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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險中得救 原是舊相識 文 / 還君珠

    睜開眼的一瞬,一張陌生的臉龐映入了留香的眼眶——濃眉大眼,嘴角上揚著,頭髮是自然的卷兒,鬍子拉碴的,像是很老的樣子。

    「你是誰?」留香警惕的問著,眼睛看著身旁微斜的男子,實在不怎麼好看,邋遢的很。

    「哎,女人,你可別誤會!我可是有心上人的,你條件太差,我可看不上啊!」那人調侃的說道,眼睛很是清澈,只是皮膚暗黃,頭髮蓬亂,臉特別髒,輪廓已經不是很分明了。

    「哼!」留香輕聲,瞟了他一眼。

    「醜女人,脾氣還挺大!小心我把你扔到沙漠離去,早知你這麼蠻橫,就不應該救你,還浪費我的水!」男子調皮地說著。

    「你!」留香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駱駝車上,想必是她昨日暈倒在沙漠裡,被這個男人救了,只好不再出聲回擊。但心裡還是狠狠的罵著他:「一句一個醜女人,真是沒有絲毫禮貌。」

    車裡的空間本來就小,留香還躺著,那個男人只好斜著,留香下意識的往邊上挪了挪,瞪著他,不再出聲!

    「女人!我叫皇甫旗,你叫什麼名字啊?」促狹地笑著,又緊接著說:「不要多想啊,我可對你沒興趣,你那麼醜!」說完哈哈大笑,一排牙齒白的不合時宜,他自己好似不知。

    「你管得著嗎!?」留香瞥了一眼他,狠狠說著。

    「停下!將這個醜女人扔下去!」皇甫旗大聲喊著,果然簾子被掀開了,有人伸出了手……

    「慢著!有你這麼無聊的人嗎?救了我又欺負我?!算了,本小姐名叫雨朵兒。」看著皇甫旗懷疑的眼神,留香又加了一句:「不信拉倒!」說著留香就轉過了頭。

    「公子,還扔嗎?」那隻手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緩緩問道。

    「嗯,扔吧。」皇甫旗認真的說著。

    「你!」

    沒等留香說完,那隻手已經將留香提了起來……

    「我真的叫雨朵兒,真的!」

    「怎麼還不扔出去?」皇甫旗厲聲對著那隻手。

    「扔吧!我也不用你救!」留香是豁出去了,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害怕,哥哥還沒找到,自己就沒命了,想著眼圈都紅了。

    來不及多想,留香已經被提出了車,看見提著自己的是一位剽悍的中年男子,眼神中沒有任何暗示,就連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扔遠一點!」車裡的人提醒著。

    「啊!我說,我叫留香!」在被甩到最高點時留香終於妥協了。她被停在了最高點,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沒有任何資格決定自己的生死。

    「留家已經被滅門,你是哪來的?要不?你就是那位不受寵的大小姐?!」皇甫旗淡淡說著,揮手示意手下將她放回車裡。

    「是又怎麼樣?」留香沒好氣的回著。

    「哦,那看來你此去天驕國找你的兄長留儲唄?」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了留香的最深秘密,瞇著眼睛看著留香,像是在試探。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啊?關你什麼事啊?」留香也試探著問他,心虛的不敢看他的眼睛,這個人怎麼對自己的家世那麼熟悉。留香突然覺得一陣冷汗襲來,他打聽自己的家世,是不是還在繼續找哥哥呢?滅門是不是就和他有關係呢?他是誰?皇甫是哪裡的人呢?留香細細想著,不曾記得都城有姓皇甫的人啊,難道他欺瞞了留香?

