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一二一 文 / 長安魂
他一眼看過去,墨蓁剛湊到唇邊的酒杯頓時停下,她低著頭,看著清凌凌的酒水裡映出的小小的自己,眉目低斂著,將所有的心情都掩在心底。
那一霎時光漫長如同永遠,她將萬般心事在心頭走遍,再仰頭時已將杯中酒水飲乾,換了副玩味笑意,側過目光看向南喬淵。
南喬淵剛是一喜,卻聽她道:「已是良辰美景,又有美人如嬌花,三殿,慢慢享用。」
他臉上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灰一般的顏色。他對著她的眼神,只覺得自腳底蔓延上一陣涼意,那涼意徹骨,將他全身血液冰凍。耳邊喧囂聲漸漸遠去,天地間仿若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看著她,明明容顏熟悉的很,卻突然覺得陌生。
他已無心再計較南喬慕算計他的事,只是心底湧上一陣又一陣挫骨的痛,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的悲涼。
是不是在她心裡,所有人都比他重要的多,所以他們之間的事,永遠都只是不可見人的?是不是為了別人,譬如他的皇兄,為了他們之間的兄妹情誼,君臣不疑,他永遠都只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他理解她心頭顧慮,所以一直都甘願著與她在黑暗裡,在隱晦的,無人的,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歡喜。
甘願,不代表毫無所求,其實他也想在藍天下,在陽光裡,在所有的光明中,在眾目睽睽下光明正大的和她站在一起,然後告訴所有人說,墨蓁是他的女人。
縱她不願,也不敢,但他總認為,他不至於在她心裡毫無位置,某些時候,她定會選擇他的。
難道他錯了?
他突然想笑,笑自己天真,這明明是他很早就明白的事,明白的時候,不還是同她在一起?如今又做什麼來怨她?
墨蓁面無表情,看著他被人拉走,消失在後面,捏著酒杯的指節泛著無力的白,她慢慢的倒了杯酒,溫吞吞的喝了。
那廂赤那酒意上頭,也想不起來什麼墨蓁了,一手摟著一個女子也進了後面的房間,南喬慕一揮手,舞女樂師全部退下,場中只餘下他和墨蓁兩個人。
他看著墨蓁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面色平靜,眼神卻癲狂,好像是想麻痺自己,她席上的兩壺酒很快就被喝光了,面色酡紅,卻仍嫌不夠,她四下一瞧,見旁邊南喬淵的席上還有,伸手撈過來倒了一杯,喝下去一凝眉,半晌恍悟道:「哦,我忘了,原來這是水?」
接著就吐了。
再然後看見南喬慕席上的酒,晃悠悠的起了身,一步兩晃的走上去,伸手就要拿,剛碰上酒壺手就被人一把按住。
她抬起頭,看見南喬慕,他卻未看她,只是慢慢的將酒壺從她手下拿開,放到一旁,然後看著她慢慢道:「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她與他目光撞上,那一瞬間幾乎恨死了這個人,若非是他故意設計,她又怎麼會讓南喬淵從她面前被人帶走?可是一霎過後就笑了,其實他有什麼錯,不過是想證明一些事,雖然手段有些不啻,但也是她自己懦弱,硬生生的將人推開。
南喬淵現在怕是恨死了她。
她笑了笑,伸手又去撈酒壺,「只是覺得這裡的酒好喝,想多喝一些。」
他握住她的手,不肯鬆開。她心下生惱,話裡也帶了些怒氣:「你莫不是這麼小氣,連個酒都不肯請我?」
他看著她眼睛,問道:「你有心事?」
她蹙眉否認:「沒有!我能有什麼心事?」
「我和你認識這麼多年,別人不瞭解你,難道我還不瞭解?以前你我什麼話都說,什麼時候你的事也要瞞著我?還是回了這長安,你也覺得我會對你不利?」
墨蓁想說,我瞞著你的事多了,從我喜歡上的你時候,這份喜歡便一直瞞著你。可她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也不去拿酒壺了,「沒有的事。」
她坐在階上,慢慢道:「你想多了,我怎會不信你。」
「阿蓁,你變了。」
她笑了笑,「我再如何不知事,也曉得有四個字叫做物是人非。過去這麼多年了,誰能不改變?」
他歎了口氣,也笑道:「也是。誰還能跟少年時候一樣輕狂。可是阿蓁,我總想讓你記得,我那時如何對你,現在還會怎樣對你,這是永遠都不會變的。你便是信不過別人,也總該信我。」
就算她真的跟南喬淵有了什麼,既然她想瞞著,難道他還會公之於天下,給她帶來麻煩不成?
