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文 / 長安魂
墨蓁頓時被嗆著了,她拍著胸口一陣猛咳,抬起頭愕然的看著他。
大表公子尷尬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淡淡的道:「她的確逃婚了。聽說去找你了,眼下在長安。」
墨蓁腦子一抽,問了句:「逃誰的婚?」問完就後悔了。
果然,剛剛恢復鎮定的大表公子臉上惱怒之色一閃而過,瞪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來:「我的。」
墨蓁咬著筷子不說話了,倒是旁邊的南喬淵忍不住笑出了聲,墨蓁在桌子底下伸腳過去踩著他的腳慢慢的研磨,這魂淡太沒眼力見兒了,怎麼能當著別人的面這麼肆無忌憚的取笑呢?
三殿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己的腳解救出來,一陣呲牙咧嘴,還是忍不住捂著嘴巴偷偷地笑,低著頭,肩膀不住顫動,看在織錦和輕歌眼裡,很像是發了羊癲瘋!
墨蓁伸手過來掐他腰間軟肉,他將她的手抓在手心裡慢慢的捏揉,湊到她耳邊低低的笑:「不是說他很受歡迎麼?不是說很多姑娘都等著嫁給他麼?上次在墨門的時候,那個誰,他的未婚妻還來找你說自己老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現在怎麼逃婚了?」
他本來就奇怪墨芷蘭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在長安,原來是逃婚逃下山來的。
墨蓁眼珠子一陣亂轉,嘴角也微微上揚,卻努力控制著,看樣子也想取笑一番。
圍著一個桌子吃飯的距離,兩人的小動作哪瞞得過大表公子,他咳嗽一聲,兩人皆正襟危坐,聽他道:「吃完了嗎?吃完了趕緊收拾東西,然後出發。」
說著推開碗筷,起身淡定離去。
人一消失,三殿下就不可控制的笑倒在墨蓁懷裡,墨蓁推了他一把,織錦和輕歌覺得這人肯定是羊癲瘋發作了。
羊癲瘋發完,他又有點不高興了,「他真要跟我們一起回長安?」
「怎麼了?」墨蓁覺得奇怪,又問他:「芷蘭真在長安?你見過嗎?」
三殿下點頭,墨蓁又道:「也不知道這小妮子發了什麼瘋,好好的逃婚做什麼?她不是一直想嫁給大表哥麼?」
南喬淵怎麼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關心。墨玉和說他去長安是要把墨芷蘭帶回去,他卻覺得,這不過是個借口,他肯定是意圖接進墨蓁圖謀不軌!
凡是對墨蓁圖謀不軌的男人,他都不喜歡!
既然說了要走,自然要去向畢笙告別,畢大將軍一聽,頓時苦了臉,哀哀道:「不能晚兩天再走嗎?將軍啊,您隨我去軍中看看,瞧屬下這些年治理的好不好……」
墨蓁嫌棄的一口拒絕:「我這些年又沒少來這兒!去你軍中看的還不夠?少廢話!趕緊備馬,還有路上所需要的一切東西,慢了我唯你是問!」
她離開長安日久,雖然消息被壓下,只說她身體不適,不宜出府,但時間久了,已惹人懷疑,須得盡早趕回去,耽誤不得。
畢笙苦逼的去了,南喬淵看著他背影,試探的問:「雖然他是你一手提拔的沒錯,但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
誰知道還信不信得過?
恰巧大表公子走過,聽見他這話遞過來一個眼神,他覺得那眼神是充滿鄙夷和不屑的,頓感惱怒。
墨蓁淡淡道:「笑話,我從墨門帶出來的人,不忠於我,難道還能忠於別人?」
南喬淵:「……」
畢笙是墨氏家僕,自是鐵了心的忠心墨蓁。
不然他憑什麼以為她能放心的住到這將軍府裡,還把他也帶進來,絲毫不忌諱的跟他同住一處,也不想想在長安城裡,就是跟他走一塊兒,隔著兩個肩頭的距離,她也覺得不夠避嫌。
後來一眾人離開將軍府,畢笙擔心著墨蓁安危,想派兵卒護送,被墨蓁一口拒絕,笑話,還嫌他們這一隊人不夠引人注目是不是?
