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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9章 對不起 文 / 鳳殘

    「會嗎?我要打破這個傳統。」宋遠慈的表情竟然還蠻認真的。

    「呵呵,有毛病。」

    時裝店、鞋城什麼的一家接一家地排開,一般宋遠慈除非是要買衣服,否則逛街的時候不會走進時裝店,看看就好,可是寧小瓦卻似乎很有興致,專挑一些外邊看上去感覺比較好一點的或是裝修得另類的時裝店進去看。寧小瓦買衣服的意念不大,倒是把衣服在宋遠慈的身上比的興趣要濃一些。

    「哎,很帥哎!」

    「很醜好不好!」

    「哪裡會!你眼睛長什麼用的。」

    「很奇怪哎,兩邊袖子不一樣長,顏色還要像是雨天地上的泥水。」

    「你穿衣服太成熟了好不好,年紀輕輕的穿那麼老幹嗎。」

    「會嗎?」宋遠慈等寧小瓦把試的衣服拿開後在鏡子前對照了一下。

    「穿年輕點,心情也會年輕的,知道嗎,老人家……」

    「好的好的,小人定當謹記。」

    「哇!這件不錯!」寧小瓦又拿起另一件衣服要在宋遠慈身上比,一件更加讓宋遠慈覺得「奇怪」的衣服。

    「不要了吧……」

    「別走!……別動……。」

    「唉……」宋遠慈很無奈地伸開手臂。

    所幸男裝店比較少,相比起來女裝店要多得多。倆人也有走進女裝店,宋遠慈一開始沒注意到什麼,稍後一些發現店裡基本都是女生的時候感覺有點彆扭,卻又不曉得要怎樣開口說。

    「這件怎樣?」

    「嗯,不錯啊。」

    「我都還沒在身上比呢,你又怎麼知道不錯呢?」

    寧小瓦把看中的衣服從架子上取出來,比在自己身上,低著頭打量,覺得看得不清楚就走到人一樣高的鏡子前對照著。

    「好像蠻不錯的……」

    「啊,嗯……」

    「你覺得呢?」

    「不錯不錯。」

    「你在看什麼啊?有沒有在看衣服?」

    「……」

    「宋遠慈……」

    「啊?可以啊,不錯。」

    「怎麼你的表情怪怪的?」

    「呵呵……」宋遠慈的臉部肌肉縮成難為的形狀。

    「說嘛,看到熟人了?」

    「不是……」

    「那是為什麼呢?」

    宋遠慈刻意靠近了一點寧小瓦:「可不可以不要呆太久,在這裡?」

    寧小瓦瞄了眼宋遠慈的臉,才跟隨他的視線掃了一眼周圍:「哦!我懂了。」

    「懂就好。」

    「呵……」寧小瓦在笑著,腳步卻不是往宋遠慈希望她移動的方向邁開。她走去了更衣室。

    「哦!的確不錯哦!」

    「小姐,麻煩我要買她身上這件。」

    從店員手裡取過袋子後,宋遠慈抓著寧小瓦的手臂就往外走,寧小瓦卻笑到差點走不了路。

    「為什麼那麼抗拒嘛,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逛女裝是沒什麼丟人的,可剛剛那個店裝修得那麼小女生的感覺,不習慣啊!賣的東西那麼卡娃依,裡面還都是小女生……」

    精品店裡掛著的小飾品很小巧別緻,風鈴上形狀創新的掛件相碰撞,叮叮噹噹地發出悅耳的聲音。布娃娃都很一般沒什麼看頭,但也有一些很可愛,有動物的,也有人樣的,還有超人。宋遠慈拿起一個木偶躲到寧小瓦的身後,然後用提線控制木偶用手拍了拍寧小瓦的肩膀,等寧小瓦別過頭來時再把木偶瞪大眼睛的臉蛋一下移近寧小瓦,寧小瓦被嚇到了,奪過宋遠慈手裡的提線,瞪了宋遠慈一眼。「喲!長這麼大還被個木偶嚇到了?」寧小瓦被搭理他,瞇起眼吐了下舌頭,又埋頭擺弄一個音樂盒。

