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你寧願死了,也不願讓我碰是麼 文 / 木森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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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軒的反應和他的質問,都令季南知哭笑不得。
她降下車窗,衝著對面車子裡的兩人扯了個笑容,「你們繼續,等前面不堵車了,我自然就會走。」
剛剛說完,前面的車流居然真的沒有剛才那麼擁堵,季南知收回視線,沒有再看沈庭軒和蔣童薇一眼,一腳油門,加速將車子駛離。
一路上她將車子開得飛快,不想再撞見沈庭軒和蔣童薇,可後來想想,她根本沒必要這麼做,因為沈庭軒不可能跟自己順路窠。
那個家,他從來都不屑回去,現在有了蔣童薇,更是沒可能回家了。
將車停到車庫,季南知不緊不慢地走回去,推門進屋。
空蕩蕩的大廳,一如既往的冷清。
季南知正準備上樓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
下意識地扭頭,恰好看見沈庭軒走了進來。
門外陽光正好,照在他側臉上,彷彿鍍上了一層光,讓他的臉部表情柔和了不少。
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鼻樑高挺,不可否認,沈庭軒有一副俊逸到令女人難以抵擋的樣貌。
他進了門,不疾不徐地脫下了外衣,伸手扯了扯領帶,卻沒有立刻取下,鬆鬆地掛在那裡,有些慵懶而性感。
季南知沒有再看他,而是轉身上了樓。
「季南知。」冰冷的聲音傳入耳中,背後有一股煙草味混雜著香水的味道,並不難聞,卻很濃烈。
「我沒有跟蹤你,只是剛好堵車碰上,如果你不信我的解釋,我也沒有辦法。」說完,加快了腳步上樓,一路走進臥室關上門,甚至從裡面將門反鎖了起來。
等了一會,門口並沒有腳步聲傳來,季南知終於長舒一口氣。
現在蔣童薇回來了,沈庭軒的注意力再也不會放在自己身上,說起來,蔣童薇回來不算一件完完全全的壞事。
甚至說不定,蔣童薇的出現,還能幫助她早日和沈庭軒離婚。
視線觸及鼓起來的手袋,季南知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拉開拉鏈,把amy給她的雜誌從包裡拿了出來。
目光在封面上流連,她很慶幸,自己的臉沒有被拍到,可除了慶幸之外,還有一種更複雜的情緒,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該怎麼去形容。
門把被扭動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臥室外,沈庭軒扭了兩下門把,發現門居然打不開,「季南知,開門。」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門的方向,把雜誌夾在右手邊的一摞書裡,然後才緩緩打開了門。
「你鎖門幹什麼?」沈庭軒面色不悅地看了看臥室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季南知身後的一疊書上。
「習慣了,有什麼事麼?」季南知不露聲色地向前挪動一步,擋住沈庭軒的視線。
誰知沈庭軒臉色一變,直接走到她身前,抬手從那本書中抽出了雜誌。
剛剛他看著那摞書覺得有些亂,想看看季南知在書裡是不是藏了什麼,不看倒好,一看臉色立刻變了。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看這種無聊雜誌了?」
「你也知道我無聊,當然會看無聊的東西打發時間。」季南知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想要把雜誌拿回來。
「那麼多期雜誌都不見你看,偏偏這期封面是宋啟垣你買了?!」沈庭軒臉色越來越沉,將雜誌重重扔到了桌上。
「事情就是這麼巧,那麼多次堵車我都碰不上你,偏偏今天碰見你和蔣童薇。」
「季、南、知!」他一字一頓,將她名字裡的每一個都咬得極重,「你不要告訴我,封面上的那個女人是你,在我還沒有跟你離婚之前,你還是沈太太,如果你背著我出去勾三搭四還被雜誌拍到了,我不會饒過你!」
