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文 / 長安魂
本是附和的一句話,讓墨蓁用這樣一種飄渺的帶著些淡淡諷刺的語氣說出來,赤那原本的張狂得意立時遭受到了重大打擊,臉上笑意一僵,漸漸冷了臉。%d7%cf%d3%c4%b8%f3
同時心中也有點不好的預感,好像是有什麼事出乎他意料似的,但很快,他就將這種不好的預感甩開,天塹關就在前面,明日一早便可出關,就這個一個晚上,能夠發生什麼?
他對著墨蓁冷笑:「我勸你還是安分的跟我走。墨蓁,若你能學著軟一點,別這麼強硬刺頭,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將來不殺你……」
墨蓁偏頭看著他,唇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接下來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那抹笑映進他眼裡,如一堵巨石,沉沉的往他心口壓去,他有一瞬間竟然喘不過氣來。他感到惱怒,大聲道:「你別這麼看著我!」
墨蓁淡淡一笑,終於開口,「王子,你我來做個交易如何?」
赤那一愣,臉上怒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十足十的警惕:「什麼意思?」
墨蓁無害的笑:「沒什麼意思。只是做個交易而已。」
「交易?」赤那冷笑,「你我有什麼可做交易的?難道你身上還有我能看上的東西?」
墨蓁奸狡,反常必有妖。
墨蓁又笑了笑,依舊很和善的道:「王子,你知道我墨蓁是誰?王子能與別人做交易,如何不能與我做?別人能許給王子的,我墨蓁也可以啊,甚至,許給王子的還能更多。」
赤那又愣了一會兒,仔細想過她話中意思,又冷冷一笑,頗有點睥睨不屑道:「墨蓁,你莫不是想著明日出關之後生死難料,現在要跟我示好求饒?哈哈,現在這樣是不是太晚了些,若是早些時候你服了軟,我或許還不會殺你呢。」
墨蓁也不動怒,繼續客氣而和善的道:「王子,您何不仔細考慮一下,與我合作總比跟別人合作來得好,至少我墨蓁再如何,好歹是個有信用的。不想某些人,奸邪毒狠。這一點,想必您自己也知道,不然那日有人要來殺我,王子也不會折損大半兄弟來救我。因為若我死了,王子手中的籌碼可就沒了,到時候又拿什麼去換取您想要的利益呢?」
赤那見她說話越來越客氣,可算是自見到她之後最客氣的一次,不禁有些飄飄然,只當她是為了活命而說的這番話,就更加不放在眼裡,冷哼道:「你也別白費心思了,我是不會信你的。墨蓁,你放心,等你死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親口告訴你我拿你換了多少利益。好讓你知道自己的價值,也不枉費來這世上一場。」
墨蓁還是很客氣和善:「王子,你知道我不是好耐性的人,我跟你這麼客氣的說話,誠意十足的想跟您合作,共商未來大計,謀取最佳利益。您卻遲遲不應……」
她和善的已經忍不住想冷臉了。
赤那怎會將她的話放在眼裡,不耐煩道:「墨蓁,你少在這裡鬼話連篇了。你眼下還在我手裡,拿什麼來跟我交易?你再說一句,我就讓人把你綁了,割了你舌頭,反正你舌頭也沒什麼用了。不說話還能清靜些!」
墨蓁笑著往前一步,繼續微笑道:「王子,您要不要考慮一下,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趁著現在你我這樣,王子還能多提些要求,若換了另一種情景,怕是會對王子不利啊……」
赤那聽得耳蝸子疼,惱怒的一揮手:「把她給我綁了!」
立時有人應聲,拿著條粗麻繩過來,凶神惡煞要綁她,墨蓁仍在做最後的努力,苦苦哀求到:「王子您真的不考慮考慮,我真的是為了您好……」
赤那:「閉嘴!」
墨蓁:「王子您真的不……」
赤那:「閉嘴!綁了!再把舌頭割了!」
墨蓁:「王子您……」
赤那已經走到一邊,兩個手下拽著繩子笑的賊兮兮的要來綁她,她歎息一聲,略有點遺憾的說了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看你接下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一條拿繩子的胳膊橫過她面前,她隨手一擋,更是隨腳的將身邊兩個人踢開。
那兩人被踢出幾丈遠,重重的落在落葉地上,吐出血來。
赤那原本正隨手往火裡添柴,見此情景心頭一驚,反應極快的往墨蓁身邊看過去,墨蓁卻早已踢飛了後面兩個薄弱的守護點,滑出赤那這一隊人的包圍圈,在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停住身形。
然後看著赤那,抄著手,再次誠懇的問:「王子您確定真的不要跟我做交易嗎?」
所有人都被這景象驚呆了,反應過來後都猛地站起,抽出隨身武器,卓力格圖年紀小,有點迷茫,抬頭去看他的叔叔,他叔叔正盯著墨蓁,臉色漸漸鐵青:「你武功沒有被制?」
墨蓁想了想,方才道:「一開始確實是被禁制了,後來才恢復的。」
「什麼時候?」
墨蓁笑的眼睛彎彎,回答:「大概是在過西關前後。我修習的是內家心法,但凡高深了的武功,總有些這樣那樣獨特的地方,而我這個呢,便是衝破禁制用的。可惜我學的不太好,用了那麼長時間才衝破禁制,恢復武功。若是換成我表哥,他一天就能做到了。」
