺憾。」
月洛笑道：「三皇子大喜之日近在咫尺，便也如這籐蘿，能長青，更能枝葉繁茂，月洛在此恭賀三皇子了。」
夜風影轉身，一臉明媚的笑：「和月洛說話，總能讓人心情愉悅。今日我備下了一處絕妙的地方，想和你把酒言歡，不知月洛是否賞臉？」
此時正值暮春時節，京城處處飛花，風景自然優美。月洛久在王府，倒是忘了外面的四季變遷，這會兒聽他提及，遂笑道：「月洛孀居之人，早與風花雪月無緣，怕是要辜負三皇子的一番心意了。」
夜風影卻笑笑，貌似不經意地道：「前幾日偶然尋得一處庭院，叫萬花園，此地背倚青山，庭前一條小溪，風景很是優美。哎，只可惜這麼好的地方如今卻空著，暴殄天物啊……我原本想著和月洛悄悄到此遊覽一番，既然月洛無那雅興，只得作罷了。」
聽他提及萬花園，月洛面色微變，住在那兒的朝朝夕夕，便不經意的被想起，略微頓了頓，道：「既然是別人的庭院，還是別打擾的好。三皇子如今也是快成親的人了，府中想必特別繁忙，依我看，三皇子倒無需再過九王府來，以免招人非議。」
「你怕人說閒話？」夜風影倏然凜神，冷笑，「月洛身上的閒話也確實夠多了，不過，月洛將來歸宿何在？我倒是真的很關心。」
月洛心中一痛，道：「無需三皇子擔心，這九王府便是我永遠的歸宿。」
「是嗎？只怕有的人會心痛。」夜風影的眼神漠漠劃過，落到早就站在門邊的雲無霜身上。
雲無霜果然心如刀攪，強自穩住心神，才不致於失態。他走進來，沖月洛微微一笑：「洛兒，我倒是覺得三皇子的提議很好，你在府中也悶得久了，今日我們就去外面走走，可好？」
「皇上！」月洛蹙了眉頭，他這不是添亂嗎？
雲無霜卻已經不容置疑地命人準備去了。
魚子和紫衣面面相覷，都道：「夜風影存著什麼心思？明知萬花園乃爺的別院，他這是存心讓王妃難過等？」
六子道：「爺的身份，怕是要瞞不住了。但願夜風影只是想讓王妃走出過去的陰影，而無害她之意，否則，我絕饒不了他！」
「那速速派人去通知綠衣吧，她的身份，遲早也要被王妃知曉。」
準備妥貼之後，一行人便向著郊外而去，夜風影作為發起之人，自然也厚顏跟上。
越到萬花園，月洛的心跳越狂烈，舞兒妖嬈多姿的一顰一笑，一嗔一癡，都在眼前不時閃過。
紫衣扶她下轎時，她已是面色慘白，手心沁出了微微的汗。騎在駿馬上的雲無霜翻身下馬，笑道：「洛兒，此地確實美麗，你若喜歡，我們買下它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