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世事如斯 文 / 大示申
第二百零五章世事如斯
不幾日,便聽說山南鄉財政所所長,也就是賈清水那位同學被紀委帶走的事情,而且審訊工作進行的非常迅速,很快便查出三十多萬的問題,馬上移交到檢察機關處理,接著便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這個時候,紀委的另一撥人已經下到了王顯鎮,賈清水便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這才忽然想起陶如軒給他的忠告,便早請示晚匯報,天天往黃兆龍的辦公室跑。可終究是遲了,黃兆龍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讓賈清水好看,紀委很快就在余懷彪的口中得知,這些年陸陸續續給賈清水送了七八萬,又咬出賈清水跟煙酒店的老闆娘通(女干)的事情。賈清水很快便被帶到紀委兩規了起來。
從古到今的官場,能幹乾淨淨撐到底的是極少數的。真正查一查,誰又能脫得了干係。黃兆龍靠關係和錢,便沒事了;賈清水是個既沒關係又花不起錢的,恐怕就難再出來了。
賈清水進去後,陶如軒便覺得心裡耿耿的,好像是因為自己,賈清水才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其實是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余懷彪把錢送給了他賈清水,又沒有送給自己一分。可陶如軒終歸心中難平,便抽機會含糊跟黃兆龍提起了此事。
「黃書記,我覺得鎮黨委應該保一保賈書記。他在王顯鎮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黨委連一句話都不說,恐怕會冷了大家的心。」陶如軒從大局著眼,盡量說的平和一些。
黃兆龍就笑瞇瞇地看著陶如軒股明知故問道:「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陶如軒就笑笑道:「我是什麼想法並不重要。我覺得最主要的還是要考慮大家是什麼想法。再說了,賈清水如果真的被判了刑,於你的面子上恐怕也不大好過嘛。他畢竟是在你我任上出的事。別人難免把你我捎帶上說三道四。」
陶如軒見黃兆龍無動於衷,就稍稍加碼,希望黃兆龍能做出適當讓步,不要把事情做絕了。
黃兆龍搖頭道:「他出問題是他的事,畢竟跟你我無關嘛。再說了,他這些年收受余懷彪賄賂,也不是你我教他這麼做。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黃兆龍這是要打定了主意把賈清水送進監獄了,陶如軒想了想便橫一下一條心道:「話雖然能這麼說,但人言可畏。你也知道,現在的人是沒辦法說的,不看你工作能力,只看你能不能罩得住。其實是一種歪風邪氣,可也是實事。我倒無所謂的,就怕別人對黃書記你指手畫腳啊。我最近聽下面已經有人開始議論這事了,說賈清水可惡是一方面,但也難免有些別有用心的說三到四,說是你黃書記肚量不夠,打擊報復下面的人。都知道是沒影的事情,可怕就怕眾口鑠金。要是傳實了,恐怕也不好。」
陶如軒說完便點了一支煙,慢慢地抽了起來,又將濃濃地煙霧一口一口從嘴裡面噴出來,屋裡很快就煙霧繚繞了起來。
黃兆龍已經不抽煙了,這會卻在踅摸打火機,在身上摸了半天沒摸出來。陶如軒也不管他。他便只好把手中的煙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裡,眉頭漸漸緊鎖了起來。
黃兆龍不得不承認,陶如軒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首先是罩不住的問題,作為黨委書記,下面的幹部別說被判刑了,就是受到處分,於他一把手的臉上也不好看。別人會說他這個一把手關係不行,沒能力,罩不住。其次是便是一些無端的猜測了,就算你本身沒有做手腳,別人也會往你頭上栽贓,要不然,你這個一把手為什麼坐視不管。這兩點要是傳實了,今後恐怕就很難混了。
官官相衛也不是誰要主動這麼幹,大多數情況是沒辦法的事情。你不護別人,別人自然不會把你當回事。這種潛*規則,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知肚明。你違反規則,便會受到規則的懲罰。別的不說,起碼沒有自擺烏龍的道理,把自家人往監獄裡送的。
沉默了一會,黃兆龍終於妥協了道:「好吧,那咱們就給紀委反映反映,希望紀委能網開一面,從輕處理吧。」又把話說的鬆了一些,接著道:「不過,紀委買不買賬,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恐怕已經是黃兆龍的底線了,像賈清水這種情況,能保住不被判刑已經是感謝黨恩了。
