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39章 倒霉的宣傳部長 文 / 倒立的毛球
「大家說說吧。」今天秦書記的聲音始終很平淡，沒有一絲情緒，甚至比平時那充滿氣場的聲音，還平和了一些。不過，在座的都是人精，這副做派的秦書記才是最可怕的，這種平靜下面，隱藏的能量一旦爆發出來，倒霉的人絕對不知凡幾。
沒有人開口，大家似乎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包書記，你是專業人士，你先說說看。」秦書記一看沒人開口，那好吧，點名，命題作文，看你們說不說。
崇安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包宏光一肚子的抑鬱，可誰讓他是公安局長呢，目前這個會議室裡唯一的「專業人士」。
他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說道，「專案組認為，司馬雖然有動機，但相關證據的指向並不充分，暫時無法認定其嫌疑人身份；顧偉奇的死，更大的可能是一個偶發事件，比如遭遇搶劫、或者與毒販的衝突等等……我個人認為，就目前來看，專案組的偵破方向和初步判斷，並不存在大的問題。目前所作出的初步判斷，都是基於現有證據作出的，是理性的，也是負責任的。」
「我建議市委市政府應當公開表明態度和立場，對專案組現階段的工作給予充分肯定。但由於專案組內部顯然出現了一些問題，目前這些不負責任的觀點，只可能是專案組內部流傳出來的，魏局長剛才匯報時也提到已經開始詳查，但看起來還需要點時間。在查清之前，恐怕偵破工作會受到不小的影響，為了加快案件的偵破速度，我建議由市委市政府向省委省政府提出，由省廳派員接手此案後續的偵破工作。」
聽完包書記義正言辭的發言，如果不是今天的氣氛實在是比較嚴肅，而且班長顯然心情不好，下面幾位深知內情的常委幾乎要樂出聲來。
……
如果隨便找個人來聽包書記的發言，絕大多數人基本上能夠判斷，這個魏然魏副局長，絕對是包書記的鐵桿。但事實卻恰恰相反，魏然絕對是包書記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的心腹大患。
魏然這個當了20年刑警的老傢伙，為人處世的水平，顯然比他破案的能耐差的太多——他完全看不上半路出家、一直從事政工工作、對業務一知半解、但卻官運亨通的包書記。包書記也極度厭惡魏然這個仗著有幾分本事、囂張跋扈的老兵痞。
倆人在市局裡的關係，離不共戴天都不算遠，在市局這事情幾乎無人不知。可今天，包書記居然出頭幫魏然說話，這實在有點耐人尋味啊。
說心裡話，包書記當然想藉機踹魏然一腳，可這一腳啥時候都能踹，偏偏今天不行。不僅不行，他還要旗幟鮮明的幫魏局長站台。
包書記雖然公安業務能力不太行，但並不代表他是白癡。魏然這個老兵痞確實很混球很扯淡，但業務能力確實不容置喙。今天這一屋子常委，其他人也許判斷不出來那個傳言的漏洞所在，但他心裡卻是門清。魏然對本案的判斷和下一步的偵破方向的設定，並非想當然，而是相當嚴謹的。
這個案子現在已經被捅上了天，也許在短時間內迫於輿論壓力，市委可能會做些什麼來掩人耳目一下。但事情絕對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來證明魏然並沒有犯錯誤。
如果他現在因為私人恩怨，昧著良心坑魏然一下，那無疑是給自己挖了更大的一個坑——真相大白那一天，估計就會有無數人來找自己麻煩了。就是現在這一屋子人，估計就沒一個會放過他……
下面的幾位深知內情的常委，都暗自挑大拇指——包書記的腦子還是很清楚的。人家雖然業務能力稀鬆平常，但人家會做官吶——不論喜好，只站在真相一邊，看這立場的堅定程度和表態的果決程度，嗯，必須要點個贊。
包書記的堅定立場，迅速影響到了許多常委，大家的發言開始踴躍起來——
