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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文 / 長安魂

    冷易沉默不語。

    「不行!」蕭芣咬著牙開口,「他自己頹廢,不顧自己死活,連卓兒都不管了?也不想想,若是真……卓兒他豈有好日子過?不行,我要進宮,我要見母后,母后最疼卓兒了!」

    她立刻對車外道:「進宮!」

    冷易蹙眉,似是不贊同的看著她:「你何必……」

    蕭芣冷哼一聲,卻沒有說話。

    冷易歎口氣,也不說了。

    ……

    未過兩日,蕭大公子親自登門,邀請墨蓁前去相府,至於去相府做什麼,卻沒有說個詳細。墨蓁也不問,慢條斯理的隨他去了。

    去的路上見他臉色很是不好看,便隨意問了一句,蕭玦臉色寡淡,更帶著幾分陰鬱,口中卻道:「沒事。」

    墨蓁也沒放在心上,又問他:「對了,你上次說起的那個歌妓,想抬進門的那個,如今怎樣了?你母親還是不許?」

    蕭玦臉色一僵,半晌才緩過來,冷笑一聲道:「許不許的也不重要了。她已被人贖走了。」

    墨蓁覺得他今天很奇怪,卻又不知道哪裡奇怪,只當他是因著未能和那歌妓在一塊兒而神傷,只笑父子就是父子,怎生就這般偏愛歌妓,蕭玦以前好似也沒有這個怪癖?這麼想著,口中卻勸道:「不過是個歌妓而已,何必放在心上。你若喜歡,她日我往江南尋一些,給你送來,總能有教你中意的。」

    蕭玦冷硬的道:「不必了。」

    墨蓁於是也不再說些什麼。

    到了相府,她見到瑞安,瑞安對她沒有什麼好臉色,也裝不出什麼好臉色來,墨蓁直截了當開口道:「外面的傳言我聽了,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難道憑你的手段,還對付不了?何必急巴巴的找了我來?」

    「你當我願意找你?」瑞安憋著一口氣,青著臉,說話的時候用手捂了下臉頰,墨蓁本不在意,仔細一看卻發現她左臉頰上好清晰的五根手指印兒。

    呀,這是被人打了耳光?

    誰呀?

    仔細一想,這府裡大概只有蕭輒一個才敢打她。

    瑞安的確是被蕭輒打了,昨日晚間那女人出來散心,叫她給撞見了,她一時不忿,上前教訓了她一下,也沒做什麼,那女人身邊太多人護著,她連近身都不能,那女人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事後蕭輒聽說了,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耳光。

    墨蓁幾欲失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伙子了,竟然還能夠為了一個女人這般瘋狂衝動?

    那一巴掌打得墨蓁的確舒心,「這與我又有何關係?你也知道,我巴不得你們這裡鬧得水深火熱!」

    「你!」瑞安正要反唇相譏,卻不知想起了什麼,只得按捺著,冷笑道,「我這裡如何都好,不過我想,你也不願意看見一個肖似你母親的人,留在這個你恨之入骨的地方吧?何況還是一個你恨之入骨的人將她留在這裡!別人覺得他是深情,可你呢!」

    墨蓁冷笑,按照她的脾性,該是覺得侮辱。

    她對蕭輒所謂的深情嗤之以鼻,覺得那是天下最大的笑話,他所表現出來的母親的情誼全都被她視作對於母親的侮辱,何況,是留下一個肖似她母親的人。

    「你不信?那自己進去看看!」瑞安冷笑道,「那個女人的園子別人進不去,我想你還是能夠進得去的。」

    當下有人帶路,墨蓁跟上,身後跟著一堆人。蕭玦跟在她身邊神色惶惶的道:「妹妹,你寬心一點,別這麼著急……」

    墨蓁一路到了那女人院落所在,一抬頭,看見上頭寫的「墨園」兩字,饒是已心知肚明,依舊忍不住一陣氣悶,隨便一個肖似她母親的女子,都能給予這般大的殊榮,也不曉得究竟是多情,還是諷刺!

    守在門口的下人奉了蕭輒的令,府中任何人不得入內,但一看見墨蓁,頓時傻眼了,這任何人中,可是包括了這位?

