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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來日綺窗前 寒梅著花未 文 / 還君珠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留香緩緩唱著,坐在閣樓的天台上,清風吹著她的頭髮,如同是隨風飛舞的絲帶,落寞的眼神配著低沉的琵琶,這一把琵琶是客棧店主的小女兒送給留香的,見面的第一天,她逃避母親的責打,留香見她可憐便助了她,從此她便一心一意跟著留香,見留香並不開心,遂把自己最愛的琵琶送與留香,希望留香能夠借此開懷。

    「香兒姐姐,你彈得是什麼曲子?這般好聽。」倩兒探出腦袋,歡喜的問著。

    「這個曲子叫『鄉音』,唱的是客居途中遇鄉親,詢問家鄉情形的故事。」留香緩緩解釋。

    「香兒姐姐教我!我也喜歡!」倩兒說著,拉扯著留香的衣服,小貓似的蹭。

    「你呀,我妹妹離開後,就只有你,最能使我開懷。」留香緩緩笑著,滿眼溫柔。

    璃兒此刻還好嗎?留香撥弄著琵琶,暗暗想著。

    「香香兒,下來跟我走!」皇甫旗高喊著,一個箭步從閣樓的門口衝了進來,不由分說的拉起留香就往外跑去,留香被拖著下了閣樓,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被塞進了馬車一路絕塵而去。

    「喂,臭男人,你拉拉扯扯做什麼?」留香才定了定神,破口大罵。

    「香香兒,這……這是你第一次……第一次叫我!!居然是這麼曖昧的一個詞語!哈哈哈,女人啊,你笑死我了,哈哈哈!」皇甫旗笑的前仰後合。

    「你!」留香瞪著皇甫旗,一時說不出話來,氣的滿臉通紅。

    「香香兒,我還是覺得我叫你女人更加合適,你說呢,臭男人,香女人,是不是很配呢?你又是單名一個香字,真真貼切不過了。」皇甫旗繼續耍嘴,手指著留香笑個不停。

    「滾開!誰和你嬉皮笑臉的?你找我什麼事?有話快說!」留香不耐煩的說著,狠狠甩開皇甫旗搭在她手上的巴掌,一臉嫌棄。

    「再叫我一聲臭男人,我就告訴你,我發誓你好久沒聽過這麼好的消息了。」皇甫旗眉飛色舞的說道,把臉貼到留香耳畔,說:「香女人,請喊我一聲臭男人吧!」

    「滾開,混蛋!」留香猛地把身子往後一收,差點倒在車裡,卻被皇甫旗攔腰一抱,拉得越發近了,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留香氣的全身發抖,拿起皇甫旗的胳膊就是一口狠咬。

    「啊!」皇甫旗大叫,就看見留香拿起手帕輕拭嘴角的血跡,微微一笑如同鬼魅勾人魂魄。

    「公子,你沒事吧?」齊魯警惕的聲音想起,升起來的手被皇甫旗隔著轎簾擋在半空中。

    「沒事,你駕你的車。」

    皇甫旗看著血跡斑斑的胳膊,咬著牙對留香說道:「你居然真的下的去手,哦不,口,下得去口?」說完又呵呵一笑,說:「不過也好,我一直怕你在我生命中如過眼雲煙,匆匆一眼便消失不見,這樣就好了,這痕跡怕是一生也不會消失了,這是你給我的,我獨有的!」

    皇甫旗突然的轉變,讓留香瞬時一愣,繼而是一陣恍惚,在這個男子面前,她總是那麼失措,她恨他,恨他口無遮攔,恨他嬉皮笑臉,恨他說她、看她、甚至恨極了他的氣息,他的呼吸是那麼的霸道,在身側幾乎搶盡了所有的空氣,她總是那麼介意他的存在,討厭他,厭惡他,恨他!

    可是此時此刻,留香看著皇甫旗胳膊上的血,心臟緊抽,一時酸楚流下淚來了。

    「你,你怎麼不躲呢?」留香心虛的說著,摀住皇甫旗的傷口,輕輕抽泣。皇甫旗看著那微微顫抖的雙肩,眼神溫柔。

    「沒事,看我還可以撫摸你呢。」皇甫旗抬起另外那隻手,捧著留香的臉龐,用拇指輕輕拭去她的淚水,嘴角上揚。

    馬車已經停在了「富貴鄉」的巷子門口,齊魯躍下馬車,說:「公子,是趕車進去還是要在這裡停車?」

    「香香兒,你說呢?」皇甫旗轉頭問留香。

    「下車走進去吧,馬車太招搖了些。」留香包紮好了皇甫旗的胳膊,最後打了一個結,替他掀開了轎簾。

    皇甫旗牽起留香的手,緩緩下車。

    到了「不曉」的門口,留香被皇甫旗一把拉住,「今兒咱們不去『不曉』了,今兒咱們要去的是『永晝』,上次那位潮汐姑娘,就是師出『永晝』的不尋師父,不尋師父的琴技了得,只有有緣之人才有機會聽得呢,香香兒這麼傾國傾城,我就不信那不尋師父不出來。」

