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文 / 長安魂
墨蓁瞇起眼睛,卻沒有說話。
這個問題,恕她不能回答。
最後朝散了,墨蓁還沒出宮,就被赤那給攔下,旁邊跟過來南家兄弟兩個人,一左一右圍著她,警備的盯著赤那,路過的大臣們眼角偷偷瞟過,卻礙於墨蓁不得不再偷偷瞟走。
赤那權當他二人不存在,看著墨蓁道:「赤那想知道,安靖王殿下既然有了意中人,為何今時今日還是一個人?若是成了婚,赤那也不至於鬧出這麼大的笑話。」
墨蓁冷哼,你也知道你鬧了笑話,難得啊。
南喬淵幾乎要抓著他的手熱淚盈眶,王子啊,你今日可算說了一句人話了,這也是我想的啊,我也想跟她光明正大的滾一次被窩啊。
二殿下瞥一眼他賤賤模樣,冷笑一聲。
赤那繼續道:「難道說,殿下的意中人心裡並沒有殿下,所以才遲遲不肯娶你,若是這樣的話,殿下又何必念著他……」
三殿下黑了臉,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墨蓁冷冷打斷:「王子,這是墨蓁的私事,墨蓁不欲為人知!再說,我跟你也不熟,你管得太多了!」
言罷甩袖就走,赤那被南喬慕兩人攔下,二殿下皮笑肉不笑,「王子,有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你何必這麼執著呢。」
赤那硬邦邦的道:「再不甜,好歹也是個瓜。」
「……」
前面墨蓁走了兩步,就立刻加快速度,幾乎是奔逃,結果沒走多久,身後就有人呼喊:「殿下留步,陛下傳召……」
她風一般的沒影了。
南喬淵撲哧一聲笑出來,取笑道:「這無法無天的性子,也只有皇兄才收拾的了她。」
南喬慕看他一眼,頗有深意的道:「那是。皇兄在阿蓁心中地位最重,可不是某些阿貓阿狗,能比得了的。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妄想貪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別到了頭,東西沒得到,反倒被那東西傷了心,落得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他似是惋惜的歎了聲,「那就太可憐了。」
南喬淵臉上笑意慢慢消失,眼刀子唰唰的剜過去,半晌冷冷一笑,道:「二哥說的是。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但看上的東西,不去爭取一下,怎麼知道她最後不會屬於你?就算最後得不到,好歹努力過一場,也不至於心虧。這可不像有些人,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明明貪得無厭,卻死不承認。阿蓁最討厭的便是這種人。」
南喬慕怎麼聽怎麼覺得他口中說出「阿蓁」兩字時分外刺耳。
這兩人凶狠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霹靂嘩啦作響,最後各自別開頭,朝兩邊走了。
三殿下被人說的一陣心酸,也沒什麼心思處理公務了,直接去了天香酒樓,葉大少爺一見他,懶洋洋的窩在美人榻上衝他招手:「三殿,聽說您最近過的春風得意,前幾天還好事成,我在這裡恭喜恭喜。」然後臉色一正,「總算想起我了不是?」
三殿下翻個白眼,「你最近不是忙著相親嗎?我這不是怕打擾你。」
葉璃立刻倒苦水:「啊你知道我那個老娘,想媳婦想瘋了,天天逼著我相親,走馬觀燈到處跑,我自從回了長安,都沒一天消停過。」
「喲。」三殿下坐在他對面,自顧自的撈酒喝,絲毫沒同情心的道:「這不挺好?你這麼多年不成親,連個私生子都沒留下來過,你娘急著抱孫子,能不急嗎?你也早點成親的好,也免得總有人把你和我拉一塊,說什麼斷袖,別人就算了,阿蓁聽見可不好。」
葉璃遞過去一個鄙夷的眼神。
「不是我說你,相親這麼多天,有幾百場了罷?這長安城的名門閨秀差不多都被你相光了,幾百個姑娘,就沒一個看上的?」
