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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心頭愛 文 / 樓一畫

    甄氏與兒子一道回了家,心下的怒意猶不能平,逮著要回房的兒子,便是哭鬧起來。「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娘的話也再聽不進,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到大,你就這般回報娘?」

    甄氏也非真的一味喜歡犯橫,在醫館見兒子沉了臉,便知道不好再硬碰硬,她生的兒子她還會不清楚,最是吃軟不吃硬的。

    「娘今日所行雖是衝動了,可一心一意皆是為了你好,你就未想過娘的心裡該有多苦,自個養大的兒子,到頭來還比不上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合著娘這二十餘年就是養出了個白眼狼來。」

    甄氏臉上留下淚來,說到底她還真是一半憤怒一半傷心。

    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未想竟為了個女子同她冷下臉來,她心裡從來就是盼著為兒子尋個好媳婦娶進來,她自個亦年歲大了,尋常人家到了她這個年紀早當上祖母了,可自家這個兒子連媳婦兒的影子都還無。

    兒子說了不急,她便一心等著他中了舉再說親,那時怕是家中門檻都要叫媒婆踏破,她心裡不時會有些著急,可只要想一想就快了,心裡便也安定下來。

    誰想竟是出了這樣一樁事兒來,說她兒子同那女子關係尋常,她是如何也不會相信,自個的兒子自個最清楚,光憑他先前那副神態語氣,她便知兒子早對她傾心。

    那樣好顏色的女子,在此之前她是瞧也未瞧過,那臉盤生的,那身段養的,便是立在一旁半字不吐,光只蹙一蹙眉心,擺一擺腰肢,細歎兩口氣,那男人就要往上去貼,去哄,就怕叫她落下一滴淚來。

    甄氏年輕時雖說生的也算不俗,可她性子向來就剛烈,如何會喜歡這樣一個性子軟和嬌怯的女子?更別說要她給自個當兒媳婦兒了。眼下雖說尚未發展到那一地步,可若長久這般下去,依照兒子認準了便再難改的性子,沒準兒還真就要認下這個媳婦。

    甄氏是一瞬也不敢去想,觀兒子面色果然現出兩分愧意來,她便抹了眼淚軟聲勸道。

    「娘知道你自來就是個孝順的孩子,這哪個少年人沒有行錯事的時候,娘不怪你,就怕你上了當,個女子可不如表面上來的單純。你便是不為著娘想,也該為你早死的爹想一想,咱們陸家雖不是怎樣的大戶人家,可如今你已是有了功名,日後的仕途不定就要如何錦繡輝煌。咱們便是迎也該迎那門當戶對的姑娘進來,不說她這一個身份不明,便是身份明瞭,一看也知是個不好生養之人,你是想叫這陸家斷了香火,還是如何?」

    甄氏這一番話,說的不無道理,陸敘心中愧疚,卻不好當下作答。

    「娘,兒子心裡有數。」陸敘為他娘倒一杯茶,繼而回道,「您先回房歇一歇,這事兒子自會處置妥當,必不叫您憂心。」

    「你竟還一意孤行!」至情至理說了這樣一番話出來,兒子還是半點未動搖,甄氏已經再軟和不下去,怒地重重擱下茶杯,「你趕緊給我將她弄出去,明日我還要上門,若是人還在,莫怪娘將她趕了出去!」

    甄氏放下狠話,便轉身進了屋,似是對兒子失望至極,半刻也不想再瞧見他。陸敘僵立於堂中好半晌,最終只得默歎著回房。

    事態與前世相比,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陸敘在屋裡徘徊不止,頭一回痛恨自己狠不下心腸。

    小宛是他的心頭之愛,在此之前,他雖是日日警戒自己遠離她,不該再同她有任何交集,可一旦知道她過得不好,一顆心便跟著緊揪起來。今日她話裡話外皆是盼著嫁給自己,當時面上雖是未顯出多少,可他這心裡卻是可恥的開始激動起來。

    陸敘重重歎出一口氣,他靜立於窗前,望著屋外這一片小天地,忽地發覺自己實在愧為男子。做大事者理應不拘小節,今世自遇見小宛之後,他便次次拘泥於二人的關係,想避避不開,想斷斷不了,既是如此,何不順應自然,重新接納她一回。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小宛前世為他的妻子,今世便是重來,想必仍要為他的妻子,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並非是小宛,她不過也是受害於人,如何就該算到了她的頭上。

