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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公主駕到 文 / 浣水月

    淑妃知七公主就喜歡新鮮事物,笑道:「本宮這個匾是年初剛做的呢,還不想換。」要是換得頻繁會被嬪妃議論說奢侈,天啟帝最崇節儉,上至皇后下至各房掌事個個都是節儉為榮,淑妃更不想壞了規矩。

    連打了四五年的仗,國庫空虛,連皇后今年都只做了四身新衣,其他嬪妃也都是省了又省燔。

    七公主道:「彩彩用過午膳了,我讓她陪我玩。平遠候,你不會有異義吧。」似在問人,卻先拉了溫彩就走,溫彩遲疑地看著冷昭。

    冷昭心頭六福酒繁雜,他的小妻子溫彩竟與七公主打鬧成一片,七公主自來在京城素有刁蠻之名,雖比溫彩還長些,說話行事比九公主都要任性得多,他突地覺得自己人這個小妻子其實也帶著幾分稚氣,若可以選擇,他寧可溫彩離七公主遠些。

    冷昭忙忙抱拳道:「華陽公主,我們夫妻得出宮了。」

    七公主反駁道:「你什麼意思?我要和彩彩玩,你就說要帶她出恭?你們出恭也是一道進出淨房的麼?」

    他說的是回家,七公主卻故意曲解成去淨房,七公主嗆得冷昭不知如何接話。

    溫彩微微欠身,對七公主道:「明兒你來找我玩,到時候我介紹一個新朋友給你。」

    七公主聽她一說,知溫彩願意和她玩,立馬拍手歡喜。

    溫彩垂眸笑著,看著自己的鞋,被踩得不成樣子了窠。

    七公主的視線也落在那上頭,「回頭我送你兩雙繡鞋,明兒你教我投壺。」

    溫彩笑著應了。

    七公主一臉不捨,看著溫彩跟冷昭出宮了,嘴裡嘟囔道:「彩彩真可憐,還沒及笄呢,就被嫁了個老男人。」

    九公主立在一側,險些沒笑出聲來,「我大表哥可不老,大表哥才二十三呢?」

    「二十三還不老?」七公主一臉同情,「那是沒擱到你身上,要是讓我嫁那麼老的男人,打死也不成。本公主的男人,就得年輕、好看,還得有本事、學問……」七公主從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想到什麼說什麼,她又是嫡出公主,便是天啟帝也處處縱容,在這宮裡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連眾皇子都得禮讓三分。

    九公主垂首,並不接她的話,心裡嘀咕道:我昭表哥很年輕的好不好?偏生從七公主嘴裡出來,倒似冷昭配不上溫彩了。

    七公主對左右道:「明兒我要出宮找彩彩玩去,告訴嬤嬤,讓她把本公主的車輦等都備好了,對了,我還要給彩彩送份禮物。」

    要出宮玩!九公主已經記不得上次自己出宮是什麼時候了。笑道:「七皇姐,你能帶上我嗎?」

    「你……」七公主扁著小嘴,搖了搖頭,「淑妃同意麼?」

    淑妃將九公主管得很緊,總拘著她在宮裡學這學那,還說一大堆的道理,頓時有些洩氣。

    溫彩走遠了,七公主也回錦虹宮了。

    她總算遇到一個有趣的女子,往後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

    溫彩上了宮外的家轎,憶起再過兩日就是九月初二,溫青令婆子來遞話,說要在這日給她補嫁妝。溫青這是怕她在冷府被人低看,想讓她風風光光的,更要讓她在冷家活得揚眉吐氣,現下她在冷府已經過得很好了。

    如果不是老夫人要她做回自己的話,她還會繼續扮柔弱、膽小,長久的示弱扮小很累人,現在她只覺得自己過得輕鬆。

    明明才到冷府半月時間,卻像是過了很久。

    杜七嬸聽說溫彩回來了,早早就在二門上候著。

    溫彩道:「鎮遠候就補嫁妝的事怎麼說的?」

    杜七嬸迎上溫彩,「奴婢照小姐的話說了,可候爺說,已經決定的事便不能改,這也是與冷家人說好的。九月初二,冷府要設酒筵,一是溫候爺要過冷府來,二是九月初五幾位小姐要入宮參選皇子妃,要好好地熱鬧熱鬧。再則,冷家一門晉了二位候爺,也還沒有設宴慶賀。」

    這叫個什麼事兒?

