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夜半逢魔 文 / 半壺濁酒
「為什麼跟著我？」年小初抬頭看著乞丐大哥，開門見山，企圖用誠意來進行溝通。
然而，抬頭這個動作讓他心裡咯登了一下——他這才留意到，這乞丐居然比他高了整整一個頭！
這身高差距，動起手來十有□□是他吃虧……
年小初不自覺地嚥了一下口水。
乞丐大哥也特真誠地低頭看著年小初的眼睛：「哦，我只是想看著你，保證你不會睡大街。這裡晚上可冷了。你這小身子骨受不住凍。」
年小初握拳，深呼吸，然後轉身就走。你才睡大街，你全家都睡大街。
五秒後——年小初霍然轉身，手指直戳乞丐哥那高挺的鼻樑：「再跟著我，我報警了啊！」
乞丐聳了聳肩，狹長的黑眸閃了閃：「你確定？」
不知是不是年小初的錯覺，他總覺得這男人話中藏著一絲笑意。
「千真萬確，非常確定。拜拜呢您啊！」年小初扭頭就走，疾行中也不知亂穿了多少個街區。
走了大約二十來分鐘，年小初小心翼翼的回頭。沒跟上來。
「呼——」
還的繼續找今晚落腳的地方。
年小初繼續沿街進行著地毯式搜索……一個小時後，依舊無果。
「喀、喀、喀……」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高跟鞋磕在柏油馬路上的聲音發出規律的脆響，甚至還伴隨著回音。
夜間溫度降低，年小初直感到背後涼風習習，他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你妹，這真的是夏夜的溫度嗎，就算這裡靠山，也不至於這麼冷吧。年小初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脖子。
不知不覺，高跟鞋已經跟著他走了整整兩條街了。
路邊有一家亮著霓虹燈的小旅館。年小初停下腳步，走上台階去推門……門鎖了。
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高跟鞋聲音隨著他的停步，也停止了。
媽蛋，今天這是走了什麼運，走哪兒都能遇到跟蹤狂，年小初一邊腹誹，一邊回過頭……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連隻鳥都沒有。
一陣寒意順著年小初的背脊直往上竄。他後知後覺的想起，現下正逢七月半……鬼亂竄。
他向來不信鬼神之說……可是尼瑪的誰來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年小初甩開步子開始狂奔……
奔走起來，耳邊儘是風聲呼嘯而過，也沒有時間去留意旁的聲音了。直奔過三條大街，奔得熱汗冷汗齊飛。
應該甩開了吧，年小初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然後……泥煤的高跟鞋聲又響起來了！
好吧。破罐子破摔了，年小初乾脆停下腳步。
那「喀喀」聲也戛然而止。
年小初抹了一下臉，決定和這鬼談判一下。不是據說鬼逗留人間都是因為執念太深，有未達成的心願麼。
剛要轉身，一隻手就忽然搭上了年小初的肩。
年小初剛哆嗦了一下，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遇鬼時不能回頭，肩上的陽氣會因為你回頭的動作減弱，更便於它們趁虛而入。沒人教過你這個常識麼。」
……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年小初滿心歡喜外加感激乞丐兄的出現。
多了個患難之友，年小初膽兒瞬間肥起來。
「為什麼不能回頭，我想說沒準兒可以跟她談判一下，看看她到底想要什麼。」
乞丐哥搖了搖頭：「鬼這種東西，多數是不講情理的。尤其是這種怨念深重，心智半失的野鬼。」
年小初無語半晌：「說的你好像很懂一樣。話說，你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乞丐大哥笑了一笑：「在你亡命奔逃的時候。」
年小初：「……」
年小初忽然「咦」了一聲，這次他忍住沒回頭：「那聲音停了。走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吧。」乞丐似笑非笑，從破破爛爛的衣袖中掏出一張黃色符紙。
年小初：「……」
年小初瞇眼看了他一會兒：「我覺得……你的措辭方式和邏輯思維不符合你乞丐的身份。」
乞丐先生一臉高深莫測：「不是每一個乞丐都是自願成為乞丐的。」
年小初：「……」看吧，這傢伙果然不像個乞丐。
鬆了一口氣後，年小初想到了還未解決的住宿問題，不禁有些郁猝，默默歎了口氣……為什麼最便宜的旅店都要兩百一晚呢？這是為什麼呢？他蹲在馬路邊上，開始自我檢討。好吧，這是他的失誤。他不該不瞭解市場行情，沒規劃好整個行程就貿貿然地闖了過來。
彷彿看穿年小初心中所想，乞丐先生趁熱打鐵道：「你若不嫌棄，可以住我家。」
年小初將信將疑地看著乞丐先生。你確定不是火車站汽車站垃圾站嗎？你確定不不是想把我拉去山裡賣了嗎？
乞丐笑了，再次點破他的心思：「就你這樣兒的，拉去賣說不定還得倒賠錢。」」
年小初：「……#」這傢伙有讀心術不成？！
乞丐看他還在猶豫，誠懇道：「走吧，就當還你的一飯之恩。現在不慎淪落到睡大街還被鬼追著跑的地步，我自然也不能見死不救。」
年小初：「……」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年小初破罐破摔地跟在乞丐先生身後壓馬路，左拐右拐拐了十八彎後，兩人在一套四合院門口停下。
年小初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四合院！在這個寸金寸土的年代，這貨竟然住在四合院！！！
年小初：「！（#*）（#）¥乞丐先生推開院門，衝他招手：「進來啊，愣著幹什麼？」
年小初手指顫抖地指著乞丐：「你……你果然不是乞丐！」
乞丐先生有點無辜：「我從來沒說我是啊。」
……好吧，他確實沒說過。但是tm的正常人會沒事穿著一身破衣跑到火車站去cosplay乞丐？！
此人多半有病。年小初默默在心中下了這個結論，懷著同情的心態跟隨那男人進了門。
進門後就是一個長長的天井。你說，天井就該有個天井的樣兒，上為天下為地不就好了，還非弄出個小橋流水的效果。
那人還火上澆油的來了一句：「客房有四間，我先帶你去看看，看看你喜歡哪間？」
一想到這人一面錦衣玉食，一面裝成乞丐來騙自己，年小初的怒氣就止不住地往頭上衝：「那你要什麼飯？！喊什麼餓？」
乞丐先生笑了：「因為，我確實餓了啊。」
乞丐先生的眼睛很漂亮，深黑如墨，看著年小初的時候，眼神專注而真誠。
年小初因為那樣的眼神怔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別過頭，繼續控訴，底氣卻略顯不足：「那你幹什麼穿這麼破！頭髮還弄成那樣！」
乞丐先生摸了摸頭頂上蓬如稻草的那團亂髮：「偶爾也要感受一下平民生活，嘗遍人間百態。再說，我不這樣，你會平白無故請我吃飯嗎？」
歪理，這絕對是歪理。偏偏這人還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而且，為什麼他覺得前面那句話詭異無比？感受一下平民生活？這人莫不是真把自己當皇帝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