出了北疆地域,墨蓁一隊人喬裝打扮,至於打扮成什麼人,三個人有好一番爭論,墨玉和說扮成江湖俠客挺好,墨蓁覺得也挺好,南喬淵不同意,說不如扮成夫妻……這夫妻自然是指他和墨蓁。
至於大表公子,三殿下說,依舊是表哥身份啊。
大表公子當時沒說什麼,只是笑看著墨蓁,墨蓁覺得這提議荒唐,一口回絕,三殿下失魂落魄的嘟囔了句:「真的不能成也就罷了,便是假的,也不給點希望。這出門在外也沒那麼多人,等回去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墨蓁嘴角一抽,聽他低沉軟綿聲調,心一軟,覺得那提議也不是不可行,反正他二人本來就睡在一塊,住在一起,行的也是那夫妻事,如今不過是少個名分罷了。
墨玉和看著她表情,就知道她想的什麼,搖頭失笑,再開口,就是一句:「表妹,前面有個小鎮,今夜不如就在那裡留宿,你和表妹夫覺得如何?」
墨蓁自然沒什麼意見,三殿下心花怒放,覺得這個有幾分像他家二哥的男人並不像他家二哥那麼討厭,其實他也是挺討人喜歡的。
他雙開雙臂過去就抱住墨蓁:「娘子!」
墨蓁一腳踹開他。
他再次撲過去,識趣的改口:「夫君。」
墨蓁滿意點頭。
墨玉和:「……」
織錦和輕歌:「……」
艾瑪!真特麼不要臉!
r/>三殿下卻覺得,臉面算什麼玩意,討他夫君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於是當夜,幾人留宿客棧中,墨玉和自己要了一間房,三殿下以剛剛獲得的娘子身份,順理成章的和自家夫君共用一間,然後做個賢妻良母,伺候他家夫君洗浴,用飯,最後還想陪寢。
此陪寢當然不是指單純的睡覺,蓋著被子純聊天這種傻事,他幹的太多了,每次難受的都是他自己,是以一上了床,他就動手動腳的,墨蓁趕了幾天路,正想好生歇息,不欲胡鬧,他姿態一軟,忍不住又妥協了,妥協還沒一會兒,隔壁傳來大表公子的聲音:「表妹,早點歇息,明日還要趕路。」
言下之意是要保存體力,莫在不相干的事情上空耗身心。
墨蓁拍拍三殿下的臉,好言好語道:「快點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呢。」
說著一翻身就睡了,三殿下盯著隔壁,默默一咬牙。
此後幾次都是如此,次數多了,三殿下也就放棄了,心道,沒事,他不急於這一時,等回了長安,他想怎麼就怎麼。
這一路行程太過順利,順利的墨蓁都覺得詭異,某一日留宿客棧時,睡覺前南喬淵無意間提起:「我聽說你被赤那帶走的時候,還遭遇過刺殺?刺殺你的是什麼人?」
墨蓁輕描淡寫的道:「誰和赤那勾結,就是誰想殺我。長安城裡,想殺我的還不就是那麼幾個。」
「我還聽說赤那後來奮勇救你?」
墨蓁不屑一笑:「我又沒求著他救我。是他自己當我是個籌碼,我若死了,拿什麼和人做交易?」
南喬淵想起赤那那日在雷山峽谷的慘敗,也是笑了:「他就輸在不夠瞭解你,你墨蓁,哪需要別人來救?」
他似是又想到了什麼:「對了,那天,你在底下跟赤那說了什麼?」
墨蓁當時下去,說是有話要和赤那說,他與墨玉和原本也想跟過去的,只是被她攔了,才不得已留在那兒。
墨蓁道:「能說什麼?自然是嚴刑逼問,逼他說出幕後主使以及打算了,你道他那時如何說的?」