    首飾店也不少,有上規模的也有小巧玲瓏的,但都很氾濫燈光,即使是一件不怎麼起眼的飾品在那種燈光下也好像身價倍增,發出耀眼得不行的光芒。一開始倆人還饒有興致,後來眼睛被光刺到實在不行了,就放棄了「尋寶」的念頭。經過一家不怎麼顯眼的首飾店的時候寧小瓦被玻璃窗上的標語吸引住了:「本店所有飾品都以成雙成對的形式賣出,恕不單賣」。

    「哎,宋遠慈,進去看看吧,那間fife。」

    「還沒看夠哦,那間又不怎麼大。」

    「走啦……」寧小瓦拉著宋遠慈就往店走出。

    出乎倆人的意外,這家店沒有沒有過分照射的燈光。店裡的主燈光以柔和的亮度溢滿整個空間,牆上掛了好一些小天使樣的裝飾物,都不大但是看得出雕工很精細。牆壁的正中央用閃粉那樣的墨寫著「foreverisforever」。最裡面放了一張不太佔地方的沙發,皮革的顏色屬於淺色系,跟牆壁的顏色很好地融合到一塊去了。櫃檯是一個到人大腿高的淺棕色櫃子,外層做成了樹皮褶皺的質感。展櫃裡放置了首飾的每一處都以恰到好處的燈光點綴著,程度就是使首飾剛好呈現出精緻迷人的感覺,絕沒有光彩奪目的高調。手錶,項鏈,耳環,戒指等等幾乎身上一般會佩帶

    的首飾都有,而且都是一對對的放在一起,耳環就是以兩對的形式放在一起。櫃子裡也有小張的紙寫著標語,「要一對對的買回去哦」「兩個人一起買一對戒指回去會得到愛的保佑」「本是一對的被拆開會很難過的,不是嗎」等等。首飾的的用料雖然不是頂好的材質,但是做工很考究,每個細節都像是經過反覆的考慮才得到的形狀。

    「老闆……」寧小瓦笑得很幸福。

    「怎樣,看到喜歡的嗎?」

    「都好漂亮哦!你是從哪裡進的貨,我們看了好多間都沒有看到這麼漂亮的。」

    「這些都是我和我丈夫從台灣帶過來的手藝,都是我丈夫設計的,我就負責在這邊看情侶們對哪些款式會比較喜歡,又或者是對首飾的要求,把意見收集起來再告訴我丈夫。擺出來的都是一般情侶們比較喜歡的款式,也有一些是情侶們自己做的。」順著老闆的指點,宋遠慈和寧小瓦看到了一對顯然是人手做的形狀有點古怪的戒指。

    「可以自己做?」

    「對啊,我們這邊有銀黏土玩。客人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形狀用銀黏土捏出自己喜歡的形狀,然後我們燒製出來。」

    「哦……」寧小瓦像是如獲至寶的神情讓宋遠慈覺得好可愛。

    「我看到店外邊的標語,說東西都是一對對地賣?」

    「嗯。我們希望來的人都是一對對的,一起把一對飾品買回去,好好保存,通過這樣記住一個人,不要忘掉自己愛的人。」

    「可是價錢都不低啊,這樣不會少人買嗎?」

    「利潤不是重點,而且除去成本之後利潤其實已經很低的,再說價錢高是因為兩件加在一起才高的,單件來看的話不高,不是嗎?在台灣那邊我們的店已經賺了不少錢了,所以賺多少錢不是重點,而是希望可以通過這樣的一家店,把這樣的一句話傳開。」老闆指了指牆壁正中的「foreverisforever」,「兩個人再怎麼鬧矛盾也好,一看到自己身上的首飾就要想到,這個人是自己愛的,不可以輕易放棄掉。」

    聽完了老闆的一番解釋之後,寧小瓦低著頭盯著櫃子裡的戒指好久沒有說話,宋遠慈連忙幫她向老闆道了聲謝謝。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遠慈看著寧小瓦,看著她盯著戒指的眼睛,忽然覺得裡面有種什麼光,那是一種他沒見過的眼神,很深邃,同時又清澈見底,可是無法確定在想什麼。

