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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好人沒死絕 文 / 大示申

    第一百零四章好人沒死絕

    抽噎了半天,刁青吟才擦了一把眼淚,長吁一口氣,感歎道:「其實咱們人就是被命運在不斷地捉弄。」

    陶如軒不知道她為何發此感慨,也不好接茬。刁青吟沉默了一會便說了起來道:「其實我這個丈夫是從別的女人手裡硬搶來的。結婚前,他並不喜歡我,而是喜歡另一個女人。可是我喜歡他,我就把他騙出來喝酒,把他灌醉了,跟他睡了一覺,然後威脅他說要是不跟我結婚就到公安局告他強(女干)。他沒辦法了,只好跟那個女人分手,跟我結了婚。不想結婚後他還一直跟以前那個女人來往。我氣憤不過,就在公安局找了熟人,把他們堵在賓館的房間裡面,嚇唬了一頓。不想從此他就落下了病根,再也起不來了。你說這是不是冤孽又是什麼。」

    刁青吟說著淒然笑了一聲。陶如軒覺得有些荒唐,但也不好說什麼,就岔開了話題問道:「就沒去醫院看看?」

    刁青吟道:「當然看了,首都大醫院都去了,也沒有任何效果。醫生說他不是體制性*病變,是心理問題。」哼笑了一聲接著道:「說白了,也就是說對我提不起興趣,恐怕換個女人慢慢也就好了。」

    陶如軒就勸解道:「既然這樣,我覺得倒不如乾脆離了算了,省的兩個人都活受罪。」說完馬上意識到刁青吟不可能沒有想過離婚的事情,自己的話恐怕會讓她誤解,就補充道:「離了兩個人都可以重新尋找自己的歸宿,何必互相折磨。」

    刁青吟搖頭笑笑卻不說話,陶如軒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來,她還是不想離。女人的心思是很難捉摸的,有時候寧願互相折磨,也不願意重新打開一扇門。或許她們這是在向男人討還自己的青春債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明月當空,清清涼涼的,老馮從外面回來了,哼著小曲,見陶如軒和刁青吟也不說話,卻是一臉難以掩飾的笑容。陶如軒就問他:「中獎了?」

    老馮就是笑,陶如軒見他手裡還拿著彩票,順手就要去搶,老馮急忙躲開了道:「陶鎮長,可不敢,撕爛了三千元就沒了。」還是不經意間說了,又小心翼翼地揣進了口袋。

    陶如軒問道:「怎麼不領了?」

    老馮道:「人家說要身份證,我身份證在家裡,等明天取了身份證就去領。」說著一臉的興奮。

    刁青吟就在一旁掩嘴笑問道:「老馮,你這些年買彩票花了多少錢?」

    老馮顯然並沒有算過這筆賬,就低頭思謀了半天,一拍大腿道:「差不多四五千了,高興了半天還是賠了。」

    陶如軒覺得刁青吟太過刁鑽了,不該讓老頭不高興,就勸慰道:「要是不中這三千不是賠的更多嗎?說不定這三千元只是個開門紅,以後中個五百萬也說不定。」

    老馮就又高興了起來道:「對對對,借你吉言,要是真中了五百萬,一定分你……一萬。」說一萬的時候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好像真的要把一萬元給了陶如軒一樣。

    陶如軒不禁覺得老馮小氣的有些可愛,連空頭支票都不願意多開。刁青吟也看出了老馮的促狹心胸,就暗諷道:「老馮,你怎麼這麼小氣,中五百萬才給陶鎮長分一萬,要是哪天我中了五百萬就全給了你。」

    老馮嘿嘿笑道:「那我先謝謝刁鎮長,就是你刁鎮長從來不買彩票,要是買的話,說不定我還真能沾上光哩。」說著歡天喜地地回門房去了。

    看著老馮回了門房,刁青吟就抱著雙臂在光胳膊上搓了搓道:「咱們也回辦公室吧,外面怪涼的。」

    陶如軒怕她又出什麼ど蛾子,不想去辦公室,也不能老在外面待著,忽然想起了招待所老闆的女人,就故意問道:「這幾天怎麼不見芊芊?」

    刁青吟的臉上果然一陣訕然,在陶如軒臉上挖了一眼道:「你要是想她了,我這就給你打電話叫過來。」說著就要掏手機撥號。

    陶如軒也不阻止道:「我想她幹什麼,就是上次見她跟你挺投緣的,以為你不回去了,肯定會叫她過來陪你。」邏輯上多少有些生硬。

    刁青吟就嗤嗤地笑道:「想人家小姑娘了就想人家小姑娘了,幹嘛往我身上賴。」說著真撥了過去,嘰嘰咕咕地說了兩句,便掛了。

    兩個人去了刁青吟的房間,卻無話可說,陶如軒忽然想起了姚東山,心想刁青吟或許會給說說,就試探著問道:「你認識姚東山嗎?」

    刁青吟愣了一下道:「當然認識了,我說你興許也認識。姚東山整天在鎮政府轉悠,誰不認識。你問他幹什麼?」

    陶如軒便把打算整頓集鎮環境的想法給刁青吟說了一下接著道:「這事我給張書記和關鎮長都說了,他們都表示支持,沒想到城建辦的史建忠竟有些推三推四的。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姚東山。這個姚東山是個什麼人物,好像大家對他都諱莫如深似得。」