    陸敘雖想通了這一層,可若叫他一如前世那般一心一意待她,卻是如何也做不到了,他心裡雖割捨不下她,可卻無了前世那對她刻骨銘心的愛意,除了疼惜便只餘下不忍。

    翌日一早,不待甄氏起身,陸敘便早早出了家門。

    同甄氏一般,他亦是最瞭解她之人,娘說話行事向來只圖個一時之快,極少考慮到後果如何,這一氣,只怕要費個好些時日才可消下來。為今之計便是少與她正面相碰,說不準避她遠比正面應對她要來的好,免得叫她一看見自己,心底便怒意更甚。

    陸敘行至醫館,巴豆枳實二人才剛開門營業不久,巴豆已在廚房燒火做飯,枳實則在前店掃塵,見著師父來了,瞌睡登時消了,放下手上活計,一下便近了他跟前。「師父今日怎這般早便來?可用了早飯?」

    「你紅花師叔呢?」昨日之事不難猜度,除了這巴豆枳實二人得知小宛一事之外,便只餘下紅花一人知曉,兩個徒弟甚樣秉性他是瞭如指掌,沒道理去將這話傳到娘耳中,那便只餘下紅花可疑。

    不是他多疑,而是這紅花早流露出於小宛一事上的不滿,他雖向來疼愛這個師妹,可也不想縱的她日後行事無了分寸。昨日若不是他回來及時,之後的局面大有可能往壞的一面發展,實不是他所願見。

    「師叔方才起來一趟,面色似是有些不好,說是昨日夜裡受了風,今日只怕要在屋裡歇一日……」枳實說完,心裡還有幾分委屈,不知可是為了昨日去尋師父一事,今日師叔可下了他好大的臉子,往日雖也時不時教訓他,可卻無一次似今日這般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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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枳實心頭正委屈,便見他師父掀了帷幕朝後院去了,他心裡也不好奇,自水桶裡擰了帕子繼續擦起櫃檯來。

    陸敘步進後院時,靠著廚房這邊的月洞門尚未解鎖,紅花既病了,先不論她是真病還是假病,陸敘皆不好再去尋她。他負手來到廚房,巴豆正蹲在灶後燒柴,見了他來,連忙起身問了安。

    陸敘點一點頭,方問一句,「早飯可都做妥了?」

    「就快了,咱們吃的粥是熬好了,現下熬的是佟姑娘吃的。」巴豆照實答道,這佟姑娘吃的精細,不比他們幾個吃的糙。

    因而現今巴豆每日都要早起半個時辰,先是將他幾個吃的素粥熬妥了,放在一旁溫著。洗了鍋後又要熬那八寶粥,赤豆、胡桃、松子、柿、粟、黃米、糯米、小米、菱角米、去皮棗泥等合水煮熟,外加桃仁、杏仁、瓜子、花生等。

    先是大火煮沸了,再減到細火慢慢熬,待真正熬好出鍋前再調兩勺糖進去攪拌均勻,便擱在一旁溫著,中間耗費的時間,佟姑娘也起身梳洗妥了,自有丫頭過來提去。

    如今可不比往日清閒,佟姑娘平素與他幾個吃不到一處,因而他這頭剛忙完,那頭又似要重開灶頭一般忙活起來,活像接了兩家的差事。累是比以往累一些,可師父將他月錢翻了一倍,辛勞點便也不算吃虧,佟姑娘那處有時還給賞些碎錢,可比他往年攢起錢來容易多了。

    陸敘聽到這些,便又想起她昨日哭泣的小模樣兒來,心裡又酸又甜,此刻倒是很想見她一面。巴豆見師父不開口,只盯著鍋灶看,以為他是早起未過早,肚裡餓了,便起身要替他盛出一碗粥涼著,卻是他幾個吃的素粥。

