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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 前塵誤判 文 / 月照花林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啊。遲染來的時候,被憤怒沖昏了理智。這時候像是正燃燒著的木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再多怒火也變得無處釋放。

    封執玉為何肯嫁給她,這曾經是遲染前世關於封執玉,最想不通的問題。

    任娘親能耐再大,他不同意,或者說封家不同意,姻緣也是結不成的。而依封執玉的性格人品,與家中抗衡做主自己的婚事,也不算難事。所以這個結點……遲染不得不感歎,自己識人不清倒霉,他為上一輩的恩情所累,運氣也沒好到哪裡去。

    「雖然這事兒我不清楚,還是對你說聲對不起。我欠你的。」

    封執玉搖搖頭——「多說無益。你如今重活一世莫再走偏,我原本並不準備嫁人的,嫁誰也沒什麼區別。」

    「你!什麼叫嫁誰沒有區別?」遲染直覺封執玉這想法很是坑人坑己。心裡零星的小火星就這麼一碰就點著了。瞪著封執玉,那火花幾乎要從眼睛裡冒出來。「若真的沒區別,你從前在我面前那副樣子,自己又能好受到那裡去?」

    「你這麼說是何意……當初確實稱不上美滿,不過,我記得未曾哪裡對不住你。」

    「你壓根看不起我,我又不傻,能沒感覺麼?」遲染咬牙,這話終於直說了。老早就想這麼說了。雖然說出來有損面子是一回事,但憋在心裡時時提醒自己的滋味更不好受。人都有幾分性格,這時間沒一個女人覺得自尊心是件小事。

    封執玉抬手扶額,像是這問題真的問到了他。思索片刻後,神情因回憶而漸漸變得恍惚,露出和這副少年身體不協調的迷茫。他的語氣軟了下來,絲縷分明的話語卻顛覆了遲染兩世關於封執玉幾乎全部的認知——

    「你說,我看不起你。我卻至今不知道,你為何這麼認為。你知我人品,一貫不在這些事情上欺瞞……實際上卻是沒有的。」

    「那你從不正眼看我?」遲染知道封執玉說沒有,便是真沒有。可是她的疑問是存在的。既然說開,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封執玉,無論公侯卿相或是販夫走卒,自認從來平視正觀。你說我從不正眼看你,又是何時何地?」

    「……」

    遲染說話的時候,其實是稍微做了調整的。她最初想問的、也是這麼多年來縈繞心頭的一句,原是「你為何用鼻孔看我。」鼻孔看人這句話不是遲染想出來的。仔細想想源頭……好像是從竹真的溫軟床頭話那裡來的。這裡,遲染察覺了某些之前未想過的不對。

    「那……你……」順著封執玉的問話,遲染想要舉出例子,卻語塞了。因為,確實沒有。她給了自己錯誤的暗示,給封執玉強加了錯誤的印象。這印象如此深刻,以至於死亡那麼大的刺激都沒能讓她驚覺這印象是假的。直到今天與封執玉對質,才發現這印象根本來得毫無根據。

    封執玉看著遲染,目光澄澈坦然,一如前世今生。

    「我……我對你的印象出了點問題。」遲染只得承認。

    遲染回想前世種種,發現最關鍵的問題,是她自己幾乎不敢直視封執玉的眼睛。大概是她明知自己不好,又自尊心作祟,兼之封執玉的種種條件比自己好太多,讓當時真正少年時期的她生了奇妙的情緒。

    女人便是這樣奇怪。夫郎不好,會嫌不好。可是若太好了、好過了自己太多,便總會覺得不安。這種自尊又自卑的弱者情緒……很容易的,在竹真堅持不懈的耳旁風中被誘導了。

    遲染總算發現問題出在哪裡,心裡又默默給竹真記了一筆。

    「既然前塵都已經過去,今日我也就沒什麼顧忌地說罷。我心性自幼寡淡。當時雖真看不上你為人,不知人性險惡,甚至也曾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便與你一世相敬如賓。」