季南知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鬆開時唇上已經有了淺淺血痕,「是或者不是又怎麼樣?反正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只是背影,沒人看得出來她到底是誰,不會丟你的臉。」
沈庭軒臉色陰沉地望著她,突然間走到她的衣櫥前,嘩啦一下推開衣櫥的門,從裡面扯出來一件紅色的連衣裙。
那件是范思哲高級定制,今年年初剛剛從意大利運過來。
本來沈庭軒是從來不在意、也不會記得季南知穿過什麼衣服,可偏偏這件衣服,是季南知今年結婚紀念日穿過,所以他還有印象。
而這件禮服,可雜誌封面上那個女人的衣服幾乎一模一樣。
「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如果敢再吃宋啟垣給你剝的東西,我會掐得你吐出來,你現在長本事了,居然跟他一起開
房過夜?」怒火中燒的沈庭軒,一把抓住了季南知的手腕。
季南知瞥了一眼被沈庭軒丟在床上的連衣裙,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著要怎麼跟沈庭軒解釋這件事情,反而是覺得好笑。
好笑的是,從來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丈夫,居然會記得自己有這樣的一條裙子;只可惜,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季南知沒有掙扎,這幾年的婚姻讓她早已傷痕纍纍,也讓她學會了怎麼面對沈庭軒的怒意。
r/>她越掙扎,只會越痛苦。
季南知忽的扯開一抹明艷的笑容,側身拿起桌上的雜誌,用力砸到沈庭軒身上,「沈庭軒,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家雜誌是你們沈家旗下的,就算不是你,也是你們沈家人授意登的新聞!」
「是,封面上的女人的確是我,那又怎麼樣?就算我說我和宋啟垣是清白的,你也不會相信我。我嫁給你四年,你和整個沈家給我的,只有冷淡和輕蔑,除了你爸爸,你們每一個沈家人,沒有給過我哪怕一丁點的尊重!宋啟垣對我從來都沒有意思,是我自己喜歡他,我很早就喜歡他了,在季家沒有破產之前,但是後來,我一無所有了,所以我才會嫁給你……」
季南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看在沈庭軒眼中,也越來越刺眼,「你不和我離婚沒關係,你想繼續折磨我也沒有關係,那樣蔣童薇就會一直做我們的小三,你也沒辦法阻止我繼續喜歡宋啟垣,更沒辦法阻止雜誌上登什麼,我早就一無所有了,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不過你想等著被你們沈家人爆料戴綠帽子,你想丟盡顏面,你想讓蔣童薇有一天因為厭倦當小三離開你,你就和我繼續這段婚姻。」
季南知說完,心口的窒悶反而消散了。
內心積壓的情感,對宋啟垣的情感,終於在這一刻,宣洩在沈庭軒面前。
她可以對所有人說,她喜歡宋啟垣;可她獨獨不敢,對宋啟垣承認她的感情。
「季南知,你找死!」沈庭軒抬手,狠狠的一巴掌落下。
季南知沒有一絲畏懼,閉著眼抬起頭,平靜地等待沈庭軒的耳光。
她終於對著沈庭軒,說出了想對宋啟垣說的話,雖然他聽不見,可她的內心,終於可以釋懷了。
氣氛凝滯了很久,沈庭軒的那一巴掌卻遲遲沒有打在季南知臉上。
門「砰」的一聲,被重重帶上,季南知站在那裡,還沒反應過來,沈庭軒又返回了房間。
再次回來時,他的手裡多了一份件,季南知看見那份件的名字時,心跳加速。
她從來沒想過,用盡了那麼多辦法,也沒辦法讓沈庭軒同意簽字,這次的事情居然能激得沈庭軒同意離婚。
這一次,沈庭軒拿起筆,重重地在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沒有一絲停頓。
心中的憤怒和煩躁並沒有隨著簽字的結束和消散,恰恰相反,心裡越來越煩躁。
沈庭軒努力壓制下內心的異樣,腦子裡卻不停回想起剛剛季南知說起宋啟垣時的表情。
自己的妻子,一直心心唸唸著別的男人,即使這個妻子對自己而言,不過是一個花瓶,對他而言,也是無法容忍的。
「下個月民政局見,季南知,記住,你是淨身出戶。」沈庭軒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冷冷地砸入季南知耳中。
季南知沒有說話,嘴角卻露出一絲弧度,雖然細微到幾乎讓人難以察覺,卻還是被沈庭軒捕捉到了。
