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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好生放肆 文 / 軟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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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靜室之中,冰冷的積水已漫過了腳踝。

    黃裳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在這寒冷入骨的時節,著實是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體驗,然而他肢體沒有一絲顫慄,彷彿佇立江心的礁石一樣平穩,盤坐在蒲團上,任由積水浸濕袍袂,他手中握著一把普普通通的刻刀,隨著手腕、指尖不停的轉動,玉屑似的角質物從指縫間簌簌落下,散落在前襟之上,不一會兒,便鋪了厚厚的一層,像雪一樣。

    由於夫諸犄角質地脆弱,導致每次佈置渦流陣都得更換一套新的陣基,黃裳這銘刻手法也是逾漸的熟練。

    陣法銘刻其實是一件相當考驗技巧的事情,許多煉器師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練習,未必能夠圓融掌控,然而黃裳有著一項巨大的優勢,他肢體力量十分強橫,那夫諸犄角在他手裡如同蠟燭一樣柔軟,任由擺弄,沒有絲毫滯礙。

    黃裳行雲流水的刻下最後一道螺旋凹槽,而後將完成的陣基隨手放在了前襟上。

    此刻前襟上除了大片大片的碎屑,已有五根這樣的陣基。

    佈置一個渦流陣一共需要六根陣基,眼下還差上一根,黃裳打開天闕將剩餘的夫諸犄角取了出來,開始選材,篩選了一陣子,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竟然沒有一截合用,剩下這些不是太過細小,就是太過扭曲。

    「罷了,只有等秦犴再獵殺一頭夫諸送來了。」

    黃裳拂手一揮,將五根陣基先收了起來,而後起身離開靜室,去臥室換了套乾淨的衣裳,便往山上去了。

    到長春堂前,黃裳忽然覺得今日山上氣氛有些異常,以往不論寒暑,正門處都有兩名雜役弟子負責值守,雖主要目的不是防人鬧事,但門楣問題關乎臉面,若門前兩個崗哨也沒有,像市場一樣任由人進出,確實不成體統,但如今門前卻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大門任由它那般敞開著,黃裳眉頭微皺,提著袍裾走上堆滿污雪的台階,心頭微有惱意。

    「孫璟師兄御下還算嚴謹,有一套方略,怎會讓堂裡的弟子變得如此散漫。」

    黃裳暗忖著,如今他代理首座一職,在其位便要謀其政,若本職工作做不好,便是給與他人攻擊詆毀自己的借口。

    正這般想著,卻是發現門前有些血跡,不多很多,但因門前鋪的是白色的磚石,十分的顯眼。

    黃裳目光被吸引了過去,不由多瞥了兩眼,竟在磚石縫隙裡看見了兩粒牙齒。

    「難不成有人來我常春堂尋釁鬧事?」黃裳眉間浮現一絲疑色,雙手負在身後,大步朝著堂裡走去。

    只見手指微動,好像神棍一般在掐算著什麼,只是被大袖罩著,外人不得而知。

    ※※※※※※※※※

    北苑丹房前,氣氛劍拔弩張。

    天井之中的積雪已被暗紅的火舌燒蝕融化殆盡,青磚上的水漬化作青煙升騰起來,逼仄的庭院空間彷彿一個熾熱的蒸籠一樣。孫璟衣衫之上已被灼了幾個碗口大的破洞出來,裸露在外的皮膚被高溫燎成赤紅色,彷彿硃砂打上的印記,甚至已有地方鼓起了水泡,像幾個蠟黃的膿瘡,看起來觸目驚心,頭髮也被燒焦了許多,總之,狼狽到了極點。

    在他身後,站著一群常春堂的弟子,各個神情激憤,死死盯著天井之中那個凶神惡煞的男子。

    黃裳暫攝常春堂首座一職之後,對堂裡弟子極為優待,孫璟作為執行者,加之性格溫和親善,雖短短時日,也已聚攏不少人心。如今孫璟又是因為同門出頭,情急之下與這狂徒動手,才被打的狼狽不堪,一眾弟子自是同仇敵愾。

    只是無一人敢真正動手,因為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孫璟所使法術被那男子一揮手間就破得乾乾淨淨,他們這群連通神之境都未進入的雜役弟子,又能如何?

    「商韶年,常春堂內不是你恣意妄為之地,我勸你現在離去,莫鑄成大錯!」孫璟一手扶著柱子,劇烈的法力消耗令他有陣陣眩暈之感,加之先前吸入肺裡的火毒煞氣,也讓他喉嚨異常嘶啞,因此這番話說的有氣無力的。

    「老子想在常春堂做什麼,還由得著你這廢物來說三道四?」

    商韶年冷冰冰的倪了他一眼,言語之中滿是戲謔與輕蔑。

    孫璟脾氣再好,也被他這蹬鼻子上臉的舉動給惹惱了,氣的臉色鐵青。今日這廝無緣無故往便常春堂裡闖,門口的弟子只是稍作阻攔,便被他一耳光抽的仰面栽倒過去,牙齒都掉了好幾顆,他聞訊之後立刻趕了過來,還沒來得及翻臉質問,這商韶年又徑直往北苑丹房之中闖去,如今丹房裡正在煉製清心丹,不允許無關之人進入,他自然要做阻攔。

    未想到這商韶年彷彿喪心病狂了一般,不由分說,直接跟他動起手來。

    不明情況的,還以為是仇家上門尋仇來了,但孫璟實在想不起來,常春堂裡誰跟這商韶年有什麼過節。

    只見他往丹房裡闖,還以為他是搶奪丹藥來的,因此想勸他回頭是岸,卻不料這傢伙像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不僅不收手,氣焰反而更加囂張,說出這種毫無道理的話來,我是常春堂首席弟子,你在這胡作非為,我怎麼就成說三道四了?