    墨蓁卻早已二話不說衝了進去,他們阻攔不及,心知也阻攔不得,只好跟在她後面一邊跑一邊叫,身後那一堆人也跟了進來。

    那女子正巧在園子裡散步,園子裡種了許許多多的秋海棠,此時開的正好,那女子正漫步在花圃前,身後兩個侍女跟著,女子著了一身月白衣裙,看著很是嬌俏可人,聽到後面有動靜,抬頭轉身,一張臉就那樣突兀的出現在墨蓁眼裡。

    墨蓁腳下一頓,似是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不由得感歎織錦當真會辦事,這女子自從她救下帶回長安,再也沒有見過,全程事宜都交給織錦去做。第一次見她時,只覺有五六分肖似她母親,今日一見,竟是像足了**分。莫說模樣,便是神韻,也是有四五分像的。

    難怪蕭輒竟如此瘋狂。

    那女子見了她,眉目一低,目光掃過她身後跟著的人身上,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很快就調整過來,衝她又是驚疑又是謙恭的一笑,墨蓁只覺得,那一笑,似乎更像了。

    聽說,蕭輒不喜這歌女藝名,親自給她取了名字,喚作靜女。

    她初聽的時候,沒聽懂,找南喬淵問了問,那傢伙先是嘲笑她不學無術,什麼都不懂,然後給她念了一句「靜女其姝……」,還要給她解釋什麼意思,她不耐煩聽,索性走了。

    瑞安衝過來惡意的道:「你看看,像不像?你說,你一想起你爹跟這樣一個女人在一塊,再想起你娘

    ,就不覺得噁心嗎?」

    噁心?

    墨蓁冷笑,決定把這個女人送進來的時候就想好了,只要能達到目的,噁心什麼的,並不緊要,就算母親泉下有知,怨她也好,恨她也罷,她都受著。

    所有的事,都要有個瞭解,她忍了這麼多年,可不想再忍下去。

    她冷冷一笑:「長得是像,乍一看,我還以為是母親當面呢。」

    瑞安得意的笑了起來,蕭玦卻喘喘小心勸道:「妹妹,你別急,這女子再像,終究不是……」

    瑞安一眼瞪向他:「你這發了什麼魔怔,幫這麼一個女人說話!」

    「母親,我……」

    「閉嘴!」

    墨蓁無心聽這一對母子爭吵,只道:「說的對,長得再像,終究也不是那個人。既然不是,他又何必留著?」

    她大步上前,氣勢逼人,靜女往後退了一步,倒在侍女懷裡,蕭玦一把拉住墨蓁:「妹妹!」

    她疑惑的回頭看他,見他臉上有怒色,抓著她的胳膊捏的死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眉梢一挑,覺得他這反應過激了些,瑞安旁邊有個華衣美婦梳著婦人髮鬢好似二十來歲的女子,幾步就到了蕭玦身邊,抓著他胳膊柔聲叫了一聲:「夫君。」

    她有點懼怕的偷偷看了一眼墨蓁,見她臉上怒色不減,生怕自家傻夫君惹惱了她,引禍上身,連忙勸道:「夫君,這種事,你也不好管……」

    瑞安也斥責道:「就是,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你能進來的!出去!」

    蕭玦的手無力鬆開,被他身邊的婦人拉走了。

    墨蓁回頭時,便見靜女的目光隨著蕭玦的背影蕩了一下,觸到她視線時,很快就收斂起來。

    墨蓁頓時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瑞安又惡意的笑了笑:「墨蓁,你還不動手?」

    她覺得墨蓁肯定會一掌劈了靜女,就算蕭輒回來質問,也不關她的事。

    墨蓁冷笑道:「這樣一張臉,教我如何下手。趕出去便是,不得傷她性命。」

    瑞安詫異道:「墨蓁,你!……」

    隨即又反應過來,的確,這女子肖似墨姝,墨蓁看著她,念及亡母,不免心神蕩漾,又如何能……可若這女子不消失,她將墨蓁叫來何用?

