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臭女人! 文 / 長安魂
墨蓁最後是被背回去的,她覺得被男人抱著太矯情了些,死活不肯。南喬淵退而求其次:「那我背著你?」
說完不等她反對,二話不說就將她放到了自己背上,一邊調整姿勢一邊道:「你別動,我受傷了,經不得踢……」
墨蓁本來要踢他的腳頓時停在半空,心知這人其實也執拗的緊,又怕真的踢到他傷口,索性放開了去,坦坦蕩蕩的任他背著。
身後兩個護衛遠遠跟著,輕歌也就罷了,他向來樂見其成自己主子與墨蓁的好事,可織錦現在卻跟他狼狽為奸,對墨蓁屢次暗示視而不見,大有成全三殿下的意思。
三殿下覺得他甚上道。
織錦也覺得三殿下甚上道。
其他不談,單就他肯彎下腰來背墨蓁,就已經夠誠心了。他這樣身份的人,從來都是被人簇擁著的,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事?何況對像還是墨蓁,這尤為難能可貴,墨蓁就得配這樣難能可貴的人。
墨蓁趴在南喬淵身上,一開始也有些不自在,一方面是她自己不習慣,這樣被人以一種呵護的姿態背起來,珍重的近乎小心翼翼,帶著些卑微與虔誠,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另一方面她也曉得,南喬淵也是個驕傲的人。
後來就漸漸放開了,覺得這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兩個什麼沒做過,著實沒必要矯情。
三殿下背著她走,歎氣道:「墨蓁,你就不能有一點屬於女人的正常的反應嗎?比如害害羞啊撒撒嬌啊什麼的都好……」
墨蓁打了個寒戰。
南喬淵想著墨蓁害羞撒嬌的姿態,也打了個寒戰。
墨蓁惡聲惡氣的道:「我是個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撒什麼嬌!你不嫌噁心!」
三殿下轉頭衝她嫵媚一笑:「那我衝你撒嬌好不好啊?」
他臉上有些灰,也染了血,明明很醜的樣子,可是笑起來的時候,容色生光,墨蓁眼睛閃了閃,很鎮定的將他的腦袋給轉回去,罵道:「看路!」
三殿下又憂傷的歎了口氣,「不解風情。」
「淪落到現在這地步,還講什麼風情!」墨蓁嗤之以鼻。
她肚子都餓了。
「話說,你是怎麼懷疑……那個女人的?」
因為一開始有著不太好的回憶,他之後每每想起那個女人來,都是滿心厭惡,再也不願多想,直至昨晚生了大火,才猛地明白。
墨蓁是什麼樣的人?
她智絕,聰穎,心思狡猾,卻也心狠,手辣,有些時候甚至殘忍,她曾一人入一營,萬軍之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也曾大軍悍然壓境,以絕對優勢勝利之後將敵軍戰俘全部坑殺,為此受到朝中武百官聯名彈劾,也不曾畏懼後退。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收留一個不清不楚的女子?
她沒那麼多善良,她也從來不相信女人的眼淚。
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墨蓁留下她,有自己的目的在。
墨蓁瞇著眼,順服的貼在他背上,淡淡道:「那天我碰過她的手腕。」
她跪在地上求她收留,她伸手扶她起來時,無意間碰到她的手腕,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吃了一驚。
這是個會武功的女子。
「雖然她掩藏的很好,可習武之人總是與普通人不同,我碰到她的時候就知道了。」
「那你還留著她?你不怕她對你不利?」
「沒有她還有別人,我沒心思跟他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既然有人設計我,我何不防將計就計。只是……」墨蓁蹙了眉,「臨寧城那裡……我不知道你會出現。我以為你在船上沒下來……」
說到這個,某人就來氣了。
南喬淵怪聲怪氣的道:「你又沒請我,我幹嘛自討沒趣?」
墨蓁低低笑了聲:「可你那時候說話口氣又不好,我還當你也不想去呢……」
三殿下重重一哼。
突然,他停下腳步,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想不明白:「等等……我怎麼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想了想,驀地瞳孔一縮,「墨蓁!你早就知道那天有刺殺?」
「大呼小叫什麼!快點走!」墨蓁先催他,待他走了幾步,才道:「什麼刺殺不刺殺的?我又不是神仙,哪裡能夠算到?那意外,或許有,或許沒有……」
南喬淵眉心一跳:「你……」
她摟著他脖子,腦袋往前湊了湊,貼近他耳邊,「那天你要是不出現,那劍該是會刺到他身上的。」
南喬淵心一涼。
南喬慕請墨蓁下船遊玩,他敢保證,乃是單純的遊玩而已,而在墨蓁那裡,卻成了一場試探。沒有刺客最好,若是有,孤身犯險,她倒要看看南喬慕是如何抉擇?