不幾日,賈清水總算從縣紀委回來了,灰頭土臉是免不了的,紀委給了一個撤職處分。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賈清水在鄉鎮近二十年的努力,都歸於零了,而且因為年齡問題,連從頭開始機會都沒有了。這便是即沒有關係又無錢的打點的結果,就這還要感謝黃兆龍手下留情,賈清水心裡自然非常清楚。
不過終究是窩氣的事情,賈清水不免要發些牢騷,時常說些不著四六的話。陶如軒便勸賈清水看開些,人生尚且無常,何況仕途乎。賈清水終究無法釋懷,便整日跟幾個村幹部吃吃喝喝,過起了醉生夢死的生活,隨後竟跟煙酒店的老闆娘公開住在了一起。
無慾者無所求,在官場還有另一種解釋,那就是無慾者無所畏,既無所畏便無所不能為了。正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大抵如此了。
副處級幹部選拔面試在即,許多人都勸陶如軒應該活動活動,一是別人都在活動,自己不活動必然吃虧;二是風氣如此,不活動便是被淘汰的對象。就連顧平也從豐源打來電話,提醒陶如軒應該有所行動,要不然恐怕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陶如軒卻不想這樣,現在這社會,送錢買官,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送錢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還得在送錢的同時加入到某個圈子集團中。要不然是這錢是沒人敢接的。也許這種借助圈子的整體勢力往上爬,正是大多數人的期望。不過凡事有利便就有弊,老子雲,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種見不得光的苟且之事,更是如此了。圈子中心一日樹倒猢猻散,圈子裡的人便要受到牽扯株連。顧平的倒台對陶如軒產生的影響,便是前車之鑒。
所以,眼看著面試在即,陶如軒一直未動,大家便漸漸對陶如軒有些失望了,覺得陶如軒被淘汰已經成了定局。這段時間一直因為看好陶如軒而不時諂媚的一些人,也開始漸漸跟陶如軒疏遠了。陶如軒倒也不在乎,這些人本來就是趨臭而生的蠅營狗苟之輩。
果然,面試結束之後,陶如軒真的被淘汰了,本來是第二名,加上面試成績變成了第三名。第一名,甘泉鄉的常務副鎮長也被淘汰了,從第一名變成了第二名。筆試加面試綜合成績第一名的是城關鎮副鎮長鄭春燕,面試獲得了壓倒性的98分,比陶如軒等其他人幾乎多出了10分。
鄭春燕的成績原來是比較靠後的,筆試成績第四名,卻一下子躍居第一。官方給出的說法是鄭春燕口才卓越,面試的時候又超常發揮,一套慷慨激昂又聲音洪亮的回答,徹底打動了面試官,這才把面試成績跟其他幾個人一下子拉開距離了。不過坊間的傳言卻把議論的焦點落在了鄭春燕的性別上,認為這是一次名符其實的權*色交易。鄭春燕用色*相跟某某人手中權力進行了交易,至於這個某某人究竟是誰,卻是說法各異。
因為鄭春燕不是汾城人,便有人說交易的對象在豐源市委,可也有人持不同意見,認為交易的對象還在汾城。原因是此次選拔面試雖然是在市委的監督下進行的,但真正操作的還是汾城縣委。這樣一來,焦點便落在了幾個主要縣委常委身上,縣委書記寧樹斌和組織部長羅俞敏自然是主要懷疑對象。因為他們一個是汾城最有權力的人,一個是副處級幹部面試最直接的操作者。
短短一周時間,風波驟起,連寧樹斌也有些坐立難安了,卻又自覺胸懷坦蕩,便針對此事,專門召開了一次縣委常委會。
大酒店四樓會議室,原本計劃擴大到四套班子的常委會,寧樹斌臨時決定先在常委中間統一一下意見,會議室便鬆鬆散散的只坐了八個人,分管黨群和組織工作的縣委副書記劉騰因為身體原因去省城看病去了,未能參會,縣委辦主任唐新華最後確定了一下應到會人數,站起來對寧樹斌道:「除了劉書記之外,其他人都到了。」
通知開會的時候,寧樹斌並沒有說會議的議題,但大家心知肚明,知道今天這個會,可能不會輕鬆。因為大家來了之後就發現政協姚主席和人大嚴主任並沒有過來。這就是一種信號,寧樹斌可能要在會上訓話,有了這樣的壓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緊張和不安。
不過紀委書記張廷興和常務副縣長方華民似乎並不怎麼在乎。張廷興一直坐在那裡仰頭看天花板,方華民則在那裡吞雲吐霧,一口一口的煙霧很快充斥的會議室煙霧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