墨蓁的被他說得一陣心塞,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後面房間裡傳來一陣女子嬌笑聲,墨蓁聽了很是刺耳,腦子裡不可控制想著那些女子和南喬淵眼下的情形,越想越心糟,越是感覺到南喬淵失望的受傷的不敢讓她直視的目光一直盯在她後背上,使得她的心飽受煎熬。
她想要衝到後面去,將那些女子給趕走,這念頭很是強烈,她卻一直克制著,壓抑著,以至於她的手都微微顫抖,手心裡冒著虛汗。
以前不是沒想過,若有一天在他或者其他之間出現矛盾,該怎麼選擇。她那時心如堅鐵,想的明明白白,沒有絲毫猶豫,可當這樣的事真的發生了,她才知道,這樣的抉擇有多難。
她似是受不了後面房裡的嬌笑,急匆匆的站起身,對南喬慕道:「我們走吧,天很晚了,該回去了。」
不等他回答,她抬步就走。
就這樣吧,這樣也好。
南喬淵留在長安,總有他自己的野心在,那野心與皇權對立,為皇帝所不容,若將來有一天他野心爆發,她還不是照樣要選擇棄了他,甚至,幫著別人對付他?
若這當真是不可避免的事,那不如從現在開始,就斷了吧,免得將來那一日,痛不欲生。
南喬慕看著她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光低垂,似是歎了口氣,然後給後面打了個手勢,暗處有人應答一聲,便起身隨墨蓁而去。
……
南喬淵全身無力,被人帶到房間裡,推倒在床上,四個女子圍在他身邊,對著他上下其手,他內心雖感覺到恥辱,奈何被人換了的水裡有問題,再加上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在墨蓁身邊憋久了,遲遲不得發洩,眼下所處室內,燃了青樓裡慣用的迷情香,被人摸久了,難免會有反應。
他試著抬起手臂,卻沒什麼用,只好閉著眼任這些女人在他身上摸,一邊想著摸他的人是墨蓁,這樣好受些,一邊卻又忍不住狠狠唾棄自己,墨蓁都把他拋棄了,他做什麼還想著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墨蓁說的沒錯,他還真是賤!
罵完自己之後,卻又忍不住悲哀,當初決意向墨蓁袒露心情時,不是早就想到了嗎?墨蓁就是個沒良心的,早晚有一天會為了別人把你給拋棄的,你明明清楚這一點,還不是死皮賴臉的撲上去?現在落得這模樣,也怨不得別人。
真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死心眼,怎麼就看上了墨蓁這個女人?
這次回去之後,只怕他們兩個……
他們兩個怎樣?他想都不敢想,不管是視若陌路還是其他,好像都不是他能夠接受的。
他這裡心如死灰,完全沒注意到,他身邊的這些女子,摸他的時候一直徘徊在腰部以上,著重在胸口停留,腰部以下卻無人染指,甚至他衣襟也只敞開了那麼一點,連春光微露都算不上。
……
墨蓁下樓之後,在花滿樓門前,就停下了腳步,一隻腳在外,一隻腳仍在內,她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夜幕下綵燈點點,明滅閃爍,突然閉上了眼。
她再也無力往前一步,只覺得這一步踏出,出了這個地方,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將要永遠離她而去了。
這麼想的時候,便覺得心也空了,空了好大的一個洞,任何東西都無法填補。
南喬慕在她身後,看了她半晌,突然開口道:「阿蓁?」
她睜開眼,慢慢的將踏出去的腳收了回來,仿若做了什麼決定一般,然後轉身面對著他。
他如常笑笑:「怎麼了?」
她拾整好心情,也展開一個笑,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忘在上面了。我得去拿回來。」
她話中明顯有深意,他卻笑意依舊,「是嗎?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墨蓁拒絕道,「我自己去就可以。天色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點了點頭,「也好。那你可仔細些,別太粗心,找不到就不好了。這東西啊,可精貴了。」
她眸光微閃,看見他側開身子,伸手一讓,「去吧。免得那東西被人收拾了,找不到了,你少不得要心疼。」
她聽出他話中暖意,心裡也流過一股暖流。
她從他身邊走過,他又笑問道:「那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嗎?竟然讓你親自去取?」
她停下腳步,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什麼,然後才慢慢道:「未見得有多重要。只是,」她抿抿唇,「現在還不想就這麼扔了。」
南喬慕看著她背影消失在樓梯口,輕輕一笑,眼底卻染上一層落寞,慢慢道:「只怕那東西在身邊待久了,現在沒那麼重要,將來也變得重要了。」
有人走到他身邊,小心道:「王爺……」
他收回目光,歎了口氣:「走吧。」
出了門又吩咐道,「命人照看好這裡,不能出現任何異常的事。」
「是。」身後人聽出他話中之意,躬身應答。
什麼叫不能出現任何異常的事,那就是異常的事要是出現了,壓下去便是。
第一,原諒我字數。等我考試完,一定會補上的。掐指一算,我還欠著三章呢。
第二,我標題又在抽風,別搭理它。
第三,為何要討厭慕慕?為何?
第四,他不是壞人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