「季南知,你是為了宋啟垣才這麼急著跟我離婚?」沈庭軒狠狠捏著季南知的下巴抬起來,「結婚四年,我從來沒嘗過你的味道,就這麼留個處
女給他,豈不是便宜了宋啟垣!」
他臉色一變,目光狠戾地盯著她,像是惡狠狠的雄獅。
季南知心底剛剛升起的愉悅瞬間被沈庭軒的話擊碎,眼裡閃過一絲害怕,卻還是佯裝鎮定,「我一直讓你很倒胃口不是麼,而且現在蔣童
薇已經回來了,如果被她知道,你跟我上g,她一定會很不開心。」
看著沈庭軒危險的神色,季南知心中惴惴不安,她不害怕沈庭軒打她,卻擔心沈庭軒對她用強。
一直以來,因為沈庭軒的冷淡和厭惡,她最不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卻沒想到沈庭軒終於在離婚協議書籤了字之後,卻想要和自己上g。
「季南知,你不知道麼,男人的性和愛可以分開;而且,薇薇永遠不會知道。」沈庭軒臉上帶著近乎殘忍的笑意,扯開她的衣服。
季南知猛地推了沈庭軒一把,沈庭軒一時沒有準備,竟然被她推得後退了兩步。
她趕忙扭頭往外跑,可剛跑了沒兩步,就被後面的沈庭軒打橫抱起來。
「放開我!」季南知拚命地捶打著他,可不論她多用力,沈庭軒卻紋絲不動。
「留著你的力氣,等會再叫。」沈庭軒一把將她丟到床上,隨即覆上她的身體,嘴角一抹笑容,曖昧而殘忍。
他的身體緊緊壓在她身上,曖昧的部分相貼,可此時此刻,季南知心裡沒有一絲旖旎。
沈庭軒全然不顧季南知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狠狠將她壓在大床上。
她的臉色通紅,泛著誘人的光澤,讓他忍不住低下了頭。
「你別碰我,我嫌你髒!」季南知抬腿想要踢向沈庭軒,卻被他巧妙地避開。
掙扎之間,她的衣衫已經凌亂,圓潤的肩頭露出,看得沈庭軒眸色一沉。
眼看著他的手就要扯掉自己身上最後一層遮蔽物,季南知絕望地扭過頭。
看見床頭櫃上相框的那一刻,她的眼裡閃過決絕地光,突然停下捶打沈庭軒的手,拿起了床頭櫃上的相框。
下一刻,狠狠地將相框砸在自己頭上。
劇烈的疼痛麻
痺了她的身體,她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任鮮血劃過自己的眼前,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隔著鮮血,她似乎看見沈庭軒的臉上,剎那之間閃過不可置信、心疼,最後是暴怒。
怎麼可能會有心疼,沈庭軒巴不得毀了自己,一定是她的錯覺。
那種頻臨死亡的絕望,此刻卻讓季南知有一種解脫的快感。
迷迷糊糊之間,她似乎看見了沈庭軒的薄唇動了動,她聽不清他究竟在說什麼,眼睛漸漸閉上,陷入了昏迷。
看著滿臉鮮血的季南知,沈庭軒心裡一緊,渾身散發著危險到了極點的氣息,甚至比那一次,看到季南知打蔣童薇的時候更甚。
「季南知,你是寧願死了,也不願讓我碰是麼!」聲音裡的陰戾,像是從地獄而來。
他翻身下床,拿起手機,「給你二十分鐘,必須趕過來。」
那頭是被他的家庭醫生高遠,高遠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已經被沈庭軒掛斷。
他看著電話上的名字,有些無奈,沈庭軒每次給自己打電話,都是因為季南知受傷,雖然他趕過去的時候,那兩個人什麼都不會說,可他從季南知的反應和傷勢就可以看得出來,是沈庭軒弄傷她。
這種對話不知道已經上演過多少次,可這是第一次,他居然在沈庭軒的語氣裡,聽出了焦急和一絲的……關心。
也許連沈庭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是作為旁觀者的他,看得反而最清楚。
等待高遠的這段時間,沈庭軒找到了家裡的急救箱,先用紗布按壓在季南知的頭上,替她止住血。
看著季南知觸目驚心的傷口,沈庭軒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手上的動作,卻輕了一分。
她的傷口在頭髮裡,沈庭軒層層撥開她的頭髮,終於看到了傷口,皮肉外翻著,鮮血不斷地從那裡流出來。
季南知剛剛如果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不會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
沈庭軒替她壓著傷口,視線停留在她臉上,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有些發白,毫無血色,眉頭緊緊蹙著,似乎很痛苦。
