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一股尿液兜頭淋了下來 文 / 沈抒棠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長時間才醒來了,我只知道我是被餓醒的,而不是疼醒的。
醒來的那一刻,整個空間一片昏暗,我的雙手雙腳被麻繩捆著,動彈不得,膝蓋依舊疼得我咧牙,還有左手,反剪的姿態讓我稍微動一下就疼得抽氣。
這是在拍tvb狗血劇?我實在想不出上一次這麼狼狽是什麼時候。我死死的咬住牙齒,試圖減輕疼痛,但是仍然忍不住低聲呻吟——我甚至自嘲的想,逃過這一劫,我這滿口牙怕是都被咬鬆掉了。
還有,疼痛讓我異常的清醒。
這是哪?我凝神觀察著四周,細長而窄小的一個空間,要不是四周堆滿了一袋袋飽滿的黃麻布袋子,我真要以為這個一個陰黑的監牢,頂側面頂上開了一個小窗,透出來一抹細微的光線,照在甲板上。
不對,甲板?我努力的捕捉這室外的聲音,有工人的吆喝……和渡輪的鳴叫,這是在船上!
闖入我家帶走我的人!到底是誰?她口中的衛青?不是竇童偉的老婆孫芸,我在林遠的婚禮上見過她,那這人是誰?
我驚疑不定,恐懼讓我心裡越來越慌,像這座不知道是否在航行的船隻一樣,我閉了閉眼,靠著蔣執教我的方式努力給自己心理暗示,我不能先被自己給打敗了!
這種暗示並沒有持續多久,我聽到越來越清晰的聲音,時而暴戾時而冷酷,我睜眼,正對上掀開木門一腳跨進來的人。突如其來的逆光讓我眼睛受不住,我猛然閉上,心裡卻看了個清楚,是那個女人,闖入我家的女人!
「三哥要有什麼事!我饒不了這個賤人!」炸彈一般的聲響,那個女人掐了電話徑直朝我走來,狠狠的踢了我一腳,我忍不住悶哼出聲。
「醒了?」她蹲下來注視著我,老實說,這是一個精緻的女人,如果忽略她扭曲的外表和歹毒的心腸的話。她抬手就像給我一個耳光,我迅速的躲開,一點也不含糊的朝著她噴了一口口水,天知道這一點唾液對我來說有多珍貴。
我看著她暴跳如雷的樣子,吃力的扯了扯嗓子,張嘴時的嘶啞讓我都吃了一驚,「給我水……」
她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撐著身子站起來,對著一旁的男人說,「她要水,給她一趴尿!」
命令一下,身旁有男人站直我面前開始解褲子,天啊!我下意識的一閉眼,一股熱流帶著騷氣淋到我的身上,臉上!我動彈不得,只能活生生的忍受著這種侮辱!
我絕望的幾乎要背過氣去了,前一秒我還是窩在象牙塔的女學生,下一刻竟被凌辱至此!我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口腔的血腥味,林蒹葭,你給我撐住了!
「你到底是誰?!」這一身質問幾乎耗盡了我一生的力氣,張嘴的那一剎那,臉頰上的尿液直接流進我的嘴角,混著我早已分不清的眼淚,空蕩的胃裡瞬間翻江倒海。
「我是誰?!我是衛青的親生母親孫婷,你殺我兒子的時候怎麼就沒問一下我是誰呢?!」
我忍下泛嘔的*,「我沒有殺竇衛青!」這是竇衛青的親母,也是鄭博楠的母親,比起他這位母親,鄭博楠發個帖子整我,簡直是太溫柔了。
「是鄭衛青!竇童偉也是一個賤人!為了自己的女兒,不惜犧牲我們家可憐的衛青!我夜夜都恨不得殺了你為他報仇,你這賤樣,就跟你媽一個德行,老三心軟,你媽死得還算仁慈,但是你,我可就說不一定了!」
我心裡一緊,「你什麼意思?!」
她沒有理我,側頭對身旁的男人說,「去弄點氰化鉀,衛青是怎樣死的,她也怎樣死!」
「……這東西是國家管制,不好弄……搞不好把自己給栽了進去。」男人有些猶豫。
「不好弄這賤人當年不是一樣給弄到了,算了,整點其他的藥給她灌下去,我再去看看三哥!」
其他藥?「孫婷,我警告你,你別亂來,你從我家把我給帶著,小區裡到處都是攝像頭,你逃不掉的!我反正都是一個人,死不足惜,但是我死了,得把你們全家都給拉下來陪葬!」
我看著孫婷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惶和不自然,忍住不想笑,果然!能做出這種明目張膽綁架的事,一看就沒什麼腦子!
