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若即若離 文 / 半壺濁酒
「你醒了。」
這是年宸晏醒來時聽到的第一句話。還是冷冰冰的語調。但他知道，這聲音的主人並非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漠然冰冷。
劇烈的頭痛，伴隨著噁心的感覺。他肯定是撞到頭了，年宸晏想。
四週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年宸晏忍著劇痛和噁心感，慢慢坐了起來。
「我們現在在哪兒？」他還記得他被那雙手拖入了黑洞之中，之後他好像就撞到了什麼東西，失去了意識。只是沒想到十九也被捉了進來。
十九本來還和他離了一段距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身邊，按了按他的肩：「你傷到頭，不要勉強行動。」
雖然這裡很暗，但年宸晏也依然能看清對方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他頓了頓，問道：「為什麼要跟進來？」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自己被拖進這裡之後，十九立即就跟了進來。
十九轉開了視線，卻是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我不知道這是哪兒，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現在不在劍塚。那黑洞通往的是其他空間。」
年宸晏安靜一會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那裡用什麼布一類的東西包紮起來了，想是應該有外傷。年宸晏目光落在十九的長衫上，腰間到膝下一整塊布料被撕了去。
十九敏銳地發現了他的目光落點，不自然地移開了眼。
「謝謝。」年宸晏由衷地道謝。
十九沉默片刻：「不用。」
年宸晏笑了笑，通過手上的觸感，他大約能推測出來頭上這傷的包紮方式。
「你好像很有經驗。」他評價道。
十九回過頭看他。
年宸晏又笑了那麼一笑：「我說處理傷口。」
十九沒說話。年宸晏卻在那一瞬間，發現他冰山一般的表情有了那麼一絲裂紋。他的眼神暗了那麼一瞬，表情也有一些僵硬。
擅長處理傷口……莫非和他的過去有關？年宸晏暗自揣測，卻沒有再開口追問。
沉默。
兩人之間是尷尬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十九無頭無尾地忽然問了一句：「為什麼？」這句問話太輕，如果不注意聽幾乎就會被當作他的自言自語。
年宸晏聽見了，而且還知道他是問之前黑洞裡那雙手襲擊他的時候，自己為什麼要衝過去把他推開。
「大概……」年宸晏停了停，「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最後這樣答道。
事實真相是，他確實不清楚原因，但是看到那人即將落入險境時，身體不由自主就動了。
十九冷哼一聲，又不說話了。
「對了。」年宸晏想了想，「你和小初他們聯繫上了嗎？」
十九搖了搖頭：「我試過給尊上發信，但是……法術被完全阻絕到這個空間內了。」
年宸晏閉上眼，片刻後，他睜眼：「這裡肯定有出口。以逸待勞肯定不行，我們去找出口。」
十九沒有看他，過了片刻才道：「再等一下吧。」
而後再無他話。
年宸晏無聲地笑了笑，慢慢躺下，合眼休息。他確實需要，恢復體力。尤其是前面等著他們的是不可預知的危險。
年宸晏本是打算小憩片刻，奈何頭本來就痛，現下醒了以後那種綿綿不絕的痛意攪得他無法入睡。
翻了幾次身後，他突然感覺有個冰涼的觸感出現在頭頂。
頭痛瞬間減輕不少。
年宸晏突然伸手，握住了那只放在他頭上的那只冰涼的手。好冰，鬼……都是這個溫度嗎？
「你不用耗費自身真力來助我平復血脈的。」不會治癒術，卻這樣強行施用真氣來壓制，其實對術者傷害很大。
那隻手像是被燙了一下，使力從他手中抽了出去。年宸晏聽到那人腳步漸漸走遠，走到另一邊去了。他嘴角微微勾起，忽然覺得，這樣的處境好像也不壞。
過得片刻，他終於撐不住疲倦，又慢慢睡了過去。
……
讓他再次醒來的方式，可就不像之前那麼自然了。
水滴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內顯得格外突兀，而且不明原因的刺耳。
年宸晏睜開眼，看見了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十九擋在他身前，一隻頎長無比的手，正是之前將他捉入這個空間的手，洞穿了十九的胸口。
那水滴聲，便是從他體內流出的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年宸晏幾乎是呆住了。
他的血竟然也是鮮紅的，染紅了他大片白色的衣衫。一個鬼，怎麼可以有這麼多的血……
「哼，區區一個鬼差，竟妄想和本神作對。找死！」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那隻手，在話音落下的瞬間，閃電般地從十九的胸口抽了出來。
「不——」年宸晏幾乎是在瞬間，就起身撲到了他身後。然而他也僅僅只來得及接住向後傾倒的十九。
「快……走……」十九抬眼看著年宸晏，咳出一大口血。
這次他沒有掩飾，年
宸晏在他眼中看到了最真實的……關切。
「走……」十九的眼神逐漸暗淡，聲音越來越輕。
「別說話，我帶你走。」年宸晏捂著他胸口那個破開的洞，鮮血從傷口汨汨流出。
「哼——想走？做夢！」那個沙啞的聲音冷笑兩聲，而後虛空裡劈出一道閃電，從年宸晏頭頂落下。當真迅雷不及掩耳，毫無徵兆。
然而那雷卻在年宸晏三寸之外的地方被反彈了回去……
「唔——」那黑暗中的聲音低聲呼痛，似乎是被反彈回去的法術傷到了。
年宸晏週身出現了一層金光閃閃地結界，誰都不知道那結界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雙眼血紅，週身靈氣徒然爆發。他穩穩地抱起了早已昏厥過去的十九，逕自在黑暗中向前走去。
他心中只有一個聲音：一定要帶他出去，一定不能讓他死在這裡。
「你……！！！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那人狂嘯一聲後，忽然，整個人連帶他的氣息，一齊消失的乾乾淨淨。
年宸晏不知道鬼是不是也會死。但他覺得懷裡的這個人，好像比平時更冰冷了。
「十九……十九……不要睡。」
年宸晏一邊尋找著出口，一隻手抵著十九的靈台穴將靈力送入他體內，護住他微弱的心脈。然而，再多的靈力輸入十九體內也是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年宸晏微微顫抖著手，摟緊了懷中那人……
「十九，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