    她是早晚要離開冷家的,弄得這麼隆重作甚,是怕京城的人不認識她溫彩麼?

    設了酒筵,而她頂著大房嫡長孫媳的名頭,就得出面會客。

    溫彩想著這事就覺得鬱悶,又因早前約定好了,不好直接告訴溫青,她與冷昭私下有約定的事,既然答應了不說出去,她就不能違約。

    「哥哥一定要這樣麼?候府上下的花銷不小,雖然哥哥有俸祿,可哥嫂在京城的產業不多……」

    「小姐的心思,候爺和大\奶奶都是明白的,可候爺說了,他就你一個嫡親妹妹,你出閣的時候他不在,這嫁妝是一定要添補的。」

    溫青也是個固執人。

    更重要的是,溫青言必踐,踐必果,從來都是一言九鼎。

    罷了,既然拒絕不掉,她就另想他法。

    溫彩道:「回頭,你讓茉莉再回趟鎮遠候府,讓徐三小姐明兒過府來玩,七公主與我約好了,明天要來找

    我玩呢,讓她過來幫我陪客。」

    七公主,這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了,又是皇后娘娘所出。

    杜七嬸以為聽錯了,忙道:「你說的是七公主?」

    「是呢。你讓茉莉回去傳話。」溫彩

    頓了一下,「七公主與我、芝姐姐的年紀相近,應是合得來的,你再讓茉莉告訴芝姐姐,就說七公主最是個喜歡玩的,又愛新鮮事物,芝姐姐會知道怎麼做。」

    「小姐,這麼大的事,老奴跑一趟,怕是茉莉說不清楚。」

    溫彩正要回追雲軒,偏老夫人已遣了嬤嬤過來:「大\奶奶,老夫人讓你去佛堂,這大半日不見,老夫人想大\奶奶了。」

    冷昭跟在後面,不同微微斂額,哪有這麼想的,怕是老夫人要問溫彩在宮裡的事。

    *

    佛堂,花廳。

    老夫人、大太太、二太太都在裡面候著了。

    溫彩見罷了禮,在老夫人身側的繡杌上坐下。

    「彩兒,宮裡可好?」

    「淑妃娘娘氣色不錯,今兒晌午我做了一條五斤多的河豚,都吃完了,瞧著九公主和安王殿下的模樣,似乎還沒吃盡興。

    淑妃娘娘還要我代她向祖母問安。

    又問了家裡幾位小姐學規矩的事……」

    她頓了一下,小心地看著大太太。

    對於冷曉想退出參選的事,老夫人原就有些不大樂意。

    老夫人道:「淑妃娘娘怎麼說?」

    「淑妃娘娘說……二小姐不能退出。」

    幾字落音,鄭氏只覺自己的心都快了幾拍。

    鄭氏道:「五皇子殿下都是同意的,淑妃娘娘怎麼能……」

    不等她說完,老夫人一個犀厲地眼神,鄭氏打住了話。

    李氏則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也不能怨淑妃,誰讓老夫人和鄭氏把冷曉調\教得太好,模樣好、有才學,性子又好,就算不做皇子妃,也是要做世族宗婦的。早前,老夫人又與淑妃商量過,說要把冷曉許給五皇子,九月初五就要入宮遴選了,卻突然說要退出來了,就算老夫人同意了,淑妃能答應嗎?

    老夫人冷聲道:「就照淑妃的意思辦。九月初五,送冷曉入宮。」

    鄭氏頓有種挫敗的感情,雖然一早也知道這退選的可能不大,聽了冷昭的話後,她還是有些不忍心,她跟前一兒一女,兒子與她原不大親,這女兒可是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溫彩又輕聲道:「祖母,今兒遇七公主,她明兒要來我們府裡做客。」