赤那當時道:「有人來找我,說想和我做一樁交易。交易若是成功之後,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只是來找我的人,帶著斗篷,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只知道他是個很年輕的男子,清清瘦瘦的,說話嗓音有點啞。我聽完他想做什麼之後,直接拒絕,說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兒,他卻說,不難,宮裡有人接應,只要小心點,帶出城都不是問題。」
墨蓁接著說:「赤那問他,為何不直接殺了我?那人倒是沒說話,只是問他同不同意。」
赤那告訴她說:「他不說,我也清楚。安靖王殿下您位高權重,在長安莫說死了,便是受了點傷,你們皇帝查起來,都不會善罷甘休。這是想讓我帶出去,然後在路上再下手,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這不僅是想要殺了你,只怕也是存了要你們皇帝遷怒於我們部落從而開戰的心思。」
墨蓁微微一笑,一隻手撐著頭,一隻手隨意的繞著三殿下的頭髮,看著他道:「你說,我若真在赤那手裡出了事,再有人將這消息傳到陛下那裡,陛下查到最後,當真遷怒於草原塔塔兒部,朝中別有心思之人再說些什麼不好聽的,北疆戰事又起,朝中大半武將盡赴北境,到時候,長安會是什麼樣子?」
會是什麼樣子?
三殿下想了想,腦子裡剛剛冒出了個頭,立刻又壓了下去。
還能怎樣?抵不過一場亂象。
「若是陛下壓下此事,沒有任何動作,落在朝臣眼中,難免寒了功臣的心,你知道,朝中以趙子成為首的大半武將盡歸我麾下,我若出了事,他們又豈能善罷甘休?」
當然不能。
趙子成的脾性他是清楚的,對墨蓁幾乎到了死忠的地步,何況北疆還有一個畢笙,這可不是他們朝廷的臣子,那是墨蓁的家僕,身為僕從,豈能置主人之死而不顧?
再說,別人不清楚,他可知道,還有墨門呢……
墨門的老爺子對墨蓁寶貝的不能再寶貝,這寶貝的墨蓁出了事,誰知道那老不死的會做什麼?
「赤那說,雖然這樁交易很大部分對他很不利,但他還是應了,因為若是他真能把我活著帶到草原,便等於有了最大的籌碼,到時候,這樁交易裡,他便能佔據主動。」
到最後,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
「然後呢?」
墨蓁抬眉,「然後什麼?」
「就沒說其他的了?」
墨蓁笑笑:「能說什麼?不就是這點事兒?」
他認真的看著她,片刻也笑了:「我是說,你這張嘴可是不饒人的,你是怎麼激怒了他,讓他鋌而走險,竟然挾持你要挾我們?」
墨蓁挑眉,憤憤道:「我受了他那麼多天氣,還不許我說兩句?再說了,我本來也沒打算殺他,殺了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絕口不提交易一事。
南喬淵瞪大雙眼:「原來你是故意放走他的?」
墨蓁粗魯的一巴掌揍到他頭上:「大呼小叫的做什麼?怕別人聽不見是不是?」
「下這麼狠手!」三殿下咬牙怒瞪著她,揉了揉被揍中的地方,卻沒有再說些什麼。
事情肯定不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但她既然不想說,他不問就是了。
揉著揉著,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那刺客呢?照你剛才那麼說,你現在沒事,刺客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萬一……」
