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我們跳山的愛情 文 / 沈抒棠
我心頭莫名滯了滯,有些慌張,趕緊把半跪著濕漉漉的她給拽起來,攔了出租就往我家趕。
簡安真去洗浴室洗澡的當頭,她的電話咋咋呼呼響個不停,她讓我幫忙接一下,陌生號碼,我扯著頭髮接起來。
對方聽到我聲音遲疑了一下,在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對方一聲尖叫,「林蒹葭,怎麼是你!」
我也聽出來了,許綺年。
我看了眼剛開門出來的簡安真,跟她示意了一下,她愣了愣,有迅速揉著頭髮讓我繼續,我只好硬著頭皮,「她手機拉在我家了,需要什麼我可以幫你轉達……嫂子。」
許綺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電話出毛病了,她才開口,「也好,你在家嗎?我來找你,我們聊一聊吧。」
又聊?我還沒想好措辭拒絕,她就利落的掛了電話,只剩我跟簡安真乾瞪眼。
簡安真長吐一口氣,「我困了,借你房間睡一覺,你跟她談完了再叫我。」
許綺年來得很快,她一點也不生疏的往沙發中央一坐,環視了一下整個空間,出乎我意料的沒有問任何關於簡安真的事,疊著腿開門見山,「我跟你哥的婚禮,我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伴娘人選,蒹葭,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家裡如此巨變,她依舊傲然的跟個女王一樣,也算是本事,我扭了扭手上的水杯,輕笑,「你什麼意思?宣佈主權也沒必要這麼狠吧?還是想羞辱我?」
她換了一邊腿疊著,也笑,是嘲笑,「林蒹葭,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人就是心思重,凡事哪有那麼多壞處可想?」
「你要沒想壞,當年你能拿了林遠留給我的戒指往國外跑?我可聽說你在利物浦正好趕上一場熱鬧的同性戀遊行,怎麼樣?坐在遊行車隊裡的小敞篷車上的感覺如何?」這幾年我學什麼都不行,就只有陰陽怪氣嘴巴不饒人學得最順!
許綺年的臉嘩然變色,在沙發上繃直身子,「林蒹葭,你爸那種和氣的笑面菩薩也能生出你這樣伶俐的女兒,還真是奇跡!」
我爸?我親生父親?許綺年認識我爸?不可能,一來我爸脾氣暴躁最容不得事,二來,許綺年跟我年紀一般大,我爸死了那麼多年,她到哪去認識?
我盯住她,「你什麼意思?」
她突然不自覺的抿了口水,笑了笑,「字面上的意思而已,你不用多想,怎麼樣,當我的伴娘你考慮的如何?」
我皺眉。
「林蒹葭,這生活總共就兩種悲劇,一種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另一種是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你說我們各佔了哪種?你不用這種態度對你,我不欠你的,當年你爭得小心翼翼,現在乾脆連爭都不敢爭了,怪誰?現在是林遠選了我,不是我強了他,既然他不選你,那就是有他的理由,你可以坦蕩的問他,而不是給我甩臉色,我邀請你做伴娘,只是因為你對林遠很重要。」
說完這句話,她理著裙擺站起來,「還有,你真以為我爸行賄,林氏賬上撥出去的340萬,作為當家的林遠就一點也不知情嗎?蒹葭,作為過來人我告訴你,情深不壽,這世界上沒有什麼長久的真心,我們也不過是在一堆虛情假意裡挑揀個略有真實感的那個,可悲嗎?計較那麼多幹什麼,合適就行。」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聽著她逐漸走遠的高跟鞋鏗鏘聲,只覺得陣陣寒意,許綺年是什麼意思?
