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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秘承者 第兩百七十章 縱談九品中正制 文 / 泥男

    那錄軍參事之職聽起來是個實職,要不然身邊兩位也不會激動成這樣,至於那荊襄兩地鹽引,梁山知道,江上燕是專門拿出誘惑他的。

    梁山暗呼厲害,你心中想要的是什麼,這女人十分清楚。

    從春秋時期齊國善於理財的管仲提出「官山海」開始,鹽鐵之類的大抵就是官家專賣。

    漢武帝時同樣善於理財的桑弘羊提出「籠鹽鐵」的政策,不過後來漢朝分崩離析,三國至現在南北朝,政策更替之快讓人目不暇接,這樣一來,鹽鐵的生意就有了很大的空處,現在各地大多都實行徵稅制。

    也就是不限制是官家還是民營的,但是民營進入這個市場需要政府核准,這就是所謂的鹽引。

    鹽引就是市場准入的憑證。鹽是人類生活必需品,利潤巨大,獲得南陽的鹽引之後,四娘嘗到了甜頭,這一陣都在努力公關荊襄兩地,希望能夠得到這兩地鹽引。

    目前梁家莊各項事業蓬勃發展,所需頗巨,如果能有荊襄兩地的鹽引,梁家商隊可以進入鹽場,可以極大的緩解梁家莊的財政壓力。

    四娘一直以來都是公關一些特定的官員,並沒有驚擾到上層,江上燕看來是隨時隨刻關注著梁家莊,這才把鹽引擺在桌面上直接誘惑梁山。

    若以色誘,雖然抗拒起來有些麻煩,但只要堅定這種女人沾惹不得的信念,梁山自問能做到柳下惠的程度。但她用鹽引誘,這感覺立刻就不一樣,事關梁家莊整體利益,梁山卻需爭上一爭。

    當然,這裡面的情況極為微妙,若是要爭,必然要說出真東西,這就等若是獻策,一來二去,自然跟這女人牽扯越來越多的關係;但若是不爭,威脅就來了,鹽引的事情梁家莊就根本就不要想了。

    這就是這女人的手段,把鹽引一放,既是誘惑其實也是威脅,梁山一下就陷入需要選擇的境地。

    這女人是早已準備好的,還是臨場發揮?

    梁山是確定了梁家莊日後發展道路以商道為主的,至於其它的,政治軍事那都是主張防禦性策略。

    對於後者,梁家莊要旗幟鮮明的表明這個態度,這就需要公關需要宣傳,一旦梁家商隊遍及天下,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態勢,這個時候才能算是真正安全。

    至於現在,梁山所要做的就是努力給予梁家莊充分發展的時間。不能把所有壓力都壓在四娘身上,作為莊主,梁山顯然是責無旁貸的。而這樣一來,荊襄兩地實際話事人——江上燕,其實是他繞不開的人物。

    事實上,這次去建康路過荊州,梁山也擺好了姿態主動送上門的。

    主動上門,多少掌握主動權,不想還未上門就被江上燕臨街給召喚了,這多多少少就有些被動了。

    梁山稍加思量,就下定決心:這鹽引一定要得到!

    「三位賢才,哪位先說?」江上燕眸光流轉,看了三人一眼,最後特意在梁山身上轉了一圈,然後收回,展顏一笑,可謂傾倒眾生。

    「小子不才,先拋磚引玉。」彭偉正色道,「漢朝選拔人才是經過鄉舉裡選,之後再由朝廷加以考察。漢獻帝逃亡,天下大亂之際,朝廷與地方失去聯繫,鄉舉裡選自然無法進行。曹公以陳群為尚書,針對亂局,陳群創出九品中正制,朝廷任職,由州郡各推大中正一名到朝廷任職,大中正之下再產生小中正,由朝廷對人才進行分階,共分九品……」

    所謂九品就是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共九品,這類分法,梁山心道倒是和法寶分法有些相像。

    梁山心道這彭偉倒是淵博,但見他侃侃道來:

    如此一來官吏選拔與任用都有了一定標準,而且人才的認定也要依據當地的輿論,多少有些共推。

    在彭偉敘述中,九品中正制既是對鄉舉裡選的延續,又是新時期的創新,為曹魏國的國力大盛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礎。

    總之,彭偉認為九品中正制是金光閃閃的妙策,若非如此,現今荊楚以及江南半壁河山為何還沿用九品中正制?