墨蓁歎口氣道:「跟赤那聯繫的人一直帶著斗篷,根本不知道長什麼樣子。那天有人來殺我,我點了他穴道,本來想看看真面目的,哪知道赤那來的那麼快,我不得已只得作罷。然後我也暗中派人去追過,結果追丟了。那人武功奇高,雖然受了傷,但我派出去的人也不是對手,三兩下就被他解決了。」
「那現在……」
墨蓁冷笑:「他若是有自知之明,便該知道如今想殺我已是不可能。他要是個聰明人,便會就此收手,再圖良機。若當真不知死活,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那人倒也是聰明人,直到墨蓁回了長安,都沒有再出現過,所謂刺殺,也就不存在了。
墨蓁回城的時候,是偷偷回的,墨玉和帶著人去了安靖王府,至於墨蓁,被外出公幹出城的三殿下以小廝身份帶進宮裡,跟皇帝見上一面,皇帝見到她,心終於徹底放下來,急忙詢問她這些天的情況,墨蓁挑挑揀揀的說了,倒也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宮裡的事更是沒提,至於赤那將她擄走的理由,那還不好找,直接說赤那求娶不得而生歹意,膽大妄為意圖將她帶回草原,生米煮成熟飯。
皇帝怒聲道:「那個赤那,當真不識好歹!朕對他禮敬有加,他卻……朕看他塔塔兒部這些年是過得太安生了!」
墨蓁不痛不癢的勸了兩句,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皇帝發完火後,又拉著她說了好些話,遲遲不肯放人離開,三殿下盯著他抓著墨蓁的手,陰鬱的道:「皇兄,天都這麼晚了,有什麼話,是不是改日再說?臣弟都困了。」
皇帝直接道:「你先退下吧。」
南喬淵沒動,墨蓁偷偷看他一眼,打了個哈欠道:「臣連日趕路,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陛下,臣困了,要不改日再進宮向陛下請安吧。」
皇帝見她一個多月不見,竟消瘦許多,眼睛周圍更是濃重的一層青黑,立時心有不忍,道:「好,你先好好休養幾天,萬事不急。」
三殿下心想,真是偏心。
墨蓁起身告退時,皇帝陛下突然又道,「對了,你這些天不在,朕將小天接進宮裡來,同太子一處兒,最近吵著鬧著要回去,朕攔也攔不住,恰好你回來了,他一定很開心,不過今日天晚了,他該是休息了,明日朕再將人送回去。」
墨蓁沒意見,皇帝又看向南喬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慢慢道:「三弟這件事做的不錯,朕很欣慰。」
南喬淵心說,哦。
皇帝又道,「朕有心賞你些什麼,不知三弟可有什麼想要的?只管同朕說,朕這裡若是有,三弟只管拿去。」
三殿下心道,我想要墨蓁啊,想要墨蓁啊,皇兄你把墨蓁賞給我吧,賞給我吧,我娶她做娘子,不然她娶我做相公也是可以的……
他神色蕩漾,看的旁邊的墨蓁恨不得踹他一腳,這貨腦子裡想什麼呢?
三殿下懶洋洋道:「臣弟也沒什麼特別想要的……」
想要的那個太特別了。
皇帝淡淡一笑,「這樣啊,既然這樣的話……」
三殿下心說,那就什麼都別賞了啊,人家不稀罕……
哪知皇帝接著道:「說起來,三弟年紀委實不小了。」
