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5 水神宮 文 / 茶樓更夫
胡來在努力的畫著符。
心誠則靈！
花小落的四個字，他記得清清楚楚。
咬破手指，催動元氣把血液逼向手指的時候，胡來的一顆心，至虔至誠。
這一點上，花小落說的並沒有錯。
曾經，就有大能提到說：「符者，陰陽符合也，唯天下至誠者能用之，誠苟不至，自然不靈矣。故曰，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紙號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對。」
胡來在畫那一筆符之前，想過很多事情。
十殿冥王、煉獄魔神咒怨、時斷流……最終，胡來選擇了心向太古冥王殿！在畫符的時候，祈禱的是太古冥王殿。
時斷流曾告訴胡來，那一道符，是篆刻在十殿冥王蕩魂鎮獄柱上的符文。
十殿冥王蕩魂鎮獄柱，源自太古冥王殿，鎮壓冥王殿無邊煉獄。
所以胡來跳過了所有，直接祈禱太古冥王殿。
一顆心，靜到空寂，胡來的腦海中，就連那一筆符也消失不見，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祈禱太古冥王殿，祈求太古冥王殿的力量降臨。
在第一筆血符畫完的時候，胡來體內的魔神咒怨，就開始躁動不安。
它們在嘶吼著，咆哮著……
符宗山谷寒霧中，胡來已經餵飽了他們，之後胡來無論如何嘗試，這些被時斷流稱為魔神怨咒的怪異元氣，都不再吸收丁點的力量。
幸虧，這些魔神咒怨雖然不再吸收力量，卻極其順從胡來的指揮。
躁動不安，尚且是胡來餵飽他們後的第一次。
似乎感受到了冥冥中的力量降臨，胡來額頭上，那一筆曾落入風流眼中的符，閃爍妖異的赤紅。
這一切，無論是胡來，還是花小落，都不知曉。
胡來是心神寧寂歸一，未曾感覺到；花小落卻是因為胡來低著頭，不曾看到。
驀然，那些胡來寫在草地上的血符，開始散發出赤色的光芒。
幾乎是赤色光芒騰起的剎那，整個幻境，猶如水波似的開始蕩漾。好像是維持幻境的力量，遇到了無法阻擋的大破壞，開始崩散。
一息後，幻境動盪。
二息後，幻境模糊不清。
三息後，幻境如泡沫般碎裂。
胡來雖然一門心思祈禱太古冥王殿，卻還是能夠感受到環境的變化。幻境一破裂，他就停止了血符的書寫，抬起了頭。
花小落有些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紅潤的小嘴輕啟，發出輕微的喝彩聲。
她真的沒想到，胡來居然破掉了幻境。
血符的書畫，確有其事。但是能夠用血來書寫符文的，要麼是血脈強橫之輩，比如太古遺種的血，天生蘊藏神秘氣息，能夠溝通天地；要麼就是修為通天的大能，每一滴血，都有著無盡的威能。
一個通脈境都沒踏入的小修，血符最多不過是小孩子的塗鴉。
剎那間，花小落都有種錯覺，面前的這個胡來，不是燕清歌委託她來看望的朽木體質的符宗弟子，而是一名隱匿了修為的高貴符師。
「你是怎麼做到的？」花小落輕聲問道。
胡來抬起頭，面色帶著幾分疲倦，「就是按照你教我的方法。」
花小落兩道纖細的眉毛一挑，沒再說話。
每個人，都有他的秘密。胡來不說，花小落也就不再追問。
甚至，花小落都沒有察覺到，黑暗中，胡來的雙眸，散發著淡淡的赤紅，臉色蒼白如紙，沒有絲毫的血色。
幻境破掉，呈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條波瀾壯闊的地下河。
兩人的位置，是在離地下河不遠的地方。
河岸上，有一個丈許的深坑。
「斷痕是新的。」花小落蹲在深坑前，略微感知了下後，說道，「有雷系元力的波動，應該是在幻境中你打出去的那道天雷符炸開的。」
胡來沒有回答花小落的話，眉頭緊皺。
體內，那股本來四處遊蕩的魔神咒怨，居然凝聚在了眉心，不到處亂跑。
一股嗜血的渴望，浮現在胡來心底。
花小落見胡來不回答自己，也就沒再理會胡來。手搭著涼棚，踮起腳尖遠遠望去，打量著地下河兩岸和上下游的景物。
不遠處，一座殘敗的橋，進入了她的視線。
橫跨地下河的石橋，中間斷裂了大約丈許的距離。
在那座橋的對面，隱約是一座建築。
「走，去對面看看。」花小落說著，已經率先超那座橋走去。
石橋的邊上，刻著三個字：水神宮。
花小落只是掃了眼石碑，就踏上石橋，越過石橋，來到了那座建築的面前。
是一座單一大廳的建築，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人來了。不過底下空氣流通慢，大廳內倒也並不顯得髒亂。