「難怪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的警惕性什麼時候那麼差了,居然需要別人來保護?」
墨蓁罵他:「誰讓你好端端的就出來了?」
三殿下默然,他現在也覺得自己那毒中的太不值了些。
「你還記得先前你和那個男人說的話嗎?」墨蓁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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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話?
「背主而行,欺上瞞下,瞞著主子做下這大逆不道之事……」
「你是說,二哥其實不知情……」
墨蓁往他腦袋上拍了一記:「你自己先前說的話忘了?作何還要問我?」
先前她還懷疑,可是那一晚,若沒有南喬淵出現,那劍是實實在在要落到南喬慕身上的,那種劇毒,若是一招不慎,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南喬淵嘟囔了一句:「或許也是個計呢,博你信任而已。」
「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他不服氣:「那又有何不可?」
墨蓁搖搖頭,並不說話,南喬慕若當真是利慾熏心之人,不再顧惜往日情分,又怎麼可能會為了博她信任而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有野心的人,往往是惜命的。
所以她很不明白,眼前的這個明顯也是野心勃勃的人,怎麼就不愛惜自己性命呢?
這孩子太愁人了。
南喬淵又問她:「那昨晚的事你怎麼看?」
墨蓁淡淡道:「應該跟他沒關係。」
某人又重重一哼。他當然知道跟他家二哥沒關係,他就是愁心墨蓁對他二哥的信任。
他神神叨叨的嘟囔道:「你怎麼就不懷疑我呢?怎麼就不懷疑我呢?」
墨蓁翻了個白眼,這人簡直是個神經病,別人求信任,他倒是求懷疑。
三殿下卻振振有詞,懷疑也是一種在乎,因為在乎,所以才想要試探,如果連試探的念想都沒有,那才悲哀好嗎?
墨蓁又翻了個白眼,她怎麼沒有試探,她一直都在試探好嗎?只不過那場刺殺不僅成全了南喬慕,順便也成全了他而已,難道他還不圓滿?
三殿下更加郁卒,憑什麼他的圓滿,要別人的計來成全。而且還是順便的那種?
墨蓁心裡卻在想,就算這兩個人都無心傷害她又如何?自今日,踏進長安城始,他們之間終究要多一層無形的隔閡。況且,兄弟之情能有多久,男人對女人的感情又能夠延續多久?如今她暫時沒有危害到他們的利益,萬一將來利益衝突時,他們幾個人,包括她,又是什麼樣的選擇?
退讓,或者前進?
正出神時,突然聽見有說話聲,她一呆:「什麼?」
南喬淵扭頭看她,眼神裡充滿惱恨,她更呆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剛才問我什麼?」
她虛心求問。
南喬淵一咬牙,將她整個人都甩到了地上,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大踏步的就走了。
她被甩了一個屁股蹲,差點吐出一口血來,瞪大雙眼瞪著南喬淵的背影,那魂淡卻越走越遠。
輕歌經過她身邊時看了她一眼,眼神裡也有不滿。
織錦慢慢的走過來扶起她,她憤怒一跺腳:「這魂淡來到世界上是不是為了折磨人的!好端端的發什麼脾氣!我又哪裡惹他了!」
織錦咳嗽一聲,道:「主子,殿下剛才問您,他跟那個女人……嗯,究竟有沒有那什麼?」
那個女人?
墨蓁迷糊了一會兒,終於想起那個女人是尺素。
那什麼?哦。原來是那什麼。
織錦又道:「殿下那臉皮,您曉得,說厚也厚,說薄也薄,這種問題問一遍已經是極限了,偏生您又沒聽見……」
所以人家惱恨之下,再也問不出來了。
墨蓁:「……」
這孩子真是太不可愛了。
還有,這問題,她必須得跟他好好討論一下。
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怎麼還記著呢!