站著的兩個人原本神色懨懨的,連連打著呵欠,聞此言,頓時精神一振,雙目炯炯盯著皇帝。
由不得他們不如此,實在是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太多,通常父母看幼兒,先是一句「我兒年紀不小了」,下一句肯定就是「這個年紀該成親了」或者「該定親了」。
那語氣,跟皇帝剛才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果然,皇帝接著道:「本來這事兒,朕提過那麼多次,三弟都給拒了。朕也不願強人所難,但,三弟身份畢竟不同尋常,以前也就罷了,三弟愛怎麼胡鬧就怎麼胡鬧,朕都隨著你……」
南喬淵:「皇兄。」
皇帝沒聽到:「想著日子久了,總能改過來。可現如今,三弟年紀著實不能太拖了,父皇臨終前念著的都是三弟終身大事……」
南喬淵:「皇兄。」
皇帝沒聽到,接著道,「朕不願負父皇所托,三弟,你說,朕給你賜一門婚事如何?」
南喬淵:「皇兄……」
皇帝沒聽到,笑看著墨蓁:「阿蓁,你覺得朕這個決定怎麼樣?」
「啊?」
墨蓁聽得一陣目瞪口呆,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話題怎麼好端端的轉到這上面去了,她看看皇帝,皇帝笑容可掬的看著她,她再看看南喬淵,三殿下正一臉青黑的盯著她,她沉默的後退了一步,支支吾吾道:「這事,這事該跟我……沒關係吧?」她腦子一轉彎,轉過來後立刻清醒,知道攤上大事了,腳下往後一撤,「這事跟臣沒關係,陛下您著實不用詢問臣的意見!臣還有事,先行告退,陛下恕罪!」
她快速說完,就要遁走,皇帝微微一笑,緩緩一聲:「阿蓁。」
她認命的聳拉著腦袋轉過身,安分的站在那兒。
皇帝笑看著她,溫和的道:「你急什麼呢?晚些再走也不遲。」
她硬著頭皮,一字一
句道:「臣不急……」
旁邊三殿下的目光幾乎要活吃了她,她更是硬著頭皮。
三殿下盯著這個一旦遇見這種事就當縮頭烏龜的負心人,心裡重重一哼,面上卻沒什麼表情的對皇帝道:「皇兄,這事兒,臣弟……」
皇帝打斷他道:「三弟,朕是認真的。你以前怎麼胡鬧朕都不管你!可如今你也的確該成親了!」
三殿下幾欲跳腳,誰說的啊!你以前不管我,現在也別管我啊!我也沒讓你管!
他深吸一口氣道:「皇兄,臣弟才剛回來,且這麼晚了,說這事兒是不是有點不合適。臣弟,還沒準備好呢……」
皇帝聽了,認真一想,點頭道:「也是。」
其他兩人皆鬆了口氣。
哪知皇帝接著說:「那朕改日再提。三弟好好想想,想清楚跟朕說,朕也好挑選一些良家女子,為三弟充盈府邸。」
南喬淵和墨蓁:「……」
良家女子?還一些?
南喬淵更深沉的吸了口氣:「皇兄,臣弟……」
皇帝又打斷他道:「不過朕怕朕選的,三弟不滿意。啊,不如這樣好了,到時候讓阿蓁幫你選,選一個她最討厭的,你肯定最喜歡,如何?」
三殿下想說,不如何,若是墨蓁敢真的幫他選,他肯定掐斷他脖子。
皇帝又溫和的看向墨蓁:「阿蓁,你覺得呢?你可願為三弟終身大事出一份力?」
墨蓁被旁邊那道目光盯得全身發毛,她特想跪下來哭一聲,大哥啊,我哪兒得罪你了,我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你不是應該關心我嗎?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麼呀?
