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第一章 命運的伊始 文 / 海的挽留
肅冷的寒風呼嘯著掠過蒼涼的大地,萋萋荒草隨之劇烈搖擺,和著風的嗚咽發出簌簌的聲響。如被浸了濃墨的蒼穹低低地傾壓下來,籠罩在一片蕭索之中,更加重了這寒冬裡那種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氛圍。
而這份凝重與壓抑,也愈發地突顯出荒野中這場廝殺的凜然肅冷之氣。
「幻影,你先突圍,快點帶著主上走!」幻夜對著身旁一道快速騰挪的暗銀色身影低吼道。
那道身影手起刀落,利落地斬下一個士兵的頭顱,而後一路斬殺,閃身來到幻夜身邊,一面抵擋敵人的進攻,一面趁著打鬥的間隙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你以為我不想嗎?只是現下他們人多勢眾,增援又尚未趕到。而且眼下主上又受了傷,想要突圍殺出一條血路來實在不是一件易事。」
「主上受傷了?!你這影衛是怎麼當的?!」
「如今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一身暗銀色勁裝的幻影緊鎖著冷峻的眉頭,滿是懊惱的臉上蒙了一層懾人的寒霜,「眼下最緊要的,是在爝火騎的增援到來前,護得主上的周全,切不可再出什麼紕漏。」
「這我自然明白,」幻夜側身閃過一個士兵的偷襲,又順勢揮出一劍,臉色冷沉了幾分,「你快回到主上那裡去,幻字組的那幾大高手雖然身手了得,但此刻也恐寡不敵眾。」
「那你自己小心。」幻影抬手一個橫掃,竭力撕開一個缺口向著另一側騰躍而去。而在他轉身之際,隱約聽到幻夜低歎了一聲「真是越來越不懂主上了」。他的眉頭不由又皺緊幾分。的確,他也搞不懂主上此次的用意何在。主上的想法,他也越發得猜不透了。
幻影一路砍倒了一片又一片蝗蟲一樣湧上來的士兵,終於騰挪至戰陣西北角的一隅。
那裡的戰況尤為激烈。
到處都是噴散的血霧,到處都是殘缺的斷肢,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戾氣逼人的刀劍在殘月的冷光下泛著森然的寒意,發出瘆人的嗡鳴聲,在這個似乎沒有盡頭的冬夜裡飲盡悲涼。砭骨的寒風瘋狂的肆虐,但卻怎麼也掩蓋不了一浪高過一浪的慘叫聲。
成片的士兵堵住了一群黑衣蒙面人,漸漸呈現出合圍之勢。並且,還不斷有更多的士兵潮水一樣湧上來。那群黑衣人則有意識地圍成一個保護圈,但是由於敵人人數眾多,雙方對陣極其激烈,那個圈子就變得有些鬆散。
一個少年被護在那個散圈內。
他著一身鑲著銀絲暗紋的純黑色夜行衣,卻是沒有如其他人一般蒙面。不過,由於夜色極為昏暗,他的面容隱於其中,使人看得不分明。
少年手執一柄長劍,頎長的身影游移於紛亂的戰陣中。他身法詭譎多變,招式明快利落,劍勢運轉之間,揮灑有如行雲流水一般酣暢淋漓。
不過,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動作流暢中偶爾會顯露出一絲略顯不自然的遲滯,出招的力道也不如何狠厲霸道,而且漸漸有體力不支的跡象。只是由於他出招神准,出手極為精到,每一揮每一斫都能正中敵手軟肋,打在「七寸」上,且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以最小的力量損耗施展出最大的威力,所以即使他已然極端虛弱,但一時半刻還不至於有什麼問題。
遠處一雙陰森的眼睛正緊緊盯著這裡。那目光如毒蛇一般陰暗狠厲,還帶著一股怨毒的憤怒和不甘。伴著一陣嗜血的冷笑,一群夜鬼一般的死士倏忽之間從黑魆魆的密林裡竄出,如餓狼一樣全數向著少年的方向撲去。
他們的手中寒光森然,在深暗的夜色裡,發出幽幽的藍光,分明是一把把淬了劇毒的匕首。
原本多對付幾個半路殺出的死士,於少年來說並非什麼難事。但這些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殺人工具,根本不知疼痛一樣,只知道一味地撲上來拚命。而眼下他的體力虛耗過多,又加之身上本就有傷,實在是很難全身而退。
一時間,情勢危急。
而另一邊,黑衣蒙面人被更多的死士纏住。而且這些死士開始有意識地將戰陣往外圈拖動,刻意衝散少年周圍的保護屏障。
少年的額頭上逐漸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容色越發蒼白。回劍,旋身,橫掃,辟斬,即便是到了脫力的邊緣,他仍然冷靜而從容地強令自己作出一系列動作,計算著回擊的角度和力道,在一眾的餓狼猛虎之中果斷決殺。
幻影這裡亦是分|身乏術。他眼看著情勢越發得不妙,心中如油煎一樣焦灼不已。
突然,一陣異動傳來,空氣似乎瞬間凝固。
「主上——!」幻影聽到了自己駭然的聲音如是喊道。
一柄猙獰著森森藍光的匕首刺中了少年的右胸口處。
幻影心中大駭,瘋狂地一路砍殺,不顧一切地衝到了少年身邊,抬手一劍就將傷了少年的死士刺了個對穿。
而少年的反應則鎮定得多,似乎傷的並不是自己。
沒有驚慌失措,沒有害怕惶恐,甚至連一絲呼痛聲都沒有,少年極其果決地迅速拔出匕首,又手法如電地點了傷口周圍的幾處大穴和週身的重要穴位,止血,抑毒,一氣呵成。