    孫璟雖被這話氣的七竅生煙,卻沒失去理智跟商韶年再度動手。

    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了,就算玩命,依然只是自取其辱,只能另想退敵之策。

    公然上常春堂搶劫,宗門歷史

    史上還有沒出現過這類渾人,目前這種情況自然是請刑堂出面懲戒此僚最為合適,但如今常春堂和刑堂鬧得極不愉快,恐怕指望不上,孫璟一時間有些著難。找黃裳?想了想還是算了,黃裳如今雖是代理首座,可他有幾斤幾兩,孫璟一清二楚,他入通神才多長時日?單論境界,恐怕他比自己還不如,思來想去,還是只能做口頭警告。

    「我承認你實力是要比我強的多,你想做什麼,我阻攔不了你。」孫璟神情激憤,不卑不亢的說道:「但憑實力強橫,你便能為所欲為了?那還要門規何用?今日你敢在此亂來,我一定會將此事稟報於宗主,請其主持公道!」

    商韶年依然是目中無人的架勢,似乎門規、宗主這些東西對他而言狗屁都不是。

    「你要告狀現在便滾去告。」

    商韶年猛將手一抬,五指虯張,彷彿鷹爪般,一道道赤紅如血的火舌自他指尖噴吐而出,迎風便漲,轉瞬之間便化作一個磨盤大小的巨形手掌,朝著孫璟猛然抓攝過去,還未襲近身前,一股充斥著硫磺味的熱浪便將孫璟衣裳、頭髮都吹了起來,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曲著,轉眼之間已泛焦黃,不難想像那手掌若是抓在人身上,會出現如何恐怖的一幕。

    孫璟及其身後一眾弟子駭的面如土色,連滾帶爬的朝兩側躲閃,由於太過倉惶,摔作了一團,模樣狼狽到了極點。

    商韶年倒無殺人之意,旨在掃清這幾條攔路狗,火舌所化的手掌推進速度不快,給了眾人一個反應時間。

    得逞之後,火舌彷彿流水一般退回了體內。

    將天地之力煉化入體,隨時調用,這種手段已非法術,而是神通。

    神通修煉,比起法術,又要艱難數倍!

    商韶年見孫璟等人滾作一團,發出呵呵一陣冷笑,臉上傷疤被撕扯著,看起來異常猙獰,也未再理會這些只會汪汪叫的小狗,舉步便朝丹房的方向走去,剛是跨上台階,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略顯溫和的聲音,「哪來的瘋狗,好生放肆!」

    這聲音雖然沒有一絲煙火氣,但語速緩慢,咬字清晰,因此比尖聲厲喝還要刺耳。

    小院之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在場人人都對商韶年憎恨反感不假,但誰敢正兒八經的撩撥他?

    便連孫璟惱羞成怒之下,也把握著分寸,沒敢說一句髒話,自是有他道理。

    商韶年跟隨王象坤學道,老瘋子教出來的一個小瘋子,玄陰宗上下誰人不知?

    冒犯他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曾經寒霜嶺有一個新入門的弟子,仗著天資卓越受師門長輩的寵愛,便不知死活,罵了商韶年一句『醜鬼』,商韶年這廝便喪心病狂的當著一群師門長輩的面,將他打的奄奄一息,雖說最後他也受了門規懲處,挨了三十棘條,後背被抽的血肉模糊,但後來那名不知死活的新晉弟子去了一次荒園,從此再沒出來過。

    因此當眾人聽到這句話時,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還真有人敢去觸這瘋子的逆鱗。

    而孫璟甚至比商韶年還要敏感,聽到這話,他猛地抬起頭去,而後便看到了黃裳。

    只見他神色淡然,閒庭信步的走入了天井,絲毫沒有預見危險。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孫璟心頭,他沒有選擇提醒黃裳,因為就算提醒了,也根本沒用。

    他驚慌失措,大聲喝止道:「商韶年,你住手!」

    還沒出手,如何住手?

    就在孫璟大喊出聲的下一刻,商韶年臉上笑容瞬間斂沒,豁然轉身,暗紅的道袍盪開,好似一團張牙舞爪的烈火。

    幾乎同時,一個赤紅如血的巨掌震破空氣朝著黃裳猛然抓去!

    動作之快,讓人眼花繚亂,好似那手掌是從他道袍底下飛出去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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