    「想要哦?」

    「嗯……」

    「買下就好啦。」

    「不要。」讓宋遠慈覺得意外的堅定。

    「為什麼?」

    「戒指不可以亂送的,知不知道?」

    「喜歡就買啊,想那麼多幹什麼?」

    「不是這樣的問題啦……唉跟你說不清楚。」

    「那就不要說唄。」宋遠慈拋了個不屑的眼神。

    「看看手鏈吧,手鏈也蠻好看的。」

    寧小瓦又把注意力集中起來了。宋遠慈仍然覺得不解,可是再問又好像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懂寧小瓦剛剛注視著戒指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最後他們選定了一對銀製的手鏈。「你家的冰箱裡肯定什麼都沒有吧?」

    「怎麼會,有汽水啊零食什麼的。」

    「就是什麼都沒有啦,走啦,帶我去你家附近的商場。」

    「喔。」

    到達商場的時候是五點剛過,人還不算多,但是陸續地有車開過來,大概人也開始多了。說是宋遠慈的家附近的商場,可是宋遠慈幾乎不知道寧小瓦想買的東西在哪裡——要買的是做飯要用的蔬菜和肉類,宋遠慈都不知道,他只依稀記得好像是在地下一樓,其他的就搖頭說「無可奉告」,寧小瓦的心情和她的表情一樣不知道是笑好還是哭好。向售貨員詢問後倆人乘扶手電梯往低下一樓去了。

    「我說宋遠慈,你可真夠笨。」

    「這跟笨沒有關係好不好。」

    「這是你家旁邊的商場哎,你竟然不知道哪裡有賣菜?」

    「少來就不知道啊,不是跟你說過我很懶動手煮飯嗎?」

    「也不至於到了這個地步啊年輕人……」寧小瓦一手搭在宋遠慈的肩膀上,有意像是很用力其實是很輕地,很是語重心長的口氣。

    「不就大我一歲半嘛,怎麼都快成我長輩了……」

    「我就是你的長輩!怎樣?姐姐現在要照顧你。」

    聽到「照顧」兩個字,宋遠慈看著寧小瓦回過頭來的笑容楞了一會,然後才「喔」了一聲。

    把需要的東西購齊回到宋遠慈家以後,寧小瓦就開始在廚房裡忙開了。廚房裡應該有的物品倒是比較齊,寧小瓦固然覺得奇怪,問宋遠慈他就說是上手業主留下的,說是移民這些東西反正也用不上,就留在這裡了,看上去也比較乾淨,想必是因為少進廚房,器具也少碰,除非是要進來取飲料什麼的。

    「這些東西乾不乾淨啊?」

    「可以確切告訴你的是熱水壺是乾淨的,因為常用來煲開水。」

    「那麼就是別的東西很少碰?」

    「基本上可以這麼說。」

    「搬進來的時候這些東西有沒有洗過呢?」

    「應該洗了吧

    ,路對面的家政10塊錢就什麼都包辦了,價廉物美啊!」

    「我還是洗一下吧……」寧小瓦的臉忽然陰森起來,宋遠慈就吹起口哨到客廳去了。

    電視看得無聊了宋遠慈就開門閃進廚房,寧小瓦就一個勁把他往外面推。「出去啦!我不喜歡人家看著我煮東西。」

    「讓我看嘛,有什麼所謂,在外面很無聊啊。」

    「出去出去……」

    一開始宋遠慈還是依著寧小瓦,可就是喜歡跟寧小瓦鬧,頻繁地閃進廚房,寧小瓦忙著把他推出去險些把菜都弄焦了,就不管他隨他看。全神貫注地看著鍋裡,手拿著鏟子仔細地翻著菜餚,調整火候之後把鍋的蓋子蓋上;把菜甩掉水之後鋪在砧板上,一根一根地從菜頭開始熟練地切好之後,用刀子一齊把不要的部分送進垃圾桶;打開在熬湯的煲的蓋子,用帶長柄的勺子勺了很少的一點,吹了熱之後吮了一小口……看著寧小瓦在忙的時候一語不發專注的樣子,宋遠慈也一語不發,顧著看甚至視線都一時忘了移開。看著寧小瓦,宋遠慈心裡忽然有一種已然相當久遠,儼然是舊照片上發黃的痕跡一般,卻又如此莫名的親切和溫暖的感覺。他眼裡甚至感覺到熱……「怎麼了?看到這麼龐大的工程嚇到了?」眼前是寧小瓦的笑容在晃著。

