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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與你相對 文 / 月照花林

    一場歡聚,各自回家。因為有醒酒丸在,這番喝酒倒下的只有遲染。當遲染睜開朦朧睡眼,頭痛欲裂……不過她看到床幔的顏色不對,猛地坐起來——這裡不是遲府。察覺到旁邊有人,遲染一抬眼便看到坐在一邊稱量著什麼的封執玉。

    「遲小姐,這是醒酒丸。現在服下,可以緩解宿醉頭痛。」封執玉將一顆醒酒丸拿到遲染眼前。

    「執玉……你還在呀。」遲染伸手接住,看著眼前的容顏,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還在……前世或者今生,他還在眼前。

    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封執玉沒有回答,只順手遞上一杯水。

    遲染吃下醒酒丸,接過水喝了,意識算是清醒了一些。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這才明白已經不在碧江亭了。又想起了喝醉前的情況——

    「這是哪裡?其她人呢?」

    「這裡是醫館,大家都沒醉……一起送你來醒酒後離開的。」封執玉斟酌著說道。

    其實他省略了一個過程。當時酒後眾人將散之際,柳娘子本是過去接遲染的。不過言語間柳娘子知曉封執玉給了眾人醒酒丸獨獨放倒遲染一個,又問出他如今在回春堂做男醫師,當即看著他溫和一笑,那笑容應該可以稱之為溫和吧……雖然封執玉總覺得那笑容裡面含著什麼意味不明的奇怪:

    「柳某人恰有急事暫時回不得遲府中……不如將阿染送到醫館,還請執玉暫時代為照看?」

    是送到醫館,不是送到誰家中,便沒有男女大防之說。柳娘子開口,請求又這麼合理,封執玉當然是答應的。於是,便有了如今的場景。

    這時候,有藥童進來:「公子,楊公子又來拿藥了,藥方可需要更改?」

    「加兩味就好,桃葉和昔草各一錢。」

    「是,公子。」

    「封府開了醫館?」遲染看到藥童和封執玉的問答,忍不住開口。

    封執玉搖搖頭:「並未,此處是回春堂,我只是這裡學徒。感覺可還有不適?」

    前世他似乎沒學過醫吧?而且,他今年才十五歲……遲染覺得有哪裡不對,可是偏偏又抓不住……

    「沒有不適了,藥很好。封公子可是討厭我背你的詩?」遲染腦袋轉過彎來,明白不可能十壇雲山醉就放倒自己一個,那麼這個醒酒丸,其它人應該在醉倒之前吃的。她還真是丟人!

    「沒有。我沒有討厭你背我的詩。」封執玉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你做什麼,與我沒有關係的。」

    「額……」雖然是事實,不過初次見面就這樣說話真的好嗎?上一世的封執玉初見時明明很和氣沒有這麼濃的火藥味好不好!「我是說……別人都提前吃了醒酒丸麼?」

    「也不算提前。」封執玉語氣頓一下似是思考,纖長的手指並沒有停下稱量藥包,「你醉得太快,沒來得及。」

    「……」是的,醉得快,醉得最快,也就是說她一首詩沒作出來。想到這裡,遲染覺得在一個向來看不上自己的人面前渾身都不自在……剛才朦朧間忘卻時光的懷念感也散去不少。她在他面前,無地自容。

    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宿醉後的白日夢若能想起來,也是一樣的。醉倒之前,拜那些詩所賜,遲染滿腦子都是封執玉。

    前世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場景。不同的是,當時是她娘親的壽宴。而竹真長皇子也會去。

    眾人飲酒必然賦詩……遲染從知道壽宴流程的時候就開始發愁。她不想出醜……不想在竹真面前出醜,更甚至她想表現一把——於是她做了世界上最混蛋的事情。

    她對娘親說,讓封執玉做出題人。然後,她央求他替她提前作詩。這是舞弊,她明白他從來不屑於此道,她甚至都想出了他拒絕時她難堪的樣子……可是他答應了。封執玉提前擬出了十幾個題目,花了好幾天的時間,給了她三十多首詩。

