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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文 / 長安魂

    「人呢?」

    掌櫃的抹抹額頭上的汗,斟酌著措辭回答:「走了。%d7%cf%d3%c4%b8%f3」

    「嗯?」聲調高高揚起,很有些危險的味道。

    掌櫃的苦著臉回答:「小的本來是想留下少公子等著您來的。」

    少公子失蹤,他及周邊數個城池裡的同伴都收到了消息,這兩日都細心觀察來往旅客,少公子前幾年來過這裡,他還很榮幸的親自接待過,其容色風姿,見之不忘,昨日一看見墨蓁,當下就認出來了。

    赤那說一早就要走,他暗中就決定半夜裡搞些ど蛾子讓他們走不成,可是少公子在赤那說完之後並沒有開口,就是沒有同意,必定是在謀算什麼,他也不敢做什麼,生怕誤了少公子的事。

    哪知道半夜裡竟然會碰見刺殺,他原本想出手的,凳子都舉起來了,少公子大叫一聲,硬生生的把他給叫蹲下去了,然後,等人打完了,他站起來一看,莫說黑衣人不見了,便是少公子也不見了。

    「往哪個方向走了?」

    「小的不知。不過,少公子身上染了千里香,您該是能夠追到的。」

    來人二話不說,轉身下樓,乘騎而去。

    翌日,好不容易被收拾整潔的小客棧,又迎來了另一撥客人。

    這客人有好些個,其他的掌櫃的不認識,但有一個,他卻是認識的,立刻迎了上去,將人奉入上房。

    那有一個便是織錦。

    織錦一進屋,便忍不住拽著掌櫃的道:「今日剛一進城,便聽說你這裡出了大事,死了好多人,是也不是?」

    掌櫃的又苦了臉,點點頭,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說完之後,織錦還沒動作,跟他一起進來的兩個人之一一把拽住了掌櫃的手腕,急急問道:「那阿蓁有沒有受傷?」

    掌櫃的抬眼看去,差點被那突如其來的艷光給閃花了眼,急急的摀住眼睛,大呼道:「死了死了。」

    哎喲喂,這誰家女人,怎生長得這般美?這麼明晃晃的出來,就不怕惹禍上身?

    南喬淵卻聽岔了他的話,手猛地抓緊,瞳眸一縮,失聲問道:「你說誰死了?」他鬆開掌櫃的手腕,退後一步,不敢置信的問:「是不是……是不是阿蓁她……」

    織錦翻了個白眼,攔住他道:「主子死了,他會是這副樣子?主子真在他地盤上出了事,他早該以死謝罪了。」

    這掌櫃的既然還有臉活下去,那就意味主子沒事。

    他多日提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瞥一眼三殿下容貌,暗暗道,這幾日日夜兼程,一刻不停,馬都累死了幾匹,一干侍衛都風塵僕僕,滿面風霜,包括他和輕歌都不例外,怎生這人還是一副明艷的要羞煞人的絕世風姿?

    「既然如此,我們立刻去追。赤那一隊人受了傷,肯定跑不快。」

    南喬淵驚魂未定,聽見他的話連連點頭,「好……」轉身就走,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被門檻絆了腳,輕歌立刻伸手扶住,卻被他推開。

    織錦也要走,掌櫃的拉住他問道:「那個……那個誰呀?」

    織錦沉默了一下,回答:「主子看上的男人。」

    說完大踏步走了,留下掌櫃的呆若木雞,「男人?」

    不!

    簡直是毀了那張臉啊……

    待人出了客棧,掌櫃的突然想起了什麼,幾步出了門,對著樓下道:「對了,大表公子他已經……」

    人卻已經走了。

    掌櫃的想想,反正早晚能遇到的,知會不知會沒什麼要緊。

    赤那一隊人因為多多少少受了傷,行程不得不放緩了些,因怕再有刺殺事宜發生,或被想救墨蓁的人追上,選了很是偏僻的路,墨蓁對此唯一的不滿便是又要留宿荒郊野嶺。

    這次連馬車都沒了,要直接睡在地上。

    她為此失落了好一刻鐘。

    兩日後的一晚,赤那著人帶了些野物扒皮燒烤,墨蓁正閉目養神,突然聽見鷓鴣的叫聲。

    她眉梢微微一挑。

    鷓鴣這種鳥類,叫聲很是特別,音譯大概是「行不行也哥哥」,墨蓁曾經一度將這鳥當成鳥類中的色中之王,叫聲都那麼淫蕩,後來被墨玉和取笑了一番。

    鳥叫聲沒什麼特別,但墨蓁耳朵豎起來,認真的聽了一會兒,然後淡定的站起身,朝後方走去,說要方便,赤那使了個眼色,巴扎立刻跟了上去。

    墨蓁在灌叢後面蹲下,聽那鷓鴣叫了幾聲。

    你沒事吧?