    刁青吟哼笑了一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姚東山是縣政協主席姚繼海的侄子,其實就是閒漢,因為沒事做,經常在街上打架鬧事。不看僧面看佛面,派出所不好抓,大家也拿他沒辦法。後來上屆鎮黨委就讓他承包了集鎮上的垃圾清運,順便可以向沿街的門店收取垃圾清運費,一年下來也有個兩三萬元的收入。其實上屆鎮黨委也是一片好意,總算是給他找了個事情做。不想這傢伙卻混賴的厲害,收垃圾清運費積極的很,卻不肯按時清運垃圾,鎮黨委催一次就清一次,要是不催的話,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清運一次,長期下來,集鎮衛生就變得越來越差了。可大家都知道他是姚繼海的侄子,也沒人招惹他。遇到上面檢查了,就催他清運清運,平時也沒人理他。其實,張書記和關鎮長也見他頭疼的很。」

    陶如軒這才明白,張桂樹和關秦明為什麼會答應的那麼痛快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本身就是個棘手而且沒辦法做的事情。如果非要整頓勢必要把換掉姚東山,而換掉姚東山又會讓姚繼海不痛快。姚繼海雖說只是個政協主席,對縣裡的人事不會有多大的影響,但要壓制你一個鄉鎮幹部也不是什麼難事。

    見陶如軒愣愣地發呆,刁青吟也能看出了陶如軒為難,就笑了笑道:「現在知道這個九品要衙門的複雜了吧。」

    陶如軒搖頭道:「我覺得你剛才說的不過是主觀臆斷,你怎麼就知道把姚東山換掉,就會得罪姚主席呢?」其實陶如軒自己心裡也清楚,換掉姚東山肯定會不會得罪姚繼海不一定,但姚繼海肯定會不高興,只是不願意承認。

    刁青吟道:「主觀臆斷也好,實事求是也罷,疏不間親的道理,你總應該明白。所以我勸你還是算了。另外,集鎮這一塊原來歸劉東嶽分管,劉東嶽管了幾年也沒管成樣子,你一上來就整頓出來,劉東嶽的臉往哪兒放。再則說了,這裡面難道就沒別的事情了?」

    刁青吟說的含蓄,陶如軒也能聽出來,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幾口,將半截煙使勁擰滅在煙灰缸裡道:「那就讓他們到此為止吧。」

    刁青吟就看著陶如軒問道:「看來你是真下定了決心?」

    陶如軒冷哼了一聲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在其位就應該做點事情。要是一遇到阻力就止步不前,那就什麼事情也別做了。」

    刁青吟卻轉移了話題問道:「你以前在縣裡是不是也這樣?」

    陶如軒明白她在映射自己現在處境,怔了一下道:「或許我應該改變一下自己的觀念,但是總做不到。這大概是我的性格使然吧。」

    陶如軒說完後忽然想起自己剛到宣傳部上班的時候,聽人說省委宣傳部的某領導曾說過的一段話來。該領導說:現在社會上有一種仇視官二代的偏見,其實純粹是無理取鬧,一個個鮮活的例子都在證明,那些進入官場的非官二代,就算是清清白白做人,也很難走的很遠。因為他們總是逃脫不掉農民或者工人身上所固有的狹隘觀念,所以在他們進入官場後,命運就已經定格了。

    「或許……我還是難以擺脫父輩的影響,身上還有一些普通工人的狹隘觀念吧。」陶如軒含糊說道。

    刁青吟笑吟吟地看著陶如軒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能具體說說嗎?」

    陶如軒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搖頭笑了一下道:「怎麼說了呢?往大了說是追求公平、正義的情懷,往小了說大概就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吧。我知道這些都是老百姓的理想,希望天底下當官的都這樣,其實不現實。」

    刁青吟道:「能看出來,你心裡其實很矛盾,一面想當好個好官,一面又知道自己也難逃現實的窠臼。」

    陶如軒點了點頭道:「盡己所能吧。或許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頭破血流,但是我總相信好人沒有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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