    「……」

    「宋遠慈?」

    「啊?」宋遠慈縮小的瞳孔一下子放大。

    「怎麼啦?在想什麼東西?都走神了。」

    「在想什麼?喔……」

    「自己在想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哦,還喔。」

    「真的不知道啊,莫名其妙……」

    寧小瓦沒有把話接下去,笑笑又繼續她的烹調。

    晚飯是三菜一湯,湯有紫菜湯,然後有扁豆炒肉末,清蒸桂花魚,水煮小白菜,旁邊還放了一小鍋冰糖銀耳西米露作為飯後甜點。左手捧著飯碗右手舉著筷子,宋遠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下手好。

    「動手啊,怎麼不動?」

    「喔……」

    「你怎麼這個爛表情!菜的樣子很難看嗎?」

    「不是。」

    寧小瓦趕緊用筷子每樣夾了一點試了味道,「都還可以啦,放心沒毒,吃吧。」

    「喔……」

    「宋遠慈,你又是怎麼了?」

    「沒有啦,只是……唉沒什麼啦,吃吧。」

    「就是,吃吧,可是特意給你弄的哦,不好吃也不可以吐出來。」

    「好。」都出聲地笑了出來,然後一起開動了。

    所有東西一點不剩地被清光,寧小瓦吃的不多,基本都是宋遠慈在「清理」,就差沒把魚骨頭給整條吞下去。「宋遠慈……有那麼好吃嗎?」寧小瓦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怪物,還要是很憐惜。

    「啊?還好啦。」

    「我說……好乾淨哦。」

    「什麼東西?」

    「你看啊……」寧小瓦的手指緩緩地掃過盤子的桌子的上方。

    「肚子餓了啊,今天陪你逛了一整天。」

    「我也逛了一天啊,怎麼不見我可以這麼開胃?」

    「那是你的問題。」宋遠慈點燃一根煙,鬆了口氣一樣地呼出一口。

    「討厭,吃了飯就吸煙。」宋遠慈忙把煙氣往另一邊扇。

    宋遠慈主動要把洗碗的工夫接過來,可是寧小瓦硬是不依,宋遠慈鬥不過就只好讓她去洗。宋遠慈懷抱起手臂把夾著煙蒂的手移往另一邊,靠在門邊,又出神地看著寧小瓦在水池前邊的背影。宋遠慈摸索著自己的感覺,順著那模糊得幾乎消失的線索,好歹明白過來——那是家的感覺,儘管微弱得如同眼前飄忽的煙霧,但那的確是家的感覺,久遠卻又如此親切和溫暖。

    待寧小瓦把碗筷洗好,宋遠慈的煙也早已吸完了,而距離宋遠慈上班的時間還有好一會,倆人並排坐在沙發上說話。

    「宋遠慈,滿意嗎,這頓飯。」

    「嗯,滿意。」

    「呵呵……」

    「你也笑得好久。」

    「高興啊!」

    「喔。味道都不錯啊,哪裡學來的?」

    「也沒有特意地學或是怎樣,就是常看媽媽煮啊,慢慢地就學會了,再說,一個女生都快20歲了不懂得手藝怎麼行?」

    「誰跟你說的?」

    「媽媽啊。」

    「幸福的小孩。」

    「幹嗎叫我小孩,我比你大好不好。其實你喜歡吃什麼?」

    「我哦,除了苦瓜和有骨頭的魚肉,其他的都不挑食。」

    「有骨頭的魚?」

    「對啊。」

    「那今晚的魚呢?」

    「哦!今晚的沒問題,再說你見過魚沒有骨頭的嗎?我說的骨頭是指那些很小的摻在肉裡的骨頭。小時侯爸媽都會把魚肉挑好骨頭送到我碗裡,可免不了還是會有一點骨頭,結果就就著飯一口吞下去,卡在喉嚨好痛,從那以後就有陰影,不要吃