她打著哈哈幹幹一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皇帝挑眉:「嗯?」
她憋屈的道:「願意的……」被旁邊某人目光一剜,立刻又補了一句,「可是陛下,萬一臣選不出來最討厭的那個呢……萬一臣都喜歡呢……」
皇帝端起旁邊的茶慢吞吞的喝了,然後抬頭微微笑:「沒事,那就一直選,選到阿蓁你有個最討厭的,便可以了。」
「……」
墨蓁退出去時,跨過門檻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跤,守在旁邊的小太監伸手要去扶,卻發現三殿下先一步扶住了。
三殿下的手正在墨蓁腰間來回的擰,墨蓁心虛,一聲也不敢吭,皇帝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又慢吞吞的喝了杯茶,然後淡定的放在一邊,繼續批閱奏折。
他這裡淡定著,三殿下那裡卻不是很淡定,一上了馬車,就直接掐住了墨蓁的腰,逼問道:「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墨蓁奪下他的手,笑呵呵的安撫道:「沒什麼意思,你別多想,真的,真沒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三殿下瞪著眼,「沒什麼意思你要幫我選老婆?還一選一大堆!真要有什麼意思了,你打算做什麼?是不是直接將我給踢了?」
墨蓁噓了聲:「你別吵吵嚷嚷的,這還是宮門口呢,讓人聽見了不好。」
「不好?有什麼不好的?墨蓁!你……」南喬淵雖然氣盛,卻還是放低了聲音,催促著外面的輕歌立刻駕車離開,輕歌沉默著一個字也不敢說,依言行事。
馬車行進後,只聽裡面他家主子又怒氣沖沖道,「墨蓁,你就是個沒良心的。一攤上這個事,你就想置身事外,怎麼,皇兄要給我賜婚,你是不是還要拍手叫好,再次把我推到別的女人那裡去……你!你就是沒良心!」
輕歌抬頭看天,很是為那賜婚一事吃驚,但聽到最後,卻忍不住想,主子啊,你罵人也來個新奇點的,說來說去,就是一句沒良心,墨蓁要是有良心的話,至於把你藏著掖著不肯見人麼。
車裡面墨蓁心虛的厲害,不住安撫他,「沒有的事,沒有的事,真的沒有這回事,陛下他就是開個玩笑,真的,你要是不願意成親,他怎麼會逼你呢?」
三殿下嚷嚷道:「好端端的他開什麼玩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讓我心塞!說什麼賞賜,這是賞賜還是奪命啊?他還不如直接下道旨砍了我得了,搞這些陰的,卑鄙無恥!」
換成往常,他要是敢這樣說皇帝,墨蓁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可現在她自己正虧心,一聲也不敢吭。
「還有你!你也……你也沒良心!」他咬牙切齒,還是這一句,「在北疆的那一天,你就沒這麼忌諱過。多少人眼神異樣的看過來,你都沒皺過一下眉頭,一路上也是如此。可,可一進這長安城門,你就,就……」
墨蓁低著頭任他教誨,其實心底裡也知道,他對一切事看得明白,只是心底不甘,發發牢騷而已,發過了,也就行了。
快到府邸時,他終於將牢騷發完,墨蓁好脾氣的道:「別生氣,別生氣,陛下真的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只要不同意,他也不會逼你啊。」
三殿下餘怒未消:「萬一他逼我呢?」
他直覺今日皇帝太奇怪,好些年不提他婚事了,怎麼今兒個好端端的就提起來了?
墨蓁張大嘴巴:「啊?」
「萬一他逼我,你怎麼做?」
「我?」她眼珠子一陣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對!
你怎麼做?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人……」
墨蓁舉起三根手指嚴肅發誓:「不會!肯定不會!你放心,誰也不能逼你!我不會看著你嫁給別人的,真的,我發誓,要是我做不到的話,我就……」
就怎樣?
她猶豫了下。
三殿下獰狠道:「你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墨蓁唇角一抽:「……」
真特麼狠!
你真想要老子的命啊?
「快點說!」
她牙一咬,心一狠,「要是我做不到,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外面「轟隆」一聲劈下來一道雷。
墨蓁:「……」
三殿下一張臉沉沉的,冷哼道:「心不誠,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墨蓁:「……」
她撓撓頭,湊過去問:「那你說,怎樣才信我?」
三殿下又是冷冷一哼:「我怎樣都信不過你!你可是個有前科的!保不準哪一天,你還能真的把我賣了。」
墨蓁:「……」
腫麼辦!
腫麼辦!
腫麼辦!
撲上去親一下好不好?
