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一杯鴆酒 文 / 半壺濁酒
等這天旋地轉停下來的時候，哪兒還見李斯的人影？兩人顯是又到了另一個地方。
放眼皆是荒山野嶺，飛沙走石，哪還又一點金碧輝煌的影子。
年小初乾巴巴地眨了眨眼：「……我們又被強制轉移了？這是哪兒？貌似快進得讓人有點難以跟上節奏了。」
楚江歎道：「看這周圍環境，我們應該被轉移到邊境來了。」
邊境？年小初皺了皺眉……已經是扶蘇被發配鎮守邊疆以後了嗎？說起來……確實是因為扶蘇上諫觸怒了秦始皇才被發配邊疆……也就是之前扶蘇和李斯吵架的導火索……
不過據不完全史實分析，秦始皇明面上發配公子扶蘇鎮守邊疆，實際上一則是為了讓他借此機會規避朝中日漸尖銳的勢力之爭，二則是為了讓他借此機會手握了軍權，建立功勳以服眾。否則，怎會讓心腹大將軍蒙恬在他身邊鼎力相助，又放心將三十萬大軍交到他手中。
只是不知似扶蘇這般剛直不阿的個性，到底能不能明白嬴政其中曲折的心思。年小初暗自捏了一把汗……當然，就扶蘇之後慷慨赴死的決斷來講，他覺得這公子哥大是完全不明白的==
楚江忽然在他耳邊輕笑：「想什麼想這麼認真？眉毛擰了三個結了。」
年小初：「……」哪有那麼誇張。被這麼一打斷，年小初也沒有心思繼續糾結了。
年小初抬頭看了楚江一眼：「喂，神棍，我有話問你。」
楚江若有所覺地歎了口氣：「李斯的事對吧。」
年小初點頭：「還有你說他『逆天改命』……到底是什麼意思？」
楚江看著他，沒說話，卻忽然攤開手掌，另一隻手快速地在上面畫了一個看不見的符——一瞬間，一個類似星盤一樣的東西慢慢在他手掌上浮現出來，像是清晰版地投影儀打在手上。
「這是什麼？」年小初看得好奇，伸手去碰，楚江握住了他的手：「別碰。」
楚江解釋道：「這是扶蘇的命盤。」
年小初尷尬地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不好意思，我不太懂這個。」
楚江指給他看：「他天煞孤星，命中無帝王之相。若他有意爭奪帝位，則會注定命喪於此，英年早逝，不得善終。若是他無心於權勢，歸隱田園不問世事，倒反而有一線生機。」
年小初恍悟：「所以李斯才……屢勸他……」
楚江點頭：「李斯本有仙緣，無意中窺得天機，便想要篡改扶蘇的命盤。」
年小初嘀咕：「……難怪我說他看起來也這麼非人類。所以那還陽丹是？」
楚江笑了笑，瞟了年小初一眼：「也？」
「咳，」年小初一不小心說出心聲，立刻心虛地轉移話題，「做個假設……你剛才說李斯有仙緣……如果他……呃，修成正果，再來幫扶蘇改命豈不是容易許多？」
楚江面色徒然陰沉：「天道無情。想要逆天改命，莫說以他區區一介凡人之軀純屬以卵擊石，就算是……總之，這根本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年小初：「……」怎麼有種觸到他逆鱗的感覺。
楚江沉默片刻，神色緩和不少：「先去看看吧。既然被扔到這種地方，肯定有事發生。」
年小初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天色漸暗，年小初仔細觀察著四周形勢，忽指從東北山腳升起的白煙：「你看。」
楚江點頭道：「走。」
兩人一路向北，直奔那白煙而去。
楚江食指修長，點了點那白煙的位置：「你猜，是炊煙還是狼煙？」
年小初摸了摸肚子，思考著自己上一次進食是什麼時候：「猜中有獎？」
楚江好笑地看他的小動作，毫不客氣地潑冷水：「我們都是神識入陣，吃的再多也於本體無益。你會感到飢餓，是因為你的魂魄之力減弱了。你脫離本體太久了。」
年小初：「……」這跟預告說『你要死了』有什麼區別？？？
年小初腹誹不過兩秒，到底沒忘了正事，滿頭黑線道：「那我還是猜狼煙好了。」
楚江仿若興致微起：「哦？」
年小初乾巴巴地接他的茬兒：「不是你說的，劇情跟著扶蘇的記憶走。怨念了幾千年的事，必須是大事件啊……誰沒事揪著今天吃什麼明天吃什麼想個幾千年。當然，饕餮這種純吃貨除外。」
