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小洞天 第兩百四十三章 攜美回梁家莊 文 / 泥男
元嘉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時近黃昏，潼關城上下依然殺聲震天。
偏偏這天晴空萬里，天上連一隻展翅的鷹都沒有。
宋國皇帝劉義隆騎著一頭渾身如雪的高頭大馬之上，他的頭上是黃羅傘蓋，身後兩個內侍，身旁是兩個威風凜凜的大將，都是鎖子甲，氣息龐大彪悍。
劉義隆身材修長，面白眉長，狹目鼻，頜下一副美髯，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文士，但當他幹掉他的太子哥哥穩坐江山二十多年後，沒有人懷疑皇帝的文韜武略。
殘陽如血，城牆口的人猶如樹葉一般紛紛墜下，有守軍，更有宋朝的兵士，鼓聲越發響，號角則幾乎要撕破長空。
第十三次衝鋒開始，人流如潮，猛烈地拍打著潼關城牆，似乎岌岌可危，可是總是差那麼一點。
夜幕降臨，劉義隆身旁的大將拱手道：「陛下……」
「夜戰！」劉義隆薄薄的嘴唇吐出兩個字。
大將身子一顫，旋即厲聲高呼：「夜戰！」聲震雲霄
「夜戰！」
「夜戰！」
很快，命令傳下去，旌旗揮舞，整個大地沸騰了。
就在那一瞬間，大地所有的聲響在劉義隆耳邊消失，劉義隆忽然想起父皇劉裕生命的那段光陰。
拿下潼關，襲入長安，父皇是做到的，奈何當時朝政不穩，父皇星夜回建康，只留一三歲小兒在長安，結果得而復失，成為父皇最大的遺憾。
劉義隆執政以來，三次北伐，北魏也兩次南攻。北伐止於黃河，南攻束足長江，似乎是北魏與南宋這個老對手彼此的宿命。
北魏滅大夏，一統北方，拓跋燾小兒一時威風無兩，劉義隆勃然大怒，砸心愛青瓷兩件，這些被記載下來。
所謂盛極必衰，拓跋燾居然把屠刀舉向佛門，一時間北魏上下震盪。劉義隆就大感機會來了。
劉義隆沒有馬上率兵北伐，而是厲兵秣馬，等著北魏滅佛運動剛剛消停立刻出兵。
事實上，這次北伐，朝內爭議很大，很多大臣並不贊成。北魏固然舉國震盪，宋國卻也好不到哪去。原來宋國正在實行土斷，國內反彈亦不少。
昔日北方高門大族南遷，朝廷優待，國人戶籍分兩種，一種為本地土著，為黃籍，一種就是南遷的高門，戶為白籍。白籍者，所有田產少賦稅甚至不要賦稅，如此南朝獲得高門士族的全力支持，才算在江南之地站穩腳跟。
但是百年過去，越來越多莊戶依附高門士族，國家財賦越來越少，矛盾也越來越突出。所謂土斷，就是南遷的高門的戶籍也改為黃籍，從此沒有差別。
土斷推行下去，遇阻不小，但是劉義隆鐵血鎮壓一些強烈反抗者之後，漸漸平息下來，但陽奉陰違依然不少。
劉義隆知道大臣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是他卻清楚，如果他現在不發動第四次北伐的話，他的有生之年，大概就不要在想了。
火把四處點燃，更加慘烈的肉搏繼續，觀望了一天現在進入夜晚的劉義隆感覺身體內陣陣的無力感與疲倦感，而城上城下依然成為巨大的絞肉機。
梁家莊的夜晚，家家戶戶卻籠罩在節日將至的喜悅中。
中秋夜，團圓夜，梁家莊主宅院中陳四娘撫著越來越大的肚子，心裡想著相公。
院中史氏和四個婦人忙著做胡餅。
胡餅最早是從西域傳來，制式相對簡單，傳到荊襄地區做了許多改進，除了麵粉之外還會加雞蛋、洋蔥、芝麻等豐富的佐料。樣子當然製成圓形，寓意中秋夜的團團圓圓。
大概也就夜裡八點左右，陳四娘忽然就聽到梁亮的驚喜的聲音：「老夫人！二夫人，莊主回來了！」
現在對於假公濟私，梁山已經玩得很熟絡了，既然出使到妖蠻山小洞天，那就彎路回家一趟。
「為什麼我要跟你回梁家莊？」花無顏聽到梁山很突兀的請求之後，下意識反問，然後雙頰微紅，心裡說道，梁山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跟我回梁家莊，見見我母親。」梁山鄭重其事地說道。
花無顏感覺自己要暈了，嘿嘿冷笑兩聲道：「你是真敢想啊！」
花無顏以為梁山蹬鼻子上臉，見自己敵意漸無後，竟提出如此荒誕不經的要求。
「你大概忘了我們曾有的一個賭約了吧。」
「什麼？！」花無顏臉色一變，這才記起當初在蒼龍嶺上跟梁山打過的賭。
梁山贏了，獲得一次約會的機會。
「我把約會的地點定在梁家莊，又有什麼關係？」梁山笑容滿面。
帶花無顏去梁家莊，多少有些狐假虎威，另一個修真堂的聖女視察訪問，十二連塢甚至整個新野縣都風聞，更主要的是，梁山是做給荊州那厲害女人看——他梁山不僅背後靠著聖劍堂，還有幻門之下的花間堂，所交甚廣。