    她托著下巴,隨意的哼著難聽的調子,灌叢前背對著的巴扎不知是第幾次的摀住了耳朵。

    她哼哼唧唧的,沒事。

    接下來有對話如下。

    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那倒是敢。

    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

    你想做什麼?

    你不用管。

    不行,太危險!我不能讓你身在危險之中。

    r/>放屁!老子自有老子的打算!

    你總是胡鬧!

    行了,有完沒完!我不跟你說了,先回去了。你別搞什麼小動作,跟我保持聯繫就行,有事自然會叫你。別叫人發現。

    ……

    墨蓁最後一段調子哼的時間特別長,墨蓁喘息了幾次才緩過神,也不待那邊再有什麼動靜,起身拍拍手就回去了。

    剛坐下,就聽見卓力格圖不屑的罵了聲:「懶人屎尿多!」

    墨蓁一把搶過他剛烤好的野兔,撕下一隻兔子腿咬了一口,懶笑道:「你有意見?」

    卓力格圖大聲道:「有!」

    墨蓁懶洋洋的說:「關我屁事!」又咬了一口兔子肉。

    小王子氣急,赤那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墨蓁,我可救了你一命。確切的說,這裡每一個人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中原有句話叫做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對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算不感恩戴德,是不是也該客氣一點?」

    墨蓁翻了個白眼,這人有完沒完,這兩天跟她提了多少次這件事了?

    「中原還有個詞叫做追根究底。這件事追根究底緣故還是在王子您身上。若非是您劫了我,我也不至於會被人追殺的毫無反抗能力。我不怪你已經是夠客氣了,王子還想要我感恩戴德?」

    赤那氣的笑了,「不管怎麼說,我救了你,這是事實。」

    墨蓁立即道:「你救我不懷好意,這也是事實。」

    她將兔子腿上的肉吃完,擦淨手,看著赤那道:「明人何必說暗話。王子你之所以救我,必定有所企圖。不然何必費盡心思將我帶出長安,甚至還要帶到草原去,而不是直截了當的殺了我?帶我這麼一個危險在身邊,等於帶了顆冷炮,稍不注意就能將你們炸的體無完膚,屍骨無存,你知道我就算沒了武功,也不是個好對付的。據我所知,王子可不是個善人,且對當初敗在我手下一事耿耿於懷,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若非是我這個籌碼能夠為王子你帶來更多的利益,只怕王子早就殺了我,不是嗎?」

    赤那沉默,疑似贊同。

    墨蓁攤手:「那不就成了,還談什麼救命之恩?也不嫌噁心。」

    赤那本以為她接下來還有一通長篇大論,沒想到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愣了會,開口問道:「你既然清楚,難道就不想為自己爭取些什麼?」

    「爭取什麼?」

    「譬如求我留你的性命,不要殺你之類的。」

    「哈。」墨蓁笑了聲,然後不屑道:「我自己本身就是個籌碼,籌碼就是我保命的護身符。朝中有些人懼我怕我,恨不得我死了,不然也不會跟王子你做交易,王子捏著我跟他們談條件,怎會輕易殺我?且自那晚有人要來殺我之後,王子不也更加清楚我這個籌碼究竟有多重了嗎?」

    赤那瞇起眼,「你知道要殺你的人是誰?」

    「長安城不待見我的有很多,但夠膽子找上王子的也就那麼一個。誰跟王子合作陷我墨蓁於此境地,誰就想殺我。不是嗎?」

    「那你倒一點都不擔心還有下一次?」

    墨蓁隨意一笑,「既是籌碼,王子怎會讓人殺我?」

    赤那冷笑:「再大的籌碼,總有沒價值的一天。」

    墨蓁掀唇:「至少在出天塹關前,我還是安全的。」

    赤那笑了笑,「那就等出了天塹關之後,再來擔憂你的安危。」

    墨蓁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很不解的道:「其實我很好奇,那人許給王子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能讓王子心動?」