    「哦,原來你是沒資格聽呢?」留香俏皮笑著,提起裙子邁著腳步。

    「我堂堂皇甫旗大公子,至今居然沒有見過不尋師父的真面目,真真丟人。不過香香兒也別得意,若是今天不尋師父不給面子,豈不是貽笑大方呢?」

    「不給就不給,我不似你,那般在意。」

    「果然無塵的香香兒境界非凡,我倒是俗套了」

    「你少給我戴高帽子,我自有在意的東西。」留香走在前面,輕輕回頭說著,笑靨迷人。

    「比如,我!」皇甫旗見空就鑽,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永晝」。

    「永晝」不比「不曉」,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一進門,耀眼的光芒從各個角落散開,留香和皇甫旗坐在了第一排最顯眼的位置,有人端上了茶水,皇甫旗抿了一口,對著留香微微一笑,說道:「果然,今兒的茶不再是六安瓜片了,換了君山銀針,看來這不尋師父確實有眼光,知道我家香香兒千般萬般的好,

    要露一露面了,我也好蹭蹭光,見一見這廬山真面目。」

    留香端起茶杯,聞了聞,笑著說:「我的倒是碧螺春呢,想來還是有別呢。呵呵。」

    「先生說了,請這位姑娘裡間上座!」紅衣小丫鬟高聲說道,引著留香步入裡間。留香回頭給皇甫旗一個大大的無辜笑臉,調皮的眨眼,好似在說果然有區別。

    皇甫旗故作生氣狀,瞪圓了眼睛罵罵咧咧的說著:「哼哼,都是眾生平等,不尋師父怎麼這般計較,怕也是個俗人罷了!不見也罷不見也罷。」

    陸陸續續來了幾位客人,都是人客,卻也不能入裡間,皇甫旗看看周圍,轉移到最後排翹著二郎腿兒注意著一切。裡間裡面除了留香,還有另外兩個人,裝扮奇特,戴著斗笠面紗,分不清男女。留香倒沒有關注他們,只是關注著台上即將出現的身影,一股幽幽的桂花香絲絲縷縷飄散開來。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琴音歌聲配的正好,如同是一段絲綢滑進了柔軟的心底,觸碰心房的瞬間,讓聽者為之震動。那聲音悠揚洪亮,沁人心脾。

    一個身著紫衣的男子盤膝而坐,修長的手指緩緩撥弄著雙腿上面的古琴「號鍾」,留香眼前一亮,這架琴相傳是上古之琴,齊王最愛此琴,常為深愛王妃撫琴以慰其思鄉之苦。齊王妃也為此琴音創絕美舞姿「踏燕」,從此夫妻和美,常常相伴相攜,他們相愛一生,從來不單獨演繹,齊王死後,王妃當即自刎殉葬,從此「踏燕」舞消失匿跡,單單留了「號鍾」遺留於世,後人們傷感不已,從此將「號鍾」埋在王宮後花園槐樹根下,從未打開……如何此刻出現在了這裡。緩緩的琴音從男子指尖流淌,「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啊……」聲音很熟悉,留香這才睜開眼睛看著台上男子,他雙眼淡然注視著琴弦,又好似根本沒有看琴弦,他高高的髮束上面淡藍色的髮冠熠熠生輝,富有稜角的臉頰,高挺的鼻樑,髮絲縷縷隨琴聲舞動,動人的歌聲從帷幕之後想起,伴著琴音扣人心弦。

    突然在他抬頭的一瞬間,留香激動不已……

    他的眉梢,一顆豆大的痣藏著深深的過去,留香幾乎衝了上去。

    他好似掃到了留香的變化,抬眼看著留香,很快,他又淡漠的回敬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收起眼臉,繼續彈琴。

    留香死死盯著眼前的人,不敢眨眼,害怕他會在眨眼的一瞬間突然消失,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來不及說話,她猛的衝了上去,跪在台前,哭得撕心裂肺。

