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主峰臨百丈之淵,與長空相連,一線蒼茫,偶有北風鼓浪,雲翻霧揚,浩渺蹤跡。
蒼嗷的鐘鳴連響三聲,天空還未曾亮開,翻湧的雲霧間卻早有一米紅光忽明忽暗。
紅衣少女足下生風,黑髮飄帶肆意飛揚,於長空劃下淺淡的痕跡。
絢麗宛若煙火,輕盈好似曇花。
穿過數個山頭,九轉九折,終於落入一片林間。
少頃,林子中傳來清脆如鈴的聲音:「長月見過大師伯。」
中階引導飛昇符著實好用,從臨月閣到雲中隱所居之地,避開重重結界,最終不過瞬息之間。
顧長月滿意地撕下貼在腳上的黃色符篆,重新收入納戒——可以循環使用半月。
前頭破舊的草房籬笆木門一動,發出咯吱的聲響,旋即走出一名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挺拔,白衣束髮,古銅膚色,劍眉星目,乍一看如同人間話本子上威風凜凜的將軍,定睛一凝,眸光中那微微閃閃的促狹之意,不就是大師伯雲中隱是誰?
雲中隱似乎甚是歡迎她的到來,見著她的瞬間,眸子裡那抹促狹頓時被一陣莫名的精光蓋住。
笑呵呵地露出一排白牙,並向她伸手,十指一勾:「月月,快到師伯這裡來。」
明明是粗狂豪放的聲音,卻故作柔和,實在不那麼好聽。
顧長月感覺手臂上起了一連串的雞皮疙瘩,腦海中卻驀然浮現出昨日木紓的叮囑:「去大師伯那裡千萬防著他那雙鹹豬手,你師姐我當年少不更事,竟不知被她揩了多少次油。」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大師伯不斷搖晃的鹹豬手……不,大手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思緒一轉,禮貌地行禮道:「長月奉師尊之命向大師伯問道,希望大師伯不吝賜教,長月回去了也好向師尊交代。」
木紓說過,只要搬出古道一,大師伯便不敢對她動手動腳。
果然,雲中隱的大手頓了頓,臉上露出警惕之色,俯身過來,低低地問:「四師弟回來了?」
顧長月搖頭道:「未曾,不過師尊說回來後要檢查弟子平時是否認真修煉,弟子定會一五一十將在大師伯處所做的事情一件兒一件兒稟告師尊。」
雲中隱鬆了口氣,眼中的精光卻明顯收斂了不少,片刻清了清嗓子,負手而立,斜眼瞄著顧長月,正色問:「我搖光弟子入門,頭兩個月都是來大師伯這裡,你可知道為何?」
顧長月垂眸,回道:「弟子不知。」
雲中隱繼續斜眼看著顧長月,「因為鬼修一途,啟蒙越好,往後的修行越順暢,你大師伯我正巧就是最好的那個,這下你可明白了?」
顧長月一噎,不自覺地抬眼去看雲中隱,正好捕捉到他眼中的傲嬌之色。
「弟子……明白了。」
雲中隱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一副甚是滿意的模樣,「看你一臉精明,不像是個笨蛋,這叫什麼來著?對了,孺子可教也。」
說著,大手已經拂向顧長月的肩膀。
顧長月大怔,還不及反應,便感覺到肩膀上傳來手心的暖意。
雲中隱一摸到顧長月的軟弱無力的肩膀,心裡頓時喜不自勝,面上一本正經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樂呵呵地笑意。
順道兒再用力揉上一揉,這感覺,嘖嘖……
顧長月明銳地捕捉到他臉上猥瑣的神情,心知不妙,脫口,「昨天師尊離開的時候對弟子說過,如果大師伯不好好教導弟子,反倒對弟子動手動腳,等他回來就告訴他,他一定好好兒與大師伯說說話。」
她記得木紓也說過,「如果你隱晦提醒他沒用,那就直接用四師叔威脅他,他最怕的人不是小師叔,反倒是四師叔,只要你說四師叔會給他顏色看看,他保準不敢再對你動手動腳,放心吧,別擔心他會生氣,大師伯是出了名的臉皮厚,況且他對女子向來包容。」
雲中隱聽她此言,真正嚇了一跳,觸電般將手拿開。
驚恐地盯了顧長月一眼,轉而裝模作樣地擺手笑道:「啊哈,方才大師伯用靈力試探了師侄女一番,發現師侄女不過練氣三層的實力,若想修習功法還差一層,而且師侄女金木火土四系偽靈根資質有些麻煩,所以在那短暫的瞬間,以大師伯的聰明才智,立刻為師侄女想到了一套最適合的方案,如此,便跟隨大師伯來吧。」
顧長月長長地輸了口氣,算是躲過去了。
只是當她知曉雲中隱所謂的最適合的方案是什麼的時候,頓時間想問木紓:「你確定大師伯真的不會生氣?你確定他對女子向來包容?」
很難相信雲中隱不是因為她用師尊威脅才要她來…放豬…
穿過雲中隱破舊簡陋的草房,在一片濃郁的森林背後,則是放眼望不到邊際的青青草原,草原上放養著各種兇猛的妖獸靈獸,卻都分別用強大的結界隔開,不同品級間各自穿梭,相互看不到對方,而就在這些隔開的結界空隙處,則是數不盡的大地拱豬。
大地拱豬,顧名思義,便是專門翻土的豬。
此豬通體漆黑,體積大不過小巧的雪狐,卻及為皮糙肉厚,一隻豬鼻更如尖利的錐子,能夠泛起堅如岩石的土地。
它們生存在整個修真境的每一個角落,繁衍生息,依靠泥土為食,屬二級妖獸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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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原本它們對人類是沒有絲毫攻擊力的,而且又蠢又笨,列為一級妖獸都有抬舉之意,可《修真界·萬獸錄》中,卻將其歸屬二級妖獸的範疇,不為別的,只為它們的皮真的太厚。
饒是四級妖獸的利齒,都咬不穿它們的皮膚。
而一般的修仙世家和門派,但凡擁有獸院,都會養傷數十頭大地拱豬,專門用來翻土,因為獸院中,餵養的妖獸靈獸總會產生糞便,甚難清理,大地拱豬喜歡翻土,便可在翻土的過程中將所有的糞便蓋在泥土以下,使土地得到清理。
很顯然,這茫茫草原之上,雲中隱養這一群大地拱豬,便也是為了翻土。
雲中隱指著前頭的草原,問:「看到這些豬了沒有?」
顧長月一開始並不明瞭雲中隱的意思,如實回答:「看到了。」
雲中隱又問:「知道它們是什麼豬麼?」
顧長月道:「大地拱豬。」
雲中隱說:「不錯,正是大地拱豬,如此,你就去吧。」
「啊?」顧長月一臉茫然地看著雲中隱。
雲中隱道:「你現在才練氣三層的實力,來大師伯這裡也學不成什麼功法,倒不如先幫大師伯放養幾天大地拱豬,這樣倒還可以磨歷耐性。」
顧長月一臉訝然,這個意思不就是要她放豬?