他的視線柔和了幾分,臉上的怒意也漸漸消散。
「……」
「……」
季南知的唇
突然張開,似乎在說什麼,可是她的聲音很小,含糊不清,讓人根本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
沈庭軒俯下身體,湊近季南知,想聽她在說什麼。
「宋啟垣……」
「宋啟垣,我好害怕,你在哪裡……」
聲音細如蚊蠅,而且斷斷續續的,可沈庭軒還是聽見了她的話。
剛剛才柔和的面部立刻變得僵硬,沈庭軒的唇緊抿著,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重了。
高遠的適時出現,打破了這樣的僵局。
「沈先生,沈太太……」高遠的話還沒問出口,就看見沈庭軒面沉如水地走出了房間。
門被他發狠地帶上,聲音大的震得高遠耳朵發麻。
目光觸及床上的季南知時,高遠一驚,沒想到這次季南知的傷勢會這麼嚴重,趕緊走到床邊,替季南知處理傷口。
季南知觸目驚心的傷口,無疑也震驚了高遠。
高遠在沈庭軒還沒結婚時,就成為他的私人醫生,他和沈庭軒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了,自認對沈庭軒也有一定的瞭解。
的確,沈庭軒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可也不至於這麼暴力,雖然三番幾次弄傷了季南知,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嚴重。
今天的傷,想必是季南知自己弄的。
回想起剛剛沈庭軒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僅僅是怒意那麼簡單。
仔仔細細地替季南知處理好了傷口,高遠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不經意間卻看到了床頭櫃上的相框。
相框裡的照片翹了起來,而且似乎,不只有一張。
很少會有人在一個相框裡放兩張照片,除非,是想偷偷藏著其中一張。
高遠收回視線,不再去想這件事。
這是季南知的**,是她和沈庭軒之間的事情,不是他一個家庭醫生應該關心的事情。
他站起身正要離開,這時候季南知悠悠轉醒。
季南知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呆滯地定格在天花板上,接著,轉移到床頭櫃上的相框上。
相框的一角,已經染上了她的鮮血,紅得刺目。
她沉默地拿起相框,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照片撫平、塞好,最後將相框抱在胸前。
從頭到尾,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高遠看她這幅模樣,忽然有些不大放心——身體上的傷口很好醫治,可如果心理上出現了疾病,就沒那麼簡單了。
不是簡簡單單止住血、包紮一下,就可以解決問題。
高遠放下手裡的箱子,站在離季南知不遠不近的地方,「沈太太,你還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季南知的回答,高遠又走近了一步,「沈太太?」
又是一陣子的沉默,季南知終於開口回應,「頭疼。」
「這是正常的,我建議你再去醫院做一次檢查。」高遠盡量將聲音放輕放柔,這種時候,他不想再刺激到季南知。
「嗯。」
「沈太太,」高遠輕咳了一聲,面色有些猶豫,「我只是你和沈先生的家庭醫生,有些話作為我的立場,或許不應該說,但是今天我還是想說出來。我認識沈先生好幾年了,自認為對沈先生有一點瞭解,他並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甚至很暴力的人;可是自從你和沈先生結婚以來,基本上他叫我過來,十次有九次,都是因為你受傷,你們之間……」高遠努力在腦中想著該怎麼措辭,才會盡量不讓季南知反感。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麼既然是夫妻,就要一直一起生活下去,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可能永遠像這樣,如果有誤會不妨坦白出來聊一聊。」