    「趕走?哪說的那麼容易?」瑞安冷冷道,「我動她一根頭髮絲兒,你父親都能要了我的命!我活的不耐煩了,才敢將人趕走!」

    「所以你叫我過來,是讓我來做這個替死鬼?」

    「你不願意,我也不逼你!大不了我忍著,總有收拾她的一天,總好過你天天想著天天噁心!」

    「你!」

    墨蓁似是受不得激,目光掃向靜女,大步朝她過去,靜女低著頭後怕的往後退,瑞安冷笑,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見身後一聲怒喝:「墨蓁!你要幹什麼!」

    隨即一道人影衝了過來,正是蕭輒,靜女一看見他,頓時泫然欲泣,依偎到他懷裡,蕭輒一見,連忙安慰,瑞安恨得咬碎了一口白牙,墨蓁挑眉看著,心中冷笑,面上卻作怒色。

    蕭輒將靜女接入府中,就知道瞞不過墨蓁,也知道她早晚要上門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他一下朝聽聞消息,生怕墨蓁對靜女不利,便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府,墨蓁性子他知道,未必會傷害靜女,可將人送得遠遠的,送出海外都有可能。

    這樣一張臉,殺不得,便只能送走了。

    「墨蓁,你別胡來……」

    墨蓁心情原本尚可,一看見他,卻委實怒了,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胡來?我倒想說你胡來!我還想問問你,你留下這個女人,是什麼意思?用一個肖似母親的人,來表現你對母親的深情嗎?真是可笑!」

    蕭輒知道此舉不妥,不僅侮辱了墨姝,甚至還侮辱了他對墨姝的感情,可他在天闕樓,一看見靜女,就知道,他得胡來一場,連自己都攔不住自己了。

    本來靜女身在幕帳內,懷抱琵琶歌唱,他一開始,只是覺得她聲音好聽,像極了他心中念著的那個人。最近朝中風雨欲來,他連受斥責,心情不好,再加上府裡還有一個女人天天鬧,一聽見她的歌聲便心情愉悅,再多的煩惱都沒有了,由此去天闕樓越發頻繁。

    直至有一日,一陣風吹過,掀起一片帷幕,他正坐在樓上往下看,幕帳掀開的間隙裡,露出她容顏。

    過往一幕幕接踵而來,他刻意忽略那些傷心過往,腦海裡出現的全部是年輕時與墨姝美好的一切,自墨姝離去之後,他人生中出現的巨大空缺,任他尋找多年,都無法找到中意的東西來填補,於是半輩子都活在痛苦中,無法自拔,一看見靜女,他就知道,他不可能放過這個女子。

    將她當做代替也好,還是對墨姝的感情轉移也好,他需要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肖似墨姝的人陪在他身邊,填補他人生的空缺。

    後來與靜女接觸越多,越覺得這女子便是墨姝的轉世,年紀相仿,容貌相似,性情也一模一樣,只是不像墨姝那樣執拗,至死都不肯原諒他,她溫婉,柔情,善解人意,他心情煩悶的時候,她會開解他,寬慰她,甚至理解他全部的苦楚。

    後來他忍不住想,若是多年前墨姝便像她一樣,理解寬懷忍讓,那該有多好?他們一家人,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他們

    會夫妻和美,父慈女孝,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可惜不能。

    可惜墨姝不像。

    於是他與靜女接觸,越發深陷不可自拔,強硬的將她接近府裡,陪在他身邊,有時候看著她,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看的是她還是墨姝,只是他卻知道,在失去墨姝空寂多年之後,他無法再失去這樣的一個女子。

    他不能允許墨蓁傷害她。

    墨蓁怒極反笑:「不許我傷害她?難道我就能允許你這麼肆無忌憚的將我母親踐踏的一無是處嗎?母親已經死了,死者為大,你卻還不肯放過她!你害了她一生還不夠,是不是讓她在地下,都無法安息?」