她盯著南喬淵的背影,對織錦大聲道:「我走不動,你抱我。」
織錦沒動作。
前面已經走了很遠的人突然轉了個彎,風馳電閃般衝到她跟前,一把將她扛到了肩上。
墨蓁一腳踢到他肚腹上。
三殿下吃痛,手一鬆,墨蓁「噗通」一聲摔到了地上,灰頭土臉,抬頭一看,正見南喬淵捂著肚腹,扭曲著臉惱恨的瞪著她。
她二話不說,一骨碌爬起來,撲到了他背上,南喬淵被她這一撲,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墨蓁將他的脖子勒得死緊,他奮力一掙,沒掙開,想要將她摔下去,她索性兩條腿都纏到了他腰間,八爪魚一般賴在他身上。
「放開!」
「少廢話!走!」
「要走自己走!老子不奉陪!」
「你再廢話我揍你信不信!」
「臭女人!」
「砰!」
「啊你敢揍我……墨蓁!你這個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
「砰!」
「臭女人——!活該你沒人要!啊你咬我……你敢咬我,你竟然咬我……哎喲鬆口,快點鬆口,我的耳
朵,哎喲……你這個臭女人!」
「……你叫這麼**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那啥你呢……」
「哼……」
「……」
「……你跟我說清楚,那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
「你!……」
「有怎樣?沒有怎樣?咦,你這麼要死要活的,要是那個女人真那啥了你,你是不是真打算去死啊?」
「我就是死!也得拉著你一起死!……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跟我說清楚!」
「廢話這麼多!還不快點走!再廢話我真揍你了信不信!」
「你!你這個臭女人……」
「砰!」
「臭女人……」
兩人身影越來越遠,聲音漸漸消失在夏日清晨微涼的風中,兩個護衛依舊待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著,神情充滿敬畏。
這世上有種人啊,白癡起來都能讓你肅然起敬。
墨蓁趴在南喬淵背上,瞇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才道:「昨夜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所有人肯定都知道了,現在還不知亂成什麼樣子呢。其他人應該沒事吧?」
南喬淵心想亂就亂吧,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現在可不想回去,回去之後眾目睽睽,他再也近不得墨蓁身邊,墨蓁也不會給他機會,要想再親近點,就得偷偷摸摸的,那感覺很不好。
可仔細一想,眼下不也是偷偷摸摸的?
「沒事,目標是你,其他人無關緊要。」
「唔。」墨蓁懶懶的吭了聲,「也不知道阿慕他現在怎麼樣了。」
身下突然一晃,她立刻將四肢纏繞,看樣子某個人又想把她給摔下去了。
某個人重重一哼,一路上也沒有再說話,山林離驛站頗有些距離,趕到的時候早已日上三竿,墨蓁抓緊時間在他背上瞇了一會兒,直到快到了才踢踢底下的人:「放我下來。」
南喬淵背著她繼續往前走,直到被她踢了一腳又一腳,才不情不願的將她給放下來。
墨蓁看看前面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生面孔,想著自己離開長安多年,不認識也正常。南喬淵湊在她身邊給他一一介紹:「那個年輕的長得很普通的那個,是皇兄心腹,叫做名少冗……」
墨蓁看了一眼,明明長得很俊。
「還有那個,胖嘟嘟的老態橫秋的,是左神策衛行營統將諸林,康王嫡系……」
墨蓁順著他手指看過去。
「右邊那些人,不用我說,你也認識,那是蕭家的人,前頭的,可不就是你弟弟蕭鈺……」
墨蓁卻是一眼都懶得看:「我沒這個弟弟。」
「哦……」南喬淵也識趣,又將其他人一一給他介紹了,離這裡這些遠的左翊衛行營也奉命趕來,表面是搜查,實則是來查看他的情況。
墨蓁的目光在裡面搜了一圈又一圈,奈何人多,擋了視線,她一直沒有看到南喬慕的身影,正想著要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出場的時候,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大喊了一聲:「墨蓁!」
她猛地將視線掃過去。
那聲喊聲音著實大了些,遠處所有人突然回頭,先朝聲源一看,然後齊刷刷的集聚到了她身上。
整個空間有一瞬間的寂靜。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審視她,像在看著一個久違而陌生的傳奇。
今日來的這些人裡,除了蕭家的人,剩下的左神策軍,左翊衛,還有名少冗帶領的禁衛軍,都是兵將,很多人都沒有見過墨蓁,他們正是年輕時候,滿懷一腔熱血,墨蓁離開時,他們年紀尚小,入伍從軍,可以說是聽著墨蓁的事跡走到今天的,聽她以女子之身,從軍參戰,短短幾年從一個小兵做到了統軍大元帥的位置,鎮守北疆重地,無人敢犯;聽她智謀奇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從軍以來鮮有敗績,是軍中不敗神話,永久戰神,至今仍是無人企及的傳奇;聽她曾經大膽,敢以一人闖一營,單槍匹馬衝入敵軍陣營之中,斬敵首級險丟性命,反敗為勝;聽她曾一怒之下,十萬大軍悍然壓境,以絕對優勢挫敗敵軍,戰俘全部坑殺,以報北方三鎮幾萬父老被屠之仇。
墨蓁的事跡那麼多,每個人,從一個新兵聽成了一個老兵,然後繼續講給後來的新兵聽,聽著聽著,不由心生遺憾,遺憾未曾早生幾年,或許還能見到傳說中的戰神是什麼樣子,軍中那些老兵,見過墨蓁的,都以此為豪,嘴臉極其得瑟。
如今突然見到了,齊刷刷掃過去的目光中,不由充滿了希翼。
按照他們慣性的想像,以及墨蓁那些牛人的事跡,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墨蓁就該是一個膀大腰圓力大無窮極其剽悍的女人,具體可以參照自家的胖老虎,後來又聽老兵說:「你們這些新兵蛋子,哪裡曉得將軍長什麼樣子?你老子我活了這麼多年,可就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人兒,賽神仙似的。」
當兵的化不好,鬧死了也只能說出一個好看,於是他們就問了,好看?有多好看?比隔壁村的翠花好看?比城裡頭的小花魁好看?比京中那些千金小姐還好看?有個新兵蛋子問了個精貴的問題:「比淵王殿下還好看嗎?」
有個讀過幾年私塾總愛裝夫子的老兵當時推了推眼睛上不存在的老眼鏡,意味深長的說出他平生
化度最高的一句話:「螢火之光,焉能與皓月爭輝。」末了還極其不屑的加了一句,「傻蛋!」
所以這些傻蛋心中的墨蓁赫然就變成了頂著一張漂亮的臉,卻膀大腰圓力大無窮極其剽悍的模樣。
那樣才符合他們心中戰神的形象。
此刻墨蓁一出現,傻蛋們的目光齊刷刷的瞟了過去,愣了三秒,失望成一片。
啊!不壯!