「一直一起生活下去?」高遠那番話裡,季南知卻只注意到了這一句。
「我們不會再一起生活了。」
高遠的聲音同時響起,「剛剛沈先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那樣的關心著急,我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聽了高遠的話,季南知的心裡沒有一絲高興。
關心著急麼?沈庭軒是
害怕自己死在這裡吧。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讓沈庭軒為自己擔心著急了。
季南知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用力摟緊胸前的相框,眼裡酸得發脹,可她不想在高遠的面前失態。
即使,她已經這樣的狼狽。
看到季南知明顯的逐客令表情,高遠很快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房間。
聽著高遠的腳步聲越來越輕,最後完全消失,房間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季南知這才睜開了眼睛。
她伸手把相框裡的兩張照片都扣了出來,一張是自己和父親的合照,還有一張,是宋啟垣的照片。
看著看著,眼裡的淚意終於再也忍不住,熱燙的淚水劃過眼角,在臉上留下交錯的痕跡。
******
沈庭軒面色不悅地離開家之後,漸漸平復下來。
他開著車本來打算去蔣童薇那裡,半路卻突然想起剛剛季南知把雜誌扔到自己身上時說的話。
那本雜誌的確是沈氏旗下的,沈氏以珠寶發家之後,也涉足了傳媒娛樂等行業,包括季南知的公關公司美輪的長期合作媒體,也是沈氏旗下的。
季南知的那番話,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其實她說得並沒有錯,從她加入沈家那一天開始,整個沈家,除了父親,沒有一個人給過她尊重;尤其是母親。
黑眸瞇起,沈庭軒調轉車頭,向著相反的方向行駛。
蘭博基尼跑車在寂靜的夜晚裡,發出的聲音格外喧鬧,沈庭軒沉著臉,將車子開得飛快,一路上,都能感受到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可他並沒有減速。
半個小時候,車子在沈宅門前停下。
沈庭軒闊步走進了沈宅,剛剛進門時,正看見沈振宇步履穩健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你小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吃了沒有?」
沈振宇一直對沈庭軒非常嚴厲,父子二人的關係並不親暱,不過沈庭軒一直很尊敬這個父親。
母親一直身體不好,而父親坐擁這麼大的家業,也沒有給自己找過小媽,幾十年如一日地對待母親,絕對算得上模範丈夫。
「吃過了,媽呢,睡下了沒有?」沈庭軒脫下西服搭在手臂上,扶著沙發站定。
「沒有呢,你媽媽在樓上,南知呢,沒跟你一起回來?」沈振宇右手握著枴杖上的鷹頭,微微瞇起眼睛看著兒子。
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離經叛道,長大之後更甚,好不容易娶了個老婆回來,卻並不好好對待。
每每想起季南知隱忍的神色,沈振宇都覺得有一絲愧疚,每次看著那張臉,他都彷彿能透過那裡,看到另外一個人。
「沒有。」沈庭軒說著,正要上樓,此時何芳菲聽到外面的交談聲,恰好從樓上下來。
「庭軒回來了?媽今晚燉了湯,你最愛喝的,我去給你盛一碗湯。」看見兒子,何芳菲笑逐顏開。
何芳菲身體不好,幾十年來就沈庭軒這麼一個兒子,所以一直嬌慣到了極點。
沈庭軒嘴角扯開一抹淡淡的笑,眼裡卻沒有一分笑意。
「媽,我自己來吧。」繞過沈振宇,沈庭軒跟在何芳菲身後進了廚房。
何芳菲走進廚房,鬆鬆挽起了袖口,揭開了紫砂鍋的蓋子,沈庭軒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沉默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媽,雜誌的事情,是不是你。」疑問句,沈庭軒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剛剛在家裡,他是被季南知氣昏了頭,後來仔細想想,這件事多半是母親做的。