    「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你們天煞國的人,我是天方國的生意人,來回在這三個國家做生意,凡事都瞭解些也不足為奇。只是你孤身一人,實在令我詫異啊!」皇甫旗緩緩說著,竟不再是之前的調侃之音了,卻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同情。

    留香只記得以前聽母親說東南角的國家叫天方國,裡都城很遠,有茫茫雪山,不似天煞國的天山,常年積雪不化。那裡的雪山山底積雪很多,但是山頂卻有人間四季輪迴,甚是一幅美景圖畫。

    「看不出來,不受寵的留家大小姐也是懂得我們天方國的景色的,不錯不錯啊!」皇甫旗狂笑著說。留香一愣,這個男子甚是奇怪,怎麼她都沒開口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之前竟是小瞧了他。若是緇墨也懂得,自己就心滿意足了,只是緇墨……眼圈紅紅的,留香深深埋下頭,心中的苦楚急速襲來,她頓時心痛不已。

    皇甫旗愣愣地看著留香,嘴角的微笑慢慢消失,變得嚴肅起來了。這個女人,好奇怪!不知為何?他開始在此時有些不懂她,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知道她為什麼傷感,不知道微微顫著的肩膀上究竟還有什麼負擔。

    「醜女人!怎麼?怕我看不上你?」皇甫旗調皮的說,像是故意要找打似的。嬉皮笑臉,一副看你怎麼辦的樣子。留香被他逗笑了,眼睛裡的淚花伴隨著笑容滑到了臉龐上,皇甫旗伸手直接擦了。留香觸電似的縮了回去,臉變得緋紅。

    「不要亂想啊,我可沒想著看上你,我都是有女人的!我的心上人比你好看多了,你不許看上我啊?」皇甫旗又開口說著,眉飛色舞的,留香回擊:「美得你!你看你長得像什麼?根本沒什麼人樣啊!這麼黑,大概夜裡都看不見吧,哈哈哈。」突然留香停了下來,她從來沒這樣笑過的,以前都是矜持有度的,何曾這樣放肆過自己?突然覺得不好意思,就忙收了笑容,低下了頭。這個皇甫旗還真是奇怪的人,自己和他並沒有緊張感,輕輕鬆鬆的像是好朋友一般,聊天從來沒有壓迫感的。

    皇甫旗怒了努嘴,氣急敗壞的說:「你看你,長得毫無血色,蒼白如紙,身體單薄沒有生氣的,那裡有男人能看得上你啊?還有,髒兮兮的,頭髮也亂得像枯草一樣,蓬頭垢面的,看不下去了,對著你吃飯我都能吐出來。身材沒有!臉蛋沒有!哈哈哈!」嘴上這麼說,卻也有點害怕得罪留香,眼睛偷偷瞄著留香,觀察著她。

    「哼!沒見過你這種惡人!素質沒有!人品沒有!」留香沒有了新鮮話繼續諷刺他的相貌,就另闢蹊徑,從他的品行進行挖苦。

    「咦——我都有點看上你了,你怎麼知道我品行不正的?看來你已經開始慢慢注意到我了,嘿嘿,我對女孩可是從來不負責的,你可要想好啊?」說著皇甫旗低頭正對著留香的臉,像是要借勢吻她的嘴。

    「走開!你這個混蛋!」留香一把掰過他的腦袋,坐了起來。瞪著眼睛,狠狠對著他。

    「哈哈,醜女你想多了吧?你以為我要親你?哈哈,真是自以為是啊!哈哈哈,我都說了,我有心上人的,你看上我了我也知道的,只是你這條件實在讓我為難啊!」他還在厚顏無恥的說著,留香已經氣的紅了眼圈,低頭不說任何一個字了。

    「女人!醜女人?」

    ……

    「你還真不說話了啊?」

    「女人,你說句話啊?女人……」

    ……

    皇甫旗顯然有些無聊了,就一直叫著留香,留香一直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的流著眼淚,「要是我的緇墨還在,我還要受這樣的委屈嗎?要是他還在我的身旁,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無依無靠?要是哥哥還在,一定會不遺餘力的保護我,不會讓這種無賴欺負我的!要是我的父母還在……」留香越想越多,眼淚湧出了眼眶,滴滴答答掉在了緊握的手上,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落下清淺有聲。皇甫旗看到這裡,心募然的抽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在這一刻,竟然美得不可方物。他有些看癡了……

