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2. 天有不測風雲 文 / 株小豬
顧西爵上了卡宴，吩咐司機盡快開回顧家大宅。
一想起梁歆那對清亮的雙眸，他心裡就再也壓制不住滿心的渴望，打電話給她：「老婆，我現在回家。」
「唔。」梁歆輕應，那聲音裡竟有一絲顫音。
好半天，顧西爵才澀澀地說：「見面再談。」
掛線後他抿緊唇，再不恨雙臂變成羽翼，飛回到她身邊去。
大宅的臥室裡，梁歆從床沿邊站起，一張小臉有著說不清的悲喜交集，急急走出門下樓，幾乎是衝著來到庭院那裡守候。
午後，陽光收斂了燦爛的顏色，陰冷的風陣陣刮來，她猛地打個冷顫，雙手揪緊薄大衣的衣襟，伸長脖子眺望大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候是那麼的煎熬她。
她禁不住想，是近來這段日子太平順了讓自己害怕了……
十四歲那年經歷了爸爸離世、姐姐又被萬般欺凌的那段慘痛之後，她彷彿得了一種病癔魔障，不再相信幸福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那時她曾天真的滿以為去了恤孤院，就此和姐姐一起讀好書，即使吃不好住不好都可以接受……然而，她命中注定是不配有順利兩個字的，姐姐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她，她逃到了美國卻每天被愧疚折磨，不再愁吃喝穿住但生活得像個苦行僧一樣恪守清規……
現在，眼下，她和顧西爵這段貌似幸福的生活，是真實的嗎？怎麼她覺得都是虛幻的呢？這一場婚姻，像是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一陣風吹來就會散……
風，越吹越猛，梁歆抬頭看了看天空，雲層越積越厚，明顯的變了天色，冷空氣即將臨城。
這是老天爺向她預示什麼嗎？一雙水眸睜得大大，天還是天，雲還是那些雲，沒有什麼人什麼東西回應她，只有嘯嘯的風聲。
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傳來，梁歆盼望已久的卡宴停在鏤金大門外，她盯得眼眶皆赤，一滴熱燙的眼淚滾落下來。
顧西爵透過車窗，透過緩緩開啟的大門，看到那一道高挑窈窕的心心唸唸的身影。
等不及，他直接推開車門下地，嚇得剛想開車的司機不敢動彈，瞪著他大步流星的奔向梁歆。
望著他趕過來，梁歆不顧一切了，也跑著奔向他，飛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攀摟住他的頸脖。
「老婆，我的老婆。」顧西爵埋首她的發堆裡，輕輕親吻她的頸側和耳廓，低啞的聲音喚完一遍再一遍。
他真實存在，在她觸手可及的眼前。
梁歆的眼眸裡又充盈了熱熱澀澀的液體，手兒緊緊揪住他大衣的衣領，將自己從他的懷里拉開一點距離。
她要好好地看看他，前後四天見不到他的面，她的心就像被燒出了許多個窟窿一樣，急需他的影像來填補那些虛空。
顧西爵的黑眸近距離地深深凝定她，他捧著她的臉兒，薄唇間逸出啞啞的低喚：「老婆，我想你了，想死了。」
他的話，給她帶來濃烈酸澀，同時帶著強烈的震撼撞擊她的心頭，他的呼吸噴灑下來，熨帖了她千瘡百孔的心。
感覺又活過來了，梁歆的小手顫抖著撫上他有點疲憊的俊臉，不管這裡是在顧家大宅裡，身後有許多雙眼睛看著他們倆。
感覺她的手冰涼冰涼的，顧西爵解開大衣的鈕扣將她裹緊：「走，進屋去吧，外面風大。」說著，帶動她走向中樓廳門。
「三少，三少奶。」列隊在門外的傭人們一致垂著頭。
