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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逃不開 文 / 樓一畫

    陸敘趕到醫館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枳實,紅花一見他現身,心裡便緊張起來,開口剛喚出一聲「師哥」來,面上便迎來一陣風,眨眼就不見了師哥的身影。

    陸敘大步朝著後院行去,面上是少見的陰沉之色,尚未穿過月洞門,老遠便聽見他娘的罵聲。他心裡不由跟著一緊,幾步便走了進去。

    甄氏鬧了一個多時辰,早叫弄得啞了嗓門,平安如意仍舊一左一右桎梏著她,羅媽媽念她是陸大夫的親娘,眼下她主僕幾人正住在她兒子家中,因而並未想因此鬧僵了關係,親自倒了杯茶送了她嘴邊。「太太說了這許久,定是口乾了,暫且歇一會喝口茶潤潤嗓……」

    羅媽媽話未道完,便叫一聲瓷器破碎聲給弄得一驚。

    倆丫頭雖是將她按在了椅上,叫她動彈不得,可這甄氏從小幹慣了粗活,力道從來就大,倆丫頭便是再比她年輕,可只要這甄氏使了蠻力開始掙扎,手腳並用的難免也是吃了點苦頭。

    甄氏鬧個不休,羅媽媽正頭疼,背過身子便瞧見陸敘走了進來,登時便似尋著了主心骨兒。這陸敘既來了,自然再不好架著他親娘,羅媽媽示意倆丫頭放開甄氏,還不待她開了口說話,便叫身後一下躥起來的甄氏一把給推倒在了地上。

    羅媽媽「唉喲」一聲,險些跌散了骨架子,平安如意二人登時一驚,連忙將她攙了起來。「媽媽可還好?」二人面上一副擔憂之色,羅媽媽緩了口氣,方拍拍兩個的手,「無事,無事。」

    這一幕自然叫陸敘瞧見,來的路上他是滿心擔憂,這時間見小宛未現身,便猜到是叫幾個僕婢給護住了,眼下羅媽媽叫倆丫頭扶到椅上坐下,他不由走近前問一聲。

    「無礙無礙,老身皮糙肉厚,摔一摔不妨事兒。」羅媽媽面上勉強扯出幾絲笑意,同他歎一口氣道,「倒是姑娘受了不小的驚嚇,晌午正在榻上歇覺,誰想會生出這樣的事兒來……」

    陸敘聽過,眉峰便是一擰。

    甄氏在旁忍耐了許久,到底忍不住吼出一句,「你這小子到底是誰的兒子啊你!親娘立在邊上倒似未瞧見一般,這個老東西是生了你養了你?」甄氏一把將他扯過來,指著緊閉的房門就道,「趕緊給開了鎖,我倒要瞧瞧是個怎樣的天仙兒,竟將你迷得這般神魂顛倒!」

    「娘。」陸敘語聲微沉,示意她冷靜下來,「並非您想的那般,待回了家兒子再細細說與您聽……」

    「得,甭蒙我了!」甄氏面上無半點可商量的餘地,冷哼一聲,「既不似我想的這般,何不打開門來叫我瞧一瞧是何方神聖,還是她根本就見不得人,只會畏畏縮縮躲在暗處,個不知廉恥有娘生無娘養的下作貨!」

    「娘!」聽見親娘這般詆毀小宛,陸敘心裡登時叫揪成一團,大聲喝止住,「莫再說了。」

    甄氏冷不丁叫他一聲怒喝,給駭得身子抖上一抖,緩過神來心裡更是怒意滔天,「好好好,你好的很!如今竟為了一個女子,沖生你養你的親娘大吼大叫,你的孝道哪去了!」

    陸敘只覺頭疼,「娘,之前未與您說實話是兒子的錯,但這事真不是您想的那般,這佟姑娘是兒子……」

    陸敘正要同他娘解釋,緊閉許久的房門內便傳來一管柔柔的嗓音,及時將他欲出口之話打斷,「媽媽,開門。」羅媽媽聽見姑娘出聲,連忙走近了門邊安撫起來,「姑娘聽話,便在屋裡待著。」

    「早晚要說清的,我並非見不得人,我娘雖去得早,可也教了我幾年……」佟姐兒咬著粉白的唇,整個身子伏在門背上,心下十足委屈,便是隔著一道門,屋外幾人亦是能聽清她話裡含了哭音,「我早想見伯母的面,媽媽便開一開門,叫我同她賠個罪。」

    羅媽媽還在猶豫,那甄氏聽了好半晌,這時間方發出一陣冷笑,「好伶俐的嘴兒,看把我母子二人挑撥的,二十餘年就沒這樣傷過和氣,今日老娘倒要見見你的面,看你可是生了三頭六臂,竟有這樣大的能耐。」