    蕭輒臉色蒼白,卻不說一句話。

    「好!你護著她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能護到什麼地步!」

    她豎起一掌,就朝靜女身上打去,蕭輒急忙將靜女抱在懷裡,準備以背部承受墨蓁一掌,突然一個人影竄出來,被一掌打中,倒在地上,有人驚呼一聲:「夫君?」

    原來是先前被拉出去的蕭玦又跑回來了。

    瑞安大驚,連忙過去將人扶起,蕭玦吐出一口血來,臉色蒼白的看著墨蓁道:「再怎麼樣,他都是你父親,你這樣做就不怕遭了天譴!」

    墨蓁收回手,負在身後,冷冷道:「更過分的事情我都做過,到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蕭玦,總覺得這人衝出來擋這一掌,不像是為了蕭玦,又想起他今日種種奇怪,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卻作冷汗驚懼狀,轉身離去。

    瑞安也無暇顧及靜女了,擔憂的查看蕭玦傷勢,一抬頭看見蕭輒正抱著靜女細心呵護,又怒上心來,起身罵道:「你兒子都受傷了,你還有閒情和這個女人卿卿我我!你連你兒子的命都不顧了!」

    蕭玦抬頭看著那兩人站在一塊兒,只覺得胸口更加悶痛了些。

    墨蓁出了蕭府,上了馬車,走了沒多久,突然掀開簾子對外面的織錦道:「你去查查,看看蕭玦當初看上的那歌女是誰?」

    織錦一陣沉默。

    墨蓁心覺不好,試探性的問:「不會是……」

    織錦艱難點頭。

    墨蓁惱怒問道:「為何不告訴我?」

    織錦道:「主子,這事兒屬下怎麼跟您說?父奪子愛?還是子搶父妾?哪個都不好聽。」

    墨蓁想想也是,突地又笑了:「我原本想著送這麼一個女人進去定會熱鬧的緊,沒想到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熱鬧的些。」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蕭輒知不知道?」

    織錦道:「該是不知道的。不然,大公子怎能還在府裡繼續待下去?只怕早就被相爺尋了個借口外放了。」

    「說的也是。蕭輒的確做得出這種事來。」墨蓁靜靜想了一陣,然後又問道,「那,那女人如何?對蕭玦,可有情誼?」

    織錦為難的搖了搖頭,「這不好說。畢竟,我們的人也沒發現她與大公子有多少往來,頂多在天闕樓時見過兩面。被接進蕭府後,一直規規矩矩的,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那可難說。」墨蓁道,「一個父,一個子,兒子總比父親來的要有吸引力。靜女又正是好年華,萬一……」吩咐道,「交代她身邊的人仔細看著,別壞了我的事!」

    ……

    入夜,蕭府中人大多已睡下,墨園一處小角門,突然拐出來一個人,提著裙子,踮著腳,手裡好像拿著什麼東西,瞄了眼四周,發現沒人,便往無人偏僻處行去。

    到了一處小樹林,拐入一條小道,隱秘無人處,伸出一條胳膊,將她往旁邊一拉,靜女受了驚,差點驚叫出聲,又很快反應過來,摀住了嘴巴,接著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噓了一聲,她的心頓時放下來。

    回頭一看,見是蕭玦,頓時嗔道:「你又嚇我!」

    一邊說一邊還給了他不輕不重的一拳,全當兩人之間的情趣,萬沒想到他卻突然彎下腰去,面色痛苦,她嚇了一跳,想起他白天剛剛受了一掌,還吐了血,頓時慌了,扶住他急急的問:「你沒事罷?我……我是不是打痛你了……」

    蕭玦笑著抬起頭來,哪還有剛才痛苦的樣子,靜女卻氣哭了,一邊哭一邊打他:「你又來嚇我,你又來嚇我……」

    蕭玦也不敢鬧了,將她摟在懷裡,噓了幾聲:「別哭別哭,是我不對,是我不好,別哭了啊……讓人聽見就糟了……」

    靜女聞言,當真也不敢再哭了,卻仍在氣他嚇唬她,低聲惱道:「你要是怕人聽見,索性別來,我又沒逼著你……反正你已經有了妻子,多少女人想往你身上撲呢,又不缺我一個……」

    蕭玦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蘭香,低聲勸哄:「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對你怎樣,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你知道,我原本就想說服母親之後,贖你出來的,然後長長久久的在一塊兒……哪知道,竟被……」接下來的話卻不說了,只那未竟之語,兩人都聽得明白。