「奶奶和媽媽出外了。」梁歆微紅著臉向他交待家人的行蹤。
「唔。」顧西爵低聲應著，直接帶她進了廳門就上樓梯台階。
梁歆微仰著臉，癡癡看定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怕自己一眨眼間他就不見了似的，完全忘了問他要不要喝水之類的。
上了二樓進了自家的臥室，門一闔上，顧西爵迫不及待地掌住梁歆的後腦勺，直直將薄唇壓向她的唇瓣，密密相貼。
真實的觸碰電了梁歆一下，只覺得一股強勁的電流竄過了她全身，他健壯挺拔的身軀也猛然一震！有力的手指捏緊她後頸，肉緊地加深了這個吻！
香軟的觸感令他血脈賁張，緊繃的身體似弓弦一般，喉間不自覺發出一聲渴望的悶哼，他激狂地吻她，不能罷手！喘著氣，俯身整個兒撈起她，急步送到床裡，狠狠吞噬她的唇，覆上去，瘋了一樣揉著她……
這一刻，梁歆失了理智失了控，思念的痛，再加上急於要擺脫心魔的折磨，竟也瘋癲般的配合他……
一場極致，一場旖旎，一場愛，在起風變了天色的午後熱烈上演……
唇齒間都嘗到了血腥味，吻得太過用力，激烈過後……他和她，都覺得剛才像打了一場仗那樣。
伏在他胸膛上，小臉粘了汗和淚，梁歆聲音啞啞柔柔的說：「你快睡吧，才四天都累得瘦了。」
「……」顧西爵只管輕吻她的發旋，挑起她的下巴看著精緻的眉眼。
她輕嚀一聲，抓住他一根手指，顫動睫毛：「不要鬧了……要不我先哄你睡……」
他這才不情不願地換個睡姿緊擁她，閉上眼眸。
梁歆窩著身子，輕輕拍著他的臂膀，靜聽他的氣息漸趨平緩，眼眶不由得再次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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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當晚，一直稱病不露臉的李智秀過來中樓向顧老夫人和顧盛弘傳遞一個消息。
李智秀憂心地說：「南海的未婚妻打電話來說，她奶奶突然病重，怕是熬不過幾天了。」
大家聽了這消息都僵住。眾所周知，重孝在身必須守夠三年才能辦大喜事的！
顧盛弘沉吟不語，顧老夫人長歎一聲：「唉！這樣吧！要是她們家願意，就讓媳婦快點過我們的門來，把婚禮簡而重之地辦了吧！」
臉上泛起欣喜，李智秀看著丈夫顧盛弘：「盛弘，這樣好嗎？」
「媽媽都說好了，你去辦吧。」顧盛弘微微點頭，不這樣能怎樣？解大師都批了要快給南海辦婚事，看來，這2009的流年，於他們顧家不甚利好啊！事必要辦多點喜事來沖衝！
李智秀得令，趕緊打電話去和親家商量，又打給解遠景，把結婚日期定於年初四。
過年已經夠忙的，再加上籌備顧南海的婚禮，顧家好一陣人仰馬翻，人人都忙得像陀螺。
忙，陡增了喜感，節日加上喜事臨門，給顧家大宅蒙上了一層喜氣。
梁歆將這些看在眼內，暗地裡安慰自己，會好起來的，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生活生活，是向生不是向死的……
除夕的一大早，顧西爵和梁歆隨同一大家子人一起祭拜過祖先，他才去集團公司打個轉，中午時分又回來大宅。
心中擬好一個計劃，他要給老婆大人一個大驚喜。
年夜飯，連那個跟老爸倔強鬧脾氣、快要當新郎倌的顧南海都領著兩個兒女過來吃團圓飯。
顧家上下一家二十幾口人，圍滿了長長的餐桌。
團圓夜飯沒可能讓場面冷清，顧老夫人牽頭談起顧南海的蜜月旅行，說要送給他和新孫媳婦一套馬爾代夫五星蜜月之旅作為新婚禮物。