「影,爝火騎應該很快就會趕來,但是如今我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少年雖然因疼痛而微微蹙著眉頭,但他的唇畔居然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似是自嘲,似是無奈。
他的聲音優悅耳,帶著玉的潤澤和冰的清冷,似乎有一股直達人心的力量。即使在這混亂的廝殺中,依舊那麼明晰。
「主上……」
「此
此處便交於你們了,」少年虛弱地喘著氣打斷了幻影的話。他低低地喟歎一聲,面容雖仍舊淡淡的,但是語氣已經帶了一絲肅然,「記住我交給你們的任務。」
說完,少年一個旋身,劍氣一蕩,竭力在周圍撕開了一個缺口。緊接著,一陣白色的煙霧陡然瀰漫。
等到再散開時,少年早已不見了蹤影。
唯留呆愣當場的眾人,和一臉擔憂地望著少年消失方向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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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喬是被凍醒的。
當她慢慢地張開眼簾,一叢枯草便赫然映入視線。她的心下一驚,瞬間湧上一絲恐慌。
她掙扎著坐起來,又本能地用手去撐著昏漲的頭部。勉強忍住不適,她的視線左右逡巡,打量著四周。這時,漪喬才發現,原來自己剛才躺在一堆枯草叢裡,周圍一片蕭索凋敝。碎石朽木雜在萎死的草葉之中,嶙峋兀立,陪襯在呼嘯的寒風裡,愈發的猙獰森然,生生給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漪喬看後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她剛剛不是在家中的閣樓上小憩嗎,怎麼一覺醒來,卻是置身荒郊野外了?難道自己沒有醒,這其實是在夢裡?思及此,漪喬抱著一絲希望,用力掐了一下自己。
沒有期待中的麻木,只有真真切切的疼痛感。而剛剛醒來時的那絲恐慌,也漸漸洶湧成了一股無可遏制的洪潮,衝擊著她的心理防線,在她的心中瘋狂地肆虐。
她低頭深吸了一口氣,希望藉此來稍微的平復一下心情,但是似乎沒什麼用。因為,隨即她又發現了一個十分荒唐的事實——她的身上,居然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那是一套古裝。外面是一件緋紅色的軟毛織錦披風,裡面則是白色的雲緞裙衫,襟口上面還用淺銀色的絲線繡了一朵精緻的梨花。
她剛才被眼前的情景驚得有些反應不過來,侷促之中倒是沒有發現自己的這身著裝。反而是剛才低下頭去的動作,讓她看到了這更加詭異的事實。
漪喬頓時只覺得頭腦中「嗡」地一響,一股怵人的寒意從足底往上湧,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爬過脊背,直瘆得她頭皮發麻。若不是苦苦壓制心中的驚懼,她一定會瘋狂地叫出聲來。
漪喬大口吸著氣,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以期能讓漿糊一樣的腦子盡快從眼前的荒唐中理出個頭緒來。
自己明明之前還在家中的閣樓上小憩,為什麼一覺醒來,卻被丟在這荒無人煙的郊外?自己這身見鬼的衣服是怎麼一回事?還有,漪喬蹙著眉,終於想到了一個更大的疑點:她記得很清楚,現在是暮春時節,可是依眼前之景來看,卻分明已是冬季了……
漪喬越想越是心驚肉跳,連呼吸何時凝滯了都不自覺。她實在是無法用自己的認知來解釋目前的荒謬處境。而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去壓制那一浪勝過一浪的恐慌,以免在解決問題前就先瘋掉。
這絕對不是誰搞的惡作劇,更加不會是有心人操縱的惡**件,因為漪喬自問沒有得罪過什麼人。那麼,難道……穿越?自己穿越時空了?而且,還是靈魂穿?!
漪喬那已近乎遲滯的腦子裡緩緩地生成這樣一種判斷。
她不由覺得好笑,這種流行於小說和影視劇中的荒唐活動,居然真的可以實現?而且就這麼好死不死的,偏巧落在自己頭上?漪喬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有些神經質了。但就目前來看,這似乎又是最好的解釋。
她有些喘不過氣,強自壓下這些紛亂的思緒。目前最緊要的,是趕快走出這個鬼地方,事情才能有個理頭。
這樣想著,她正欲邁開步子往前走,卻意外地踢到了一樣東西。
漪喬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褐色的綢布包袱。她剛剛驚疑不定太過緊張,又加上這包袱的顏色很是不起眼,所以即使近在身邊,也沒有注意到。
這……想必是這身體原主人的。
漪喬甩了甩頭,不願意想太多,便順手拎起來,撣撣灰塵,挎上了肩膀。
這包袱並不很大,但卻沉甸甸的,想來裡面裝的東西應該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