    帷幕之後唱歌的女子款款出來,扶起了痛哭的留香,示意不尋繼續……

    留香拿起旁邊的玉簫,緊隨琴音吹了起來。

    原來帷幕之後的女子正是「不曉」的潮汐姑娘,她微微笑著,看留香的眼神如同是幾生幾世的故交,不再是上次「不曉」裡面的惡言相向。她面色紅潤,尖下巴丹鳳眼,舉止優大方,並不曾綰頭髮,而是散開在後背,如同披著一件黑紗,神秘而美麗。

    不尋神色奇異的看著留香,留香心驚,是當初的影子喚醒了他的記憶還是久違的血緣呢?她看著不尋收拾東西準備進入後堂,她再也忍不住了,輕身喚了一聲:「哥哥……」那個身影停頓了一下馬上恢復了正常,留香試圖拿起攥在手裡的五彩石子打開那個人的記憶之門,可是不尋卻沒有回頭。

    為什麼?

    留香被皇甫旗抱出「永晝」的時候,她只說了這三個字,明明他知道自己,明明他感受到了自己,明明他的眼裡有自己,明明他的琴聲在問她「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可是他居然不曾回頭,他走了!剛剛的琴簫回答,明明那麼默契那麼親近,可是為什麼,哥哥竟然離她而去,再一次的讓她歇斯底里。

    皇甫旗抱著留香上樓,在終於到了自己客房的那一刻,留香再也忍不住了,她開始嚎啕大哭,揮著拳頭輪番打在皇甫旗的胸口,說道:「你早該知道,你早就知道!」皇甫旗按住她的拳頭放在胸口,低頭看著淚流滿面的留香,緩緩說著:「對不起,香香兒,我原以為你會開懷,對不起!」

    「姑娘,外面有人找,說是送信。」齊魯輕聲敲門說著。

    「你拿進來!」皇甫旗不耐煩。

    「可是,可是……那丫頭說一定要親手交給姑娘。」門外尷尬的聲音。

    留香緩緩開門下樓,門口站的女孩子約摸六七歲年紀,手裡面拿著一封蓋著桂花印章的書信,說:「雨朵兒姐姐給你。」留香一愣,剛想問,女孩又說:「我不知道!」說完開心的轉身離開了。

    留香悄悄把門上鎖,打開信封,信紙上面簡單寫著三個字「快離開」,留香知道那一定是哥哥。兒時的記憶帶著暖暖的心疼如同一陣風暴襲來。

    「……那為什麼有雲朵兒沒有雨朵兒?」小小的留香無辜的問著哥哥留儲。

    「嗯……母親知識淵博,咱們可以問她。」留儲摸著腦袋煞有其事的說。

    「哥哥,那我改名字叫雨朵兒,你叫雲朵兒吧,好聽呢。」

    「不要,我是男子漢,這麼娘氣的名字我不要!!」

    「就是雲朵兒!」

    「好吧,可以,但是答應我,這是我們倆人的秘密,只許我們兩個人知道!」

    「嗯。」

    哥哥還記得,只是留香早已把只屬於他們的代號說與了別人聽……

    「香香兒,怎麼了?」

    「沒、沒事!小孩子說認錯了

    人,並不曾有什麼書信給我。」留香明知這個謊言容易戳破,再者齊魯既然能前來找她取信,那就說明皇甫旗一干人是都記得她就是雨朵兒呢,何況當日在大漠,她也糊塗說起過。

    「那日你說名叫雨朵兒,看來也不儘是騙我,罷了,以後我吩咐下去大家叫你雨朵兒吧,你的身份畢竟……好在你甚少露面,別人也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閨名一個香字。」皇甫旗緩緩說著,推門進來了,一臉笑意。

    「好,有勞……」留香點頭,他竟想得如此周到。怪不得一路上皇甫家十幾口人只喊她姑娘,連出門,也只是被介紹為小夫人罷了,從沒透露半點。

    皇甫旗雙手扶住留香的肩膀,說著:「你何必客氣,我也是滿足自己罷了。」說完若有所思的看著留香,她的頭髮散落在後背胸前,單薄的身姿如同秋日裡瑟瑟落下的樹葉,絕塵的臉龐蒼白。

    你如此待我,我該如何報答?留香心裡如是想,閉上眼睛靠在皇甫旗的胸前,默不作聲。

    「不客氣……」他好似知道留香心中所想,環抱留香輕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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