但是我和竇童偉,還有我爸媽的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婷用膠帶把我的嘴巴給纏上,帶著人很快離開,我看著鎖閉的木門,暗示自己不能亂想,這種情況下,搞不好就精神崩潰,我按下心裡的惶恐,努力的想逃離方案。
一番折騰下來,終究是無濟於事,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忍著眼淚,拖著自己遠離那灘凌辱的尿液。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加上我的昏迷,讓我估不準時間,我不知道我到底被關了多久,我甚至想,我的研三馬上要開學了,要是我趕不上報道,學校會不會把我開除。我只能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其他的,不敢。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我現在被困在某個碼頭的船艙裡了,我連昏睡中都能聽到外面飄渺的工人搬貨的號子聲,和輪船發動的汽鳴聲。
在我似睡似醒中,船艙門再一次被打開,我下意識往後縮,打頭的不是孫婷,是一個腰間纏著繃帶的男人,看上去他及其平庸沒有任何特點,他沉默不語的把手裡的盒子和一個杯子遞到我面前,「先吃吧。」
下了藥?我警惕的看了眼他,不做聲。
跟在他身後的孫婷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三哥你就是心好,這死丫頭骨頭硬著呢,不會買你的帳……」
/>「夠了,婷妹,這下子我們都錯的離譜了!想想怎麼收場吧!」眼前這個三哥打斷孫婷的話,把飯盒和杯子輕輕擱在我面前的甲板上,仔仔細細的看了我一眼。
婷妹?我差點沒被這個稱呼給噁心死。
我警惕的看著這個三哥和他腰上的繃帶,這就是在我家的時候被我用菜刀捅了一刀的男人?他的傷口已經痊癒到可以支撐他來繼續羞辱我?我到底是被關了多久?
簡安真呢?她如果趕來我家看到家裡的情況一定會報警的,還有周硯呢?!林遠呢?警察呢?
我有些絕望,腦袋嗡嗡響。
三哥停止了他對我的端詳,似乎輕歎了一聲,替我解開捆綁著我手的繩子,他湊近我,渾濁的氣息令我作嘔,就在這個時候,他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到我耳蝸,「吃飽了飯你才有力逃走!」
手上的繩子應聲而散,我不可置信的盯住他,剛才的話像是一場幻聽。
三哥站直身子,輕輕踢了踢地面上的杯子,「沒有毒。」說完就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孫婷走了,我依稀能聽見孫婷在門口吆喝,「你看著她一點,等她吃完飯,繼續把那丫頭給捆好,不要生了是非!」
手腕已經失去了知覺,我花了好大力氣才能稍微轉動一下右手的關節,杯子裡是一杯玉米濃湯,飯盒裡裝著白米飯和肉丸子配蔬菜。
我哆嗦著拿起裡面的勺子,一口一口仔細的往嘴巴裡咽,餓到什麼程度我已經不知道了,整個嘴巴乾涸到只剩下黏膩難聞的唾液殘留,飯菜塞進嘴裡都覺得上顎發疼,我小心的護著每一粒飯粒不讓它掉在地上,混著自己鹹苦無聲的淚水,一盒飯被自己吞嚥著吃完,杯子裡的濃湯再也倒不出點滴來,我終於抱著面前的空飯盒嚎啕大哭起來,像是掏空了整個胸腔。
這是我被困這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唯一一次肆意發洩。
外面似乎下起了一場大雨,窸窸窣窣的砸到甲板上,砸進我的心裡,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累了,朝著垛著的麻布袋裡找了個稍微舒適的位置閉上了眼,迷離中有人進來,收走了空盒飯,再一次把我的手給捆上。
我已經沒有力氣計較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雨依然下個不停,我無神的看著側面頂上開著的小窗,冷風從那裡灌進來,我冷得瑟瑟發抖,但這場風也帶走了整個室內混濁難聞的悶氣,吃喝拉撒都在這個屋子裡,我的胸腔才得以呼吸那麼一下。
正艱難的深吸一口氣的時候,門外甲板上有了動靜,我嚇得僵直了背脊,有人在試著開門!
是誰?來救我的人?還是來折磨我的人?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嘴巴因為他們的疏忽,並沒有被封上,但是我依然不敢妄自開口,這樣無聲的對峙中,船艙門吱溜一聲,被推開了,某個頹敗的黑影鑽了進來,我不敢出聲的看著他。
他似乎感應到了我,拍著一身雨水對上我的眼睛,我被嚇的呼吸都停止了,他更是,尖叫了一聲,一頭扶著船艙壁,跌坐了下去!
雙目對視間,我認出了對方!一股驚喜激動之情幾乎要把我給淹沒。
他疑狐了一下,似乎也認識了我,我動了動身子,正要開口,他卻扶著壁頭連退幾步,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出了船艙,木門被摔得我幾乎都能看見灰塵渣子。
這種希望撲空的一些列動作讓我一顆心迅速冷透了跌回胸腔裡,凍住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終於認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一股熱流從自己眼瞼裡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