葉璃慢吞吞道:「我嫌她們驕縱,不好伺候。娶回去跟個祖宗一樣,沒得給自己找不自在。」
南喬淵總覺得他還有下:「然後呢?」
「然後。」葉大少爺喝了杯酒,仰頭道:「……半個月前我相了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她嫌棄我老。」
三殿下一個沒忍住,「噗」一聲把嘴裡的酒水給噴了出來,然後哈哈大笑。
葉璃幽怨的看著他。
不能不嫌棄啊,他今年二十有八,是那小姑娘的兩倍呢,能當她爹了。
三殿下笑完後滿足的歎:「還是阿蓁好,都不嫌棄我。」
他捏著酒杯神往的想他的阿蓁,對面葉璃連連翻著白眼,換成別人,得嫌棄你的阿蓁太老好嗎?也只有你這麼死心眼,非得看上她。
他突然想起來什麼,臉上掛了笑,對他道:「話說,我前幾天在街上遇見了一個姑娘,特別對眼……」
南喬淵念著他的阿蓁,隨口道:「你以前遇見每一個姑娘,都說對眼。然後過不了半個月,就沒什麼興趣了。」
葉璃:「……」
「我這次是說真的,這次是真的對眼……」
「你以前遇見每一個姑娘,都說是真的對眼。」南喬淵撇嘴,「我問你,這次遇見的姑娘,是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是不是綽約多姿,矜絕傾城?是不是秀色絕世,國色天香?」
葉璃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你難道見過……」
「滾蛋!」三殿下沒好氣道:「你每
遇見一個姑娘,都這麼說。這詞兒我都能背下來了。你還不知死活的對墨蓁說過,被她扒光了衣服吊在城門口三天,都沒人敢把你放下來。」
「……」葉璃啞口,強撐道:「這次是真的。那姑娘……哎呀,我是真的對眼了,我看見她第一眼,就想把這姑娘娶回家。可惜……」他歎口氣,「她瞧不上我。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做了朋友,然後徐徐圖之,早晚一天能把她拿下。」
「何必這麼麻煩。」三殿下隨意道,「你直接到她家提親就好了。」
葉璃撓撓頭,「我……我不知道她是哪裡人,家在何方,祖籍何處,有沒有什麼父母兄弟的,上哪提親去啊。她說她是個江湖俠女,唉,可我現在只知道她名字,要不哪天我給你介紹介紹,她不怕生人的……」
「別。」三殿下擺手,先灌了杯酒,然後起身就走,「這姑娘你還是自己消受吧。我可不想哪一天你把人拋棄了人家詛咒你的時候順便把我也給捎上。」
葉璃:「……」
他說的是真的啊,為什麼沒人信他呢?
……
赤那直到離開,的確沒有再去煩擾過墨蓁,三殿下心裡憋著的一口氣總算吐了出來,墨蓁卻眉頭深鎖,總覺得還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南喬淵安慰她說:「反正人都快走了,還能出什麼ど蛾子?你想多了。」
墨蓁覺得也是,便將腦子裡那點不好的預感給清了出去,不再多想。
赤那離開前夜,照例設宴送行,因著赤那終於要走了,墨蓁心裡高興,便多喝了幾杯,不一會兒就將自己席上的酒給喝光了,有小太監端著酒壺上來,放在她席上,對她笑道:「這是宮中藏酒,百年佳釀,是陛下賞給殿下的。」
墨蓁大喜,立刻倒了一杯喝下,果真是難得美酒,自此一二三一杯接一杯,南喬淵在旁邊的席位上看的夢嚥口水,想著這酒真這麼好喝,可為什麼他一喝就醉呢?
他想試試,可他席上的,卻是貨真價實的果漿,沒一點酒味,他偷偷將手摸到墨蓁席上,想把酒壺給摸過來,還沒碰到,就被墨蓁一個猛子砸下來,差點砸斷他手指。
他心有餘悸的將手收回來,又被她剜了一眼,別人只當他兩個又看不順眼了,南喬慕卻覺得,這兩人絕壁的在打情罵俏。
對面有個草原漢子和人拼酒喝多了,歪歪斜斜的站都站不穩,赤那笑罵道:「布和!不能喝就別喝!讓人看笑話!」
布和是個很結實的漢子,此時已經喝的一張黑臉透著紅,卻依舊叫著要和人拼酒,還說什麼草原上的男人哪有不會喝酒的?
