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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世界跟我一起跌坐在地上 文 / 沈抒棠

    倒是在打開櫃子取電腦的時候看見兩摞密封的檔案袋,因為太過厚實,我拿起來看了兩眼,封面上龍飛鳳舞的幾個草書讓我無端的覺得發慌,但湊近一看又研究不出個所以然,我對著幾個字乾瞪眼也沒勁兒。

    正把檔案袋放回原位的時候,周硯推門進來,他一眼掃過我手上的檔案袋,又掃了掃我,眉間擰了個疙瘩,「把手伸出來。」

    「啊?」

    他不耐煩的重複了一句,「把你那只蹄子伸給我,多大一個人了,受了傷也不知道老實處理,得了破傷風怎麼辦。」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裡的口袋裡裝著一些傷口處理的藥物,我只好老實的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把手遞給他。

    他拆了我依舊用衛生紙粗略包裹的手指,把酒精瓶子打開,「有點疼,你忍著。」我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他拎著瓶子往我指頭上淋。

    粗暴又溫柔,疼得我哇哇大叫。

    「現在知道疼了,昨晚不是挺硬氣的嗎?」

    說到昨晚,我就沒敢把話往下接。

    他拽著我的無名指,用棉簽接著處理傷口,我看著他下垂的眼瞼,一眨一眨,像蝴蝶的翅膀。

    我清了清嗓子,「我小時候看過一篇日本短篇小說,說是一個女孩子過馬路去寄信的時候,被車軋到了,她的情人看著她『像一隻蝴蝶一樣輕輕飄起來,落在了地上』而他們明天就要結婚了。從此以後我就覺得,蝴蝶就等於愛情,要我選擇死亡方式的話,跟一隻蝴蝶一樣被撞飛,還真是不錯的選擇。」

    我看著周硯越蹙越緊的眉峰,鬼使神差伸出手撫了上去,從眉毛到眼瞼到睫毛,我輕輕開口,「周老師,你眼睛真好看,跟蝴蝶的翅膀一樣。」

    就跟愛情的召喚一樣。

    他繃著創可貼往我傷口上一按,逕直把我放在他眉間的手一把抓了下來,老神在在的看著我,「林蒹葭,如果沒有黑眼圈和眼袋的話,你眼睛也不錯。」

    本來還因為他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動作發痛,這話一聽完,我又滿頭黑線,想了想,最後不甘心又無力的加了句,「那哪是黑眼圈,明明是長睫毛的影子……」

    周硯聽到我的強詞奪理,揚著眉毛盯了我好半晌,在我乾瞪眼中,才笑意盈盈的附和了一句,「哦,還真是特別的影子。」

    「……」

    收拾完傷口,他抱著電腦開機,我轉了轉眼睛,隨口就問了句,「幾乎沒見過哪個老師的辦公室這麼空,裝裝樣子你也得佈置一下嘛。」

    「又待不了多久,佈置來做什麼?」

    我詫異,點了點桌上一沓作業稿紙,「不是被聘為了本科生講師嗎?」

    「嗯。」我一直等著他後話,他卻顯然不想多做解釋,打開軟件示意我看屏幕,我想了想也就作罷。也對,像周硯這樣的人,怎麼把大學講師作為終身的職業選擇。

    因為實在看不下去的我毛手毛腳、不修邊幅,僅在共處一室的三個小時後,他就把一大張辦公桌讓給我,自己轉去沙發對著茶几備課批作業,心情好的時候就幫我打包帶外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踹著我去食堂,當然,刷的是我的飯卡。

    第十八章我有嚴重的窺私癖

    有了周硯的一對一教學,我在霸佔了他的辦公室和他的人整整一周後,成功攻下那兩個變態的軟件和半張設計圖。

    我激動又狗腿的表示了對他的感激之情。

    他從沙發一角走了出來,把我簪在頭髮上的鉛筆抽了出來,順手辦公室的鑰匙丟給我,「去多配一把,你留一把,把辦公室給收拾了。」說完,取了櫃子裡兩沓檔案抬腳就走人。

    不倨傲會死啊?我癟癟嘴,也不敢多耽誤,馬不停蹄的趕去府江交差。

    一周沒見,我這個頂頭上司簡安真憔悴了不少,沒說兩句話,她腦袋就直接往桌子處磕了幾下子。

    把我嚇了一跳,「怎麼了?」

    她示意沒事,「老毛病,偏頭疼,疼起來還真沒轍。」

    突然覺得,她也不是第一次見那樣,難搞的像一顆沒有開口的堅果,我翻出包裡的止疼片遞給她,「吃兩顆要好些。」

    她接過來,看了看瓶子,「你一個挺精神的小姑娘隨身帶這些做什麼?」

    「沒辦法,習慣了。」是習慣了,被硫酸淋掉了半張臉之後,我就對止疼藥上癮了,即便是現在,我都要隨身揣著它,才算有了點安全感。

    她利落的嚥下藥片,隨腳踢開高跟鞋,蜷進沙發裡,「我瞇半小時,你先把資料打印出來看一看。」

    我看著她抿唇擰眉的蒼白側臉,突然覺得,跟她共事,也不是那麼痛苦。

    事實上,我有嚴重的窺私癖,越是光鮮,我越在意背後的嶙峋。

    半小時一到,簡安真就跟上了發條一樣,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斂著頭髮跟我說話,「我說什麼你畫什麼。」她又強調,「手繪。」

    我一愣,那我學那兩個軟件來幹啥?