她正猶豫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她一個不防,猛地撲到他身上,唇也朝他的唇壓了下去。
車簾一下子被人掀開,輕歌的聲音響起來:「主子,那個他……」
他聲音戛然而止。
外面響起好大一片抽氣聲。
原來是府裡的人聽說墨蓁回來了,都在門口等,不僅織錦等人在,便是不知為何深夜仍在她府中的葉璃也在。
墨蓁聽見那抽氣聲,連忙壓著南喬淵的胸口爬起來,回頭一看見一幫人,皆都震驚的看著她,然後目光一轉,轉到某一處去。
她目光也隨著一轉,轉到南喬慕臉上。
二殿下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只是此刻那笑意,頗有點掛不住,隱隱有幾絲裂痕。
墨蓁沉默了一會兒,就要下車,哪知道,剛一動,南喬淵就將她一推,她重重的撞在車壁上,接著一大片陰影籠罩下來,隨即她的唇就被人堵住,接著她就聽見車外更大的一片抽氣聲。
三殿下吻的兇猛而霸道,好似要將她拆吃入腹的模樣,她推了又推,就是推不開,反倒被他纏得更緊,她一邊躲一邊沖傻愣著的遲遲沒有放下車簾的輕歌使眼色,簾子!
簾子!
簾子!
她一眼狠狠瞪過去,輕歌猛地醒神,手一顫,簾子就放了下去,遮住了裡面正糾纏的兩個人。
他張大嘴巴,傻傻的想,啊,剛才那個人,還是他認識的除了丟人什麼都不會的主子嗎?
不是哪個妖魔鬼怪附了身吧?
外面的人看著馬車,神色變幻不定,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紅,不知道面對裡面那兩個不正常的人做出來的不正常的事,該有什麼反應才好。
最後皆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各自說話。
人家不要臉,咱不能跟著一起不要臉。
只有南喬慕一個人臉色難看的緊。
他看的出來,南喬淵剛才那一推,一壓,一吻,其實是做給他看的,那動作裡,挑釁意味甚濃。
好半晌,車簾才被人從裡面掀開,墨蓁被人一腳踹下來,栽倒在地上。
很多人急忙上前去扶,墨蓁自己拍拍屁股爬起來,臉也不紅,心也不跳,越過眾人就往府裡走,眾人看著她淡定模樣,一時不知是歎是服。
這得多厚的臉皮才能這麼若無其事啊。
經過南喬慕的時候,她停下腳步,鎮定的看著他,二殿下已恢復如常笑意,好像當做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笑道:「回來了?」
墨蓁點頭,問:「你找我有事?」
「沒事。只是過來看看你。」他笑說,「很晚了,你進去休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墨蓁也不說些什麼,道了句「好」就走進去了,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她進了府裡,沒走幾步就跑了。
「……」
還當她多鎮定呢。
所有人目光落在馬車上,三殿下現在還沒有下來,織錦等人看了一會兒,轉身就進去了,倒是南喬慕,往馬車那處走了兩步。
安靖王府的大門給沉重的闔上,車簾再次被人掀開,南喬淵的腦袋探出來,映著府邸前掛著的燈籠裡昏黃的光,唇角微微掀起,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二哥來的倒及時,怎麼不進去同阿蓁說會兒話?」
南喬慕淡淡一笑,反唇相譏:「三弟剛剛從宮中回來,怎麼這臉色瞧著,很不好看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兒?」
三殿下臉色一變。
二殿下又道,「不能罷,我覺著,該是喜事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弟也該高興才是。」
南喬淵身體猛地竄出,轉瞬已到他跟前,眸子陰狠盯著他看,一字一句質問道:「又是你?」
二殿下一笑,狀似疑惑:「什麼?」
南喬淵咬牙,吐出兩個字:「喜事!」
「啊,這個啊。」南喬慕恍然大悟,「不過是前兩天進宮的時候,跟皇兄提起三弟的婚事。說三弟年紀不小了,不能再胡鬧了,總該成家生子了,不然父皇在天之靈也不會放心。皇兄還擔心的說三弟不喜歡女人可怎麼是好?我說沒事,我給三弟送了好些個美貌女子,三弟不是收了嘛。」