    有骨頭的魚肉。」

    「哦。有多久……沒有吃過家常飯了?」

    「啊?」宋遠慈並不是沒聽到,只是覺得好像說錯話把話題引向一個不想提及的事情。

    「我說得很清楚的。」

    「喔。」

    寧小瓦見宋遠慈不願意說,只好把話題往別處說,「你家的廚房很乾淨啊!」

    「是嗎?」

    「嗯,連蟑螂都沒有看到一隻,這很神奇哎。」

    「至於嗎,神奇?」宋遠慈的眼神是「你什麼意思?」

    「看你就是不下廚,地方都那麼乾淨。一個人住都多久了?」

    「啊……」宋遠慈在心裡算了下,「大概也有六、七年了吧。」

    「才這麼小,怎麼過的日子啊?」

    「能怎麼過?就這樣過唄。」

    「我想聽,說嘛。」

    宋遠慈又點燃一根煙,呼出一口,別過頭看了寧小瓦一眼,轉頭盯著電視機上閃爍著的屏幕,「那時候我還在讀小學,父母離了,我隨父親過了一段日子。他在家的時間用小時來算,愛理不理的丟下幾塊錢讓我買飯吃,自己就不知道到哪裡快活去了。後來我受不了了就跑到親戚家去住,他倒好,也沒過問,收到親戚打過去的電話就算了,就說了句拜託好好照顧我。」

    「沒來接你?」

    「來過兩次,我有意躲開他溜了出去。結果他以後就都沒有來了,不定時地給些錢親戚,等於就是把我托給親戚照顧了。後來連錢都沒有給了,簡直就好像我不是他兒子。」

    「後來呢,也沒有見過了?」

    「再見到面的時候,已經是很多年以後了,我也長大了。照顧我的阿姨跟我說,我父親這樣的人太不應該了,兒子就這麼丟下不管,她教我拒理力爭,去告他,奪回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

    「在阿姨和她的朋友幫助下,我向法院提出了申請,要把他名下的房產、股票一類的財產轉到我名下,理由就是他長期置我於不理。可誰知道,他後來都墮落到那個地步了!最後就剩一套爛房子!」

    「給人做假房產證,然後人家拿著證到銀行抵押貸款才知道證是假的,就把他告上法庭了。連著他在外面混著那些豬朋狗友鬼混時欠下的債,房產、股票等等都拿去還債了,還不止,人還去坐牢了。」

    「他出來的時候,就是我向法院申請成功的時候,我沒有給退路他,即使他說那裡是他唯一的住處,因為我知道不是。我帶著法院的人封了他的房子的第二天晚上,我帶了幾個朋友要把那房子裡的東西清掉,首先就是想把傢俬電器一類的東西清出去,賣掉,放著礙眼。可上天有意要讓我們父子——可以的話我不想叫他做父親——團聚。」

    「看了有燈光就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很凶狠地。然後一群人衝了上來,叔父表哥還有兩個我不知道怎麼稱呼的首先衝了進來,然後就是我父親。見到面少不了吵,我也是長這麼大第一次和父親吵架,兒時對父親的畏懼還存有一點,可在當時憤怒和怨恨完全蓋了過去。他那邊有蠻不講理的,可我這邊也有小混混,結果吵得都快打起來了,他真的很配當父親,他從櫃子的抽屜裡拿了根螺絲刀出來。好在我也不笨,去之前就估計會出事,其實去封房子的時候也有帶在身上,就是鐵鏈,以前很流行的掛在褲帶上的那種,我找了根粗的,所以也不輕,以防萬一我沒有選一般的設計,而是選了模仿單車鏈的那種,用力甩過很多次確保很牢靠。是當皮帶那樣纏在腰間的,我就拉起衣服把它亮了出來,還把扣子解開了抓住一頭作勢要往外扯,那個叫表哥還是什麼的就擋住了父親。其實我看他即使沒有人擋他也會停,腳步分明停住了,他怕,不敢往前走。」