    好久——

    「女人?你……」他不知說什麼,就又悄悄了。

    留香揮了揮手,也不講話,靜靜的想著自己的一切,忽略了身旁的男人。他也不再說了,就慢慢閉上了眼睛,靠著枕頭睡了。

    時間好像停了下來,留香已經一整天沒有講話了,也沒有吃東西,皇甫旗叫來了吃的,緩緩放在留香眼前,留香微微閉著眼睛,不肯動彈。皇甫旗輕輕推了一把她,問著:「女人,要吃些什麼?這幾天水少些,所以飯有些干的,你就將就著吃些吧?」說著遞上了一碗飯,留香沒有接,搖了搖頭。

    許久……

    「女人,你不會是喜歡我就想讓我餵你吧?」皇甫旗壞笑著,眼裡全是調侃,夾了一塊往留香嘴裡送去。留香此刻也恍惚有些餓了,順勢張嘴吃了吃了幾口,身上便來了力氣,然後徑直坐了起來看著皇甫旗,卻一直沒有開口……

    「公子,我們進城了。」車外男子在外輕聲說著,但依舊鏗鏘有力。留香掀開了簾,外面竟已經是繁華的集市了。留香解下了頸上的瑪瑙珠子香串,送與了皇甫旗,說著:「留香承蒙皇甫公子搭救,留香感激不盡,只是留香身無別物,只得這一頸串是舊年母親所賜,雖不值什麼錢,卻也是留香的一點心意。」

    「好啊,你主動送我定情信物,我也有一樣送你吧?只是,我可不喜歡你啊!」皇甫旗輕佻地說著。拿出了荷包,取出了一個玉珮,鏤空的雕花翠玉明亮無比,繫著金線穗子,甚是靈巧好看。留香也不推辭,伸手拿了。

    下了車,留香就向皇甫旗辭行了……

    皇甫旗看著留香漸遠的背影,突然一陣心疼,又快步跟了上去。「女人,你知道這天驕國的景像嗎?怎麼找你的哥哥呢?先隨我一段吧?放心,我對你沒有興趣的!」皇甫旗假裝一本正經的說著。留香暗想自己隻身一人,有個伴兒難免好些,何況人家是生意人,交際面廣,就答應了,隨著皇甫旗進了一家店,打算住下來慢慢打聽哥哥的下落,一面也瞭解一下皇甫旗的真正目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留香才深深吸了口氣,這一路將近半年,留香都沒有好好洗漱,臉上的沙土快遮蓋了她的摸樣,原來一路以來,自己竟是這幅摸樣,頭髮蓬亂,臉上全是塵土,鞋底已經破了,皮膚乾燥,身上的衣服已經是破爛不堪了,嘴唇乾裂,眼角都有絲絲細紋了。原來和皇甫旗同行了一路的自己竟是這幅德行,難怪他叫自己醜女人!店主敲了門就給留香送來了一些家常的衣物,雖然樸素,質地卻是極好的,還有一些尋常的鞋襪以及家常的首飾,留香拿了過來道了謝就關了門,這個皇甫旗心細如塵,知冷知熱,比緇墨另有一番特點。留香洗了澡,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幾個月的跋涉,留香滿身疲憊不堪,洗了澡就睡了,連晚飯都沒有吃。

    「女人?怎麼不來吃飯?」門外聲音很大,留香很快就被吵醒了。

    「我不餓,有些睏,就先睡了,你先吃吧!」留香困勁還在,就敷衍了幾句。

    「你出來,我有話要說!」

    門外的聲音不容置疑,斬釘截鐵,留香只好起身開了門。

    「你?」皇甫旗張大了嘴巴,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已經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兩個月的那個女人嗎?她那傾城的美貌彷彿是降落凡間的仙子,眼睛炯炯有神,彎眉大眼,鼻樑高挑,尤其是那一頭還來不及盤起來的長髮,自己竟不知原來她是那麼美的,清水芙蓉,全是自然之色。

    「你?」彷彿是同時,留香也被眼前的皇甫旗震驚了,此刻他的皮膚不再是黑黝黝的,而是古銅色的,透著一股健康向上的感覺,那一簇讓留香甚是厭惡的鬍鬚已經被刮去,粗狂中增添了幾分秀氣,嘴角彎彎的弧度顯示著男性特有的魅力,連那一頭的卷髮此刻都是有條不紊的。若不是眼中的調侃之色

    依舊閃現,留香幾乎認不出了。

    「醜女人,看呆了吧?我就知道,若是我早一點表現出我的廬山真面目,你會奮不顧身的愛上我的!哈哈哈……」呆著的皇甫旗最先反應了回來,帶著一副驕傲的神色對留香說著。只是他的眼光再也離不開留香了。

    「哼!就憑你!本小姐什麼美男子沒見過,會看上你?笑話!」留香也不甘示弱,她可不要輸給這個可惡的男人,哪怕他看上去那麼惹人愛慕。!!!!