「你!」
南喬慕笑意依舊,淡淡道,「三弟,不是二哥說你,你年紀確實不小了,確實該成親了啊。如何,大哥是如何跟你說的,有沒有說給你挑選的是哪家女子?三弟可又還滿意?」
南喬淵幾欲一拳給揍過去,恨不得打死他的好,居然趁他不在,搞了這個一樁事出來。他咬牙切齒的說:「我警告你!我不會成婚!什麼婚禮什麼女人,通通跟我沒關係!」
他甩袖欲走,二殿下淡淡道:「這事怕是由不得三弟。」
他腳步一頓,又聽他道:「皇兄那兒,怕是不許,若不然,他也不會提起這事兒,對吧?」
南喬淵轉過身,眸子裡冒出火來,「你到底說了什麼?」
南喬慕臉上笑意剎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怒火:「有些話我倒是想說個清楚,若非事關阿蓁,我早就將這事兒捅了出去!可惜不能!阿蓁現在的心在你身上,我想勸她離開你,卻不忍開口,那我能怎麼辦?只要讓你離開她。等你成了親,你們之間,還能如何?」
「皇兄那裡,我也沒說什麼,除了提起你婚事,還多加了一句,我只是說,三弟與阿蓁做了這對門鄰居,成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見了又不歡喜,委實是幼稚。阿蓁幼稚也就算了,三弟是個大男人,怎麼也能這麼幼稚?這男人啊,成了親,就成熟了,到時候,心思都在妻子上面,也就沒心力去管其他的了。」
南喬淵臉色一瞬間難看起來。
這話說的怪異,聽起來沒什麼,仔細思量,卻好似有什麼意味在裡面。南喬慕不欲捅破他和墨蓁的事兒,可這話說出去,皇帝那麼聰明的人,難免會多了幾分聯想……
他冷笑一聲:「你這麼做,就不怕阿蓁生氣?」
南喬慕淡淡道:「我是為了她好。她會理解的。」
「你這話真讓人噁心!」南喬淵上前一步,「為她好?為她好你會這樣?怕是為了你自己的私心吧?」
南喬慕也怒了:「我再怎麼讓人噁心,總不會害她!我不像你,明明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纏著她!你自己安得是什麼心思!」
南喬淵一愣,他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怒聲又道,「你自己,安得什麼心思?明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隔了萬丈深淵,在這長安城裡,永遠都沒有跨過去的一天,你明知道,你留在這兒是為了什麼,你也清楚你不可能放棄,你更明白,阿蓁就算再喜歡你,她永遠都會站在皇兄那一邊。你明明知道,若將來某一日……你要她如何忍受那萬箭穿心之痛,斬下你或者她的相互牽扯的手?」
「感情越深,捨棄越痛,這道理你不會不懂,那你現在是在做些什麼?」他上前一步,目光炯炯逼視著他,「還是說,我的好三弟,你其實已經放下你心中的仇恨,不再計較過往宮闈仇殺,涼薄你曾經無辜而死的最近的親人,將那些你認為的所有都該是你的東西拱手讓人,然後,守著阿蓁,這麼過一輩子嗎?你甘心嗎?」
他說一句,南喬淵的臉色就白一分,蒼白到極處時,似是不可忍受的往後退了一步,額頭上細細密密的冷汗冒出來,喃喃道:「不,不是這樣……」
南喬慕卻繼續道:「你心裡如何想,我是不管的,但我不會允許你的行為對她有任何的傷害。你說我噁心也好,自私也好,但我認為我是在幫她,哪怕過程她不喜,我仍舊在幫她。她也需要我幫忙,幫她解脫。」
他抬起頭,看著頭頂缺月,淡淡道:「或許有件事,你並不知。那日我在花滿樓算計你,她忍不住去找你前,我問她,你對她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她告訴我說,未必有多重要,只是那個時候,還不想捨棄罷了。」
「那現在,我便幫她捨棄,免得哪一天,她想捨棄都不能了。只要你成了婚,對你,對她,都是個解脫。我想,她也是需要這份解脫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週一,有課,照例三千…。表怨我了。
寡人今天努力了……
對於一個被別人時速三千以上的虐出來的到現在還是時速還沒超過兩千的人來說,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