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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4章 割頭 文 / 軟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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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冰瞳孔悄然渙散,生機飛快流逝著。

    他面目漲成了豬肝色,看起來痛苦至極,卻未能夠發出一絲聲音來,在意識消亡的最後一刻,他終於是看清了那水鬼的面孔,冰冷的月光灑下,夜色淒清,但不黑暗,那水鬼的面目輪廓依稀可辨,赫然便是黃裳。

    除卻面容有些蒼白,他目光凝而有神,冷意森然,沒有一絲虛弱之態。

    「怎麼會這樣……」沈冰眼中除了恐懼與絕望,更多的卻是迷惘。

    整座湖泊都被霜雪符封凍,冰結三尺之厚,黃裳無論如何也該死了,他怎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莫非是冤魂復仇?

    沒待他想清楚這個問題,死亡已迅速籠罩降臨,他瞳孔之中最終只剩下了一抹黯然。

    黃裳鬆開了手,沈冰的屍體僵硬的滑倒在地。

    他抿了抿被霜雪凍裂的嘴唇,又將手在衣襟上蹭了幾下,也不知擦掉的是水還是掌心沁出的冷汗,先前死亡與他只有毫釐之距,說一點不緊張、不後怕純粹是扯淡,幸好他處變不驚,在生死一線之間想到了應對之策。

    跳入湖泊之中雖然看似是一條取死之道,實則是他當時唯一的生機。

    湖水雖然冰冷刺骨,卻能阻隔寒意,就算是數九寒冬,湖泊也難完全封凍,湖底必然有魚蝦生存,而他也已經將《玄天帝君養生行氣錄》修煉至了養氣境第二階段,能夠內息閉氣數個時辰,沉入湖底也不虞被悶死。

    只要在湖底等到法力恢復過來,便能夠用太陰真火燒穿冰層,脫困而出。

    只是整個過程可謂凶險至極,說是死地求生也不為過!

    黃裳坐在沈冰先前倚靠的頑石上歇息了一陣,在水底憋了一個多時辰,他體力已有些透支,心力亦是如此。

    哪怕與陳漸青、沈雲清當面對峙交鋒時,凶險、緊張程度也不及先前。

    在玄陰宗內,凡事都不能逾越規矩,而在規則之內,只要謀略到位,他尚能夠游刃有餘。

    可一旦跳出規矩之外,所能依靠的只有實力,先前他若自作聰明與沈冰等人講道理、耍花招,如今他恐怕已是一具屍體。

    而他如今最欠缺的便是實力!

    陳漸青既然狠下決心,踏出了這一步,這樣的事情,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他不可能永遠躲在趙樸初的羽翼之下。

    黃裳對實力的渴求變得愈發強烈起來,坐著喘息一陣,體力有所恢復,他目光隨之挪到了沈冰四人的屍體之上,也不避忌什麼,扯過屍體開始在『袖囊』『懷揣』之中翻找起來,掏摸半天,卻無多大收穫,只找到了一些辟榖丹和清心丹,都是不值錢的玩意,似先前那樣的符菉,沈冰也僅此一張,唯一有些用處的卻是那幾根鐵索,寒鐵材質,可用來製作渦流陣的陣基。

    將崩落地面的鐵索收撿起來之後,黃裳開始著手處理這幾具屍體,本打算直接挖坑掩埋掉,但稍作思忖,卻是改變了主意。

    指尖憑空一劃,太陰真火聚成一線,亮起刺目白光,如若鋒利的劍芒,自四具屍體脖頸出無聲切過。

    幾縷青煙升起,像燒紅的鐵線勒進油脂之中,一陣血肉焦糊的氣味在夜風中散開,四顆頭顱咕嚕嚕的滾落下來。

    傷口在高溫的燒蝕之下,直接結疤,一滴鮮血也未濺灑出來,場面倒不怎麼血腥。

    黃裳眉頭也沒有皺上一下,抓著頭髮,將四顆頭顱提溜了起來,就跟提著一串地瓜似得,順手甩進天闕之中。

    整個過程他都心如止水,彷彿手頭做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黃裳割走這幾顆頭顱自然是用來煉製腦神丹的,他沒有忘記窮蟬曾與他說過的話,以人腦為藥引煉製而成的腦神丹,可要比獸腦煉製的腦神丹效果更好,他自然不會浪費這幾棵大好頭顱,雖有些違背道義,但黃裳卻不在乎這些。

    自他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修煉魔道功法以來,正道所提倡的『道義』對他而言就是個屁了。

    更何況還是仇人頭,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割完人頭之後,黃裳在湖畔淤泥地裡挖了一個丈許深的大坑出來,將四具無頭屍體推進其中,草草掩埋了。

    寅時末,月色西斜。

    忙完一切的黃裳盤膝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前,閉目冥想,恢復著法力。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羽翼扇動的聲音,白羽自夜色之中飛來,降在篝火旁邊,顯化出人形之後,朝著黃裳走了過來。