剛說完,就噗通一頭栽下,赤那大罵著,讓人把他拖下去,然後朝皇帝賠罪,皇帝笑笑並不在意,底下南喬淵以袖掩唇,偷偷對墨蓁做口型:「粗俗!」
墨蓁瞪他一眼,就你精貴!
墨蓁並不在意赤那那邊的事,只覺得酒喝多了,需要方便一下,便偷偷跟南喬淵使了個眼色,就出了大殿,方便完,又覺得外面空氣清爽,便想多待一會兒,朝黑夜裡慢慢走,最後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去,只看到身周幽林清水,假山遍佈,她剛剛繞過一座假山,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摟住她的腰往旁邊一拉。
她下意識要出手,那人低低一笑,她翻著白眼將手收回來,任他將她拉近假山一座山洞中,遠處宮燈幽幽泛過來,在水面上泛出一陣粼粼的光。
她一腳踩上南喬淵的靴子,碾了碾,「你怎麼出來了?不怕被人發現?」
三殿下哎哎叫喚,墨蓁心裡軟了那麼一點,將腳給收了回來,他嘻嘻一笑,「這裡又沒人會來,不會有人看見的。我說出來方便一下,沒人會注意到。」又嘿嘿一笑,「阿蓁,你讓我親一下……」
說著就急不可耐的湊了過去,墨蓁滿頭黑線,一巴掌拍他臉上,「滾開!你煩不煩!」
三殿下甚委屈的道:「我都一個時辰零一刻沒有抱過你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沒有親過你……」
墨蓁:「……」
進宮前在府裡的時候,你還拉著我要脫我衣服。在馬車裡,你也沒少動手動腳,要不是我不肯,你都要在大街上直接開干了好嗎?
墨蓁很想宰人。
從那一夜過後,這貨天天想著要脫她衣服,幹那點不可告人的事,一逮到機會就上下其手,晚上更是過分,一次次叫囂著要在上面,笑話,她怎麼能讓他得逞?自然是將他壓得死死的。
雖然體位問題上她不肯讓人,但別的什麼,她也沒虧待過好嗎?她現在天天睡不夠,一早起來腰酸背痛,她眼睛周圍都多了一層黑眼圈!
這還不夠嗎?還不夠嗎?這是在宮裡,有好多人看著的好嗎?就不能收斂一點嗎?你不怕那啥而亡,我也得擔心一下那啥過度,身體虧損會不會影響將來的幸福啊?
就這麼一會兒不能摟摟抱抱,你至於嗎?至於嗎?至於嗎?
三殿下想說,真的至於。
「阿蓁,」他腦袋埋進他脖子裡,一邊偷香一邊哼哼唧唧道,「你得體諒我那麼多年一個人,會憋出病的……」
墨蓁扶額。
又來了。
這貨每次有所求,她不肯應時,都會說這話。
偏偏他每次這麼說,她的心就是不可控制的變軟了,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便任他摟著不放手,嘴裡卻不肯讓:「我又沒攔著你找
女人,這長安城想爬你床的女人多得是,你隨便找一個都是國色天香的。」
誰知道他腦子裡想什麼,當初誰也不知道她會回來,就算回來,兩人也不一定會有什麼感情糾纏,他找個女人怎麼了?非得自己憋著,活該!
