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晴朗的天空,忽然蔓延開氤氳的霧靄。
顧長月全身一僵,驚異地看著木紓。
暗影門影王竟是古洲之人,這在暗示一條什麼消息?
猶記得前世,暗影門影王與作為暗王的顧長風並駕齊驅,一南一北,橫掃整個修真境,聲名顯赫,為正道所忌憚不已。
然而饒是如此,卻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魔道暗影門中,除了那修成進入太虛境的神秘門主,真正最讓人琢磨不透的,便也只有二王之一的影王。
她被暮雲埃等人逼入吸靈之地以前,正魔之戰日漸激烈,作為影王護法的赤焰魔君為了顧長樂而反叛,投奔正道,正道修士以暮雲埃為首,千軍之師討伐影王,不想卻在影王所居的漠北撲了個空。
自此之後,影王蹤跡越發詭秘,根本無處可尋。
如今想來,他既是古洲之人,便有可能已經回了古洲,如此,就算正道人士將整個修真境翻個底朝天,也是尋不到他的。
顧長月只覺得,前世的自己便是井底之蛙,眼中所看到的就是浩然派開陽峰那方寸土地,所瞭解的也不過是暮雲埃身邊的事與物,尤其關注的則是顧長樂的一舉一動。
小小的天地,卻累得身心俱疲。
再重頭,一切興衰成敗竟然都像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一個她完全未曾參與過的世界。
這個世界中,真正的戰爭不是她與顧長樂的爭鬥,而是上境太虛境,主宰世界的古洲與曾經立於王者巔峰的鬼宗之戰。
而但凡是能夠飛昇進入太虛境者,皆為大乘期修士,此種等級,完全能夠憑借一己之力顛覆一個小小的下境修真境,修真境的修士往往稱他們做仙君仙姬。
古洲竟然讓一名仙君來低等的下境修真境半掩魔道中人的角色,是不是就是說,他們一直都防著鬼宗?還是說他們知道,鬼宗並未真正覆滅?
顧長月忍不住低聲問:「古洲這是什麼意思?」
木紓示意她聽古道一說話。
顯然在她來之前,話題便已經打開,估計也是說道了古洲的意圖,只聽古道一聲音沉冷地道:「古洲此舉,無非是要提防我等,興許他們一早便已經知道我們的存在,別忘了,我們雖有無悔鬼算,他們亦有算無遺策,天機策師莫遺策之名,這千百年來甚是了得。」
說到這裡,他忽然看向葉釋寒,道:「小五,往後溜魂的時候記得低調一些,我們的人得到消息,莫遺策擅長氣息捕捉。」
角落裡的葉釋寒輕輕抬眸,美麗的臉龐上無甚表情,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雖是默認,但顧長月卻感覺到一股淒厲的冷意襲來,彷彿小師叔便是輕輕一個動作,都能夠帶來恐怖的冷寒。
木紓也是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沉曦倒是淡定,一直都坐得端端正正。
葉翩躚軟若無骨地靠在木椅上,翹起蘭花指順了順額前垂下的髮絲,輕聲輕語地道:「雖說如此,我等卻也沒必要如驚弓之鳥一般,畢竟莫遺策與老前輩比起來,道行差得遠了,現在的他或許就如當年的刑老前輩一般,所看到的無非只能是一個結局,刑老前輩看到古洲覆滅鬼宗,卻並不知曉會發生什麼,而莫遺策看到的,無非也是古洲的結局,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兒。」
眾人一凝。
葉翩躚放下那一縷髮絲,啟唇輕笑,「他看到鬼宗崛起與古洲對抗的一天,說明,我鬼宗終究會復興的。」
顧長月原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此刻卻又唰唰地全部掉在了地上。
葉翩躚善於從反面來分析問題,但問題是莫遺策真的只看到了大致的結局?
古道一並不否認,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這一點,老前輩著實技高一籌,此廂我最擔心的倒不是我等的行蹤是否會暴露,而是他們已經開始行動,或許會阻礙阿月順利得到死魂面紗。」
他將目光落在顧長月的身上。
眾人也都看著顧長月。
顧長月怔了下,看向眾人,一時間有些明白為何要叫她前來坐聽,原來此事與她有著直接關係。
她下意識地喚小花,道:「他們提到你的身體。」
小花道:「我知道,古洲算到我鬼宗未曾覆滅,找不到我等,自然會將注意力放在我的軀幹之上,畢竟要興復鬼宗,作為地府開闢神器的我,起著關鍵性的主導作用,我等不可能不去尋找,而他們沒有辦法直接拿出那三個部位,卻能夠守株待兔,等待我等自動尋去。」
「『葉』暫且被埋在地下城,十八層地獄由我直接管轄,又有老前輩親自看管,結界牢固,無需擔憂,而『瓣』和『蕊』,以及『枝』所在的位置卻十分敏感,鬼宗找不到我等,必將注意力落到死魂面紗身上,莫遺策的實力,興許能夠算到其餘幾個部位大致所在位置。」說話的,卻是坐在角落中的葉釋寒。
涼涼的聲音在寬敞的大廳中,如深秋夜裡的月光,涓涓流淌。
古道一是刑法總堂幕後掌權者,地下城的邪戾之氣靠他控制,但真正的地下城刑獄長,卻是葉釋寒。
顧長月現在才知曉。
也難怪總會感覺到葉釋寒身上一股邪戾血腥之氣,但凡酷吏,身上都會有那樣的氣息。
古道一沉吟片刻,道:「
死魂面紗天生便有強大的邪戾之氣,當年被古洲扔下來的時候,所落下的位置也都是及凶之地,這三千年來,早已與這些凶險的地方融為一體,即便古洲強者也不能隨意靠近,所以他們的目的便是等待我等自己尋去,這也就能夠說明,為何古洲之人會是暗影宗影王。」
自然因為小花的『蕊』便是埋在暗影宗所在的幻滅原中。
如此說來,古洲恐怕不僅僅只來了一名魔道暗影宗的影王,畢竟小花的軀體個部位所分散的位置都不一樣。
「葉」在地下城,「瓣」在水翼兩族共同生活的雲隱島,「蕊」在幻滅原,「枝」則在另一個界域之中,小花感受到的位置大致是在太虛境相鄰的一個奇怪世界中。
這些地方想必都有古洲人在。
她想了一下,問:「那應當怎麼辦?」
古洲之人可都是大乘期的仙君仙姬,甚至更高。
因為都修煉了隱吸術的關係,再加上她本身實力不強,顧長月並不知曉師伯師叔們乃至自己師尊具體是何實力,對於這點木紓也未曾向她提過,她就怕無法與古洲匹敵。
如果實力不如古洲之人,那要拿什麼與他們爭奪?