    「我右手食指不能彎曲,只有你畫,這也是請你的原因。」

    我取鉛筆的動作一頓,詫異抬頭看著她,我曾在某個國外設計論壇上看過她的一組設計,驚為天人。

    「以前的小毛病,沒怎麼在意,就成這樣了。」她看了看自己的

    右手,突然對我笑了笑,「這可是行業秘密,沒幾個人知道,你就當聽了個故事。」

    我分不清她笑裡的含義,只能點頭,不再多問。

    簡安真沒說上兩句,就接到一個電話,臉色一沉,囑咐我兩句就拎包走人。

    我對著畫稿乾瞪眼眼睛酸澀得受不了,轉去茶水間取咖啡,剛踏進去,一陣怪異氣氛撲面而來。

    「我可是親眼看到了老闆跟簡安真出去了,看來以前的教訓還不夠呢。」

    我取咖啡的動作一頓,餘光掃了掃那個下巴長了顆珵亮痘痘的職業女性。

    一旁的男人瞄了瞄我,示意大家噤聲,「你別瞎說了,安真本來就得老闆重用。」

    「是呀,重用得被老闆娘抓著扇耳光也算是本事了。我在府江呆了那麼多年,兩年前的事可是一清二楚,她倒好,跑國外躲了兩年,現在回來,還能升職。」

    幾個人交頭接耳悄悄說著話,我心裡暗歎一口氣,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被痘痘女一把抓住,「喂,簡安真這女人難相處吧?」

    我皺眉把胳膊從她手裡抽出來,抽出紙擦了擦灑出來的咖啡,才轉頭對上她,「挺好的。」

    她不屑的揚了揚手,又被一旁的男人止住,「夠了,徐笑笑,有你這功夫還不如把方案寫漂亮點跟安真交差。」

    「笑笑,你不會是吃不著葡萄倒說葡萄酸啊,你也想跟老闆出去?」

    一時間茶水間熱鬧非凡,那個叫徐笑笑的女孩子滿臉通紅,破口大罵。

    第十九章被你們輾轉於唇齒還真是掉價

    我不欲惹事,逕直離開,走了幾步,又想起簡安真蜷在沙發上,宛如尋找母體的胎盤一樣的姿態,一口氣最後還是歎出了聲,鬼使神差的折返回茶水間,敲了敲玻璃門。

    聽到動靜,正在鬧架的幾人歇了下來,我輕咳了一聲。

    「簡安真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建築設計師,你們在場的沒一個人能比得過她,她聰敏、理智、能幹,有這樣的上司你們該慶幸,至於她的感情問題,是不是坐在老闆大腿上施妖術,那是人家的私事,被你們輾轉於唇齒還真是掉價,自己都泥菩薩過江,還操這門子心。」

    我其實心裡也虛,生怕那幾人群起而攻我,所以說完我就趕緊撤離事發地,窩回簡安真的辦公室,太陽穴突突的挑著,我轉著筆,心下一片慘然。

    簡安真有本事我是知道的,畢業進入府江,在兩年內替公司拿下了三個大獎,令府江聲名鵲起,她在這時候卻功成身退,默無聲息的跑去國外學了兩年平面設計。

    再大的本事也是人家的,我這份臨時工怕是保不住了。

    夏天悶熱的大雨來得突然而理所當然,接連到第二天早上出門,依然是傾盆之勢。出租車的刮雨器使著大力掃開清明,伴著幾聲悶雷。

    我太陽穴又突突的跳動起來,人生多艱得老天都不放過,這場大雨是雨過天晴見彩虹,還是風雨的剛剛開始?昨天一直到下班簡安真也沒回來,我想了想手上這份基本上已經保不住的工作和銀行卡裡的餘額,再瞄了瞄打價器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徹底失去了心情。

    敲開簡安真的辦公室門,徐笑笑正從裡面退出來,她掃了我幾眼,似笑非笑,眼睛倒是瞪得極大。

    嘴賤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果然還是被告狀了。

    簡安真看著徐笑笑掩上門離開,窩回椅子裡,仔細盯了我半餉,「林蒹葭,你還有一年就研究生畢業了,有沒有興趣成為府江的正式成員?」

    這又是哪出?

    她的眼神裡疲倦卻友善的成分做不得假,容不得自己多詫異,我打起精神認真的想了想,才回答她,「我打小就喜歡躲懶沒耐性,這樣糟糕的性子完全踩不住府江的節奏,還是做個不操心的閒人比較適合我。」

    我沒有任何低貶自己的意思,氣焰囂張高調不知足的性格讓我吃了大虧,報應來得迅速而又慘烈,我至今還元氣大傷,一口氣沒緩勻,跟縮頭烏龜一樣,打著學術之名,在象牙塔又懶躲了兩年,到如今都不肯正面現實,還真是讓人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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