    皇甫旗挑著眉毛在前面走,留香跟在他的後面,他的身影比幾天前清晰了很多,他穿著一件灰色長袍,腰間是青色腰帶,零零碎碎的一些配飾都是留香不曾見過的,而他的手腕上是留香送與他的瑪瑙珠子,殷紅的如同是盛開的罌粟花,此時留香卻實實在在的開始後悔了,若是知道自己還不會和他分開,她怎會捨得那麼重要的東西給他呢?留香有種強烈的**想要把瑪瑙珠子要回來,只是自己不知為什麼,竟有些不敢!

    他的步伐輕巧穩健,背影給人一種無形的安全感,跟在他的後面,是不是什麼都不用怕了呢?他愛的女人應該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吧?她也一定是很幸福的女人!留香想到這裡,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緇墨,曾經為了他們的未來苦苦奮戰的那個人,此刻卻不知是怎樣保護著另外的一個女人,愛情確實不是什麼必須一生一世的追求,而只是人們不想孤身一人的借口!留香苦笑了笑,緊跟著皇甫旗下了樓。

    「香香兒,想什麼呢?吃飯!來,給你一塊!」留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喊嚇了一跳,皇甫旗竟然改口叫她香……香兒?

    「哦……」留香也是心不在焉,隨便回了一句就低頭吃了起來,心砰砰跳得厲害,像是一遍又一遍的忠告:「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有什麼事就趕緊說,不要拐彎抹角的!」留香看著皇甫旗,淡淡的說。

    「沒什麼事!就是看你挺喜歡我的,也不容易,獎勵你一下。」說著伸手摸了一下留香的頭髮,將她鬢角的髮絲別在了耳後。又輕狂地笑著說:「你對我的一片癡心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會給你一個說法的,雖然我是有心上人的,但是我也不一定會辜負你的!

    「不要臉!你以為你是誰?!告訴你!我是有心上人的,我才對你沒興趣呢!你要是再說一句,休怪我不客氣!」留香生氣地說,瞬時簌簌淚下,放下碗筷,上樓去了……

    皇甫旗先是一愣,繼而悔恨不已,自己總是這樣胡言亂語,留香是何等女子,豈能讓他隨便說笑呢?只是,這個女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俘獲了他的心,他會不由自主地關心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她總是淡淡的,像是有千斤的擔子,但絕不會對他說起。可是偏偏他什麼都知道——那年立夏,他趕著車隊在天驕國都城的大街上前行看見一個小女孩救了一個受傷的男孩,她像是一位可愛的天使,把他救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清洗傷口、塗藥、包紮,嫻熟的動作以及天真的笑容不僅打動了被救的男孩子,也深深打動了路人皇甫旗的心,他一直細細觀察著那女孩,她的笑容像是一縷陽光,照進了皇甫旗的心底,那一瞬間,他們同時愛上了她。他知道,那個小女孩就是留香,而那個男孩就是緇家大少爺緇墨。後來的每年三月和九月他都會去天驕國,一直持續了三年……那個女孩愛上了那個男孩,一直很幸福。他想著以後再也不會去看她了,或許上一次是想做個訣別,哪怕是單方面的。可是他卻聽說留家已經被滅門,當時皇甫旗的心情是一種特別的痛,像是掏空了的寶藏,依稀留著繁華時的記憶!他開始尋找,後來知道原來留香還活著,只是她用一種殘忍的方式解救了緇墨,放飛了緇墨……皇甫旗已經說不上當時的感覺了,是開心?痛苦?惋惜?卻又都不是,那是一種生生的心疼,他知道留香一定很痛苦,一定!

    而此刻,皇甫旗知道,留香心繫著緇墨,但他卻甘願——一生追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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