    「不然,」彭偉講完之後,張楚立刻說道,「九品中正制雖有用處,但現如今卻顯然是弊大於利。」

    張楚顯然恢復平時旁徵博引狀態,知道此時若不振奮精神道出自己的觀點,定會被王妃瞧不起。

    「此話怎講?」彭偉面色不善起來。

    梁山咂摸出味來了,這兩個人階級出身不一樣,一個是世家子弟,是九品中正制的受益者,而一個是寒門子弟,九品中正制的光輝恐怕就沒有多少能照耀在這類人身上。

    梁山頓時聯想到己身起來。

    梁山在樓台書院讀書,只是為謀一個背景,積蓄人脈,獲得聲名,這樣混得好就可以被推薦到新野縣當一個小吏。可是當時自己想一口氣吃出個胖子,瞄上了馬文秀,若是有馬家在後面在推手,這一步的確可以走得更快一些。

    沒想到,馬家壓根就沒瞧上他,最後名聲沒了,還被驅趕出梁家塢,如不是梁山討了一個好老婆,引來一個好小老婆,現在梁家莊還不知道是什麼樣了。

    仔細想想,自己人生如此周折,未嘗沒有吃這九品中正制的虧。

    九品中正制演變到現在,就成了世家與皇族共同把持的工具,寒門子弟、平民子弟幾乎很難突破這些壁壘。

    也就是說,梁山即便是到縣衙裡當了一小吏,這輩子也就是個基層公務員到死了,想往上走,沒有天大的機遇,沒有頂天的貴人提攜,想也不用想。

    「古之選才,一曰從眾,一曰從賢。九品中正制就是立於此。賢者就是世家高門,眾者就是輿情群議,然看當今之世,從賢即是從眾,世家高門的意見就代表輿情群議的意見,兩者已經混為一談,所謂選才脫不開世家高門的把持,真正的賢才棄之於野,九品中正制實為其害。」張楚振振有詞,不復方才羞怯初哥模樣。

    「張賢弟此言差矣,世家高門少則傳承百年,多則五六百年,積蓄何等深厚?家學、教育境遇,世家內的投入,所出弟子多賢才也就不足為奇。而鄉野之人,掙扎於溫飽,何來讀書修行之時,就譬如張賢弟,多去書社讀書,實為家中無書的緣故。」

    「你!」張楚勃然變色。

    彭偉說的是事實,卻是明白著瞧不起人。若要成才必須進學,若要進學無書可讀,仰觀天俯查地,沒有生而知之的天賦就不要吹牛放屁。

    兩個人先前還相互拱手,稱兄道弟,禮數極盡,這會子卻猶如鬥雞一般紅著眼你一言我一語,很是精彩。

    梁山心中暗暗佩服,江上燕看上的人果然非是俗物,雖彼此有些見真火,但言語中還是很有料,並非是那誇誇其談之人。

    九品中正制的利弊之爭,梁山前考古女友也曾對梁山細細道來,有些這二人都已經說出,而有些關鍵處卻還沒有點到。

    梁山暗暗記下,等下輪到自己登場,大可顯擺顯擺。

    梁山保持沉默不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思量等下該如何把握。

    若是江上燕指明自己留宿,自己又給如何處理?