    「然後就是一堆麻煩事啦,他打了電話給派出所,說我是擅闖民居,又怎樣怎樣的,我說了帶法院的人上來封了房子,可警察可能看我們都還是一群半大孩子就沒有相信我們的話,通通拉去派出所。在派出所都還吵得翻天覆地的,簡直當人家派出所不存在,我打個電話讓人把法院的授權件送了過來之後,他們那邊立刻安靜下來,呵呵!這回就到我凶了!罵啊,罵到好爽!父親坐在那一聲不吭,我站在他面前,把他當狗那樣罵,生平真是頭一回啊,還是個小孩的時候想都不敢想,也沒有想到今天會是這樣的局面。他們走的時候有個胖子長得蠻高大的有身體趨勢要往我阿姨那邊動,我擋在他面前狠狠推開他罵了一句『胖子,你是不是想打架!』派出所的叔叔這次真的火了就喝了我一句,『小子!你別這麼放肆!這裡是派出所你以為是哪裡?要怎麼弄你們出去再弄,不要給我在這裡撒野!』好凶哦,總算把我給嚇住了。後來父親走的時候在我面前站定,問了我一句『宋遠慈,你現在這樣做就是不給爸退路,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爸。』我反問他,『這麼多年來,你有當過我是你兒子嗎?』他說『我現在就問你一句,我還是不是你爸。』『早就已經不是了。』『你再說一次。』『我……這樣說吧,我跟你,斷絕父子關係。』『你說的?』『你他媽廢什麼話啊!』」

    宋遠慈說得累了停下,吸了口煙「絲」一聲呼出,「就這樣,我們父子關係就斷絕了。」

    寧小瓦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複雜的眼神在面前的空間纏繞了好幾十秒,在宋遠慈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又回到虛無的空間。宋遠慈首先開口說話;「走吧,我要上班了,你是回家還是去店裡?」

    「狠你爸爸嗎?」良久,寧小瓦試探著問道。

    「恨?也許吧。要說不恨那是假的,那麼多年了,我都想不懂他到底為什麼不理我。但畢竟都那麼多年了,恨又似乎太累了。」

    r/>「如果現在再讓你見到他,你會做什麼?」

    「我哦?呵……」宋遠慈的表情忽然複雜起來,寧小瓦讀不懂的心理活動,「我還想他死呢!可是,死太便宜他了,一了百了,他欠我太多了。他不能死,要繼續生存,繼續受到報應,煎熬。聽說他自己還有一些錢,是坐牢之前偷偷地放在他姐那,他姐夫在我們這邊也算是有頭有面的人,當個書記什麼的,自然有辦法把錢藏起來。回來之後跟現在包的女人買了套房子,裝修得很好呢,花了好多錢,可是他竟然把房子寫到那女人名下了!問題就在於,他們根本沒有簽字結婚,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夫妻。呵,結果回來人家都不認識他了,還拿把菜刀出來趕他走。他現在的日子過得真是過街老鼠啊,連混混都不如,整天就賭博啊什麼的,也沒有一份正當職業。」

    「……」

    「又有人說他現在生活得不錯,跟朋友合股開了家酒樓,還有了個兒子……」宋遠慈恨很地把煙蒂碾熄在煙灰缸,「他竟然還能有兒子!不知道天還有沒有眼。不過我跟自己說,這樣也好,有個兒子也好,到我有錢有勢的時候,他兒子毛都還沒有長齊,到那時候我再連著他們父子倆一起報復,看他兒子要怎麼活下去,我要看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鐵石心腸,看著現在的兒子受到傷害時會不會痛。」

    時間已經過了七點,天空中的晚霞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幾絲血一樣紅的在天邊淌開,皎潔的月光睜開眼放出冷冷的視線,俯視著下面燈光璀璨的城市。

    寧小瓦收回零散的目光,專注地投往宋遠慈的臉上的某一點,「宋遠慈……你這樣活著,是不會快樂的。」

    「很久以前,我就已經失去了快樂的權利。」

    「誰都有快樂的權利!可是你固執地活在過去怎麼會快樂呢?」

    「我願意。我不可能忘掉那些往昔,只要我還活著,我都會記得,我要他還。」

    「何必呢?宋遠慈?」

    「的確沒有必要,反正現在大家都相安無事的,可是我只要一見到他就會不受控制,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在法院見到他,我拿起偷偷帶去的玻璃瓶就想咂他,可是當時太小了,大人一下子就擋住了我。」