由此，顧家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了旅行。
見大家都說得差不多了，顧西爵清清嗓子：「說起旅行，我和小歆還沒度過假，我想年初三就帶她和媽媽、北航一起出去玩幾天。」
梁歆倏地看定坐在斜對面的他，臉兒微微泛紅。
「不錯，趁著春節檔期出遊挺好的，至於我和北航就不跟著去了，你們兩夫妻去吧。」何美錦笑咪咪的說。
「春節檔期出遊很好，可如今三弟是集團ceo了，不應該要跟著爸爸去向世家叔叔大伯拜年嗎？」大姐顧梓琳陰側側的挑唇：「往年啊，二弟忙的都沒時間陪自家的孩子放煙火呢！」
幾天來累得瘦削的臉部稜角愈發清冽，顧西爵冷冷蹙著眉正要說話，那邊顧盛弘已搶先開了口：「西爵，你把出遊的檔期改改，這幾天先跟我去拜年，我准你初八和小歆，帶你媽和北航出去度假一周。」
在座的長房人心裡猛然一刺！二房的人頓時人人欣喜！
梁歆的心簡直就像過山車，剛聽到顧西爵說帶她去度假的那份狂喜很快便被顧梓琳打擊到，如今顧盛弘又說會給他們一周的度假時間耶！！！
初八，成了神聖的日子，她開始期盼那天快點來臨……
初一，顧西爵和梁歆回梁家去拜日子。
這女婿已不屬新的，第二次登梁家的門，自然送給丈人家的禮物也是一大堆地送給梁友誠夫婦，意思意思要留下吃飯，他手中的手機卻響個不停，梁友誠和趙小群以及梁啟明，根本沒辦法與他攀談上幾句話。
至於梁歆嘛，有一搭沒一搭地應酬著他們，快快熬過一頓飯就和顧西爵尋個藉口離開了。
顧西爵和梁歆本想離開梁家後，去逛逛街，壓壓馬路，可是天公不作美，連這點浪漫的情調也不願賜予，冷雨是越下越大。
大過節的，街上沒有店舖開門，寒風凜冽加上連天的雨幕，梁歆靠在顧西爵的懷裡，放棄下車遊逛的念頭……
初四，是顧南海結婚的日子。
男方屬於再婚，女方這邊也沒有矯情非要顧家如何大辦婚禮，只是在家裡辦了隆重的入門儀式，兩家人在大酒店裡擺了四圍酒筵一起吃個飯，然後由一對新人帶了兩個兒女去馬爾代夫度蜜月。
誠如顧梓琳所說，身為集團的ceo，顧西爵由初四開始就和顧盛弘一道，要麼在家裡恭候別人來拜年，要麼四處去向別人拜年。
值得顧盛弘去登門拜年的人，當然是台灣的頂級富豪世家，顧西爵不敢怠慢，趁機努力擴展人脈關係。
初六，習俗是啟市之日，是集團總部結束春節假期上班的日子，為了一周長假能度得安心安穩，顧西爵忙著處理手頭上的公務。
時間一晃到了初七，梁歆早早打包好行李，單等著明天來臨。
*
「嗡嗡！」放置在辦公桌面的手機在震動。
喬勝明瞄一眼來電，眼睛一抖，連忙擺手讓特助出去，特助一下子閉了嘴，急急走出辦公室並為他關上門。
這才接起電話，喬勝明對那邊的程平軒說：「大哥，什麼事？」
平素程平軒找他，都是響一下就掛的了專等他回撥過去，可今天的程平軒打來電話竟沒有做指定動作，這顯然是有急事了！
「情況有點急，我們這邊現在就要敲定批捕吳雄，你跟他之前有沒有交集？快說！」程平軒急聲問他。
>「吳雄？」喬勝明驚問，吳雄可是前任台北市長啊！剛換屆就真要磨刀霍霍動真格剿了這個人了？！看來，新年是要見血了！
「沒有！」及時回過神，喬勝明條件反射地回應，但是下一秒，他腦子裡靈光一閃，稍稍提高了聲調喊：「慢著，我覺得有一個人是跟他有牽扯的！」
「誰？」程平軒追問。
「顧南海！」喬勝明果斷說出名字，眼眸深瞇：「我記得兩年前，顧南海有一樁併購案是經了吳雄那邊人的手！大哥，我們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先來一招敲山震虎看看效果，然後逼著顧西爵和顧盛弘接納我們家寶琳。」
「……」程平軒那邊一陣沉默，兩秒後，他沉聲回復：「好！我這邊會密切關注事件的發展，不管顧家怎樣都先幫他們壓著，你現在馬上出面去跟顧盛弘說事！」