    靜女見情郎如此,思及自身,不由心中有愧,忍不住泫然欲泣道:「我也是被逼無奈……無法……」

    她語氣哽咽,聽來傷心,蕭玦心有不忍,摟著她勸慰道:「我知道,我都明白……父親位高權重,又強勢如此,你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夠抗衡……也都怪我怯弱,竟不敢和父親抗爭……」

    「你可千萬別做傻事。」靜女亦不忍情郎傷心,細語寬慰道

    :「你父親的脾氣你清楚,誰都無法改變他主意的……」

    蕭玦冷笑,「未必,還是有一個人呢。」

    靜女想起墨蓁,試探性的問:「是……今日白天那個……」

    蕭玦點頭。

    「哦……」靜女垂下目光,心思轉動,問他:「她是誰啊……」

    「我妹妹,長安公認的孝女。」他說完這句,不欲再說墨蓁的事,勉強一笑,又擔心的問她:「你今晚出來,父親知道嗎?萬一……」

    「別擔心,你父親最近心煩,又公務纏身,不會發現的……我今日乃是偷溜出來的,沒人看見……對了。」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將手裡拿著的小瓷瓶遞給他,「你今日被打傷了,不要緊吧?這是對身體有好處的,是你父親前兩日給我的……」

    他一笑,「我手裡什麼好東西沒有,你巴巴的給我送來……」話雖這麼說,卻還是收下來了,恰值氣血上湧,忍不住捂著唇咳嗽了兩聲。

    靜女一邊拍他的背一邊道:「你那妹妹委實狠心,怎麼能傷你這麼重……」

    蕭玦卻不以為意,隨意笑道:「她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真要狠心,僅出五分力,便能要了我的命……你不用擔心,我沒事,這種程度的內傷,多養幾日也就好了。」

    他抬頭看看天色,握著她的手:「好了,你出來的夠久了,該回去了,要是被人發現你不在,父親會生氣的。」

    靜女忍不住道:「你就是嫌棄我煩了,要回去找你的髮妻是不是……」

    口中抱怨,身體卻站了起來,被蕭輒發現了不要緊,她隨便扯個由頭就能夠糊弄過去,可要是被墨蓁安排在她身邊的人發現了,那可就不好收場。

    她剛剛從小角門轉過去,快要回到房間時,在門口卻碰到了丫鬟玥兒,玥兒慢慢的走近她,笑著問:「夫人,這麼晚了,您這是往哪裡去了?」

    這玥兒便是跟她一起進來的,是墨蓁的人,手下有功夫,且還不低,平日裡她接受訓練時便是這人陪著,名義上是保護和伺候,實際上卻是監視,她努力鎮定心神,一邊笑一邊順手理了下耳邊的發,藉著手帕遮擋取下了耳上的耳環,對她笑道:「沒往那裡去,只是白天出來走動的時候,不小心將耳環丟了,這不,出來找找……」

    說完還將耳朵給她看了看。

    玥兒只注意著靜女,加上天黑,也沒仔細看過她身上的服飾首飾,哪注意到她原來有沒有帶耳環,此時一見,果然沒了,對她的話卻還是懷疑,笑著說:「夫人要找東西,知會兒奴婢一聲就是了,何必親自去呢。」

    靜女笑道:「不過是個小玩意,何必興師動眾的。」

    「那夫人可找到了?要不要奴婢再幫著找找?」

    「不用了,也就是個小玩意,丟了也就丟了吧,總還有其他的。」

    玥兒上前來扶她:「那夫人,天晚了,就回去休息罷。」

    「……好。」

    蕭玦回到自己住處,看見房內燈還亮著,不由蹙眉,守在門口的丫鬟見他回來,福身道:「公子,少夫人還在等著您呢。」

    他覺得煩,一邊進門一邊道:「怎麼不早睡了。」

    李氏正坐在桌前打盹,聽到聲音立刻睜開眼,站起身看著蕭玦道:「夫君這是去哪裡了?」

    蕭玦淡淡道:「沒去哪裡,隨便出去走走。」

    李氏嫁給他多年,一直未有身孕,瑞安近年來越發不喜她,她也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在蕭玦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柔聲道:「天這麼晚了,夫君身上還有傷,應該好好休息……」