    甄氏嘴裡猶在不停,羅媽媽三人面上已是越加難看起來,陸敘心內默歎一口氣,示意羅媽媽開鎖。「左右這事一時半會兒理不清,便放了她出來。」

    幾人中間便只隔著一道門,他一開口,佟姐兒自然亦是一字不落的俱聽進耳中。不一時傳來羅媽媽開鎖的動靜,她便趕忙後退幾步,捏著帕子擦掉眼眶裡含的淚,再理了理衣裙,房門便叫人自外邊推開。

    佟姐兒頭一個去看的便是陸敘,陸敘一雙漆黑眼眸亦是直直望著她,她淡淡一瞥,便再不願看他。略放平了視線,朝著甄氏望過去,這陸敘同甄氏有個二分相像,佟姐兒見著她,卻是難生親切之意。

    「見過伯母。」佟姐兒規規矩矩朝她施了一禮,正要接著道,便被甄氏一步上前,一把擒住了手腕子,她使的力道極大,佟姐兒不由痛呼一聲,還未反應過來,那甄氏就又是一個蠻力,狠狠將她甩了出去。

    佟姐兒已經立不住身子,搖搖欲墜就要跌倒在地,羅媽媽三人早駭得魂飛魄散,疾奔過去還是晚了一步,卻叫陸大夫先一步接住了。

    陸敘面沉如水,未想到娘這樣蠻橫無理,一言不發將佟姐兒攔腰抱起,步子堅定沉穩地朝屋內走去。佟姐兒縮在他懷裡瑟瑟發抖,顆顆滾燙的淚珠奪眶而出,陸敘便是未低頭看她一眼,也知她定是面白如紙。

    動作極輕地將她放在榻上,佟姐兒見他要直起身,便連忙揪住他的衣襟,陸敘無奈,只好摟住她坐在榻沿。「今日叫你受委屈了,我娘性子直,處事不計較後果,待我回去勸她一番,必不會再來尋你麻煩。」

    陸敘溫言安撫道,感受著懷中小身子仍有些發顫,心下疼惜,便輕拍著她的削

    肩道:「放寬心便是,只要我在一日,這處便予你住一日。」

    「不必了……」佟姐兒細細出聲,主動自他懷裡離開,側過半邊臉,微垂了眼睫,「左右我孤女兒一個,現如今此地容不下我,我也未再有過其他打算,明日我便領了丫頭奶母住到庵裡去,一輩子青燈古佛,圖個安寧。」

    陸敘顯然被她這話一驚,「不可!」他聲量略高,語氣不容置喙,佟姐兒聽了,不由睜大美眸,揚起小臉看著他,「那處生活清貧,你必會過得不慣。」陸敘尋不到其餘話來勸說,便只能道出這樣一句。

    佟姐兒略有些失望,復又垂下眼睫,嗓音含了委屈道:「那又如何,總好過不清不楚留在此處,日後你要成了親,尊夫人還能許我存在此處?我又名節受損,要想嫁人哪個又會願意娶我!」佟姐兒說完,便落下淚來,又怕叫他瞧見,索性一下轉過身子。

    陸敘望著她顫動不已的肩膀,心下憐惜,毫不猶豫便道:「你放心,這輩子我不娶妻。」

    佟姐兒一愣,轉過頭來直直望著他,粉腮上還沾著淚,「為何?」

    「赤身而來,隻身而去。」陸敘已經自榻沿站起身,同她之間保持了幾步距離,「婚姻之事於我而言微不足道,不該因此誤了大事。」

    佟姐兒已經從吃驚到了震驚,他若真存了這樣的念頭,那她該如何是好?

    「可我的身子已叫你碰過……」佟姐兒見他面上一瞬顯出了震驚之色,聲音便越發弱了下去,「……你若不願負責,我必不會怪你,方纔我所說之言並非信口胡說,為了不叫你為難,我必會乖乖住進庵裡,再不叫你憂煩……」

    「……我何時碰過你身子?」許久,陸敘方開口問道。

    佟姐兒坐在榻上,聞言,眼圈便是一紅,抬起頭直直望著他的眼睛,「我未住進醫館前,你便三番五次半夜裡闖入我的閨房,再則,兩月前你便抱過我一回,方才更是未打一聲招呼便碰了我的身子,何來你這一言?還是說你根本就將我當作隨隨便便之人,輕薄之後,想扔便扔,想賴便賴。」

    佟姐兒眼睛不眨一下地盯住他看,不一會兒美目裡便起了層霧氣,迷迷濛濛叫她再看不清明。「方纔我便說過,你若不願負責,我便入庵帶髮修行,必不叫你有半點為難……」

    眼眶裡的淚欲掉不掉,忍了又忍,終是未能忍住,一瞬滑落下來。佟姐兒不再開口,只一個勁兒望著他靜靜淌淚。

    陸敘此刻頗有種百口莫辯的錯覺,觀著她一味淚眼迷濛,不禁鬼使神差道一句,「既逃不開,便只好承下。」

    佟姐兒未明白他這是何意,只見他轉身便走了出去,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是一陣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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