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表白 文 / 君子棠
看到玉連城,錦瑟高懸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委委屈屈的喊了一聲:「公子······」
狹隘的洞穴裡,兩個大漢手裡舉著火把,明亮的火光映著玉連城蒼白的臉,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她,充滿了打量,質疑和不解。
不過他什麼也沒問,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事就好,先回去吧。」
語氣疏離淡漠,那雲淡風輕的表情讓錦瑟想起了簡寧,錦瑟喜歡養狗,可是簡寧不喜歡,對狗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排斥感,所以對毛毛很是反感,有一回陪錦瑟出去遛狗,錦瑟要進超市買點東西,可是超市不能帶寵物進去,她就吩咐簡寧牽著毛毛在超市門口等她,沒想到她進去轉了一圈出來,簡寧還在,毛毛卻不見了。原來簡寧中途去了趟洗手間,把毛毛拴在超市旁邊,回來發現毛毛不見了,錦瑟大發雷霆,生怕愛犬有什麼不測,簡寧卻一臉的無所謂,兩個人找了大半天才把在垃圾堆裡刨垃圾的毛毛找回來,當時簡寧臉上的表情就跟玉連城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鬆了一口氣的輕鬆裡帶了一點無所謂。
錦瑟被這個表情傷到了。
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流風帶著玉連城飛上斷崖,幾個大漢沿著崖邊的土籐爬上去,等到流風再飛下來帶她的時候,突然眉峰一蹩,沉聲問:「你身上什麼味道?」
錦瑟一愣,連忙在身上聞來聞去:「哪有什麼味道?」
流風嫌棄的看了她一眼:「膻味,你掉進老鼠窩了?」
原本是帶著促狹意味的一句話,錦瑟心虛下反應大得驚人,高聲反駁:「你才掉進老鼠窩,你全家都掉進老鼠窩!」
流風皺著眉頭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不再作聲。
一路無語,一行人腳步匆匆回到城裡。
雖然是深夜了,密林邊緣仍圍了很多人,舉著火把圍了一圈,遠遠看去,像在城裡舉行篝火晚會。
一行人剛出密林,那些人便圍了上來,噓寒問暖,個個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欣喜。
玉連城表情淡淡,應付了幾句便吩咐大家好好休息,為明天的抗爭做好準備,錦瑟一驚,差點忘了,明天就是焚城的日子。
流風打了一盆水給玉連城洗臉,雪白的錦帕沒入水中,顏色變得近乎透明,撈起一擰水,又變得雪白,撲在面頰上鬆軟濕爽,只是一方小小的錦帕而已,便是用上好的蜀錦織就,價值千金,玉家是梁國四大家族之一,玉連城的吃穿用度一向都是最好的,他是清冷出塵的貴公子,這個時間點理應在莊上的竹苑裡不理世事靜靜而臥,現今卻在這重疫區裡冒著生命危險熬夜,看著他眼裡的血絲和蒼白的臉色,錦瑟心裡直泛酸。
錦瑟靜靜的站在他旁邊,看他洗完了臉,流風端著銅盆離開,他疲憊的靠在輪椅椅背上,微闔了眼簾。
「公子?」錦瑟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今晚的玉連城有種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讓她不敢像平時那樣隨意撒嬌賣癡。
「嗯。」他低低應著,聲音裡是滿滿的疲憊。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錦瑟的聲音裡滿是討好意味。
玉連城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周圍插著好幾根火把,火光跳躍著,細碎的光點在他眸子裡閃閃爍爍,錦瑟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想逃。
「錦瑟,過來。」玉連城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隱忍的怒意,她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
無形的威壓迎面撲來,她的心突突的劇跳起來,一向溫潤如玉喜怒不形於色的公子居然生氣了。
但他的話她不敢不聽,她還是慢慢蹭了過去。
剛一走近,玉連城就伸手緊緊攥住她的手,仰起臉對上站著的她的眼眸:「錦瑟,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手上驀然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她嚇一跳,玉連城的力道大得驚人,可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手就握住他帶著薄繭的掌心,兩人十指緊扣,狠狠的,緊緊的攥住對方,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死也不想放手。
這種十指緊扣的感覺很奇妙,彷彿兩人所有的感覺都可以經過交握在一起的指尖傳遞給地方,就像通了電流的正極和負極,火花在空氣裡炸裂開來,吱吱作響。
心跳如擂鼓,是錯覺嗎?她居然從他光華流轉的眼眸裡看到那種璀璨的,跳躍著的,被二貨藝舍友稱之為「情意」的東西。