    「行了行了,說這麼多做什麼?晚了,睡吧。」

    李氏也不敢再說些什麼,伺候好他寬衣,他直接去了床上睡覺,李氏將他的衣服掛到衣架上,突然鼻翼一動,往那衣服上聞了聞,聞見一股淡淡的蘭香,她自己不愛這種香,從未熏染過,那這衣服上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一時心酸一時無奈,眼底湧出淚來,她看了熟睡的蕭玦一眼,咬緊牙關,手中卻忍不住用力,將衣服給抓皺了。

    ……

    墨蓁收到回報,冷笑一聲,對織錦道:「你瞧,我說的沒錯吧?哪家女兒不愛俏郎君?」

    「主子。」織錦沉吟道,「需不需要屬下警告一下。」

    「警告若是管用,這天下也不會有那麼多愛而不得的怨偶。喜歡上一個人,哪是那麼容易收回來的事。無妨,我現階段也不需要她做些什麼,只讓人好生看著,別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便可。」

    「那,大公子……」

    她沉思半晌,又道:「你去,選一些容貌上佳聰慧溫婉的女子,給大公子送過去。她丟了心不要緊,只要沒丟了魂兒,她年輕不懂事,不知道這天下只有感情是最靠不住的。那就讓我來告訴她,天下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東西!」

    織錦咳嗽一聲。

    墨蓁瞥他一眼:「這話可不是我罵你的,你什麼時候不躲著那個死斷袖了,他也不會再說你薄情寡性了。」

    織錦一向對這個話題避之不及,連忙將話頭轉到另一個男人的身上:「那三殿下呢。」

    「對呀,我呢。」

    正說著,就有人走了進來,笑嘻嘻的湊到墨蓁身邊去,委委屈屈的道:「我呢?我是不是一個薄

    情寡性的東西?」

    墨蓁:「……」

    ……

    墨蓁有一次進宮,面見皇帝時,皇帝留她說話,說起最近的事,墨蓁道:「陛下,臣既然不管,還是別說了吧。」

    皇帝口氣很是嚴厲:「朕既然說了,你就得聽著,少跟朕打馬虎眼兒!朕現在不讓你管,是為了你好,要不了多久,讓你管的事兒多著呢!」

    墨蓁老老實實的聽他訓完,暗地裡嘟囔了一聲,面上點頭稱是。

    皇帝巴拉巴拉的給她講了許多,主要都是朝上的事,她在旁邊坐著,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還打起了輕微的鼾聲,南喬梁一抬頭,看見她哈喇子都快留下來了,頓時氣怒,一本奏章砸到她頭上。

    她沒被砸醒,但奏章掉到地上,發出的聲音倒將她給驚醒了,她茫然的抬起頭,看見皇帝臉上怒色,連忙擦擦嘴角,連坐都不敢了。

    皇帝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氣著了,不免咳嗽兩聲。

    她討好的遞了杯參茶過去,又給他拍背順氣,皇帝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行了行了,你不願聽,朕就不說了,沒得浪費口舌,你也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成天躲在府裡,看似過得比誰都清閒,實際上外面的事,比誰都清楚。」

    墨蓁乖順的站在那兒。

    皇帝又歎了口氣,道:「母后最近病的越發嚴重了。」

    墨蓁神色一凜,前段日子就傳出太后病重的消息,皇帝幾乎將整個太醫院的人都給派過去了,卻絲毫不見起色,反倒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其實太后病重到底是真是假,聰明人都心知肚明,還不是為了皇帝在朝中屢次貶斥徐家子弟的事兒,這是向皇帝施壓來了呢。若是皇帝置之不理,就是不理,不用她開口,言官一口一唾沫都能將皇帝淹死,偏偏皇帝以病危之軀,親身侍奉於太后跟前,勞心勞力,惹得前朝一片稱讚,又在對徐家一事上毫不通融,每次處罰都於情於理,讓人抓不著一點錯處。

    於是太后病重的更厲害了。

    墨蓁憂心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皇帝笑道:「朕知道。其實母后病重,還有一部分原因在二弟那裡。二弟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上朝,不理政事,朕如何對付徐家,他全都不管。徐家的人屢次求到他門下,他連見都不見,母后聽說這個的時候,可是真的病了。」