    她全部背了下來……那是她上輩子一生中唯一一次自願地去背詩。封執玉平日對她少有言語,而且其它的事情拒絕太多回……遲染並不能從這忽然的一次好中看到什麼。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曾自我安慰,自己是他的妻主,也許他只是為了她不給他丟臉。

    可是現在想起宴會上她與竹真互動時,封執玉看著她的神情……遲染又覺得,他冷然的眼光裡,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向來在所有場合我行我素的她,忽然作弊也要表現一把,是為了什麼。她似乎也能想起來,當時娘親宴會上漸漸變得失望痛心的神色是為了什麼……

    遲染此刻幾乎不敢抬頭看醫館紙窗下,昏暗光影中,封執玉挺直的背脊。她眼睛不可控制的有點澀,她臉紅,她在他面前永遠無地自容。起身稍稍整理衣衫後,道一聲謝謝,遲染帶著鴕鳥一樣的心態和風一樣的速度從醫館離開,不敢回頭看一眼。

    封執玉……你既看不上我,我亦對不住你,前世錯娶。願你今生,良人相伴。今生篤定了將前世遺憾償還,最對不起的是娘親和你,對你……卻最償還不起。

    「遲小姐……」

    急忙忙走出醫館,遲染步履倉皇。聽得呼喚,回頭——

    「在下封家家奴封絳,公子擔心您宿醉未醒,遣我送您,還請慢些以防暈眩。」

    遲染停住了腳步,欲言又止,終是點點頭,慢慢前行。

    「阿染,如何?」遲染一進門,便看到柳娘子迫不及待的詢問,能看出來柳娘子在這大門口等候多時了。

    遲染翻個

    白眼——

    「柳娘子就愛半句話。什麼如何?」

    柳娘子則露出你知我知的笑容:「雖然現在說親還早,不過晚了就被別家定去了……阿染你要是真中意呢,我就給你母親去信,先去封府把人定下來。」

    遲染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這是怎樣的宿命糾葛,讓封執玉兩世擺脫不了嫁給她的陰影!而且,她就不信柳娘子不說話,大家敢把她往醫館送:「柳娘子,還是先向學生解釋一下吧。記得咱們是一起去的碧江亭……為何最後你回來了我在醫館?」

    柳娘子臉上的詭異的笑容依然在,這和她青衫布巾的形象十分不搭調,一雙狐狸眼亮得過分:

    「哦,為師當時會舊友去了。阿染應當開心才是。」

    「我不中意他!」其實是認清了根本配不上人家,上輩子的事又沒法說。

    「我喜歡之前為愛而狂的表弟!最愛他灑脫又嬌蠻的性子!」那個遠房表弟長啥樣?忘了。但是神情一定要表示懷念!

    「可是表弟被別人挖走了。」表情要泫然欲泣。

    「柳娘子,莫要再提情情愛愛、卿卿我我……」表情要大義凜然,「我未立業,何以成家!今日眾人作詩獨我醉倒,阿染倍感羞愧,立志頭懸樑、錐刺股,練得一手好詩,下次再喝一杯罰酒誓不為人!」

    柳娘子:「……」

    遲染平復一下語氣,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柳娘子:「所以,還請先為阿染講一下鬼幕詩稿吧。」

    柳娘子甚是欣慰:「其實阿染不必如此自卑……今日聽說你背詩過耳不忘,咳咳,雖然只能背下一個人的……可見還是有希望的。記得當初為師拿著鬼幕詩稿追著你跑遍了這遲府裡裡外外的牆、上上下下的樹,你愣是沒背下一篇。還好如今要討夫郎知道有用了。不過別怪我明說,這作詩你先天不足後天難補,討美人歡心還是換別的法子比較好……不如秋試奪個魁首?」

    「……」柳娘子要殺我!

