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9章 開戰 文 / 君子棠
錦瑟沒接話,只是靜靜的聽他說,這個時候並不需要說什麼,她只是想一直一直陪著他。
「所以,朕發過誓,即使任性一些,也不要做一個像太祖皇帝那樣的當權者。朕這一生從出生到現在,都一直受制於人,以前是太后,右相,以及朝中一幫倚老賣老的大臣,在他們眼裡,朕就是一個傀儡,只要聽話就行,其他的隨便朕怎麼鬧,朕任性,他們就由得朕吊兒郎當不務正業……朕以前曾經想過,一直做這樣一個皇帝其實也不錯。」
「那現在呢?你怎麼突然轉性了?變得這麼勤奮?凡事都親力親為?」
楚宸捏捏她的臉道:「因為有你啊!」
「因為你在,朕知道,如果朕再不努力,這大梁的江山遲早會敗在朕手中,可是朕答應過你,要讓你做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朕怎麼能失約呢!」
楚宸說得輕巧,錦瑟卻紅了眼眶。
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是什麼?是你已經預知了結局,卻不能告訴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徒勞的為了你向命運開戰,苦苦的抗爭著……
錦瑟鑽進他懷裡,聲音已經帶了哭腔:「楚宸。」
「嗯?」楚宸抱緊了她。
「跟我一起走吧,總會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的,三十六計裡不是有一計叫金蟬脫殼嗎?我們用點障眼法,瞞天過海,一起離開這裡吧,所有的紛紛擾擾都不要管了好不好?」
錦瑟帶著哭腔的嗓音軟軟糯糯,簡直讓楚宸無法拒絕,但他無奈的苦笑著搖搖頭:「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一起走,但事到如今,這真的不是一句話就能說走就走的了,」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突然變得幽深:「不過有你這句話在,無論你做錯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了。」
錦瑟心裡一跳,抬頭去看他,他卻閉上眼睛,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聲音裡帶著淡淡的疲憊:「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和你長相廝守,什麼都不用理會,一直這樣下去多好……」
錦瑟卻突然掙脫開他的懷抱,站起來看著他的頭髮,楚宸詫異的抬起頭,錦瑟卻道:「別動,我看到你有一根白頭髮了。」
說著伸手仔細的撩起他一撮頭髮,小心翼翼的把裡面那根白髮拔了下來,湊到楚宸面前道:「你看,你老了。」
楚宸卻笑道:「是啊,我老了,我都二十八歲了,你怎麼還跟個小姑娘一樣。」
錦瑟嚴肅道:「這根本就不是年齡問題,是你的作息問題,王安跟我說了,你最近拼了命的在操持朝中大小事務,幾乎不眠不休,楚宸,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你的身體會受不住的……」
楚宸聞言皺眉道:「王安說的?這個大嘴巴,看朕怎麼收拾他!」
錦瑟卻拉回話題道:「別轉移話題,這件事必須要重視起來,雖然說朝中事務重要,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要是垮下去了,以後誰來主持大局?誰來把持朝政?我告訴你,你要是死了,馬上就會有人來頂替你的位子,吃你的飯,花你的錢,打你的皇子,睡你的妃子,你甘心嗎?」
楚宸哈哈大笑:「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的,放心吧,我還不想死,在沒看見你好好的走出這裡之前,我怎麼忍心丟下你一個人?」
錦瑟沒聽出他話裡的玄機,正色道:「最好如此。」
然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臉上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猶豫起來,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道:「楚宸,我有個不情之請。」
楚宸被她剛才那一番話逗樂了,心情大好,聞言笑道:「你說說看。」
「你能不能……放了太后?」
錦瑟邊說邊小心翼翼的覷著楚宸的神色,果然看到他沉下臉來。
「熙和去找你了?」
知道這件事瞞不過去,錦瑟只好點點頭。
楚宸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熙和還真的是……從小到大都不讓人省心,罷了,既是她開口,那我不答應也不行了。」
見楚宸鬆了口,錦瑟高興得跳起來,抱著他的手臂道:「熙和有你這麼個哥哥真的是太好了!」
三天後,黃河渡口傳來急報,一直被圍困的洛王叛軍突然奮起反擊,他們利用一種製作精巧的火銃做武器,一路勢如破竹,駐守渡口的將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派去的三位武將犧牲了兩位……
情況緊急,楚宸立刻召集眾臣商討應對計策,火銃這種東西在大梁還屬於稀罕物,但也並非全然沒見過,其中見多識廣的官提出這種東西來源於異邦,眾臣聞言面面相覷,異邦的武器流落中原,並且是在八爺手下出現,這是不是代表,八爺和異邦人勾結在一起了?
