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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奪夫之恨 文 / 月照花林

    遲染混混沌沌中睜開眼,渾身都是麻木的,就跟不是自己身體似的。動一動哪兒都動不了……

    「小姐,你終於醒了!」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遲染扭頭看一眼紫木——她居然比遲染昏迷之前的印象中長高了幾分。這個問題讓遲染混沌的腦子硬生生驚得清明起來:「紫木?」

    「在,小姐你可算醒了,紫木這就去通知家主……家主每晚都過來守著小姐,就怕小姐晚上醒了沒人候著,眼圈都黑了,這才剛剛睡下……」

    「停……先聽我說,現在是什麼時候?」遲染抬手攔著準備離開的紫木,還真的抬起來了,手上連個繃帶都沒。她不是被狼圍住然後……手進樹裡去了麼?怎的一點痕跡都沒。再說紫木說的「通知家主」,她娘不是去治水了麼?

    一個念頭在遲染腦海中冒出來——難道她被狼咬死了,又重活一回?

    「午時一刻半了小姐。」紫木乖乖站好,很標準地回答了遲染的問題。

    「……我是說,嗯,我有點糊塗了。現在是什麼年份、什麼月份?」

    「小姐……您前些時候從樹上掉下來又被狼啃了,昏了整整兩個月。您可有印象?」

    「還好……」兩個月。手上那點小傷,在這個年紀確實好的很快啊。還好,不是又死了重活,目前為止的事情的進展除了被狼啃之外她還是很滿意的。再來一遍,她敢保證有一切開始之前這麼好的時機。「我娘已經治理好須河回府了?」

    「家主為了小姐,從任上請假回來的。」

    「……」希望她這次變故不要阻了她娘的前程。

    「染兒。你醒了?」遲新因從屏風外走進來來,遲染看得到她眉目間的疲憊,眼下那一片黑。掩蓋不去的,是娘親多少年不變的溫和氣質……如沐春風。

    「娘……」這是遲染重生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娘親,怎能僅僅用百感交集來形容?喃喃著喊了一句,再沒有別的話能說出口。

    「染兒,你爹把你留給我,我沒看顧好你。」

    「娘……」遲染扒拉著遲新因的衣擺,像小時候那樣,做了她重複千百次的動作——緊緊抱住遲新因,聞著衣擺上好聞的氣味。只是心中默念再不是向娘親纏幾顆糖吃:娘,這一次,遲染傾盡所有,再不讓你傷心。

    看著長不大樣的遲染,遲新因的臉上,慢慢綻放出一個無奈的笑來,一如天下所有的慈母,又多幾分滄桑:「罷了……你能醒來,為娘便放心了。」

    遲新因自己驚才艷艷,從前是想著遲染能有些出息的。這番一過,看著床上虛弱的人想起記憶力那個身影……反而生了由著她來、只求她這輩子平平安安的念頭。

    遲新因接到消息,再加上來回路程,是半月前剛剛趕到的。待遲染醒後問詢了大夫,得知確實沒事,重新安排了遲府的護衛,囑咐遲染不要單獨出行,便又要返回任上去。狼群從哪裡來有些蹊蹺,遲新因也安排人去查了,只是毫無線索——一切都表現出那群狼真的只是偶然經過那裡的樣子。

    這番能回來已是女皇格外開恩,遲染已經無礙她再作停留便要生事端。再多不捨,也只能仔細打點了京城中能說得上話的地方,回去任上。

    遲染剛醒來只是虛著,胳膊腿兒都沒啥損失。比較遺憾的是原本躍躍欲試的秋試,就這麼錯過了。沒過幾天放榜,遲染髮現這輩子的遲羽芳不知受何刺激,雖然排名靠後,可居然考中了。

    遲羽芳在放榜的第二天,就帶了些藥材來探望遲染,探得遲染十分鬱悶。

    「表妹,姐姐這番秋試過了,卻聽聞你還在臥床,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主家也不缺我銀錢,有了功名在身之後每月朝廷也是要給我月俸的……這中舉的些許獎勵,就全數換了藥材給妹妹你送來。」

    遲染斜眼撇著那顆一看成色就只有三五年的人參——所以不能嫌棄你送的東西寒磣?