楚江點頭，裝模作樣捋鬚道：「孺子可教。」
年小初跳起來怒拍楚江的高貴的頭：「裝，還裝！有鬍鬚嗎你就捋。」
楚江摸了摸頭，笑道：「我們到了。」
年小初抬頭：「……」一路說笑走來，竟不覺得路遠。
「我們好像又趕上重頭戲了。」年小初隨著楚江在糧草後方蹲下。
隔得稍微遠了一些，捧著聖旨的太監聲音斷斷續續從風中傳來：「……胡亥承地位……扶蘇……常年未有……瀆職……賜死……將軍……恬……是非……改邪歸正……死。欽此——」
「就最後兩個字聽清了。」年小初咕隆道，「等等……這就賜死了？！誰按了快進鍵？」
遠遠的都能看見扶蘇
身體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著，連退了兩步，一口血噴出，染紅了胸前白衣。
年小初「嘩」地站了起來。
又被楚江一把按了下去：「你幹什麼。」
年小初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那麼衝動。只是看著扶蘇那樣，仿若感同身受。
□□僅在一瞬間。站在扶蘇身後的威猛將軍突然疾步上前，一手掀翻盤中鴆酒，拔劍就砍了傳旨的太監。
血濺三尺。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只聽那將軍聲如洪鐘：「吾皇英明，立皇長子扶蘇為儲君。後金口玉言，傳位於扶蘇，又令臣輔佐賢君。今先帝薨逝，奸臣當道，矯詔謀逆，殺人滅口。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誅之。大秦兒郎們，可願隨本將軍一起，保護儲君，討伐逆賊！」
「……」
「……」
「……」
「討伐逆賊！」
「保護儲君！」
「討伐逆賊——」
軍士們先是片刻沉寂。而後不知誰先爆發的一聲呼應，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山呼海應。
年小初默默表示一下羨慕嫉妒恨。這些將士，冒著殺頭的罪名，也要擁護扶蘇。做人做到這份上，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了。
楚江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搖頭道：「蒙恬將軍的為人不敢遑論。至於其他人，你當他們都如此忠肝義膽？他們是別無選擇。嬴政當初讓扶蘇鎮守邊關，名為生氣他屢諫焚書坑儒一事，實為讓他遠離危機四伏的政治鬥爭，這些精兵也能收為己用。扶蘇既已垮台，你當趙高一派能容得下他們？」
年小初：「……與其任人魚肉，不如就此起兵。」年度破壞氣氛金獎當頒發身邊這位姓楚名神棍的人。
只見那白衣青年踉蹌幾步，推開蒙恬相扶的手，轉身向軍帳走去。
蒙恬吩咐手下：「把這裡處理了，不要留下痕跡。」說完也趕緊跟去了軍帳。
年小初跳了起來：「壞了壞了，咱們趕緊的，書獃子要自殺了。」
楚江拉住他：「再等一下。」
年小初只得默默蹲下。
等眾兵士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幾人「打掃現場從」時，楚江風一般掠了過去，幾個手刀快速放倒了他們。
年小初：「……？」
楚江以手沾了點打翻在地的鴆酒，放在鼻下聞了聞：「果然如此。」
年小初：？？？
聞過之後，楚江直接將那沾著詭異的紅色液體的手指放在舌尖上點了一點。
年小初嚇得魂飛魄散，撲過去拉住他的手：「你幹什麼？！」
楚江伸嘴角輕輕一挑，伸出那隻手指：「嘗嘗？」
年小初：「……呃。」什麼情況？
楚江搖了搖頭：「浪費一粒……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年小初終於給了點反應：「還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