    「阿蓁,你說,二弟這是想做什麼?」

    墨蓁蹙眉,做什麼,這是想置徐家生死於不顧呢?難道他竟不知道,他與徐家同理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皇帝似有深意的笑了笑:「你說他以前……算了,不說這個了。」

    墨蓁聽不出他未竟之意,卻也不好問,只是心裡有件事,她非得問個清楚了不可:「陛下,徐家樹大根深,若要拔除牽連甚廣,徐徐圖之不好嗎?為什麼要用這般激烈的方式?」

    皇帝不防她問這個,一時呆住,不知想到了什麼,猛烈咳嗽起來,聲聲不斷,淒慘嘶啞,似是要將心肺咳出來一般,面色漲的通紅,墨蓁頓時嚇壞了,「陛下……」

    皇帝好不容易止住咳聲,衝她擺擺手,示意無事,半晌方道:「阿蓁,朕這麼做,也是有理由的,只是現在不能告訴你,或許將來哪一天,你自己也就知道了。」

    墨蓁哪還有心思想這個,急道:「陛下不願說就算了,臣也不一定非要知道。只是陛下的身體不是經過調理好多了嗎?怎麼又……是不是……」

    「你別想太多,朕沒事。」皇帝笑著道,「朕身體以前虧損太多,要調理也不是一時之間的事。朕最近身體已經有了很大改善,你不用那麼擔心……」

    墨蓁猶自擔心:「真的?」

    「真的。」皇帝道,「你若不信,去問先生便可。朕的身體狀況,他是最清楚的。」

    墨蓁想想也是,皇帝的身體若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小混蛋不可能不告訴她。只好點頭道:「這樣,臣也放心了。這時候也不早了,臣先回去了。」

    「好。」

    皇帝也不阻攔。

    墨蓁離開後,皇帝一手撐著御案,一手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忍了許久終究還是沒忍住,旁邊的顧順見狀不好,裝忙將手中的帕子遞過去,皇帝奪過來按在唇上,一陣悶咳,又咳出血來。

    顧順心急之色溢於言表:「陛下,陛下,您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老奴,老奴去將先生請來……」

    皇帝順手就將那絲帕扔到腳下的炭盆裡去,止住他:「算了。」

    「陛下……」

    「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先生就是來了,也無濟於事,何必又多費心力。」他又咳嗽兩聲,抿了兩口參茶,問他:「今日裡可還有什麼折子沒批?」

    正巧有小太監弓著身子送折子進來,顧順擠眉弄眼讓他下去,小太監惶惶不安,正打算退下,皇帝就看見了他,吩咐道:「呈上來。」

    顧順大急:「陛下,您該休息了……」

    皇帝順手拿過一道折子,不耐煩的道:「朕哪還有那麼多時間!有些事,得盡早就辦了……」

    顧順再也不敢勸。

    皇帝拿著折子看了一半,突然抬頭道:「你說,阿蓁如今閒賦在家,總不是個辦法,可是……」

    />

    顧順低聲道:「陛下,您最近不是正打算收了徐振勳統領手裡的京城三衛嗎?」

    京城十六衛,其中三衛便在徐振勳手裡,這個徐振勳,便是徐國公的堂弟,前兩日,他三子剛剛被皇帝貶斥,丟了官職。

    皇帝道:「京城十六衛中,只有掌管其中三衛的劉正興是朕的心腹,這心腹,當初還是阿蓁舉薦的。其餘十三衛,有四衛在二弟手裡,再加上宮中大半禁軍羽林,護衛京城一半兵馬都和徐家脫不了干係,至於其他的……不說也罷。而這徐振勳,又是個謹慎的,朕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他的把柄,要撤換他,談何容易?」

    顧順也知道這個道理,也是無可奈何。

    只是沒多久,出了一件事,皇帝差點措手不及。不止他措手不及,滿朝武都嚇了一跳。

    某一日,南喬慕上了道折子,折子上也沒說其他的,只說他舊傷復發,臥病在家,諸事多有力不從心之感,京城四衛已無心再領。

    換句話說,他不要這四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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