臥室門突然打開了,簡安真斂著頭髮走出來,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往我身邊無聲的坐下。
我也是病急亂投醫,猛然側身問簡安真,「安真,府江行賄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她抿了抿唇,「我跟著許印輝一起參加過幾次商業宴會,見的對象裡確實有這次牽扯出的幾個公務人員,當然,許印輝不止帶了我,有時候還有…你哥。」
第五十四章《悲慘世界》海選女主角
我閉了閉眼,長吸一口氣,才吃力的衝著簡安真笑了笑,「餓了嗎?吃飯吧。」
她苦笑著對我揚了揚手機,屏幕上赫然躺著一條許綺年的短信,「安真,你從林蒹葭那離開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吧,我等你。」
「她怎麼知道你還在我這?」我瞪大眼睛,「這什麼意思?!她不是都要結婚了嗎?!為什麼還要招惹你?」
簡安真笑的意味不明,「正因為她要結婚了,她才會聯繫我。」我聽不明白,她也沒打算多解釋,伸直了腳往沙發上一趟。
我不死心,問她,「你不打算去問問她那時候離開你的原因?」
「要什麼原因?別傻了,你能想到的一切原因都是對的。」
我啞然,對,也許是厭煩了,也許是累了,也許是發現自己沒那麼稀罕這段關係了,總之我們能想到的所有離別理由都是對的。
我只能歎息。
林遠的婚禮辦得很匆促卻不簡單,烏泱泱的人群看得我頭疼眼暈。俞艾牽著女兒俞悔在一旁神情複雜的看著我,我裹著一身伴娘的紗裙抱了抱她,衝她使勁的笑了笑。
竇童偉走過來跟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俞艾拉著俞悔趕緊迴避開去,我看著他笑瞇瞇的樣子,我尷尬的要命,又心裡詫異,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是他嫁女兒呢。
我真想問問他關於竇衛青的事情,在這個難得的獨處時間裡,但是下一秒一身男性化颯爽打扮的簡安真出現在我視線裡,驚得我下巴都合不上。
「安真,你是
是來…搶婚的?」
她搭著我的肩膀笑,「你如果要搶,我幫你。」
「……那你幹什麼來著?」
「我是伴郎啊。」她說得理所當然,讓把我驚的心頭提到嗓子口了。
遲遲沒有出現的伴郎是簡安真!直挺的西裝褲搭著白色v領襯衫,梳的服帖的尾發,帶著她特有的硬朗固執的氣質,我嚥口水都被嗆著了,「簡安真,你可別鬧!」
她誠懇的不能再誠懇的對我點點頭表示確定,「很荒唐?」
我瞪大眼睛慢慢消化這個認知,「不,很酷。」
總算是明白過來許母黑著一張臉的原因了,我遠遠望了眼許綺年,老實說,我這個伴娘做得相當不稱職,我看著正在交換戒指的兩對新人,再看看身側雙手插兜淡笑的簡安真,突然鼻子就酸了。
我問簡安真,「你說,如果《悲慘世界》海選女主角,咱兩誰最能勝任?」
她似乎愣了愣,又笑開了,「我穩贏。」她示意我看了看紅地毯的盡頭。
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周硯正倚在鐵架子上,側頭跟蔣執說著什麼,眼裡專注認真的光芒如同他襯衣泛著凌光的金屬扣子。
簡安真湊過我耳朵邊,嘴唇幾乎擦著我的皮膚,輕吐,「蒹葭,如果一段感情確實消失或被另一段情感給動搖甚至取代,被惶恐不安,祝福已經過去的感情,畢竟你喜歡過的人,你要對他有信心,他沒有你一樣能過得好,也要承認自己現在的心跳,承認自己的移情別戀不是那麼丟臉的事。」
她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耳垂,我吃力的消化著她的話,看了眼周硯,看了眼林遠,再看看簡安真,她瀟灑的對我笑笑,「人救火一輩子,別跟自己擰巴過不起。」說完不等我回應便鑽進了人群。
就在這時周硯離開盛蠟燭的鐵架子朝我走來,我一慌張,心裡翻江倒海,就跟地震似的,這一震,固定心臟的那顆螺絲釘突然就鬆了。
我趁他來到我身邊的時候,一下子就轉了身。
我承認,我對周硯動了心,到底是什麼程度,也許是一點點,也許多到無法測量。真是要命,在他那,我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被重視的感受。竇衛青愛我嗎?肯定不,我們是被外界捆綁在一起的可憐蟲,林遠愛我嗎?我摸不準,也許有吧,但是這份愛太含蓄,含蓄到我都沒有信心再去爭一次就結束了,周硯愛我嗎?他說愛,如果是假的,得多麼絕佳的演技才能演得這麼好,這場遊戲,試探退守,攻佔抵禦,我們誰能贏?
在林遠——我的愛人的婚禮上,我一閉眼,竟全是周硯那雙始終清醒著,好似湖水晃動,霧茫茫深不可測的眼眸。
第五十五章大叔,打劫也得講策略挑對象啊!
婚禮到了後半場已經是集體群魔化,不,唯一還清醒的就只剩下林遠跟許綺年這對新人了,他們倆的酒幾乎是被我和安真擋完了,簡安真輪著胳膊,我撩著裙子的姿態沒少拉低這場婚禮的檔次,林遠帶著意味不明的神情看著我,似同情似痛心似憐惜,我沒敢搭理,我怕我神智不清毀了這場萬眾期待、皆大歡喜的婚禮。
俞艾因為女兒俞悔的原因,早早了退了場,囑咐我好幾聲,她的話我當清規戒律一樣來執行,眼看著撐不下去了,也拽著簡安真消失。
天已經黑透,簡安真是完全的喝大了,我把她往出租車裡塞,她扭著我胳膊不樂意,「林蒹葭,你陪我走走吧,回家一個人也沒勁兒。」
她整個人都攤成一坨爛泥了,還走走?我好笑又好氣的扶著她,「今晚住我家?」
「好啊,跟你一起睡啊?」她大著舌頭衝我傻笑。
我也扶不住她,一咬牙,索性脫了高跟鞋往她懷裡一塞,把她背起來,這副丟臉的樣子,讓我撿著人少的小徑走。
她一手摟著我脖子,一手甩著我鞋子,極其興奮,「蒹葭,我們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