    老夫人眼睛一亮,「七公主要來?」

    這可是皇帝跟前最得寵的公主,更是皇后心愛的小公主,她還有兩個嫡孫沒議親呢,要是能娶公主也是件好事,尤其是三房,要是三房的嫡孫娶了公主,說不準也能弄個爵位來。

    老夫人忙道:「大兒媳婦,快讓人預備精緻的零嘴,再讓人在後花園搭上鞦韆,把小姐們玩的紙鳶也備好……」

    鄭氏正為冷曉的事煩惱呢,早前冷曉聽說她可以退選,才歡喜了沒兩天呢,這會子又讓她入宮遴選,便是鄭氏的心情也不好,況是冷曉。

    李氏起身,道:「母親,我這就去預備。」喚了鄭氏,妯娌倆一併離開佛堂。

    行了一程,二人止住腳步。

    李氏輕聲道:「大嫂,五皇子知曉我們的心思,端陽不是與五皇子談過麼,他不會選冷曉的,不過是到宮裡參加賞花宴,吃喫茶、坐一坐就會回來。」李氏的話說得輕巧,可鄭氏卻明白一旦去了,就未必能如她們所想。

    鄭氏歎了一聲,冷曉模樣好,又有氣質,一旦入了大殿,就算不被五皇子瞧上,萬上被旁的皇子瞧上,且不更麻煩了。早前她願意,那是因為淑妃許了冷曉正妃名分。如今冷昭問過五皇子的心意,知道五皇子心裡有更合適的正妃人選,這讓鄭氏如何捨得。

    因淑妃發了話,老夫人又著人把冷曉送進了專門的院子裡學規矩。

    冷曉很快就猜到了緣由,心情沉到了谷底。

    *

    黃昏時分,溫彩正在自己的院裡用暮食,冷曉來了,她先斥退了左右,直切主題地問:「嫂嫂今兒進宮,是不是淑妃娘娘說什麼了?」

    溫彩原原本本地把淑妃的話說了一遍。

    冷曉氣得咬唇,「她是我親姑母,當年不是埋怨祖母狠心麼?這會子她……」既然淑妃都是不樂意嫁皇家的,為什麼還要她再嫁皇子。

    溫彩見周圍又無外人,低聲道:「你哥不是與五皇子說過這事?只要你真心不想,倒有的是法子。到了九月初五時,你把自己打扮得丑些、再故意做些失儀的事不就成了……」

    冷曉苦笑道:「嫂嫂還真是想得簡單。淑妃娘娘定要我參選心下早有主意,哪裡還能依得了我,就算我不去,他日下旨時怕也有我的名字。這賞花宴,不過是個名目罷了,其實各位皇子選中誰、看上誰,是大家早就定了的。」

    溫彩一時找不到可以安慰冷曉的話,淑妃一定要冷曉參選,想來還是想讓冷曉做她的兒媳婦,否則不會如此強勢。所有的話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二小姐,如果不能抗拒,那就學著接受和改變。」

    「改變?現下改變不了。」

    冷曉一陣悲愴。

    在沉默無語中坐了一陣,悄然而去。

    溫彩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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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明天要陪七公主玩,溫彩夜裡睡得早。

    次日清晨,徐蘭芝便在丫頭陪伴下過府來了,直接到了追雲軒,兩人閒聊了一陣,就聽二門上的小廝來報:「大\奶奶,七公主到了!」

    溫彩對忍冬道:「與老夫人、大太太那邊說一聲,就說七公主只是過府來玩的,不必多禮,免得掃了七公主的興。」

    七公主怕過誰?在這京城素來都是橫著走,能與她做朋友的人,不是溜鬚拍馬就是膽小慎微,唯有溫彩讓七公主覺得有些不同,這也是七公主專程出宮來玩的緣故。

    忍冬把話遞到佛堂時,老夫人正準備出來迎駕。

    一聽這話,猶豫了片刻。

    小董氏不滿地道:「哪能失了規矩,這可是皇上最寵愛的七公主呢。」

    老夫人想了一陣,擺手道:「罷了,就依大\奶奶的,小姐們的規矩暫且先別學了,讓她們去後花園候著,一會兒陪七公主玩耍。」

    七公主雖到了議親年紀,但因得皇帝寵愛,又是皇后幼女,至今尚未提婚事。十五歲這在尋常人家,是到了該出閣的時候,可現在的七公主整日的宮裡、宮外地玩鬧,就算是這樣,每每皇帝看到七公主總多幾分寵愛,說七公主是他的解語花、開心果。