    「表姐莫不是上當了?我記得中舉要發十兩紋銀……這人參最多五年,卻是一兩銀子能買兩個的。現在走街串巷的藥販也是聰明的很,表姐雖然過了秋試,上當倒也正常。」

    「這個……為姐愚鈍。雖然過了秋試,竟不如一覺睡過去的表妹。這山參既然不合意……還待我去府中拿一個來……」

    「唔,去吧。多謝表姐。」

    「……」正確的禮儀做法不是體諒送禮人禮輕情意重,然後說一句不要麼?你就不推拒一下?你推脫一次,我絕對不堅持!遲羽芳十分不願地問一邊的侍從:「去,回府拿一根三十年的老參來。表妹差點就沒了,好歹要關懷一下的。」

    那侍從在遲羽芳身邊跟久了,以為遲羽芳和以前一樣說些場面話,於是很配合地開口:「小姐,拿鑰匙的管家孫兒病了,回家去了。開不了庫門的。」

    只是這次,這侍從也看錯了場合。這不是遲羽芳假意結交、惺惺作態的時候,而是關乎面子問題——她正兒八經的主家嫡小姐,居然開不了一個庫門還要等管家?

    看著遲染玩味的笑容,遲羽芳當即惱了,衝著那侍從便吼道:「讓你去拿便拿,耍什麼疲懶!拿著我的牙牌去,庫門自然有人給你開!」

    侍從唯唯諾諾走了,留下遲羽芳滿肚子的氣。

    遲羽芳本是本著一擊必殺的想法,花重金設計了那麼一場。今天看到遲染重新活蹦亂跳心中十分不願。奚落不成莫名丟了一根老參,更是郁卒。只得心中安慰自己——至少,她秋試過了,而遲染秋試還要再等一年。這一年,她

    在宗家老人面前便有更多表現機會。

    遲羽芳看著遲染老神在在渾不在意的樣子,深感此行耀武揚威的目的沒有達到,便想起還有一件事。這件事情比她過了秋試還要得意,遲羽芳想著臉上便要笑出花來:

    「表妹睡了這麼些時候,我還有個好消息要通知。」

    「唔?」

    「我初初見著你姐夫,便覺得傾心不已。央告著娘親向封執玉提了親。上個月便定親了。」

    「恭喜表姐。」已經噎著了遲羽芳,遲染覺得跟這麼個東西計較下去有失風度,見好就收準備吩咐軒兒送客。

    「呵呵……你姐夫執玉啊,你也是見過的……他那身風骨,真是滿城沒幾個及得上呢。」

    「誰?」同名……會這麼巧合?

    「封家封執玉啊。表妹你還背過他的詩不是麼?」

    遲染心中火氣騰的上來了。遲羽芳什麼人,騙得了別人,還騙得過同樣重活一輩子的封執玉麼?

    「他同意了?」

    「訂婚書已經下來了……不巧的是老太爺去了我三年孝期還剩兩年,不然今天就能帶著新夫郎來給你發喜糖了。表妹,為表姐高興不?」

    高興?好白菜要被豬拱了高興個屁!遲染看了看周圍她娘給她留下的一圈一看就武藝非凡的護衛,忽然覺得上輩子積攢的渣氣息本性難移,湧上來一陣無法抑制——遲染盡量使自己的語氣不那麼嚇人,顯得平靜一些:

    「把她按住,給我打。別打臉,打身上。也別打殘了,打完扔出去。」

    這時候的遲家主家,還是完全看遲染她娘親眼色辦事的。遲染很清楚的明白今天打了是白打。

    親眼看著護衛們在紫木的帶領下成功化身打手,不管她們怎麼執行,遲染出門就去回春堂,誰的阻攔都不顧,逕直走到封執玉面前:

    「封執玉,你還真是什麼人都敢嫁!」

    封執玉在她闖進來時,不加理會,只輕聲送走了問診完畢的病人。

    「為什麼同意和遲羽芳定親?」

    封執玉望向遲染時,深黑的眼睛裡,那從來不帶情緒的眼神,第一次顯示了不加掩飾的嘲諷:「你知不知道在問什麼……又憑什麼問我這句話?」

    「問你,是因為欣賞你人品才華。憑什麼?我內疚,我想你這輩子過得好一點可算?只是……呵,如今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眼光了。」

    看著封執玉,遲染覺得自己好久沒對一個人這麼生氣了——

    「你不懂拒絕麼?上輩子我長成那樣你都嫁了。這輩子也是,遲羽芳什麼人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麼?」遲染清楚自己以前啥樣,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封執玉完全不用發愁嫁不出去,還總答應這樣的求婚。「兩輩子了,眼睛就不能好使些?」

    「你倒有自知之明。」聽到遲染爽快連自己一起罵進去,封執玉眼中的嘲諷淡了,變得有些頹然。

    「自然。」遲染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眼睛盯著封執玉,滿是火光。

    「這輩子也長進了不少,浪子回頭金不換。」目光移向別處,最初的嘲諷沒了,似是感歎,「遲家如今的家主,遲羽芳的娘親,於我封家有恩。」

    「所以?」遲染不是傻子,自然能聽懂,但生生想問到一個答案。

    「和當初你娘的提親一樣,我不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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