這麼瘦的小身板,有多少力氣?提得起槍嗎?拉的了大弓嗎?上得了戰馬嗎?
能接的了他們一拳嗎?
再一看,更加失望。
這麼一個跟書秀才相差無幾的人,可能是傳說中威風凜凜的戰神嗎?提個書袋子都嫌累吧?
目光飄到她那張臉上,眾人一洩氣。
那些老兵們是不是在說胡話?
這人哪裡美了,哪裡好看了,哪裡有那勞什子的皓月之輝了?
他們完全忽略了墨蓁那一身髒亂。
墨蓁卻沒心情管他們怎麼想,她的目光正死死盯在不遠處的一人身上。
叫她的是墨玉清,他旁邊的是墨玉臣。
這沒什麼奇怪的。
奇怪的是,她明明記得墨玉臣是帶著墨小天回墨門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還有,她兒子呢?
兒子呢?
兒子呢?
這天殺的,將老子兒子丟哪兒去了?
她不笨,自然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麼,牙關直打顫,很想將墨玉臣給碎屍萬段。
墨玉臣訕訕笑著,往後退,已經後悔信了墨玉清的話,說什麼:「你要是坦誠點,或許還能活,要是讓墨蓁自己發現,你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目光滴溜溜一轉,轉到織錦身上,眼底哀求意味甚濃,織錦咳嗽一聲,給他遞了一個趕快走的眼神。
墨玉臣卻不敢動。
南喬淵看見這情況,仔細一想就明白了,雖然擔憂墨小天安危,卻還是攔住了墨蓁要衝過去的身影,低聲道:「阿蓁,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墨蓁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不遠處還有一堆人呢。她深吸一口氣,憤然一甩袖,就往火場走去。
雖然那些傻蛋有些失望,但她走過去的時候,還是不自覺的退開兩步,給她讓出一條道路來。
諸林眼神有些深沉,沒想到她竟然沒事,名少冗眼神裡帶了些挑釁與不屑,至於旁邊那個蕭鈺,長了一張小白臉,看見墨蓁卻沒什麼好臉色。
尤其是蕭玦大叫著「妹妹」沖墨蓁衝過去的時候,剛好衝過他身邊,他腳一伸,蕭玦就絆了個狗吃屎。
墨蓁停下腳步,卻沒有看任何人,她的目光落在道路盡頭,那裡正有一個人,半蹲著身體,腳下有一具死屍,被燒的面目全非,他的手落在那死屍臉上,僅差一寸之距,眸光卻抬起,隔著那短短道路,漫長日光,落在她身上。
然後她就看見,他突然渾身顫抖,似是激動,又似是在隱忍,又似是狂喜之下的不可置信,眼底竟在一瞬間湧出淚來,卻沒有流下,可那日光下反射的光,卻讓她心底微微一顫。
接著,他突然站起身來,抬起腳步,似是想要奔到她身邊。
可剛剛站起,不只是因為什麼,竟踉蹌了一下,整個人似乎在一瞬間軟下來,最後卻還是硬挺的站著,墨蓁突然睜大雙眼,往前衝去,所有人驚呼一聲。
他腳下不知是碰到了什麼,旁邊本來就不太穩當的一根柱子,突然往他的方向歪倒,他卻渾然不覺,眼底只看見墨蓁衝過來的身影,臉上甚至露出喜悅,他張開雙臂,等著她,最後卻被身後的粗壯柱子,轟然砸下。
其實這三個人,在日後某一個階段,一個是她至親,一個是至友,一個是至愛,人生三種情感,取捨之間,何其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