以前自己和蔣童薇在一起的時候,為了逼蔣童薇離開自己,母親也沒少用過手段。
聽到兒子的質問,何芳菲盛湯的動作頓住,她轉過身,「季南知那個女人水
性楊花,根本配不上你,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偏偏娶了她,你又不喜歡她。」
想起那天的事情,何芳菲氣得五官都扭在一起。
那天晚上,她從外面打牌回來,路過盛庭的時候,居然看見季南知很親暱地扶著一個男人往酒店裡面走,
她氣得當場想要下車打季南知,可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顏面,只能暫且先忍下。
後來何芳菲找了記者,讓記者在酒店外面等了一夜,把第二天季南知和那個男人一起出酒店的畫面拍下來。
其實當時記者很清楚地拍下了季南知的樣子,只是何芳菲不能讓自己兒子因為季南知丟了顏面,才故意放了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
她就是想讓兒子看清季南知的真正面目,這個看起來溫柔體貼的女人,實際上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賤人!
反正沈庭軒對季南知沒有感情,所以何芳菲希望藉著這次的事情,讓沈庭軒和季南知離婚,讓她徹底滾出沈家。
「庭軒,那個女人表面上溫柔體貼,實際上背著你和別的男人開
房,你也看到照片了;這一次是被我撞見了,以前呢?以前我沒撞見的,又有多少次?難道你真的因為她被人嘲笑帶了綠帽子,因為她丟盡臉面麼?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那個賤人背叛我的兒子!」
提起季南知,何芳菲的語氣幾乎刻薄輕蔑到了極點。
聽見母親尖酸刻薄的稱呼,沈庭軒的眉頭微微蹙起,「媽,只要一天沒離婚,她還是我妻子,以後我跟她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何芳菲眉頭一挑,「什麼叫我不要再管了?你難道還不打算跟她離婚?我不明白了,季南知有什麼好,破了產還一聲罵名,她那個爸爸現在在牢裡面,能不能活到出獄都是個問題,你為什麼非要娶她,她浪蕩不要臉,你非要被她毀了才甘心麼?」
「媽!」沈庭軒面色隱忍地握了握拳,腦海裡迴盪著季南知曾經的那些話。
她嫁給他四年,整個沈家,除了爸爸,沒有人給過她一絲一毫的尊重。
沈庭軒閉了閉眼睛,壓下心底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他不會為了季南知和母親爭吵,季南知不是蔣童薇,她不值。
何芳菲看著兒子一臉的隱忍,恨鐵不成鋼,「你難道還要像當初一樣,為了季南知跟媽決裂麼?她不是蔣童薇,媽看得出來,你根本對她沒有感情,再說就算是蔣童薇,也沒有資格,蔣童薇不是個好女孩,她配不上你!」
「媽,夠了!」聽見何芳菲調轉槍頭說起蔣童薇,沈庭軒終於難以再壓抑內心的憤怒。
「大晚上的,在吵什麼。」沈振宇拄著枴杖,緩步而來。
剛剛看見兒子進門時的臉色,他就知道沈庭軒不只是回家來看看這樣簡單,直到聽見了何芳菲和沈庭軒的談話,他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知道何芳菲一向不喜歡季南知,卻沒有想到,何芳菲會背著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沈庭軒看了看沈振宇,又看了看何芳菲,最後一言不發地快步離開了。
******
沈庭軒開著車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了很久,不知不覺中,卻發現自己將車開回了家。
快到家門口時,他放慢了車速,遠遠看著別墅,一層一片漆黑,只有二層的臥室亮著燈。
不知道,季南知現在在做什麼,她頭上的傷,怎麼樣了。
盯著那扇窗看了很久,沈庭軒正準備下車,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刺眼的兩道光,是車前燈發出來的。
他用手遮住刺眼的燈光,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在看清楚車子裡的那個人時,臉色驟然一變,剛剛還有些溫和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
宋啟垣!