    「不難的。」柳娘子依然似笑非笑看著遲染,語氣卻很是篤定。柳娘子這句話不是開玩笑,她看人向來神准。遲染並非庸才,她亦稱得上是名師。過去遲染自己不知上進,但人都說大智者若愚……遲染總於關鍵處,迥異常人。

    「呵呵……」

    「我是說真的。」

    「那我就當真的聽。以後需出十分力之處,阿染絕不出五分。」遲染近來只憋著一股勁把能學的都學了……上輩子,除了後來費盡心思給那群噁心人出陰損制勝的法子,她這腦袋是扛著不用的。她要全部,重新,認真來過,讓結局重寫。

    「那便好。阿染,今日碧江書院之事你怎麼看?」

    「柳娘子以為呢?」這正是遲染想與柳娘子探討的。

    「你應當去。」

    「柳娘子這是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教不了阿染?」

    「我一人縱使傾盡全力,你得到的也是有限。秋試容易,真學問難。時間定在秋試之後如何?你這半瓶醋,還是需要先惡補一段的。碧江書院百年之根,眾鴻儒學問十分淵博……你若是能在其中潛心學習上三五年,必有所成。若是就此安身……一代鴻儒亦不是沒有可能。」如此設想著,心中有種學生初長成的感覺,柳娘子一時間頗為愉快。

    遲染卻不以為然的——三五年必有所成?娘親封相只在明年,朝廷風雲變幻也只是幾年後的事情。到時候江山易主到那對兄妹手中,她研究那些故紙沉香又有何用?遲染不以為然地輕笑:「可是秋試過後,我更願意去張王縣投奔娘親。」

    「張王縣?」柳娘子聽了,神色變得嚴肅,沉吟半晌——「阿染,你著急了。」

    遲染明白柳娘子的希冀,亦明白每個老師都希望學生在自己所教的方面青出於藍。但她確實不是能避隱人世、一心問學的人:「柳娘子當真以為學生適合潛心學問?」

    「也罷……是我貪心了。」明瞭遲染性格,柳娘子一聲歎息,「我是見你這些日子進步神速,便想你將來能在治學這一路上走遠些。雖是以秋試誘你學習……若你真的不過是為了應付下秋試,為師難過啊。」

    可不走治學一路是一回事,走仕途又是另一回事,柳娘子明顯感覺到遲染的改變不同尋常:「阿染為何如此醉心仕途?從前我只當你想得個位置,與你娘親面前掙個樣子……但見你進來長進,已不執著於這些。縱使將來位高權重又如何,阿染,為師能看出你不是貪戀權勢之人……如此急功近利是為哪般?」

    「柳娘子多想了。」遲染無法解釋前世的種種只能避過,轉而說其它「學生想去張王縣,並不只是因為去張王縣可以憑著功績、將來受到嘉獎。遲染想去見娘親,想在娘親最需要的時候有些幫助。」

    想見娘親是真的。若不是有秋試要籌備,遲染重生後第一件大事就會是前往張王縣了。人常道:子欲養而親不待。遲染前世是比這更悲慘的境地——不止親不待,子亦無能為力去養。

    「那便是不去碧江書院?」

    「不,學生想現在前去。」其實去與不去本沒有那麼絕對。但是……想到那天遇到的林錦繡和周夕,遲染決定去了。

    「也可……」柳娘子眉頭微皺,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頭「好了,你不如先休息幾日。近日來在府中攻書,長進不少,卻不能不接地氣、納人氣。待過幾日想清楚了,再去碧江書院報到。」

    「恩……柳娘子,我並不準備住在書院中,只是每日來回。因此府中的功課,亦不想放下。」

    遲染如此好學,柳娘子出口的卻並不是誇獎:「不可急躁。」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知阿染受了什麼刺激……我方才問起時你既幾番搪塞便是不想說,我也就不再問了。但要記住:奮發雖好,你還是有遲府可以依靠的。莫要急功近利。此番秋試,以此狀態必定能過。但即使過不了,遲半年、一年也沒什麼大礙。」

    柳娘子果然看出來她的轉變不同尋常了。遲染卻不知如何去解釋這原因,只能說一句:「阿染懂得」

    「你既然願學,我便沒有不教的道理,亦不會因今天的話放鬆要求。還有,鬼幕詩稿博大精深,你的長進不在詩詞上。我若此時直接對你說有如對牛彈琴……不如過些時候你慢慢背下來,我再好好與你講。只是近幾日,你先約些朋友出去遊走一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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