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文 / 一片茶葉
正如龍有逆鱗,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塊禁區,只要觸犯了這塊禁區,許多人可以瞬間化身為魔。
梁熙也有一塊禁區,裡面住著的是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小人兒,藺秋。
雖然兩個人從成親那日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也不過剛滿一年,可是梁熙在藺秋那裡得到了他從未有過的關心,甚至在來北陌縣的路上,藺秋病得快要人事不知的時候,還要寫下書信,讓家人不要因為自己的病而怪罪梁熙。
梁熙自問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藺秋對他的好,點點滴滴都在心頭,在馬匪寨子裡酒醉的那一夜春|夢,更是讓他對藺秋動了情。
這段時間來,梁熙定下心學習功課、處理政事,越發的對藺秋敬佩不以,那許多讓自己頭疼的公事,藺秋卻能輕易的一揮而就,至於各種各樣的知識,就連李太傅都要拜服。
這種既敬且愛的心思,讓梁熙恨不得將藺秋捧在手裡、含在嘴裡,只怕他受一點委屈。
而最讓梁熙掛心的就是藺秋的身體。
前段時間因為靜雲師太的到來,蘇燁也從邊關大營趕回來,見見自己這個許久未見的妹妹,梁熙聽他們說到曾有個弟弟,就像藺秋一樣是個商業天才,只可惜身體不好,年紀輕輕的就過世了。
他們說者無心,梁熙聽者有意,想到如果有一日藺秋不在了,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連續多日都在夜間驚醒,非要摸一摸藺秋的小臉,確定他還在呼吸才能看繼續安睡。
珍珠白玉果是唯一的希望,是藺秋以後不用再擔心風吹日曬就會生病的神藥,當初一共也就摘了那麼幾十顆,靜雲煉藥之前需要試藥,即使試藥成功,真正煉製還有可能失敗……梁熙一直擔心果子不夠,可偏偏現在邊關還有幾十萬鬍子,又不能再回去採摘。
這種時候喬二姐居然還來偷走了一些,這可不就是觸犯了梁熙的禁區。
回到縣衙,梁熙很是暴躁的在屋裡轉來轉去,如果不是當初答應了喬山豹,他很可能砍了那兩個人。可是如果就這樣原諒他們,這心裡的火無論如何壓不下去。
他這裡正轉圈呢,陳繁捧著厚厚一疊的資料進來,並打算向梁熙說一聲,去邊關大營調去一些調配火|藥的材料,也好早日炸開山石修建水渠。
「縣令大人是在為何事煩憂?」陳繁好歹也是師爺,為縣令解憂是他的工作。
梁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著牙說:「還能因為何事,不就是那喬二姐,我答應了她爹要照顧她,誰知道她居然敢偷秋兒的藥!」
剛才陳繁也聽了一些,知道那個經常來拜訪的伍先生中了春|藥,需要劉嬤嬤前去救治。現在又聽梁熙說喬二姐偷了藺秋的藥,難道就是那春|藥?
他立刻搖了搖頭,不說藺秋尚小,不可能吃那種東西,就是那清明的眼神也不是嘗過情|事的樣子。想到剛才在後院門口,藺秋被劉嬤嬤的殺氣衝撞而倒在自己懷裡,鼻腔裡似乎還能聞到他身上常年服藥而有的異香。
陳繁沉了眼眸,說:「縣令大人當初可有答應要如何照顧?」
梁熙想了想說:「只說要照顧一輩子,別的到沒有答應什麼。」
陳繁說:「那便是了,喬二姐是馬匪,就算她父親尚在世,如此偷盜行為也要按馬匪的規矩來辦,大人何不請那兩位副頭領來問問,馬匪們是如何處理偷盜的。」
梁熙聽得一喜,說:「對,正該如此。」
這邊陳繁去邊關大營調取材料,那邊梁熙派了衙差去請兩位副頭領前來。
聽完梁熙的訴說,張戍和鄭晃都是一臉的氣憤加恨鐵不成鋼,在馬匪看來,偷盜是最沒出息的人才會做的事,喬二姐偷盜的東西還是新任大頭領妻子的救命藥,這如果按馬匪的規矩,點天燈那都是輕的。
鄭晃性子火爆,拍著桌子怒道:「這簡直就是給大頭領丟臉,必須剝皮抽筋、點天燈,就算是喬大頭領在這裡也說不出什麼!」
張戍畢竟沉穩一些,而且當初喬山豹對他又有恩,沉吟了一下,說:「喬二姐做出這等事情,的確是罪無可恕,只是……畢竟答應過喬大頭領要照顧她,如果處罰過重,難免會被外人閒話,不如就把她找個地方關押起來,每日送些吃食,由得她自生自滅去吧。」
雖然梁熙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不過他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方法,喬二姐雖然不像她逢人就說的那樣,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的確是幫過梁熙,在馬匪寨子的時候也對他多有照顧,真要做出「剝皮抽筋」一類的事情,梁熙自己心裡那一關也過不去。