胡來尾隨著花小落的腳步，進入了建築的大廳。
踏入大廳的瞬息，胡來眉心的魔神怨咒，就散發出亢奮的嘶吼咆哮，猶如被關了上千年的公豬，突然見到了一頭如花似玉的母豬。
一陣不知道從那吹來的風，拂過大廳。
花小落打了個哆嗦，轉身問道，「胡來，有沒有覺得冷啊？」
修為過了凝氣五層，就已經寒暑不侵。
胡來點了點頭，眉頭皺成一團。
在石橋邊上的水神宮的碑刻，他也是看到了。
「這地方有古怪。」胡來心中，騰起強烈的不安。因為他眉心的那股魔神怨咒，越來越躁動，甚至已經開始有隱隱不受控制的跡象。
話音剛落，整個大殿內，狂風大作，封鎖了大殿門廳。
風寒刺骨，陰冷的氣息瀰散。那種冷，是直接透過肌膚，滲透入骨。
各種尖叫聲、咆哮聲、嘶吼聲、交雜混合，迴盪在風中。
陰寒刺骨的狂風，只在大殿內盤旋。
「是妖靈風！」花小落花容失色，嬌軀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完了，我們完蛋了！妖靈風出現的地方，肯定是死過很多妖修，而且是被人殘忍殺害，怨氣沖天……」
似乎是迎合著花小落的話語，狂風中，各種各樣半透明的妖物，顯化出現。
那些出現的妖物，有的眼珠吊在外面，有的腦袋在腳下，也有的半截身子倒在地上內臟蠕動……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這些妖物，都在無聲地嘶吼著，吶喊著……
無聲的嘶吼吶喊，卻震的胡來和花小落面色煞白，頭暈目眩。
「快，用天雷符！」花小落痛苦地摀住腦袋，尖叫著。
胡來抬手，最後一道天雷符打了出去。
轟——
天雷符特有的沉悶響聲，只是起了一個頭，被狂風捲的無影無蹤。
只是相當於凝氣八層修為的一擊，儘管霹靂有鎮邪的神效，卻非但沒有破開旋繞在大殿的陰寒狂風，反而是更加激怒了風中的妖物。
相當於凝氣八層修為全力一擊的天雷符，打在狂風中，連一個屁都崩不響。
「完了完了完了，我們兩個今天都的死！」花小落看著旋轉的狂風，越來越近，嚇的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些風中令人作嘔的妖物。
陰風還在急速旋轉，胡來凝視著那些妖物，漸漸發現了一絲端倪。
那些在陰風中怒吼咆哮的妖物，隨風旋轉的速度有的快，有的慢，但是整體來說，這些妖物是在慢慢的凝聚，匯合。
「把劍給我！」胡來猛然喝道。
只是分散的妖物，就已經讓胡來和花小落無法走出大廳，若是這些妖物聚合在一起，恐怕就是兩人的死期到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乘著妖物最終凝聚成型的瞬息，也許會出現一絲力量的真空期。
這點，只是胡來的一個猜測。
叮噹——
花小落閉著眼睛，把自己的劍拋了過來，結果還沒落地，就被陰風捲走。
嘎崩、嘎崩，一柄削鐵如泥的劍，瞬息就被嚼碎成一片殘渣。
「啊——」花小落聽到聲音異常，睜開雙眸，發現自己的劍被妖物嚼碎，發出一聲痛惜的呼聲，「我的飛雲劍——」
喊歸喊，花小落還是把陰木劍遞給了胡來。
為了防止被妖物吃掉，花小落堅強地手把手，把陰木劍遞在胡來手中。
不過，花小落的勇敢，也止於此。
劍一入胡來手中，她馬上又閉上了眼睛。
「還有沒有什麼寶物，現在別藏私了！」胡來喊道。
花小落雙眸緊逼，搖頭搖搖的飛起，「這次出來我只帶了飛雲劍。」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頭，不斷凝聚的妖物，已經開始融合在一起。胡來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等候妖物成型的最終那一瞬息。
殿內呼嘯的陰寒狂風，驟停。
胡來沒有任何的遲疑，當即拉住花小落，朝著殿外狂奔而去。
龍行步、金鵬翔天……
胡來苦修的七十二項體術，在這一刻完全爆發，所有能提速的，那怕只是只鱗片爪的一個細微動作，都被胡來用上，可謂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同時，胡來體內凝聚的一百多枚氣符散佈開來，盤踞在眉心的魔神咒怨，更是急速運轉。
距離大殿出口十餘丈的距離，胡來瞬息即到。
但即便是如此，依舊沒能逃脫。
妖物成型的霎時，萬鬼淒慘哭號，鼻中血腥惡臭翻湧，瘆瘆陰風如刀如針割刺週身，把已經衝出大殿門口的胡來和花小落，又捲了回去。
「桀桀桀桀——你來找我了，你來找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