這無異於引狼入室,異邦人的野心眾人皆知,只是礙於大梁多年來建立起來的威懾力不敢輕舉妄動,若是老八真的和他們勾結在一起,那後果不堪設想。
錦瑟聽著子衿打探來的消息,心裡惴惴不安的,蒼鷹沒有騙她,火銃的圖紙和製作方法只有荒流山莊的人才知道,他們果然把荒流山莊的人歸到門下了,荒流山莊一投誠,證明江湖上至少有一半人會向八爺靠攏,朝廷本來就人心渙散,這樣一來形勢就更加不利了。
經過商議,楚宸決定派李虎將軍出戰平亂。
李虎將軍是大梁的戰神,十六歲開始馳騁沙場,打過的大小勝仗不計其數,也就是因為有他在,那些藩外小國才不敢公然欺辱到大梁頭上來,如今派他出戰,基本上可以說是勝券在握,可楚宸憂心忡忡的,李虎一走,京都就會出現武將空缺的現狀,一旦一
水之隔的魏軍發動攻勢,那京都就岌岌可危了。
大梁的武將並不多,除了一個李虎久負盛名外,其他的幾個要麼年老體衰,要麼領兵經驗不足,難以勝任這些事,李虎將軍顯然也顧慮到這一層關係,剛開始的時候左右為難,內亂不平不行,可外侵更重要,如果在他離開的時候京都失守,即使平定了洛王之亂,整個大梁也就基本上等於淪陷了。
到時候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但洛王叛軍勢如破竹,一天之內連殺兩名武將,這已經激怒了楚宸,如果再不派足夠的人馬圍剿,耗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在李虎將軍出征前,急得火急火燎的錦瑟破天荒的寫了一份折子,呈給了楚宸,裡面詳細的介紹了火銃的特色和製作原理,並且解釋了黑土森林的資源優勢,還提出許多意見,比如鐵桶裝上石油,用投石機投射轟炸地方陣營,石油的特點是易燃,可以根據當地地理環境,利用這一特點做成火牆……
錦瑟絞盡腦汁,把自己在二十一世紀課堂上掌握的有限的知識全都貢獻了出來,這些意見一在眾臣間提出,立刻就被採納了,李虎將軍迅速領兵出征。
哪知李虎將軍剛走,魏軍就有了異動,趁著夜幕降臨視線不明朗的時候,十幾條大船浩浩蕩蕩的朝護城河邊界駛來,一時間局勢驟然劍拔弩張,梁軍迅速整合,緊張迎戰。
兩方在煙波渺渺的護城河上對峙上了。
敵不動我不動,護城河上白浪翻滾軍旗獵獵,皇城方向萬家燈火,這一夜,整個皇城的人都失眠了,惴惴不安的坐在家中,等著開戰的聲音響起。
有的人已經收拾金銀細軟,拖家帶口連夜逃離京都。
但對於留下來的那些普通百姓來說,皇城就是植根於心中的信仰,既然第一場戰役是在皇城裡打響的,那他們就沒有必要逃走,因為如果皇城淪陷,整個大梁都會易主,他們無論逃到哪裡去,都會變成矮人一截的亡國奴隸,如果天真的要亡大梁,那他們只能認命。
水下,操控水弩的將士神經緊繃著,時時刻刻緊盯著對面的動靜,只等著他們一有所動作,就立刻啟動機關,把對面的大船打成篩子。
作為大梁的第一道防線,他們肩上的任務不可謂不重。
趙將軍作為這次的主將,此時正站在城樓上,神情嚴肅的看著河面上火光淼淼的大船,眉間一片冷肅,夜晚的風吹得他衣袍獵獵,一旁的將士正低聲跟他匯報著什麼,他側耳聽著,點頭吩咐了幾句,又大踏步下了城樓。
就在他準備回營帳中和幾位副將商討一下相關事宜時,迎面卻走來幾個人,他定睛一看,連忙單膝跪下道:「參見皇上。」
楚宸伸手虛扶了他一把:「將軍不必多禮。」一句話說完,他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趙將軍見狀眉頭微微一皺:「皇上,更深露重,您不妨先回大帳休息,外面有將士們盯著,不會有事的。」
楚宸擺擺手:「無妨,朕要親自去看看。」
一行人登上城樓,遠遠的看見地敵方的船停駐在水面上,像一隻隻蹲伏在河面上的巨獸,時刻準備著撲過來,將大梁拆吃入腹。
楚宸背著手,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轉身對趙將軍道:「水弩那裡佈置得怎麼樣?」
說到水弩,趙將軍眼裡的痛惜一閃而過,七尺男兒不由得低下頭掩飾泛紅的眼眶,雙拳一抱,朗聲道:「都佈置好了,請皇上放心。」
楚宸點點頭,又咳嗽了幾聲,這才在王安的催促下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