赤那:「……」
他的臉色難看的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了,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心知大有不妙,卻依舊強撐道:「墨蓁,就算你恢復了武功有如何?你始終只有一個人,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還對付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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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有狂風起,落葉飛滿天,沙子迷了人眼,赤那也忍不住微微偏頭半閉上眼睛,風停的時候,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到了墨蓁身邊,身後還跟著幾個僕從。來人一臉無奈的看著她:「你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廢話?殺了就是了,說這些話做什麼?」
墨蓁興奮的一把拉住他胳膊,給赤那介紹道:「來,這個就是我剛才說的我表哥。我一個人對付不了你們,但是他一個人能啊。你瞧,我什麼時候是一個人了。」
墨玉和:「……」
赤那:「……」
他不知道這所謂的表哥有多厲害,就算手無寸鐵之力,光墨蓁一個就不好對付,就因為不好對付,他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墨蓁這次繼續微笑問他:「王子,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
赤那當然沒有同意,墨蓁攤手,那就只能打,打著打著赤那又留下一半人帶傷跑了,墨玉和的幾個僕從追著追著就跑回來了,墨玉和不耐煩的問:「怎麼不乾脆殺了?」
墨蓁瞪大雙眼:「殺了?你說的倒輕巧,你若殺了,我上哪再找這麼一個現成的盟友去?」
墨玉和:「……」
你有什麼好跟他盟友的?
果然去了長安城,心思都扭曲了。
他無奈道:「行。不殺就不殺,那你剛才怎麼就把他放跑了?」
「誰說的?」墨蓁撇嘴,「你以為我前天晚上讓你去找畢笙,給他傳密信,是鬧著玩的?」
畢笙是北疆數十萬軍的統領,當初是她一手提拔,和趙子成一樣是她過命的心腹。他的將軍府所在地就離天塹關不遠。
「天塹關附近有個雷山峽谷,此處是赤那最為痛恨之地,我讓畢笙帶兵對他一路追剿,但不下殺手,務必要將他趕入峽谷中。到時候,我就算要和他做交易,也得先狠狠羞辱他一番,才能報我這數日來被劫持之仇。」
墨蓁有仇必報,往死裡報。
且,只有將人逼入絕地,談起條件來才更容易不是?
墨玉和:「……」
「好,隨你鬧。」他扶著額頭歎息了一會兒,才無奈開口,笑罵道:「小心哪一天把你自己給鬧進去了。你瞧瞧你,我才多長時間不見你,你又瘦了這麼多。」手往她肩上一按,「摸起來都是骨頭。」臉上有了怒容,「你就不知道好生照顧自己,非把自己給糟蹋完了……」
有馬蹄聲遠遠傳來,聲音越來越近,黑暗裡一騎隊出現,墨蓁和墨玉和同時看過去,看那騎隊越來越近,最終在他們兩人不遠處停下。
正是南喬淵一行人。
織錦看到墨蓁和墨玉和,提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了下來,輕歌也鬆了口氣。
墨蓁張大嘴巴,看見為首一人先是一愣,接著一喜,再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喜,幾乎要把她壓趴下。
她歡喜的叫一聲:「南喬淵!」
南喬淵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看。
他比前些日子憔悴了許多,一向愛乾淨的他身上染盡風塵,面色灰敗,表情卻更加難看,一雙沉沉的眸光,正盯著按在她肩頭的手上。
因為墨蓁一聲喚出,他久久不應,眾人也終於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他目光所在,也往那手上看了一眼,輕歌打量了一會兒墨玉和,心道,沒主子好看,沒主子漂亮,沒主子美。
但一身風姿氣度,看起來定非凡人。且看那手的位置,與墨蓁肯定也關係不淺。
他替自家主子惡狠狠的詛咒了他一通,然後踱著馬湊到南喬淵耳邊,小聲道:「主子,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你好不容易找到將軍了,應該先關心她的安危,然後再計較其他的……」
南喬淵突然翻身下了馬。
輕歌接下來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愣愣的看著他。
他大步向墨蓁走去。
織錦也好奇的看著,他覺得三殿下這背影透露出來的,似乎並不是和善的東西。
不會是要衝過去揍人一拳吧?