「倒是喬二姐那個情郎……」張戍皺起一雙粗重的濃眉,說:「喬二姐去偷藥,應該就是此人唆使的,這人處心積慮的打探縣衙後院之事,怕是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對此人必須格外小心。」
伍清鈺畢竟是藺秋的先生,梁熙難免存了幾分愛屋及烏的想法,聽張戍這樣一說才反應過來,當初他們穿過草原回來的路上,裝珍珠白玉果的布包就放在喬二姐身邊,如果她早知道珍珠白玉果的功效,那時候就該動手了,可是事隔這麼久她才想到要偷這果子,肯定是被人唆使。
想到伍清鈺前段時間的來訪,梁熙不由的更為懊惱,自己竟然還覺得此人不錯,甚至宴請於他。
待張戍和鄭晃離開,梁熙叫來秦瑜,讓他派人去客棧接回喬二姐,以偷盜的名義將她押入縣衙大牢,因為顧念著喬山豹和炭頭的恩情,只將她單獨關押,並沒有和其他犯人關在一處。
只是對伍清鈺該如何處理,梁熙卻有些頭疼。就算心裡明白他在打探自己或者藺秋的
事情,可是無憑無據就不能將他如何。
「要是能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就好了。」梁熙歎了一口氣。
不過他的這個希望短時間內是無法實現了,因為當天晚上伍清鈺就跑了。
「跑了?」梁熙第二天一早才聽到衙差來報。
「是,昨天半夜時,幾個在外面守夜的兄弟都被人打暈了,醒來就不見人影了。」衙差一臉的沮喪,因為他也是守夜的人員之一,當時他根本什麼人也沒看到,只覺得腦後一疼就暈了過去。
梁熙點點頭,讓他退下了。
昨天伍清鈺一直昏昏沉沉的樣子,醫師也說他身體太虛,怕是三五日內都無法行動,這才讓他留在客棧內,只派了幾個衙差守著,想不到他竟然有本事逃跑。是他有幫手,還是他恢復力驚人?不管是哪一樣,只他一聲不吭的急沖沖逃離,就說明他所謀一定不小。
藺秋早膳後換了衣袍正要外出,就見梁熙一個人悶聲不響的坐在廳裡,眉頭皺得死死的。
「發生什麼事了?」藺秋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用細瘦的手指揉了揉梁熙的眉間。
梁熙握住藺秋的手,說:「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能查探各種情報,將危險防範於未然,那該多好。」
「查探情報?」藺秋眨了眨眼睛,說:「錦衣衛?」
「錦衣衛是什麼?」梁熙有些詫異的問。
藺秋一時有些無言,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他就越發的清楚,這是個和以前的遊戲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雖然遊戲世界的知識在這裡可以通用,可是歷史、化、風俗……許多的東西都完全不一樣。
這裡和曾經的那個世界完全沒有交集,甚至不是平行世界,因為地理環境也完全不同。所以他可以把所知道的知識隨意的使用,完全不用擔心影響未來,因為在這個世界裡,未來是由這個時代的所有人創造的,包括自己。
從建造水車開始,一直到寫給藺斂的關於火器的資料,藺秋從來沒有任何隱藏,甚至如果梁熙早十天問他什麼是錦衣衛,藺秋也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錦衣衛是明朝的情報機關。
可是就在幾天前,藺秋去北陌縣日報的印刷所,聽到兩個印刷工的聊天。
「為什麼那個如來佛要把孫悟空壓在五行山下,明明是玉皇大帝太小心眼了。」
「因為孫悟空是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妖怪啊。」
「妖怪又怎麼了?他本事那麼大。」
「本事再大,只要是妖怪那就是異類,沒把他給一把火燒了就不錯了。」
「火可燒不死孫悟空……」
……
藺秋不知道,如果告訴梁熙自己不是藺秋本人,而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npc非人類,梁熙會如何看待自己,是象原本那般,還是把自己當成異類,一把火燒了呢?
「秋兒,你怎麼了?」梁熙見藺秋望著自己愣愣的發呆,明明是和平日裡沒有區別的表情,梁熙卻能在他的眼裡看到一絲不安。
「錦衣衛……就是……我為未來情報機關起的名字。」藺秋看著梁熙的雙眼,只覺得自己的心口酸痛難忍。
「啊?你已經把名字都想好了啊?」梁熙絲毫沒有懷疑的說。
「嗯。」藺秋點了點頭,借口還要去作坊查看羊毛毯的出貨情況,急急忙忙的走了,只是步伐太快,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