基本上來看，包書記的話應該屬於不偏不倚的持中之言——肯定現有工作，但鑒於出現內鬼，且短時間內又找不出來，請求其他地市或省廳支援就成為了必然。作為比其他地市高半級的省會，請其他地市警局出面，自然丟人丟到海裡去了，那麼省廳就成了唯一選擇，邏輯就是如此簡單明瞭。
隨後，專職副書記陳炳達、組織部長張新民、宣傳部長海偉強、市委秘書長王昌達相繼發言，雖然理由也各自找了一大摞，其實還是附和包書記的發言精神。只有宣傳部海部長在自己的分管領域提了點建議，是關於向媒體發律師函，要求在公安部門出具正式結論前，停止一切對於此事的評論報道，並澄清事實，消除影響；另一方面讓網監也動手，對相關網站進行圍追堵截。
前一個要求紙媒澄清事實，消除影響，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大家都沒什麼好說的，至於別人聽不聽，那是另外一回事。不過對於讓網監動手採取「堵新帖、刪老帖」的方式來消除網絡影響，不少常委有些膩味——多少年了，宣傳部門似乎就沒長進過，始終沒走出這種對於不合自己口味的言*論，粗暴的直接干涉方式。
難道就沒點什麼有技術含量的新方式嗎？你哪怕放低姿態，喊喊冤賣賣萌也好啊？雖然可能一樣不招人待見，總比吃力不討好、甚至有很大可能導致事態升級的「圍追堵截」強一些吧？
瞬間，海部長蔫了——他確實沒啥新穎點、不那麼粗暴直接的方式。
秦書記用眼角瞄了瞄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市長連文博，看他始終一副眼觀鼻鼻觀心心入定的模樣，有些洩氣——這位該不會是準備給自己打埋伏吧？又看看常務副市長劉新輝和另一位常委副市長辛玉民，倆人也都是一副老神在在不想吭聲的樣子——政府老大都沒出頭，他倆自然不好先跳出來。
「連市長，畢竟這兩位同志都是你們政府那邊的，你也帶個頭，說說看？」刨去省軍區政委徐銘春，如果說剩下這10個常委裡有個人不怕他，那只能是連文博了，畢竟倆人級別一樣，分工不同而已。當然到了他們這個級別，都有非常成熟的政治理念，政治鬥爭也都非常含蓄，基本不會像縣鄉層面，根本是只看立場，不問對錯。
連文博從入定裡走出來，剛才他確實在想事情，並非故意給秦班長臉色看。他略一沉吟，整理了一下思路，開門見山的朗聲說道，「其實在事情發生之初，秦書記、我、以及市委市政府的其他幾位主要領導同志，都對此事表示了關注，而且處理意見也非常明確，成立專案組，當事人停職協助調查，一查到底，堅決依法辦事，而且還由市委督查室成立了專門的督查小組全程跟進……」
「應該說，這個處理意見是沒有問題的，也完全符合當時的實際情況，督察組的報告也顯示，各部門的執行情況基本到位。但為什麼依然出現目前這種失控的情況呢？」
連文博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複印紙，繼續說道，「我簡單總結了一下，覺得這說明了幾個問題：首先，各個相關部門只做到了口頭重視，但實際上的重視程度，是打了折扣的。最典型的表現就是，市委領導的態度和指示並沒有傳遞出去，尤其是沒能有效傳遞給那些高度關注此事、急切希望得到結果的網民們。」
連文博頓了一頓，聲音開始變的有些嚴厲，「我們可以說這些網民急功近利，或者吹毛求疵，但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先檢討一下我們自己，我們的有關部門有沒有明確的、正式的告訴他們：我們依法辦事需要充分的證據，案件的偵辦需要時間……？」
「專案組確實召開過情況說明會，可為什麼除了本地的幾家媒體，其他媒體統統不知道？可以說，我們在宣傳上出了大問題！說實話，我兒子就在網絡上關注這件事，連他都在罵有關部門光吃乾飯不辦實事，那麼其他網民呢？」
連市長這番話說的有些不客氣，尤其是舉的例子，目標直指宣傳部門，弄的海部長臉色相當難看，可還說不出什麼反駁意見，別人沒說錯，他也只得低著頭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