對此,大師伯表現得十分彪悍,豪言一句:「有甚困難?將古洲那群兔崽子抓住直接打死,看他還如何向總部通風報信。」
顧長月怔住,心道怎的說的如此輕巧?
葉翩躚嗤了一聲,道:「莽夫。」
雲中隱怒目一瞪,「莽夫總好過娘炮。」
葉翩躚雙眉一觸,面色沉冷,扭著粗腰便要拍椅子站起,「雲中隱,老娘已經忍你五十年了……」
好在崔二娘及時攔住葉翩躚,勸道:「在小輩面前,你二人還是收斂一點。」
說罷,笑瞇瞇地看著葉翩躚,壓低聲音道:「師姐,愛生氣的人容易長皺紋。」
大師伯與二師伯不合,這是大家都知曉的事實,而三師伯重來都對大師伯和二師伯很有辦法。
三師伯貌美,大師伯對她言聽計從,二師伯則是因為三師伯是唯一一個會喚他師姐的人。
中場小鬧劇就這樣被壓下。
古道一彷彿什麼也未曾發生過,始終一臉淡然。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搖光是時候開始參與浩然之事了。」
眾人即刻安靜下來。
古道一道:「既然古洲之人以魔道暗影門影王的身份鎮守在幻滅原上,我等為何不借正道之力消滅古洲?到時候正魔混戰,我等趁亂擊殺影王,阿月方能于于幻滅原拿取死魂面紗之『蕊』,至於雲隱島上的『瓣』,則可利用水翼兩族之亂,而『枝』,等阿月到了太虛境再說吧。」
謀事需從亂中求,便是這個理兒。
顧長月不得不歎,師尊打算得如此長遠。
不過搖光向來不聞浩然之事,如今突然插手,倒是說不過去。
古道一卻說:「我搖光既是刑法總堂真正執權者,正魔相交,魔道猖獗之時,我等暴露身份,倒也合乎情理,如今魔道橫行,刑老前輩已然算出,十年後他們會進攻一次浩然。」
十年後…
顧長月眼中閃過亮光,體內氣血翻湧,莫名感覺到身體有些顫抖。
的的確確,就是在十年後,那一年,正逢浩然派內峰弟子大比,魔道猖獗,優秀的弟子在玉衡首座歐陽靖堂的帶領下前往伏魔山與魔道展開大戰。
這些,前世都是真真正正發生過的。
不過前世搖光峰依舊未曾參與過任何正魔之戰,搖光峰眾人都像是空氣一般,從來就沒有存在感。
不得不感歎,刑無悔果真當得起無悔鬼算的稱號。
她忽然想到,既然刑無悔如此厲害,前世他是否算到了自己存在?如果算到了,為何沒有來尋找自己?是因為小花未曾覺醒的緣故,還是因為自己一生只追求情愛,所以覺得失望?
或許兩者都有吧。
小花是一個因素,而那個自甘墮落的自己由何嘗不讓人失望?即便如今的自己也是瞧不上前世那個自己的。
幸而老天給了自己重來的機會,讓自己有機會經歷前世未曾參與過的事情。
崔二娘問:「十年後,我搖光可要參與正魔之戰?」
古道一道:「正是如此。」
崔二娘歎息一聲,旋即笑得美艷動人,「如此倒是好的,這麼多年了,本座也覺得甚是無趣,出去看看外面,倒好的很。」
雲中隱看著崔二娘的笑靨,看的眼睛發直,也是拍手同意:「二娘覺得好,我也覺得好。」
古道一沒有接話,轉而看向顧長月,道:「阿月,為師雖是鬼修,卻同樣也是劍修,待你到了練氣四層,便要開始接觸兩種功法,不過為師不希望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以平常心對待,興復鬼修,以你的道來……阿月,你……」
古道一話音未落,顧長月忽然感到體內靈力一陣驚濤駭浪般的攪動,原本只是有些翻湧的血液直直地衝上頭頂,手腳僵硬,直直向下栽倒。
努力地聚焦視線,眼前卻始終模糊不清。
耳邊似有模糊的聲音,「……晉級練氣四
層……」
旋即,落入個微涼而寬敞的懷抱。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幫某k捉蟲並提出建議和所在的問題哈,讓某k清晰知道自己的錯誤和不足在哪裡,麼麼噠,愛你們呦,只是這幾天工作有些忙,有些錯字以及某些不合理的地方只好留到週末處理呢,不過大家可以先提出來!
真的很喜歡給親們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