    梁山在二人爭得臉紅脖子粗之際,卻已經開始設想自己脫穎而出時該如何把握分寸與火候。若是讓彭偉與張楚兩個知道梁山此時心裡所想,一定會掉轉槍頭,一致對付梁山。

    梁山瞥了江上燕一言,發現她在凝神細聽,心下慚愧,這女人似乎真的在問策。若是如此,這女人最近在思量的就是人才選拔之事。相對於梁家莊的五年發展計劃,這女人心裡可能有一個更宏偉的荊襄五年發展計劃了。

    前考古女友所言,總結無數前人經驗,自有獨道之處,梁山考慮的是不是該和盤托出?轉念一想,梁山覺得無妨,即便和盤托出,即便是知道如何做是最好,那江上燕就真的能照做?所謂知易行難,就是這個道理。

    選拔人才,百業興建,其實也是梁家莊的面對的問題。梁家莊之所以能做到這種地步,很大一個原因也就是人盡其用。

    只要是人才,只要是一心為了梁家莊,都可以提拔到相應崗位上來,這就是梁家莊的用人觀,可以無視人才的出身、背景、種族、性別差異,相對而言,做到極大的公正、公平。

    然而,必須認識到,梁家莊之所以能這樣做,那是因為梁家莊完全從廢墟裡建起,而南來北往到梁家莊的大多是逃難,之前有什麼背景,諸如是世家子弟還是寒門,還是平民百姓,這些階級差異在梁家莊都被抹平了。

    但是,荊州這等地不同,建立新的人才選拔制度,做到真正的人盡其用,無視諸多差異,恐怕荊州立刻就熱鬧了。

    這般一想,梁山也就放鬆了,即便明著告訴江上燕,她也拿不去。

    「梁兄,你來評評?」張楚轉而對梁山說道。

    在張楚看來,梁山的衣著打扮,自然也是個寒門弟子,階級立場一致,為他說話的可能性要更多一些。

    「九品中正制不錯。」梁山見江上燕投來希冀的一瞥,開口就說了這麼一句。

    張楚一下閉嘴了,沒想到梁山會這麼說,臉色訕訕,暗捏拳頭。

    彭偉立刻面露得色。

    「怎麼說?」江上燕輕輕吐出三個字。

    相對這兩個小有名氣的少年公子,江上燕實則更想從梁山口裡聽出點什麼來。

    今夜在街頭居然看到這傢伙,實在是意外之喜,江上燕心中雀躍,自然不能放過。

    江上燕知道,他該是外放到建康金陵宮路過荊州,只要未來他跟俗世的關聯越來越多,這就更有利於拉這傢伙下水。而江上燕在建康亦有安排,相信以後交道會越來越多。

    「不過,九品中正制實乃救一時之弊。東漢末年天下大亂之際,中央與地方失去聯繫,通過九品中正制,迅速加強聯繫,維繫一統,可謂功不可沒,然而藥不可常吃,現在江南承平,不可錯當藥為糧。」

    「就是!」張楚神情為之一振,道,「梁兄說的極是。」

    「但是,因此而廢掉九品中正制卻也不妥。」梁山淡然一笑,道。

    張楚興奮的心情一下就冷了下來,就好像一顆心晃來悠去一般,有些頭暈,似乎跟不上這梁兄說話的節奏。

    江上燕心中大樂,這廝一句話一個轉折,弄得彭偉與張楚兩個臉色變來變去,先不談他有什麼實質內容說出,光這縱橫家的舌辨手段就著實讓人佩服。

    「國人最是因循守舊,一個東西,一個制度大家都習慣,雖然弊端叢生,但突然打破它,恐怕惹出來的事情還更麻煩。」

    「那梁兄到底是什麼意見?」張楚語氣不善起來。

    「問題不在選拔人才的機制上,問題的關鍵字人才的分佈上。」

    「哦?說來聽聽。」江上燕真的來興趣了。她一直考慮到是人才怎麼選拔,怎麼破開世家把持人才渠道的局面,但是梁山卻談起人才分佈的問題,卻是她從未考慮過的。

    「各地的大中正都聚集在京城,各地的人才因為要評定級別,也都聚在京城,或者公關,或者振聲名,卻導致地方沒有人才可用。人才的分佈不公,這樣會導致一種情況,人才多的地方,內鬥不止;而缺乏人才的地方,內政不舉,百業蕭條。」