    遲染感覺自己的耳朵莫不是出了問題?不管合不合自己胃口,一聽自己一直以為高高在上的人,曾經的想法是這樣的,說受寵若驚真不為過。雖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聽起來這雞和狗都不好聽,好歹一個「隨」字在,就把一切的不好都變作好了。

    「你說真的?」

    封執玉微微頷首:

    「這有何作假的理由?我當時雖比你稍大,也是年輕時小。有這想法,並不奇怪。當然,我這念頭沒能堅持多久。再好的想法,與現實一旦背道而馳,我便不會自欺欺人。後來與你疏遠,原因你應該懂得。」

    「哦……」遲染沒注意到封執玉之後的話,只是因為他的肯定點點頭,感覺一直如芒在背的、實際上是自己強加的那道鄙視目光沒了,有種身心舒暢的感覺。隨即,又覺得哪裡不對——

    「可是這輩子你要嫁遲羽芳。難道,你還想與遲羽芳相敬如賓、就這麼隨了她?」

    那也太便宜她了!雖然上輩子有口肥肉自己不識貨,不代表這輩子肥肉可以便宜小人!

    封執玉搖搖頭,臉上的無奈漸漸濃重——

    「我如今多活了這麼些年歲,怎能認不清現實。若僅僅是恩情而已,我原想抗爭一二的。奈何其中關係厲害盤根錯節,我又如何能棄爹娘不顧。今後如何,已非我能決定。」

    遲染看到封執玉搖頭,心中的不爽是消去了的。可是看到封執玉無奈的神情,也只能感歎天意弄人。說起來,上輩子都沒好好看過他。看著如今眼前滿身無奈的人,似乎打破了印象中堅硬的樣子,變得柔軟,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我與你,如今倒能說這麼多話。你曾誤解於我,我也是如今才知。不過,你與竹真既然……這些什麼時

    候說似乎也並不甚重要。若說對你毫無怨恨,那不可能。可醉酒和你受傷那番,我也算成心整回來了。今後……便一筆勾銷吧。」

    「那也算整人?你倒是童心未泯。說來受傷那次,我傷口疼是小事,你救我一命才是大事吧?」遲染已不是是非不明的二世祖,也再沒一個心口硃砂痣磨得她暈頭轉向,這點情理還是能想通的。

    「你真的長進不少。我得刮目相看了。」封執玉看著遲染,說著並不好笑的玩笑。

    「我欠你的。」欠你幸福。遲染覺得今天封執玉的笑容都很晃眼——他也會在並不開心的時候笑了,雖然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說起來……再如何驚才艷艷,心中通明,遲染此刻才明白一直以來的封執玉有著這世間少有的、純然的正直和真。

    「你所說的利益關係,我還不清楚。我前世接觸到的,少了遲羽芳這部分。不過,我不會讓你嫁給遲羽芳的。」遲染抿唇,今天對封執玉的印象改變太多,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如論如何算,都是她欠封執玉,而不是封執玉負她。而且遲羽芳……遲染實在是越來越噁心這個人了。「還有兩年,她想娶你,也得能撐到那個時候!」

    「我已說過嫁誰並不重要,且還不需要你的憐憫。今日過後,你我不過回到點頭之交。」封執玉自知無法如尋常男兒做些百年好合的念景,也自知做不到溫言軟語、媚色相迎。此番定親,他已與娘親約定換來了兩年的行蹤無阻。

    身為男子,能用這兩年,如同他對李老說過那般,走到不同的地方……結交不同之人,也算不枉此生,即使歸來後置身是非之中,也無遺憾了。

    而且,依遲染前世的荒唐,他不確定會生出些什麼事情來。

    「唔,那就算了。」遲染不與他硬磕,心想該說的話說完,封執玉這不討喜勁兒又上來了。誰愛跟你槓,等一切塵埃落定,你有如意妻主最好,沒如意妻主我能綁回家供著也不讓遲羽芳帶走。「今日多有打攪,以後再見。」

    封執玉直覺遲染答應的如此輕易十分詭異。但既然她答應了便不能再說什麼,送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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