「行！我們分頭行事！」喬勝明霍地站起身，掛線後，大步流星走向辦公室的門。
特助見他開門走出來，馬上上前去聽他吩咐備車，火火風風的趕往顧氏集團總部大樓而去。
途中，喬勝明看見有手機專賣店，便要司機停車，讓特助去買了新手機和新卡號，他才打出電話給顧盛弘。
在董事長辦公室裡忙著簽署件的顧盛弘盯住這一陌生號碼本不想接，但想想，這支私人手機是少有的幾個熟人才知道的號碼，極少有錯打過來的，於是接聽了。
「盛弘兄，是我！勝明啊！」喬勝明一等接通，馬上語氣急切的喊他。
顧盛弘一震：「勝明？你換號碼了？」
「不是的，事關重大我才用新號碼聯繫你的！聽我說，你馬上到你們大樓旁邊的新世界大酒店頂樓的貴賓房，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跟你說！」喬勝明語速極快的吩咐顧盛弘。
經解遠景那番神秘提示之後一直緊繃著神經的顧盛弘意識到事情很不妥了，答應一聲匆匆掛線，連特助也不帶上，獨自暴走去隔壁的大廈——新世界大酒店！
乘電梯的時候，喬勝明發來貴賓房的房號，所以顧盛弘輕易找到了房間見到了他。
等顧盛弘一進門，來回踱步的喬勝明搶上去一手執住他的手腕急急說：「吳雄要被抓捕了，盛弘兄！」！！！顧盛弘臉色劇變！
喬勝明抓住他的手一陣搖晃，故意把聲音壓得極低：「我這消息是從『那個人』那裡剛聽到的，他要簽字抓捕吳雄了，我嚇得馬上趕來給你通報消息，你跟吳雄有沒有牽扯啊？」
泛白的唇久久吐不出話來，殘酷的現實就擺在眼前！顧盛弘終於明白到解遠景說的官司纏身是怎麼一回事！
「謝謝！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我先回去，你也快走吧！」顧盛弘從喬勝明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語無倫次地交待一聲，轉身就走，完全不肯回答他的問題。
「噯！盛弘兄，這事不要外洩呀！」喬勝明衝他的背影輕喊，心裡卻陰笑！
「好，好！我會保密的！走了！」顧盛弘強自振作精神，開了門走出去。
兩年前，南海巴結上了當時還很春風得意的吳雄，給了一筆兩億的獻金，順利把一樁讓他們父子倆都很看重的併購案解決了，想不到兩年後的今天，吳雄會涉嫌貪賄被批捕啊！
怎麼辦？怎麼辦？！
紙是包不住火的！新一屆當選的人當然都想搞死吳雄！
南海一回來，恐怕就會被抓，不行！直接要他們不要回來，先匿藏一段時間再說！而他自己，解遠景說了，由水路逃出去！去菲律賓的好友那邊躲著看情況再定！
連咫尺眼前的集團大樓也不回了，索性到路邊攔了輛空的士，吩咐司機開去自家的貨運碼頭，他要坐上早就準備好了的船隻出逃！
一路上，他倣傚喬勝明，買了新手機和新卡號，一邊再換乘另一輛的士去碼頭，一邊打電話給顧西爵，隱隱晦晦的說自己去碼頭。
那邊接到電話的顧西爵，瞬間，俊臉變了顏色，一顆心火辣辣的燒灼。
父子倆早已說好暗號，老爸說自己去碼頭，就意識著要出逃了！
不敢多說廢話，顧盛弘先掛了電話，然後打給遠在馬爾代夫的顧南海，只說讓他看郵件，再掛了電話給私人郵箱發去暗語。
都是明白人，顧南海對老爸的話心領神會，尤其是看了郵件，那四組四行字的開頭，就是吳雄被捕！
魂飛魄散啊！顧南海急忙讓新婚妻子打包行李，坐上最快的那趟航班，不管去哪裡，只管逃亡天涯……
顧盛弘到了碼頭，登上了貨船，等啟航了再給顧西爵打去電話，交待了事情的前後經過，叮囑他要擔起重責，好好打理顧氏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