    江上燕俏臉顯露驚異之色,事實的確是如此。

    負責各地選拔人才的大中正都聚在京城,各地人才進京,拉關係,搞公關,造聲勢就是為了引起大中正的注意,最後讓大中正給自己的人才等級評高一些,這樣一來,這些人務必長期呆在京城,如此一來,地方上則乏人可用。

    「小河有水大河滿,小河若是沒水,大河也自然乾枯,就是這個道理」梁山又說道。

    梁山這話簡單,實則講述一個千古執政的難點,那就是中央與地方的關係如何界定?地方過富而獨立,恐尾大不掉,像唐朝後期地方上軍政都抓在節度使手上;而中央插手地方,事無鉅細,恐地方上人浮於事,效率低下,就像目前這種狀態。

    如果之前江上燕還沒有醒覺過來,梁山這一句形象的比喻立刻讓她明白。

    江上燕再看彭偉與張楚兩個人神色半懂不懂的樣子,心中對這兩個人的打分自然下調。

    「朝廷與地方的關係就是如此。」梁山侃侃而談,心裡頭自然充滿了對他那位考古前女友的敬意,若非是她,梁山哪來這些個見識?看到江上燕的神情,梁山就知道她很是滿意。

    「那具體該怎麼做?」

    「事實上,當初陳群的九品中正制,讓大中正進駐朝廷,實則是加強朝廷與地方的聯繫。」說白了,負責考察、選拔人才的大中正到朝廷,也是加強中央集權的的一種手段,梁山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自己也是越來越明白了,頓時口若懸河一般,「現在承平百年,雖偶有戰禍也不傷根本,為今之計就是請朝廷放回大中正,地方人才選拔就放在地方即可,此舉既沒有推翻九品中正制,卻也做小小的改動,從此天下人才就不用來往奔波。」

    梁山這麼一說,彭偉與張楚兩個這下也明白,一個個頷首表示同意。

    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寒門子弟,受地域限制,名聲再響亮也局限在荊襄兩地,歸根到底二人讀書自認「小成」了之後,京城建康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的。而去京城,歸根到底就是為求大中正賞識,但是江南各地人才濟濟一堂,又豈是那麼容易冒尖的?

    如果大中正回來,事情就好辦多了,過去來回一趟都要十餘日,而現在效率高上許多。梁山的建議實際上就是讓朝廷放開地方的人事權。

    「大中正只管中中正即可,中中正再負責郡縣的人才選拔,如此郡縣州府三階選拔,效率高,人才即錄即用,實乃地方之福也。而選拔錄取人才,人才政績與大中正一起考績。若大中正推薦人選以孝得選官,後該官吏因德行而犯錯,大中正也要記過,達到一定級別,即判大中正識人不明,去職,另選他人。」

    妙啊,原來九品中正制真正的弊端就在這裡,而且只要稍微改動一下即可達到這麼大的效果,顯然沒有大改的那種阻力,這梁山果真是天才啊,江上燕心道,雙眸頓時炙熱,媚笑一聲,一揮手,道:「今夜問策就到這裡,梁兄留下。」

    彭偉與張楚兩個聞言心頭禁不住有些失望,卻也有幾分輕鬆,正要拱手告退,就在這時,聽到門外一聲嬌呼:「姐姐好興致,深夜卻在問策啊,真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死而後已」對方咬得很重,顯然不懷好意。梁山脊背上的汗毛頓時豎起,這嬌滴滴的聲音聽起來百轉千折,彭偉與張楚兩個都情不自禁露出「嚮往」的神色,然而他卻知道,門外那嬌滴滴發聲的卻是一純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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