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看盡落花能幾醉 誰人陪 文 / 還君珠
「墨哥哥，墨哥哥，這一條鏈子能送給我麼？」留璃拿著一條藍寶石串成的頸鏈，跑到院子裡緇墨身旁激動地問道。
「你喜歡的自己隨意拿去，不必問我！」無非是喬氏生前的東西，緇墨並不在意。
「真的麼？那我還可以拿另外幾個麼？」留璃眨巴眼睛又問。
「但凡這家裡的，你喜歡什麼都可以拿。」緇墨才抬頭對她笑笑，說：「璃兒，你喜歡的就該是你的。」
「嗯。」留璃提著藍裙子跑進了屋裡，哼著歌，如同一隻歡樂的鳥兒終於找到了翱翔的天空。
春天快結束了，緇墨看著自己腰上所繫的金色蝴蝶花，一陣恍惚……
既然劉香原是留香，他們早該見過才是，留家大小姐雖說不是很受寵，但不至於從不見客吧，怎麼他們那麼陌生呢？
「璃兒，我們原來見過麼？」緇墨試探的問著留璃，眼神堅定。
「啊！」留璃從裡間衝了出來，笑瞇瞇的說著：「墨哥哥我倒沒有見過呢？爹爹娘親不大喜歡緇家的，但凡有緇家的人來，都是爹爹母親兩人單獨見的，其餘人都不能靠近。不過，我想姐姐有機會的，爹爹最是疼她的。……」留璃絮絮叨叨開始敘說以往，緇墨卻在這一刻停了下來，留香？有傳言留香是極不受寵的留家大小姐，怎麼留璃說留羌最疼愛她呢？這中間到底有什麼緣故呢？留璃不像撒謊，難道這中間另有隱情？
「……嘻嘻，所以，姐姐最疼我了……」
「哦，這麼說來，你姐姐和你不一樣，她從不出府門，一直住在後院是麼？可是家裡人被害之時，她又是如何脫險的呢？連你當時都沒有倖免，何況是她呢？」緇墨心細如塵，一絲不苟的問著留璃。
「我也不曉得，只記得那天我找姐姐幫我打瓔珞，她不在房裡……她呀，時不時從後門溜出去的，母親不知道罷了，爹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不干涉的。」留璃不知道緇墨深意，自然言無不盡。
「你們難道沒有什麼朋友麼？」緇墨接著試探。
「我？說來就生氣，父親老師著急替我許親，什麼都督大人的兒子，什麼相國大人家的公子，什麼將軍什麼的各種親戚，我從小就只認識那些紈褲子弟，個個傻里傻氣，笨得要命！不過除了他們，我誰也不認識。爹爹許他們來家裡陪我，但是不許我出門玩。……只有一年，我求了姐姐帶我出去，路上我故意跑開，姐姐找了我一整天！嘻嘻，我當時想離家出走，只是沒有找到方向，只好跟姐姐回家嘍！」留璃嘻嘻笑著，眉飛色舞的。
「我妹妹走丟了，我真的很忙。」緇墨想到留香，苦笑一下，不再說話。
一定有某種關係吧，不知道是因為期待還是推理。
「這麼說來，璃兒從小和姐姐情深呢？」
「嗯，不過姐姐對我很嚴厲，父親說讓我隨姐姐學習，無論是音律舞蹈還是書畫詩詞，姐姐也不許我胡亂花錢！」說著留璃撇撇嘴，一臉無奈。
「哦？為什麼？」緇墨詫異。
「姐姐總是說我，父親朝堂上不利，需要我們姊妹保護，我總不理解，這有什麼關係呢？」留璃抱怨。
「哦。」緇墨冷漠的回復，不再繼續。
原來她不過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女人罷了，果然老吳說得對，我早該遠離她。
「來！」緇墨牽過留璃的手，拉她坐在身旁，留璃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他伸手環抱，笑的知足而溫暖。
「不過，我想念姐姐！」留璃抬起臉看著此時溫柔的緇墨，悄悄說著。
「她那麼有心計，自然逢凶化吉！」緇墨沒好氣。
「不過上次你們說要去尋找你們的哥哥？從沒聽過留家還有一個兒子呢？」緇墨看似無意的詢問。
「我從沒聽過有過兄長的，上次也是第一次聽說，姐姐沒有細說。」留璃抱歉的說著。
緇墨將留璃送回屋，立馬招來了吳管家。
「留羌和父親關係如何？我問的私底下，不論朝堂。」
「大少爺怎麼突然問這個？」吳管家一愣，驚訝的問。
「老吳，是我在問你！」緇墨冷漠強調。
「是！是老奴僭越了！」吳管家看著緇墨冰冷的面孔，一陣戰慄，連忙說道。
「留羌有一個兒子？」緇墨繼續發問。
「留家無後，才過分寵溺二小姐，想招一乘龍快婿的，若是有兒子，那留羌怎麼會是那般行徑。」吳管家譏諷道。
「哪般？」
「留羌為了鞏固自己在朝野的權利，把達官貴人家的適齡男子招待了個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吳管家忿忿地說。
「這麼說，也該有我？」緇墨臉色一變。
「老爺怎會同意，你和留家的妖精在一起！！」吳管家突然激動不已，氣得發抖。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呢？」緇墨卻恢復了淡然，一臉不在乎的問道。
「大少爺只要記得，留家即便是沒有害死老爺，也是一直在暗中伺機行動的，這會只是恰巧而已，他們早就想害死老爺了！」吳管家巧妙的回復，緇墨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沉默著。
「要我說，大少爺就不該留那二小姐在府裡，他們家的女人都是狐狸精，精明