    赤那不回答。

    墨蓁也不在意,繼續道:「其實我能夠想出來的,我那日提起草原人的貧苦生活時,王子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想必那人提出的,必定是關乎你我此刻腳下這豐美的土地,以及這土地上吃不完的糧食,喝不完的美酒,再或者,是什麼其他的草原上沒有的東西。」

    赤那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墨蓁摸摸鼻子:「不想說什麼,若我真的逃不出來又沒有價值的時候,我只想王子告訴我一聲,我墨蓁到底值多少好東西,也算死的心甘。」

    這話聽起來很是讓人得意,赤那卻不由得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任何人說這話都可以,唯獨墨蓁不可能。

    難道她真有什麼後手?

    隨即又否了這個想法,不可能,她內力被封,武功被制,自醒來之後不論做什麼都有人跟著她,她根本就不可能跟別人聯繫。

    他想起墨蓁打仗時行事頗為奸狡,總喜歡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攪亂別人心神,想必剛才也是故意的,不作理會便是。

    墨蓁低下頭看著燃燒的火堆,跳躍的火苗映的她容色明滅閃爍,低垂的眸光掩住其中一切情緒,唇角卻微微彎起,似一個淡而睥睨的笑意。

    第二日啟程時,沒走多久就下了場雨,墨蓁心道好險,若是這雨提前一日,千里香香味一斷,說不定就要與墨玉和錯過了,幸好昨夜他追上了她,並取得了聯繫。

    她這裡慶幸著,後面追著的某人卻罵了娘,繼被淋成落湯雞之後,織錦也告訴南喬淵一個很是不好的消息,下了這場雨,千里香一斷,他手裡的聞香鳥,找不到墨蓁的方向了。

    本

    來織錦說,他們越往前走,香氣越濃郁,與墨蓁距離越近,先前不久織錦還很高興的跟他說短則今晚,長則明早,定然能夠追到墨蓁。

    結果!

    天公不作美!

    三殿下抬頭惡狠狠的瞪著老天爺,老天爺「轟隆」一聲劈下來一道雷!

    織錦沉著氣道:「沒事。距離已經不遠,只要小心勘查,定然能夠發現主子的行跡。再說,赤那不管怎樣,都要出天塹關,只要有目的地,就不怕主子丟了。」

    事實證明,織錦說的話很不靠譜,他們已經小心小心再小心,最後卻走到偏路上了,繞了幾日遠路,最後發覺不對,又滾摸打爬繼續找,最後歪打正著,又回到了正路上,聞香鳥飛的很是歡快,一隊人快馬加鞭,此時已經接近天塹關。

    出關前一晚,赤那一隊人照例留宿在荒郊野嶺,這次留宿的地方,是一個小山谷,沒有什麼普通的地方,只是這天塹關內許許多多的山谷中很平常的一個。

    墨蓁眼睛打量著四周,越過山谷林木遙望向遠處高高的城牆,北方已入秋,風吹來的時候,帶著幾分北疆特有的蕭索的味道,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落下來,在山谷地上落成厚厚一層,踩上去的時候卡吱卡吱作響,有一片葉子落在墨蓁肩頭上,她偏過頭看一眼,不知是不是因為到了這北疆,又曾在這裡生活過那麼多年,便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覺得親切。

    赤那走過來,站在他身邊也看向遠處暗沉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高高的城牆,突然冷笑:「明日出了關,墨蓁,就再也沒人能夠救你了。」

    墨蓁伸手拂落肩頭的那一片落葉,以一種近乎溫柔的姿態,然後淡淡一笑,道:「還沒到最後一刻,王子還是別掉以輕心的好。說不定今晚就有人來救我了,又或者,我不需要人救,自己也能從王子手中脫離呢。」

    赤那哈哈大笑,不屑道:「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前面就是天塹關,明日我們就能出關回到草原,真要有人救你,早就救了,怎會遲遲沒有動靜?至於你,墨蓁?」

    他更加不屑道:「你武功被制,內力被封,真要能夠脫離,早就走了,怎麼會讓我把你帶到天塹關?」

    「是啊。」

    墨蓁輕輕一笑,「是這樣沒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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