他賊兮兮的笑:「我那床是阿蓁你躺過的,上面沾了你氣息,我哪捨得別人玷污了。」
於是墨蓁的心更軟了。
心一軟,情意就洶湧的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喝了酒,酒向來是個助興的好東西,墨蓁喝的有點多,先前被風一吹,腦子有點昏,他的唇摸索上來,她也沒拒絕。
不過到最後兩人也沒做什麼,頂多在對方脖子上種了些草莓,墨蓁摸著自己脖子,橫眉豎目說她要怎麼回去,三殿下笑的無賴,「反正天黑,隔得遠的話,不注意是很難發現的。」
於是她也往他脖子上種了些,還把他唇角給咬破了,咬完了又覺得自己特麼在作死,這心情就跟最近每天早上醒來看見她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的心情一模一樣。
啊,三殿下這麼嬌貴的精緻人,她是怎麼狠心弄成這樣的。
最後心疼的還是她自己。
南喬淵倒不在意,舔了舔唇,又順便把她唇上染上的血給舔掉了,墨蓁催著他快走,出來時間長了,會惹人注意的。
南喬淵捏了捏她的手,「我等你一塊兒回去。」然後就走了。
走出去沒多久就碰見了南喬慕,二殿下看著他,很明顯的看到他破了的唇角及脖子上掩蓋不住的痕跡,臉色很難看,南喬淵笑了笑,衝他打招呼:「二哥,你怎麼出來了?」
南喬慕沉默半晌,將心情來回沉澱幾分,才開口道:「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遇見三弟。」
其實他是出來找他們兩個的。
墨蓁先前出去了,沒多久,這人也就出去了,別人看不出來什麼,他卻覺得這兩個人擺明了是去私會的。卻偏偏還要出來看看,真是作死。
南喬淵從他身邊明晃晃的過去了,他站在原地待了半晌,也不去找墨蓁了,直接就回了大殿。
墨蓁從山洞裡出來,吹了會風,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就要回大殿,走了不一會兒,酒意還是上了頭,她揉揉腦袋,也不去大殿了,身邊經過一個宮女,她直接拉住她,讓她帶她找地方休息一下。
宮女應了,帶著她七拐八歪的走,她正不耐煩時候,宮女指著前面一處宮室道:「這是閒置的宮殿,沒有人住。殿下就在裡面休息罷?」
墨蓁點頭,便隨她進去,這宮裡房子多,人卻少,皇帝不好女色,連嬪妃都少見,這宮裡許多地方都沒有人住,著實浪費。
殿內燃了燈,收拾的很是乾淨,還點了香爐,她指著那香爐問,「這是什麼東西?」
宮女回道:「這是安神散,是宮裡貴人常用的東西。」
墨蓁點點頭,直接躺在床上睡了,宮女退了出去,關起殿門。墨蓁覺得有哪裡不對,卻抵不過困意來襲,漸漸睡去。
宴席散了的時候,南喬淵在宮門口等啊等,都沒有等到墨蓁,南喬慕見了,很是不爽,卻很平靜的道:「說不定是喝多了,在宮裡歇下了。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南喬淵雖然不待見他,但也知道他不會害了墨蓁,卻就是討厭他提起墨蓁的語氣,聽了這話冷哼道:「二哥倒是清楚。」
倒也不等了,直接坐了馬車回去。
他總不能闖進宮裡去找人吧?
不就是一夜嗎?他等得起。
於是他甚淡定的回了府中,淡定的睡了一覺,淡定的起身帶領官屬去送赤那一行人,淡定的看著城門口的守軍對他們的隊伍搜搜查查,淡定的看著被掀開的車簾內依舊醉的不省人事的粗壯漢子布和,淡定的送他們離開,然後回到墨蓁那裡,見墨蓁還沒有回來。
於是他繼續等,喝了三杯茶,他終於不淡定了,進宮去找人。
在皇帝那裡一番胡言亂語詞不達意詆毀與試探齊飛,終於惹來皇帝一句疑惑的反問:「阿蓁不是回去了嗎?」
南喬淵睜大雙眼。
皇帝繼續道:「昨夜她出去之後,就沒有回來,還派人來告訴朕,說是她不勝酒力,已經回了府……」見南喬淵眼睛越睜越大,語速略緩,呆滯的問:「……沒有嗎?」
兩人對視半晌,各自沉默,皇帝緩緩又道,「許是她真的留在宮中,到現在還沒醒……」
他立刻下令讓人搜查宮中每一處地方,最後太陽落了山,才有人回復道,墨蓁並不在宮中。
皇帝和南喬淵又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