著呢！大少爺若是不忍殺她，讓她離開也行，老爺不希望見到留家人的。」吳管家繼續獻計。
「都是狐狸精？老吳何出此言，我也不過只認識他家二小姐罷了。」緇墨敏銳的問他。「難道說父親也認識留家的女人？」
吳管家一聽，倒有些放鬆，「都是一些舊恩怨，大少爺只要牢記，留家的女人慣會招引男人，都是沒心沒肺的妖精！」
「那留香呢？」
吳管家不知道緇墨會有此一問，反而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留家沒一個好人！即便是不受寵的大小姐！」
「據我所知，留香深得留羌的寵愛，並不是如外界傳言不受寵呢？」緇墨盯著吳管家，神色暗淡。
「那又如何？」吳管家不屑。他不清楚留香受不受寵，與這些年的留緇兩家的關係有何關係。
緇墨淡淡一笑，說：「老吳，我知道了，你放心！」
夕陽開始發出最後的那一點餘暉，緇墨坐在庭院的籐凳上面，看著金絲蝴蝶花出神。自從上次見過了留香，他總是覺得那個女子不單單是留家的大小姐，她身上彷彿有某種東西熠熠生輝，他與她，即便是第一次見面，卻總是覺得有某種聯繫，明顯那聯繫不是過去，那他們的未來是不是會在不同的境遇中相互交織呢？他不得而知，他好似期待，卻有些心悸。那樣的女子，不應該是美好的麼？怎麼會是妖精一類呢？不過既然會教育自己的妹妹如何吸引男子，想必也是極有手段的，自己又何必為她開脫呢。或者她原本就是那樣的人，趨炎附勢，滿眼的富貴顯赫，一心想著攀龍附鳳罷了。不過為什麼不考自己，而要教導自己的妹妹做這些呢？她的姿色較留璃毫不遜色，有些地方反而更勝一籌，她為何甘願藏在幕後呢？
緇墨越想越是不明白，唯獨恍然大悟留香不過是一個慕戀榮華富貴的俗世女子罷了！！可惜了那樣超脫的氣質，他居然有些恨她。
「大少爺，吃飯了。」丫頭們擺好了飯，請緇墨進屋。
「去請二小姐。」緇墨吩咐。
「吳叔吩咐二小姐以後在自己屋裡吃飯！」小丫頭輕輕回復。
「去請二小姐！」緇墨重複一遍，並不抬眼，聲音冷漠。
「大少爺！」吳管家彷彿要說什麼，看到緇墨摔了筷子，就不吱聲了，回頭示意。
小丫頭小跑著去了留璃房間……
「不好了，二小姐，二小姐不見了！」小丫頭大叫，連忙跪在門口不敢進來。
吳管家明顯驚了，顫抖著問道：「下午不是還在屋裡麼？你們怎麼看著的！！？」他不敢看緇墨的神情，瞪著跪在門外的兩個丫頭。
「你們繼續！」緇墨甩開衣襟朝門口走去，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吳叔，大少爺好似生氣了。」
「閉嘴，誰要是再多嘴，家法處置！」吳管家嚴厲的回復。
家僕們紛紛退下，不在話下。
天黑的那麼快，留璃遊蕩在街道上，不知道何去何從。
她並不是有意聽到緇墨和吳管家的對話的，只是恰巧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她甚至是後悔當時處在那個位置，後悔自己的耳朵，後悔自己是留家的女兒！這樣背叛的情緒讓她看不起自己，是啊！她這是在背叛，背叛自己的家庭，背叛父母，背叛姐姐，背叛過去！
夜光下留璃單薄的身影好似一個飄忽的幽靈，發著淡藍色的微光，她拿出姐姐留給她的黑色瞳孔貼，放在心口位置，喃喃說著：「姐姐，怎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呢？到底是什麼原因，墨哥哥、吳叔他們什麼意思呢？留家和緇家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仇恨呢？姐姐，璃兒好想你，你回來帶我走好不好？好不好？」無依無靠的感覺襲來，是那麼的痛徹心扉。
「璃兒，快跟我回家！」緇墨從後面輕拍留璃的肩膀，轉而抱著她，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留璃只是流淚，並不講話，緇墨有一陣恍惚，那一瞬間他抱著的不是留璃，而是留香，那麼悲傷蒼白，那麼無助和蒼涼。
「對不起，璃兒，我不該瞞你，咱們緇留兩家本就是冤家，雖然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們都不盡瞭解，但是我好想愛你！」
「好想愛我，是因為姐姐吧？」
「……」
「沒關係的，我不介意！」
「別想太多，你有你的好，相信我，無論怎樣，我不會辜負你！」緇墨捧著留璃的臉龐，盯著她的眼睛，任由自己淪陷在那樣的眼神裡久久不能自拔。從她選擇跟隨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暗暗發誓要一生一世照顧她，何況當日他也答應過留香。
呵！留香，那個女子，若是能如留璃般單純，該多好呢？
罷了，他們的緣分早在陲城已經消失殆盡……
……留香，在這個世間，我總能找到一種方式來愛你，比如愛她！我不信什麼是命中注定，可是我們上次見面不似初見，又該如何解釋？一見傾心該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