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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字字敲魂,句句戳心 文 / 沈抒棠

    一時間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有暖暖的街燈打在喬頌有些深陷的眼窩上,我的心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像是洶湧起伏的海面在風聲停止後跟著恢復平靜。

    然後下一秒喬頌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她懶懶的調整坐姿掃了一眼,腳一下子從護欄上抬起來,問我,「霍導昨晚被人打了,你知不知道?」

    昨晚…是我在車上像一頭困獸一樣恨不得殺了她,我看著喬頌震驚的樣子,有些不自在,「嗯,今天電影院入場的時候聽到有觀眾提了幾句。」

    喬頌抓著她的手機戳了幾下,遞給我。

    我快速的掃了一下,那些信息卻如當頭棒喝一樣,嚇得我一哆嗦,差點把她的手機摔在了地上——

    指導了多部成功電影的新銳知名女導演,霍寧,在昨晚的《蒹葭情事》首映禮結束後遭人毆打傷殘入院。根據醫院有關方消息表示,霍寧傷勢嚴峻,除了身上一些常規的傷跡外,後顱傷勢嚴重,而其左眼傷勢最為嚴重,眼球破損導致晶體散流,可能再也無法恢復左眼視力。而據知情人士透露,霍導在昨晚《蒹葭情事》試映沒多久就提前退場,為何釀成如此悲劇,警方已經立案進行調查。值得注意的是,霍寧因為後顱傷勢仍在昏迷中,無法做出有關回應,此事依然有待考證。

    按理說,這樣大快人心的消息,我應該會感慨一聲報應,但是我卻一點都笑不起來,我怔怔的看著這條消訊,心臟在狂亂的挑著,整個身體就像一根崩斷了的弦。

    霍寧身上這樣嚴重的傷勢,絕對不是我昨晚的傑作,即使當時我非常想這樣做,但安真的及時出現讓我迅速恢復理智,我跟簡安真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那會是誰,跟我們一樣厭惡著霍寧。

    我想起昨晚送我回家給我揉了腳就匆匆離開的安真,心頭一跳,趕緊翻出自己的手機給她撥電話,冰冷沒有起伏的關機提示音讓我心驚肉跳。

    不可能是簡安真,她那麼聰明,不會幹傻事。

    我在喬頌不解的眼神裡跟她告別,攔了車就往簡安真的住處趕,沒人給我開門,我哆嗦著在門口蹲守了一晚上,屋子裡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見她回來。

    我的心有些亂,電話打到沒電也沒聯繫上她,我只能敲她隔壁的門,問人要了張紙和筆,留了幾句言從安真的門縫裡塞進去。

    心裡亂糟糟的,有些驚惶,回到學校已經錯過了上午的理念辯答,我還沒進教室,樓口就躥出兩個沒有表情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一人一手對著我出示了一下他們的證件,「林小姐,我們現在懷疑你跟四年前一起殺人案有關,請你跟我一起回警局配合調查。」

    我閉了閉眼,看來孫芸的動作比我想像中的要快很多。

    《蒹葭情事》本來可以算是一部晦澀的藝片,卻因為霍寧之前的潛規則的爆料和如今被毆傷入院的消息,媒體更是樂得追蹤,上映之後一時間熱鬧無比,有好事者火速八出了當年的案子,甚至之前被鄭博楠發出去的帖子又再一次被人起底,各種荒誕的截圖遍佈全網,而作為主角,一夜之間,我,鄭衛青,周硯,被扒得一乾二淨。我當時在首映禮上聳眉一語,「筆寫我心,我是生活中的林蒹葭,我也是故事裡的林蒹葭」,又牽起了網友們豐富的串聯能力。

    《蒹葭情事》大火的程度連我都沒有預料到,被網友定性為「華麗麗的殺人犯自白書」,至於我的精神疾病,現在分為兩派人,認為我是在殺了鄭衛青之後才瘋掉的,必須死刑,而另一派認為,我是在童年就開始病態,可以考慮緩刑。

    孫芸在得到消息後,馬上提起了再訴。

    對於我的審訊,警方已經做到了盡可能的低調處理,但是依然有無數的網友在關注。

    周硯的一張臉已經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隔著一張審訊室的桌子,他的聲音平鋪直敘,「林蒹葭,你可曾想到你這自以為是的聰明會演變成今天這個結果?」