    「寒漓精魄我已親手交到王忠手裡了。」白羽說道。

    黃裳站起身來,用腳鏟土撲滅了篝火,未作多言,直接說道:「好,你若不用歇息,我們就先離開此處吧。」

    白羽望著他,自是瞧出了他神色之中疲憊之態,也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明顯有所經歷,卻沒有過問,只是點了點頭,又現出本體原形來,等黃裳翻身上來坐穩之後,便扇動著翅膀衝入了夜色,載著他往北面飛去了。

    不過短短幾息時間,寒煙繚繞凍湖便徹底消失在了身後的無盡夜色之中。

    「怎麼回事?」白羽這才問道。

    黃裳也未隱瞞他,如實說道:「你回宗門之後,我遇見了些麻煩,我跟陳漸青這夥人有仇,宗主也許跟你提起過,

    ,他應該是知道了我的行蹤,所以派了幾個人前來殺我,不過我命大,最後死的人不是我。」

    白羽微微有些心驚,黃裳這番話雖說的輕描淡寫,但整件事情一定是驚心動魄的。

    一座湖泊,竟被生生封凍,可見先前鬥法何等的激烈!

    但白羽並未追問細節經過,黃裳沒事便是萬幸,沉默片刻之後,說道:「在返回宗門之前,我不會離開你一步了。」

    黃裳輕輕點頭,接受了他的好意,也懶得道謝,閉上眼睛,兀自修煉起道術來。

    耳邊風聲如嘯,黃裳心神沉寂,渾然忘我,時間悄然流逝著。

    也不知飛了多久,耳邊風聲突然小了,黃裳醒了過來,睜眼望去,已是清晨,只見白羽已從雲端降下,飛低了很多,速度也在放慢,身下山川也因此變得清晰起來,正當心頭生出些許疑惑時,便聽白羽說道:「凌煙渡到了,我們得下去報備。」

    黃裳聞言抬起頭來,極目遠眺,只見天邊兩座孤峰彷彿利劍一般直插天際,在莽莽群山之中,亦有鶴立雞群之感。

    凌煙渡黃裳曾經來過一次,但走的陸路,視角不及空中開闊,從未像今日這般一觀凌煙度的全貌。

    兩座孤峰相隔數十里,然而在離地千丈之處,竟有一座拱橋橫跨相連,橋身隱沒於雲中,宛如巨龍一般,

    石橋之下,是一條蜿蜒的長河,河面寬十餘里,浩浩湯湯,直抵天地盡頭。

    河畔依托山勢開鑿了幾處碼頭,停泊著幾艘十丈多高的樓船,這些樓船長逾百丈、雲帆聳峙,本是龐然大物,可與這山、與這橋、與這一江之水相比較,便如同江心飄蕩著的一縷縷寒霧、青煙一般,渺小至極,凌煙渡之名,恐怕就是因此得來。

    黃裳心中頗感震撼,半晌挪不開目光。

    在那石橋之上有身覆玄色戰甲背負長劍的軍士來回巡弋走動,人數大約在百人左右,動作雖不整齊劃一,但無一人嬉笑、偷閒,氣質冷如冰霜,遠遠便能聽見鐵靴與橋面摩擦發出的金鐵之音,鏗鏘有力,殺氣瀰漫,讓飛鳥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些週身為玄色戰甲覆蓋、背負長劍的軍士便是天策府的策士。

    策士雖是天策府這個大體系之中地位、品秩最低的存在,然而也非一般人可以擔當,修為最低也要達到通神後期。

    當然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要想成為策士,還需經過重重篩選、考核,難如登天。

    而一旦成為了策士,便成為『體系中人』。

    其意義便相當於讀書人考中了功名,成了朝廷命官,若運氣夠好,一步步的陞遷,做到督御、神將這些位置,便成了長洲修行界權力上游的人物,對尋常修士有著生殺予奪之權,甚至能夠決定一門一派的興衰,因此長洲修行界各大玄門無不費盡心思將門中優秀弟子往天策府裡面塞,玄陰宗亦不例外,每隔三年,便要挑選一些弟子,前往滄瀾城,參加策士考核。

    明年開春正是考核年份,幾個月前,陳沐陽就帶著門中幾位優秀弟子去了滄瀾城,老早等候著,可見對待之慎重。

    離那石橋尚有數里之地,白羽便載著黃裳落到了地面上,並顯化了人形,與黃裳一同步行朝凌煙度行去。

    凌煙渡不僅僅是一處水運樞紐,更是扼守長洲南域的一座重要關隘,為了防止炎州妖修混入長洲內陸破壞穩定,亦或是有修行者利慾熏心,向炎州妖族走私丹藥、法器,此地守備異常森嚴,不允許人隨便通行,無論修為多高,哪怕能夠乘流光、策飛景,途經此地,都要老老實實下來步行,由守關策士驗明身份以及通關牒,沒有問題之後,才能夠放行。

    若敢闖關,守關策士可直接誅殺,天策府定下的規矩,沒人敢不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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