話本裡就是這麼說的。
某男撞見某女和別的男人有一丟丟的身體接觸,哪怕是無心的,都會大吃飛醋,然後臉色難看的衝過去對著那男人下巴或者臉上就是重重的一拳,按照合理發展,那男人必定會倒在地上,捂著下巴或者臉,衝著某男就是一句:「你瘋了!」然後兩個人就廝打起來,某女在旁邊手足無措的勸著,急的快掉眼淚。
這情況似乎與眼下異常相似。
不過,大表公子會被人打到嗎?
主子會手足無措並且掉眼淚嗎?
她衝上去給那兩個男人一人一腳的可能性大些。
南喬淵已經走到墨蓁面前。
墨蓁一直發愣的看著他,反倒忘了墨玉和的手還按在她肩膀上,此刻想起來,剛想脫開,就見三殿下一隻手拉住她胳膊,一隻手抓住墨玉和的手腕,兩相分開。
再然後,又將她往懷裡一拉,她重重的撞在他胸膛上,接著就有兩條手臂,將她緊緊一摟。
三殿下昂著頭,朝難得會有點目瞪口呆的大表公子做出一個很是鄭重的宣告姿態。
他懷裡的女人,是他的!
打人這種事,他不傻,才不會做,這個叫墨玉和的,好似也是墨蓁未婚夫之一的,是墨蓁的親人,他要真一拳揍過去,墨蓁肯定會當他發神經,然後再踹他一腳,罵他一頓。
且這男人對墨蓁別有心思,到現在都賊心不死,與其撒潑發瘋跟他打,還不如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這個女人,是我的!
是我一個人的!
任何人都不許碰!
墨玉和有點詫異的看著他,待明白他這個姿態所代表的含義時,眼睛微微一瞇,手負到身後,露出一個深沉的笑來。
織錦和輕歌崇拜的看著三殿下,剛才那一拉,一摟,一抱的動作,好生霸氣……
只有墨蓁心裡在狂叫,神經病,男人都是神經病,尤其是這個叫南喬淵的男人,更是神經病中的神經病!
……
赤那一路跑一路逃,尤其是發現追在他身後的由那幾個僕從換成了數不清的騎兵時,更是逃的更快。可他快,後面的追兵更快,跟著他的手下死了一個又一個,最後被人逼入雷山峽谷時,只剩下他和卓力格圖兩個人。
他自己也受了傷,傷勢不輕。肩上被人砍了一刀,背上還被騎兵射了一箭,勉強能夠站起身,若要拚命,卻是不行了。
尤其是在峽谷底的時候,看見四周山頭上夜色裡亮起的數不清的火把,以及火把下映出的數不清的兵卒,還有一處最亮的山頭,由無數人簇擁著而出現的墨蓁時,他就知道,他要完了。
他覺得墨蓁當真是他的剋星。
他一生活的驕傲霸道,便是他的王兄也奈何不了他,卻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敗在墨蓁的手裡。這次將她劫持出長安,他心中長長久久的怨氣方才洩了那麼一點,一路上他看著她,就像看著手心裡的獵物,他渴望著看到她恐懼的表情,聽到她那張令人討厭的嘴裡,說出求饒的話,誰知她當真不負了墨蓁這個名字,永不低頭。他心中陰狠的想,沒關係,你如今在我手裡,到了草原,我總有一千一萬種方法逼你求饒。
哪知道最後卻是他落入絕地。
他慘笑一聲,抱住卓力格圖,低低的安撫了他幾句,讓他莫怕,然後抬起頭看著遠處山頭上的墨蓁,看著她抬步往下走,走了兩步止住了身後好些個想跟著的人,然後獨自一個人下來谷中,來到他面前,尋了個勉強算得上平整的石頭,一撩袍坐了下去,盤著腿,手肘撐在腿上,手撐著下顎,笑意吟吟的看著他。
「王子,我們做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