雲中隱看著她,笑道:「師侄女怎麼了?」
顧長月反問:「大師伯真的要弟子……放豬……」
雲中隱依舊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放豬有何不好?與他們呆久了,說不定還能搞明白它們為什麼這麼笨,卻還要努力的活下來。」
顧長月:「……」
雲中隱也不看她,將手扣在唇邊,對著大草原吹了聲口號。
哨聲響起,豬群中發出「咕咕」的回應之聲,片刻興沖沖地衝出一頭黑豬,呲牙咧嘴便跳進雲中隱的懷裡。
黑豬的四蹄全是泥巴,只那麼一下雲中隱的白衣便不堪入目。
雲中隱卻毫不在意,抱著那豬咯咯大笑。
那豬也咧著嘴巴,像是在笑。
雲中隱在豬身上撓了幾把,才對顧長月道:「它是這群豬的頭領,就叫豬,你放豬的時候如果實在控制不住局面,可讓豬幫忙,但平時豬很懶的,只知道睡覺,大部分時間還是得由你控制場面。」
那叫豬的豬這下才發現顧長月的存在,轉過頭來,一雙豆子大的眼睛頓時瞇成一條細線,張牙舞爪就要踢開雲中隱,往她懷裡竄。
顧長月又想起木紓的話:「對了,不光要提防大師伯,就是大師伯那裡所有活物都得提防,畢竟都是大師伯帶大的,未免都沾了大師伯的習性。」
想到此處,反倒覺得有些好笑。
豬還在死命地用四蹄踢竄,奈何雲中隱就是不肯放手,啪地一巴掌拂上它的大腦袋,怒喝:「死人豬,整天到晚不學好,一雙眼睛又小又醜,看著仙子還學人冒金星,你作死呢?」
語罷自知失言,連忙抬起頭對顧長月呵呵一笑。
不過豬倒是規矩了,無精打采地搭在雲中隱手臂上。
顧長月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雲中隱和豬同時目瞪口呆。
其實雲中隱還好,可豬的豬嘴裡直接流下一串銀絲柱。
顧長月心裡一凝,臉上的笑意不由滯住。
這也太…
雲中隱反應過來,感覺到手背上的濕意,抬手在豬的大腦袋上又是一巴掌,「死人豬,你還有形象沒有?」
豬哆嗦一下回神,越發地無精打采。
雲中隱一把將它扔進結界,道:「回你隊伍裡去。」
豬灰頭土臉地回到豬群中。
「大地拱豬很笨很蠢,亂竄亂跑又容易迷路,所以說不找人看著真的不行,這些天你就幫大師伯守著他們,切莫讓丟了一頭,知道麼?好了,進去吧。」
說罷,朝著顧長月一揮衣袖。
顧長月本來想要說些什麼,可還未來得及言語便覺面上生風,帶她回過神來,已經站在結界之中。
這等結界,還不是她能夠開啟的。
雲中隱站在外頭,笑盈盈地看著她,遂又扔進一本無名冊,道:「無事的話打發時間也行,好好兒幫師伯看著豬喔。」
這才轉身離開。
顧長月撿起泛黃的書冊,隨意翻看幾下,上頭密密麻麻的字,像是奇怪的梵咒。
「這是……」
小花道:「這是鬼道隱吸術。」
「可我還未到練氣四層。」
「隱吸術原本就是為了隱藏鬼道氣息,實力越高,修煉就越高深,也就是說與實力同步,你練氣三層實力,是可以修煉的。」
顧長月捏著冊子,想了一下,又覺得大師伯只怕不是懲罰她才叫她來放豬,畢竟木紓說過,大師伯最擅長的是控獸。
或許大師伯還有別的意思。
她思慮了半響,陡然間想起了什麼,驚呼:「糟了,
他不會一直把我關在這裡給他放豬吧?」
草原之上,被阻隔在各層結界中的獸類氣定神閒地行走散步,唯有一群大地豬被生人驚得四處亂竄,一下子便沒了蹤影,最後只剩下一頭名叫豬的傢伙,笑瞇瞇地用豬嘴扯了扯顧長月的裙角。
顧長月看著地上的豬,莫名所以地又問了一句:「他不會真的一直把我關在這裡吧?」
豬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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