    「什麼結果?雖然過程是熱鬧了一點,但是結果依然是我想要的。」我屏了一口氣,撐住脊樑,「你們刑警隊打算什麼時候起訴我?」

    我這個角度看得很清楚,周硯的手底下壓著一份早已寫好的起訴意見書,就等遞交檢察院了。

    他眼神隱晦不定的看著我,不說話。

    「還有任何的疑問嗎?我可以從頭到尾的再交代一次。」我扯了扯嘴角,在心裡組織了無數次的話語很流暢就說出了口。

    「鄭衛青是我殺的,哦,動機你都應該知道了吧,我愛林遠,怎麼可能會想要嫁給鄭衛青,只有鄭衛青死了,我才可以徹底的擺脫這場荒誕的婚姻。」我伸出手把周硯手邊的單子撥到我面前,找到「殺人動機」這一項,主動的劃了一個勾。

    我也沒敢看周硯的神色,低著頭接著說,「氰化鉀是我通過一個化工網站的帖子買到的,至於那個帖子叫什麼,都四年了,我也忘得一乾二淨了,不過裝了氰化鉀的瓶子上不是查出了我的指紋了嗎?」我利落的在那張單子上繼續勾了「物證」這一項。

    「至於人證,這一點很抱歉,我那時候一心想要殺鄭衛青,怎麼可能蠢到讓別人看到。」我把單子往周硯面前一推,「這些其實應該早夠了。」

    周硯順著椅背往後一仰,直勾勾的看著我,「你難得有這麼配合溫順的時候,林蒹葭,你知道包庇隱瞞真正的兇手,要怎麼判?我再問你一次,你想清楚了?」

    「周硯,無論我像沒想清楚,我都走到這一步了,我沒辦法回頭。」我縮回椅子裡,依然不敢看他。

    他深深的歎息,話語裡面輾轉著我讀不懂的意味,「你說俞艾聽到你的這個回答會怎麼

    想?你如今要保全她,你以這種光榮的姿態解脫了,但是俞艾可沒有絲毫的輕鬆,你背負的東西,現在得轉由她來背著,你是在救她還是在害她?你以為你是為了偉大的友誼而奉獻,其實你就是在折磨俞艾,你只是用你自己的犧牲來演給自己看,用來安慰自己,你是一個多麼好的陪伴者和忠誠者。」

    周硯的話句句戳心,讓我無力招架,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這樣,俞艾還有俞悔,還有她的母親,她不能失去這一切,而我,孑然一身,還能慘到什麼地方去?

    「林蒹葭,你如果真的認為自己是一個好的陪伴者和忠誠者,就不應該做出這些糊塗事,還有,你的朋友,簡安真,你就不想一下她。」

    安真?!

    我如夢初醒般跳起來,只覺得腦子裡異常的清醒,清醒到週遭所有的一切發出的細微的嗡鳴聲都能被我精準的捕捉到,我抓著桌上的奮乃靜就想往嘴巴裡塞,周硯昂起身子一下子制止住了我,有些發怒,「蔣執早讓你別亂吃藥!你什麼時候才能正視你自己?!」

    「安真怎麼樣了?」我抓著周硯的手問他。我在被帶回警局之前就失去了跟簡安真的聯絡,到底她跟霍寧的傷有沒有關係!

    「霍寧已經醒了,但是目前她拒絕接受任何的採訪和調查,而警察在調看了市體育中心的所有監控,發現首映式那天晚上,你跟簡安真的對霍寧進行了毆打,無論霍寧現在身上的傷勢如何,你們都逃不了調查,而你的朋友,簡安真,現在正在隔壁房間。」

    周硯鎖住我的眼睛,不容我有一絲的退縮,「林蒹葭,沒有人能輕易說你是神經病,也許你有那麼一些精神上的缺陷,但是這些都可治療的,沒想到你能讓我如此失望,癌症病人都尚且有自救的心理,你卻偏偏沒有,你沒有長心,單靠蔣執單方面的付出,是沒有用的,你竟然仗著你精神上的缺陷耀武揚威,張嘴閉嘴的罵自己神經病,你是自卑你是沒安全感,你以為你比全世界的人都要慘,是嗎?這些你完全可以敞開心的傾訴在我們身上,或者好好的配合蔣執治療,而不是窩在精神病的象牙塔裡逃避現實!你有想過你身邊的人的感受嗎?你以為你清醒著,其實你就沒有不糊塗的時候!」

    周硯站起身來,把桌面上所有的東西都收進他的手掌裡,包括那瓶奮乃靜,「你仗著你的一張精神病鑒定書想要救俞艾,太拙劣了,而你另外的一個好朋友,也要因為你的糊塗、你自以為是的聰明而深陷囹圄,簡安真救你,誰去救她?!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請你端正的認識自己,冷冷靜靜的想清楚,認清眼前的形式,等你想好了,你再來跟我說你的選擇!不過,我可以等,簡安真不一定能等。」

    周硯說完這些話,連眼神都沒有給我留一個就轉身離開了,整個審訊間又恢復了寂靜。這是我跟周硯認識那麼久以來,他第一次發這種怒火,說這樣戳心的話,字字句句敲鑿在我的神經上,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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