    陸敘見他尋了碗來,便知他意,出聲阻道:「多備一副碗筷便是,稍後我送進去。」巴豆有些吃驚,可他又不好意思問,只好多取出一副碗筷來備好,只等鍋裡粥熬妥了裝進食盒裡。

    約莫過了一刻鐘,巴豆已經盛了粥出來裝好,合上食盒蓋子前又將備好的兩副碗筷擺進去,他這一合上食盒蓋,師父便伸出手來提。

    巴豆心中覺著古怪,可他自來腦子遲鈍,便也未想出個明白。陸敘剛邁出兩步,那平安便跨了門檻進來,人未走近,聲兒便到了。「粥可妥了?」

    巴豆回一句,「妥了。」一路上扶著簪子摸著髮髻眼睛朝天的平安,方正眼看過去。「陸,陸大夫也在……」平安驚得連忙放下了手,舉止頓時不似方纔那般肆意起來,有些拘謹地走至灶台旁的灶案上,還未開口詢問,那巴豆便朝他師父手上指了一指。

    平安十分吃驚,立在他身後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她方才問安,陸敘不過點一點頭,此刻她還在驚訝,那陸大夫便已邁步出了廚房。

    「這、這這這……」平安手指著他的背影,話也說不轉了。巴豆見她這樣犯傻,難得逮住她取笑一回,「結巴了?還不快跟著師父去,你去了一會兒再來與我說說,告訴我師父都去做了些甚……」

    巴豆還未道完,就遭平安一掌拍在後腦勺上,「你個死胖子,比那婦道人家還要婆媽。」

    佟姐兒還在鏡前梳頭,昨兒哭的狠了,今日眼睛還有些發紅,如意拿了象牙梳篦為她通著發,羅媽媽正彎著身子在鋪床疊被,將一理好床帳,便聽到屋外傳來的腳步聲。

    這可不像平安的,姑娘與如意一齊轉過頭看她,羅媽媽亦是不明,扯了扯衣衫頭一個出了內室,抬頭便見竟是那陸大夫,一時倒很是吃驚。「陸大夫來了,坐。」

    羅媽媽說出這話又有些覺著不妥,這明明是人家的房屋,何來她請人坐的道理。二人實在尋不著旁的話說,羅媽媽只好道:「姑娘正梳頭呢,一會子便能出來,陸大夫且等一等。」

    陸敘在堂前一把椅上坐下,隨手將食盒子擱在了椅几上,「不急。」

    這態度同往日倒有些不同,羅媽媽心下不解,笑一笑便入了內室。「動作稍快點,陸大夫來了。」羅媽媽吩咐著如意,佟姐兒早上起來便一副怏怏無神,此刻聽了這話眼睛立馬活起來,「媽媽說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你方才不是聽見了腳步聲?」羅媽媽翻著姑娘的首飾匣子,揀出兩朵石榴紅的細絹花予她戴上。

    姑娘如今還梳著閨閣女子該結的髻,不如那嫁做人婦的女子梳的髮髻多樣好看,頭髮不能全梳上去,留下兩撮發編成小辮垂於胸前,頭上結了個向□□斜的髮髻,羅媽媽將兩朵細絹花一併插了進去,除此之外,髻上再無其他頭飾。

    佟姐兒照照鏡子,她少戴這樣嬌艷的絹花,平素不是桃紅便是桃粉,羅媽媽見她有些不適,急忙就道:「這烏髮戴紅花最是好看迷人了,粉的就是太素了點。」

    羅媽媽不許她摘下來,佟姐兒只好聽她的,待她走到簾前,還有些近鄉情怯起來。羅媽媽見她這般,便為她著急,半推半扶的將她帶到了堂前。

    平安已經跑回來,與如意二人抬了用餐的圓桌過來,又給擺好椅凳,拎過陸大夫提來的食盒子,打開便見裡頭是兩副碗筷,兩個丫頭互看一眼,眼裡皆含了笑意,一人盛粥一人擺碟兒,待一應妥了,羅媽媽使個眼色,三人便一併退了出去。