當然，在這個過程，順便調戲花無顏一二，也是相當有趣的。
馬文才心頭卻是另一番理解，特別梁山大張旗鼓地路過馬家堡時其用意就非常清楚了。
一行六人完全可以打馬穿過，梁山偏偏要停下來歇息，還要他馬文才過來牽馬，隨伺左右，就在馬家堡人來人往的村口。
顯然，過去梁山一個人回來耀武揚威還不夠，踩著眾人熟知的馬文才，這樣感覺更清晰。
馬文才沒有半點怨言，不過之前想的回家省親的念頭打消，這種狀況落入鄉里鄉親眼裡，再回去提議建師傅生祠之類的，遇到的狀況估計就是不冷不熱。
梁山的可惡之處就在於，馬文才剛剛想兩人之間的仇恨暫時擱置努力修行的時候，他又激發你產生新的仇恨，更可恨的是，他似乎做了一件對他來說非常微不足道的事。
梁家莊剛剛遭受戰火侵襲，因此在馬文才眼裡也就「不過如此」的評價，即便這樣，馬文才還是有些震驚梁家莊的規模。
在恨意依然的狀況下，馬文才卻也不得不佩服梁山。
他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被家族驅逐出去的傢伙，短短幾年就經營出這麼大一個莊園，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荊州方面竟然容忍甚至是默認了梁家莊的「獨立」形態。
馬文才與王全才都沒有進到主宅裡，直接就被老管家梁康帶著到專門的客房去安頓了，接下來的幾天專門有人陪著馬文才與王全才「視察」梁家莊。
三天時間過去，馬文才的想法又有所改變了，梁山像是向他展示什麼。
不得不說，梁家莊的內政管理相當的出色，有些想法簡直是聞所未聞，若是從前那在馬家堡的馬文才定然視為離經叛道，但是現在的馬文才見識顯然不同，稍一思索，就覺得那妙用無窮。
直到第三天，一行人打馬離開梁家莊，馬文才心裡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梁山想徹底折服他。
當然，馬文才覺得也許自己猜錯，或者是因為修煉血月狼訣後，性子變得越來越多疑。
梁山的確有向馬文才展現自己實力的想法，但只是順帶，收小弟的念頭自從在四凶神夭折之後梁山輕易是不會起這個念頭。
梁山的主要目的是讓花無顏與梁家莊繫上一點關係。
因果就像是蜘蛛網，當一個蜘蛛網不足以網捕上一大昆蟲的話，那就覆上另一個蜘蛛網，越來越多的蜘蛛網，其實就是越來越多的人際關係，讓花無顏與自己的人脈關係裡發生聯絡，讓她滲透進來，有時候她不自覺地就會陷入，受牽連。
當然，梁山在四娘面前則說是為梁家莊拉一強大外援，而母親梁楊氏表現得非常棒，十分領會兒子的良苦用心，見到花無顏就拉著她的手問寒問暖，標準的未來婆婆問未來兒媳的態度，而母親一句「無顏，你今年多大」的問話直接把花無顏臊得臉通紅，梁山也扯點撲哧笑出聲來，大讚，老媽這話問得十分的有水平啊！
花無顏若是坦白說自己快兩百歲了，還真沒辦法說出口，整個就楞在那裡，最後還是梁山解的圍。
花無顏有些不明白梁山此舉的用意，不過還好，賭約總算了賬。
三天來被老夫人莫名其妙的關心，雖然不習慣，偶爾還有些尷尬，但心裡頭卻也沒什麼抗拒，甚至還覺得有些溫馨，就像是很久遠的記憶忽然打開了那麼一點點一般。
梁山想幹什麼，花無顏出了莊子看到梁山回望的身影明白了，他是想讓自己跟他的家人牽扯上關係。
他在擔心。
有一天他不在了，誰來守護他的家園？
花無顏看得出梁家莊在梁山心目中的地位，或者，這是梁山的命門所在。
他就這樣向自己展示，似乎把自己當作自己人。無論如何，這傢伙用意不會那麼淺顯，肯定還有許多想法，要不然不會在前去小洞天的緊要關頭，而轉回家一趟。
不過，有些畫面，真的讓花無顏有些心動。
梁山向老夫人叩頭請安的畫面；梁山與夫人陳四娘對視一眼，或輕攬撫肚的動作都讓花無顏忽然覺得她的人生是有缺憾的。
也許，這也是梁山的陰謀之一。
梁山是有這麼許多想法，但更直接的他想看花無顏的窘態，被老娘梁楊氏看未來兒媳時候的窘態，看自己與四娘親暱的窘態，這樣一個老牌聖女，一顆晶瑩飽滿的卻從來沒有煮成熟飯的生米出現少女般的羞怯與惱怒。
或者這個機會，梁山應該當著其他聖子聖女面前相約，那樣的場面也是大爽，但是還是沒有領回家更實惠。
每當看到花無顏的窘態時，梁山心裡幾乎就想哈哈大笑。而馬文才則一頭霧水，他突然感覺梁山與花無顏之間變得曖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