    「你也會說自己當時還小,現在長大了都還是要繼續嗎?」

    「我從那個時候就明白,只要我一天都還是孩子,就沒有辦法整他,所以我要長大,我要有能力,這樣才能夠報復他,徹底地報復他,而不是單純地把他的身體弄傷。」

    「可是他畢竟是你爸,你知道嗎?」

    「別說他是我爸!他有當過我是他兒子嗎!你有看過一個當父親的罵他兒子不是他的嗎!當著妻子的面,拿個瓶子咂兒子的頭,還一邊說,『你是不是我兒子我都不知道!你最好給我放乖點!』」宋遠慈最後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一下站了起來,死死瞪著寧小瓦,眼珠子彷彿不是他的,那雙獸性的雙眼是寧小瓦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湧動著仇恨的怒火。

    客廳的空間一瞬間凝結了,時間死寂一般流過,電視機也罷,茶几也罷,抱枕也罷,所有東西僵死在原地,無聲無息。外面傳來一聲車輛近乎哀鳴的喇叭聲,煙灰缸裡殘喘的煙蒂上,最後的煙灰終於承受不了重負,脫離濾嘴靜靜地倒了。

    「宋遠慈……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想起不好的事……」

    宋遠慈沒有回答,重重地坐下任由身子陷進沙發裡,兩手抓著臉頰,然後移到鼻樑上揉著眼角,深深歎了口氣。

    「宋遠慈……」

    宋遠慈作了個手勢示意不要講話。

    又一根煙被宋遠慈點燃。幾乎沒有吸,宋遠慈只是把煙擱在煙灰缸的邊上,眼睜睜地看著它燒成白色的灰燼,落下,重疊在原來的煙灰上,一直到快燒沒的時候才夾起吸了最後一口。

    「對不起。我不該發這麼大脾氣的。」

    「應該我說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

    寧小瓦挽著宋遠慈的手臂。「不要想了,好嗎?」

    「……」

    寧小瓦悄悄地伸過手,抓著宋遠慈發冷的手掌。

    寧小瓦靠在宋遠慈的肩膀上。倆人就這麼安靜地坐著,聽著對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炎炎夏天裡喝啤酒似乎是大家所喜歡的消遣,酒吧裡的客人明顯要多了起來。興旺固然是好,賢都不知道有多高興,宋遠慈看著他就覺得他可愛,不過也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打烊之後賢還有些事情要跟宋遠慈說,可宋遠慈處理完要處理的事情宋遠慈就不聲不響地消失了人影,賢氣憤地說扣他工資,明天晚上還要好好罵他一頓,回去打他電話也沒接,「睡死了不成?」

    但是賢的話沒有實現。第二天中午宋遠慈在煎熬中起來了,他並沒有睡夠——太熱了,枕頭都和胸口的被子濕了一遍,衣服已經在他不知不覺中脫了並在房間的另一角。人剛一坐起來電話就在響。

    「總算起來了!」宋遠慈對賢的聲音還是蠻好認的。

    「對啊,熱……」

    「沒開空調嗎?還是沒交電費?」

    「不知道。」

    「活該。」

    「你一大早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活該?」

    「沒有,是要告訴你今晚不用上班,酒吧那邊今晚也停電。」

    「不

    是有發電機嗎?」

    「那玩意太吵了。」

    「旁邊的不都是這樣吵嗎?」

    「我就是受不了才不要開門的,都夠吵了,我們再加上一台還有完沒完。」

    「你這孩子,真可愛,放著錢不賺。」

    「就停一晚吧,反正這幾天也夠累的。」

    「呵呵……」宋遠慈似笑非笑,心想這老闆真是善良。

    他鬱悶地盯著泛白的窗簾布發呆,半天才意識到空調沒有在工作。「沒交電費?」他馬上又改變了想法,因為前兩天才剛交過,並確定過帳戶上有錢。他打了通電話去管理處才知道是停電了,要到晚上才能來電。「真好運啊……」宋遠慈邊埋怨邊起身去廚房取杯冷開水。

    宋遠慈折回到客廳裡,光著膀子坐在地板上,狠狠地喝完整杯水點燃根煙。所幸水還是涼的,喝著舒服。煙霧從宋遠慈的身旁瀰漫到陽台窗邊,然後如籐蔓植物攀緣般從牆壁上出去了,在陽光了照耀下隱去了身影。因為無風,屋裡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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