    現下堂前只餘了他二人,陸敘還坐在椅上不動,佟姐兒在一旁靜立一會兒,最後悶不做聲自個坐到了餐桌前,先是喝下一杯丫頭備好的溫水,之後才拿起瓷勺慢慢吞嚥起粥來。

    她在一旁吃的正歡,陸敘此刻這個角度只能瞧見她的背面,坐在凳上還直著腰挺著背,一條嫩綠色腰帶,將她那本就纖細的腰肢掐的越發盈盈楚楚,不堪一握。裙底的兩隻粉色繡鞋亦是緊緊挨在一處,手上動作又輕又緩,倒似十足的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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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陸敘在旁瞧了一晌,覺出她今日是不會主動理睬自個了,心下明白,多是昨日傷了她的心。他略咳嗽一聲,不需她請,便在她對面一張圓凳上坐下。

    面前是丫頭早盛好的粥,他先是舀了兩勺進嘴裡嘗了一嘗,之後便執起筷子夾起一個蒸餃吃。佟姐兒從未同他一道用餐過,眼下他一副氣定神閒的自在模樣,自己卻沒來由的有些羞起來。

    片刻功夫,一碗粥便盡數下了肚,陸敘將瓷勺一擱,便又執起筷子吃起小菜來。

    佟姐兒心裡雖是不明,不知他怎地突發奇想同她一道用起早飯來,她一碗粥才只吃了一小半,眼下還余大半在碗裡,看一眼他跟前的空碗,到底怕他吃的不飽,起身走近了要為他再盛出一碗。

    陸敘亦是隻字未言,眼睛卻是盯著她一雙素手看,佟姐兒心下本就緊張,眼下離得這樣近,又叫他直直盯著,心裡便越發緊張起來,手上一個不穩,滾燙的粥便灑在了手上,燙的她一下撂了粥勺,誰知又濺出幾滴燙著另一隻手。

    還未反應過來,陸敘便奪下她手上的碗,一把拉著她進了內室,逕自往盆架走去,取下架上搭的濕毛巾一下便將她兩隻素手包了進去。

    兩人離得十分近,濕毛巾一包,手上的燙傷便不那般疼了,佟姐兒望著他的衣襟,自個身量只到他胸膛這處,這時間玉面上早已緋紅一片,再不敢抬起頭來,只垂著眼睫盯著包在濕毛巾外的一雙手看。

    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十分好看,佟姐兒吸吸鼻子,便聞到一股草藥味兒,想是自他衣袍上散出來的,她這樣一想,面上便越加發燙起來,為自個方纔的舉止感到害羞。

    陸敘一直盯著眼下這個烏黑的頭頂看,見她一張小臉都快埋進胸裡了,不由溫聲開口,「可還覺疼?」

    這是他今日頭一次開口,佟姐兒遲一會兒,方回道:「不,不那般疼了……」

    聞言,陸敘便慢慢解開濕毛巾,解了幾圈方露出她那一雙白皙柔嫩的玉手,此刻無了遮蓋,手背上沾了層水汽,佟姐兒正要縮回手時,卻叫他兩隻大掌一下給包住。

    佟姐兒心頭一顫,一下便抬起了頭,陸敘動作極輕極緩地撫弄著掌心裡這雙柔嫩的小手,只覺得實在太小太柔若無骨,嫩滑的似那上好的絲綢。

    佟姐兒已經不能用羞怯來形容,整張玉面已是粉透,抿著櫻唇睜大眼睛看著他。

    陸敘受不了她這一雙眼睛,遵照心願地慢慢低下頭,佟姐兒驚得退後一步,陸敘連忙一把環住她的腰肢,佟姐兒失防,身子便一瞬毫無保留地貼緊了他。

    陸敘將她箍的十分緊,以至於她嬌挺的胸房也緊緊貼著他,佟姐兒被擠壓的有些發疼,心房的小鹿不停亂撞。

    陸敘也有些動情,一手環住她的腰肢,一手尋到她細巧的下巴抬起來,佟姐兒害羞地垂下眼睫,不敢去看他,陸敘似是有些眷戀地用手指慢慢摩裟她嬌嫩的唇瓣。

    屋子裡靜默無聲,呼吸之間儘是他的氣息,佟姐兒一顆心臟已經快要跳出來,身子就快軟成了一灘水。

    他一條有力的手臂緊緊攬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則在她面上細細描繪著,一會兒是唇,一會兒是臉頰,一會兒是眉眼,最終他再次俯低了身子,於她額上印下一個吻。

    「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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