玉連城迫切的看著她,又問了一句:「錦瑟,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錦瑟沉默,有些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她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他說,想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告訴他,想把所有的喜悅和快樂都跟他分享,可是,她不敢。
在她潛意識裡,如果對方不喜歡你,那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強加給對方,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沒有人必須為你的任性買單。
假裝不在乎你,不是因為你不重要,而是我不知道,在你心裡我重不重要。
玉連城沒有跟她說,他喜歡她。
在感情上,她一直都有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不管是簡寧還是歷任男友,要麼是對方看上她,費盡心思來追她,要麼是在她若有若無的暗示下,對方挖空心思來追她,她的感情一向都是風調雨順,直到遇見了玉連城,愛情裡所有的不安和患得患失才顯現出來,因為在乎,所以不安,因為在乎,所以患得患失。
有些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怕說出來,連最原始的疏離關係都無法保持,那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所以,她不敢說。
時間的流逝在這一刻變得尤為清晰緩慢,玉連城的目光一直膠著在她臉上,捕捉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錦瑟低垂了眼眸,嘴角抿起,心裡天翻地覆,臉上卻雲淡風輕。
時間拖泥帶水,錦瑟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下變得尤為煎熬。
半晌,玉連城緊繃著的俊臉終於鬆懈下來,自嘲一笑,鬆開一直緊緊攥住她的手:「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手上的力道驟然失去,錦瑟心裡一空,竟有種失去支撐點直線掉進無底洞的空虛感,所有的動作都是下意識的,完全遵循心裡最原始的**,她猛地抓住他抽離的右手,緊緊攥住,雲淡風輕的表情瞬間分崩離析。
玉連城驚訝的看著她。
「公子······」錦瑟張了張嘴,卻只發出這一句破碎得不成音調的呼喊。
眼淚突然就決了堤,臉上迅速蔓延開一大片水澤。
雙腿一軟,原本一直站在玉連城前面的她一下子跪在地上,把頭埋進他腰間就開始大哭起來,像是要把這一整天來因驚嚇而帶來的害怕,委屈和噁心盡數化成眼淚釋放出來。
看著懷裡哭得暢快淋漓的人,玉連城心底的陰霾瞬間散去,手輕輕的搭上她的背,那裡的衣衫已經破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肌膚上有兩個牙口,明顯是被蛇咬的,只是毒液已經清掉了。
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玉連城嘴角的笑意不自覺的蔓延開來。
流風捧著銅盆站在街角,接著陰影掩藏自己的氣息,看著這一幕,右手狠狠的握成拳,咯吱作響。
錦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頭髮凌亂,兩眼通紅,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玉連城拿著錦帕給她擦臉,寵溺的笑道:「小花貓,臉都哭花了。」
錦瑟抹抹眼淚,抽抽噎噎又不服氣的答:「有本事,有本事公子也,也這樣哭,哭一個我看看,看,看你臉花不花。」
玉連城哈哈大笑,眉眼間全是暖意。
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她接過一口氣喝到底,玉連城問:「再來一杯?」
錦瑟搖搖頭,繼續保持著坐在地上,窩在他懷裡的姿勢不想動,仰起臉看著他:「公子,我有話說。」
「嗯,你說。」
「公子,你真帥!」
「······」
「公子,你真有錢!」
「······」
「公子,你脾氣真好!」
「······」
「公子,你醫術真高!」
「所以呢?」
「我喜歡你!」
玉連城頓住,兩眼深沉的看著她,不做聲。
錦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過了很久,久到錦瑟開始心虛,手慢慢的離開一直緊緊攥著他的衣擺,玉連城卻突然一笑,璀璨生花,光華灼灼,像陽春三月裡怒放的十里桃花,珠落玉盤的聲音響起:「嗯,本公子准了。」
誒?
錦瑟腦子瞬間卡機。
玉連城伸手將她白皙光滑的臉蛋往兩邊扯變了形,臉上笑意吟吟:「本公子准你喜歡我。」
這麼稚氣的動作,在玉連城這個一向謫仙般的人手中做出,實在讓人驚掉下巴。
錦瑟把脫臼的下巴安回原地,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公子,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玉連城一本正經的回答。
錦瑟還想說點什麼,卻聽見玉連城喃喃道:「我也沒在做夢。」
錦瑟不解的看著他。
玉連城璀璨一笑,「我們都不是在做夢。」
錦瑟被他這一笑迷得七暈八素,找不著東南西北,細碎流散的光暈裡,玉連城的聲音恍惚迷離,握著她的手的力道卻毋庸置疑,他說:「錦瑟,如果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別走。」
錦瑟幾乎是想也沒想,用力的點頭:「好。」
玉連城久久的看著她,眼裡的溫柔幾乎把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