    七公主的鳳輦停在「鎮遠候府」大門外,七公主好奇地看著那塊匾額,不屑地撇了一下嘴,那字一點也不好看。

    「冷家人真是沒眼光,彩彩的字寫得多漂亮,偏找翰林院的老頭兒寫匾額,一出宮看來看去,都那幾個老頭兒的字,難看死了,一點新意都沒有。」

    相隨的貼身宮娥笑了一下,「奴婢也覺得冷大\奶奶的字寫得好呢。」

    七公主眼跳了一下,「什麼冷大\奶奶?彩彩真夠倒霉的,嫁了個那麼老的男人。」如果,讓溫彩把冷昭給休了,是不是很好?彩彩這麼有趣,人可愛、字寫得好,性子也好,應該嫁皇子才對。

    七公主這麼一想,頓時來了興致。想到冷昭那張臉,越發厭煩得緊。

    終於,看到了溫彩的影子。

    七公主挑起車簾,縱身一跳,嘴裡大叫著「彩彩!彩彩!我今兒專門過來跟你學投壺的。」

    溫彩笑著拉著她的手,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

    說了一陣,溫彩道:「這是徐蘭芝,是我芝姐姐,她也會玩呢,今兒我們幾個一起玩。」

    徐蘭芝含笑見禮,心裡暗暗慶幸沒與溫彩鬧翻,否則就無法地識七公主了。若還在北疆邊城,她連想都不敢想,竟可以得識天朝金枝玉葉的公主,還能與公主一道玩耍。

    一行人說著到了後花園。

    冷家小姐們已經都候在那兒了,見溫彩領著一個衣著狩獵服的少女過來,那少女一身的傲然之氣,不怒自威,身後還跟著四名像門神般的女護衛,更有個十四五歲的宮娥寸步不離。

    眾人齊聲道:「拜見華陽公主!公主萬福!」

    七公主連連擺手,「本公主是來找彩彩玩的,你們莫來煩我。」往四下一看,就見不遠處擺上了花瓶、羽箭等物,手一指,「現在就學,彩彩快教我。」

    溫彩與七公主走了過去,徐蘭芝父兄皆是武將,自小就學過騎馬,也會一些拳腿功夫,讓她玩投壺也是小菜一碟。

    冷昤見七公主與溫彩、徐蘭芝玩得起勁,羨慕不已,又見其他小姐都沒過去,咬了咬唇,便走了過去,從忍冬手裡接了十支羽箭,用手一拋竟偏了,再拋一支,又偏了。

    七公主挑著眉,厲聲道:「你會不會玩,不會玩就待一邊去,我們三個正玩著呢,你來摻合什麼。」

    冷昤頓時有種無地自容之感,一張臉漲得通紅。

    七公主只作未見,將冷昤一推:「別擋道!」

    冷昤重重跌在地上,又不敢氣惱,委屈得險些沒哭出來。

    明月庵的冷小姐正琢磨著要不要也過去陪七公主玩,可一看冷昤遭了冷遇、拒絕,也不敢輕易嘗試。

    七公主就嚷道:「不會玩的就躲遠些,別來煩我們。」

    幾位冷小姐只得打消了念頭。

    冷曉則巴巴地看著溫彩,希望她能叫自己過去玩,使了好幾個眼色,偏溫彩都沒瞧見。

    徐蘭芝是瞧見了,可她與七公主今兒第一次相識,只不好說旁的話,也只作不知。

    冷曉見沒人搭理,貿然過去,定會被七公主厭煩,只是忍住了,坐在一邊喝茶吃點心。

    七公主正瞧著徐蘭芝,她的投壺技術極好,十支羽箭支支皆中。她微瞇著眼:「芝芝,來場女君子的玩法,如何?」

    「女君子……」

    七公主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徐蘭芝,「敢不敢玩,到時候輸了可別哭鬧。」

    徐蘭芝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打小也是驕寵的,「你敢玩,我自敢玩。馬術、射箭,還是比蕩鞦韆?」

    「蕩鞦韆……」七公主扭頭看著一邊打著鞦韆架,上面還紮了許多新鮮的小花,一瞧就是新打的,問溫彩道:「彩彩,你玩不?」

    「玩!」

    冷昤正要落淚,一聽說她們要玩鞦韆,立馬站起身:「我也要玩鞦韆!」

    「好!」七公主笑著,「我與彩彩比,你與芝芝比,然後勝的再比……」她得意地笑著,要論玩,她七公主可是最會玩的,「比誰蕩得高,比誰蕩得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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