沈庭軒推門下了車,沉著臉走到宋啟垣的車前。
「宋先生。」沈庭軒笑著看向車裡的宋啟垣,笑意卻不達眼底。
宋啟垣知道沈庭軒常年夜不歸宿,卻沒有聊到,今晚會這麼巧遇上他。
雖然有些意外,宋啟垣仍然從容不迫地笑了笑,風度不減,「沈先生,這麼巧。」
沈庭軒臉色一沉,宋啟垣的話聽在他耳中,總有種淡淡的諷刺——這明明是他的家,宋啟垣卻說巧,不外乎是在諷刺他經常不回家。
「宋先生怎麼會這麼晚了,路過我家。」沈庭軒的視線掠過別墅裡唯一亮著燈的房間,再轉回來看宋啟垣的時候,眼裡有一絲嘲諷的笑意。
深更半夜又怎麼會是恰好路過
,除了因為季南知,還能因為什麼。
宋啟垣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沈太太怕黑,沈先生這麼晚了才回家,不如早點進去,別讓沈太太一個人。」
「宋先生知道我太太的口味,連我太太怕黑都知道,看起來似乎跟我太太很熟悉,恐怕不只是一面之緣,或許還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
「可能是我做過精神科醫生,喜歡分析人的心理。」語氣雲淡風輕地讓人聽不出一絲異樣。
宋啟垣沒有和沈庭軒繼續聊下去,道了別就開了車離去。
******
沈庭
軒進門之後,逕直上了二樓臥室,他沉著臉站在門口,過了好一會兒,才推開了房門。
大床上的季南知,頭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雙目緊閉,看起來像是熟睡中的樣子,唯獨不停眨動的睫毛出賣了她。
「你現在這幅樣子,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沈庭軒冷冷地看著她,語氣卻不像往日那樣冰冷。
季南知聽見他的聲音,睜開了眼睛,卻不願去看他。
氣氛一時之間僵持著,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我死不了,你不用在我這裡浪費時間,去陪蔣童薇吧,這麼晚了她見不到你會很失望的,我習慣了一個人,她不是。」
季南知說這番話,並不是真的為了蔣童薇,只是單純地不想見到沈庭軒罷了。
她的語氣很淡,尤其最後那句話,沒有一絲抱怨的意思,卻讓沈庭軒的心裡無端地有些難受。
努力忽略心底那種奇怪的情緒,沈庭軒走近她,強迫季南知看著自己,「你這麼想我離開,是想等我走了之後,讓宋啟垣上來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季南知想要扭過頭,卻被沈庭軒強制捏著下巴,動彈一下頭就疼得厲害,她不想為難自己,只能維持著這個姿勢看向沈庭軒。
「剛剛宋啟垣就在樓下,不是你讓他過來的?」沈庭軒的表情冷得像鍍上一層寒冰,「季南知,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聽到那個名字,季南知心裡莫名地一緊,臉上卻鎮定如常。
「你覺得,我會願意讓他看見我現在這幅樣子?」季南知眉頭微蹙。
看見季南知皺起的眉頭,沈庭軒知道是自己弄疼了她,他慢慢鬆開手,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緩和。
「你別忘了,我只是簽了離婚協議書,我們還沒真正離婚,你不想讓我反悔的話,就安分一點,沈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