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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2就像我丈夫 文 / 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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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起來,一方面是不想苦著臉,一方面是見到韓千樹而由衷地開心,「正好減肥。」

    他潦草地笑了一下,因為被我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便主動地拉著自己打了褶的襯衣,解釋起他的邋遢,「昨天和朋友吃飯,喝了一點酒。訂票時差半小時就值機了,你也知道北京的交通……什麼都來不及。昨晚又忘了送去洗。」

    「我說怎麼一身酒氣?」我媽忙說:「你快脫下來,他爸爸有新居家服,沒穿過的,你換一下。我給你洗洗,再熨一熨。」

    我爸已經起身去拿了。

    韓千樹大驚失色,不斷擺手,「不用伯母,伯父……我等下就去買了。」

    「等下就吃飯了,穿著這麼身衣服多難受。」我媽以前就總拜託韓千樹,現在他又幫了我們這麼多忙,我又愛他。對我父母來說,已經不必再見外,他們也疼他,「想買你再買新的,家裡有機器,兩小時就干了。」

    韓千樹立刻陷入了糾結,我猜他是在想,在我家裡換衣服和散發這一身酒氣,以及開一小時往返去買新衣服,哪個比較有禮貌些。

    他是個愛乾淨的男人,這一副邋遢樣,顯然昨天是失眠了。我決定跟我父母一起慫恿他,「去換吧,再洗個澡,難聞死了。」

    「對不起。」他已經開始臉紅,更加侷促,且自己做了決定,「我現在就去買。」

    「叫你換你就換,你嫌棄我爸爸的衣服啊?」

    我媽在旁邊幫腔,「沒穿過的,他嫌那個顏色太年輕,說要讓……」她住了口,我知道,這句未盡之言,是:說要讓暄暄回來試試。

    她苦笑了一下,說:「你換上,別見外。你看你黑眼圈這麼重,吃完飯就睡一覺,家裡還有地方。」

    我們家的平米數比我的還要大,有六個房間,不但有客房,書房裡也有床。

    我爸把衣服拿出來了,果然是很年輕的顏色,淺綠色的條紋。

    韓千樹接過居家服,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感歎我家人都喜歡綠色。

    我領他去客房,提醒他,「你把裡裡外外全都換下來。」

    「不用了。」他一直都是有禮貌的好青年。

    「不用我媽,我去洗,反正都是扔洗衣機。」我說:「你去洗個澡,一樓的浴室是我爸爸和我哥哥平時在用,裡面沒有女人東西。」

    他臉更紅,「我昨天洗過了。」

    「得了吧,頭髮都油了。」逼我揭穿他,「你現在也沒房子,機場又那麼遠,既然來了就在我家住著,如果他不住我那棟房子,你就搬回去,還按你賣出去的價格。」

    我現在工作也沒有,還要攢錢預備訴訟和很可能會發生的撫養費和贍養費。也不敢誇下海口送他,否則就衝他這樣對我,我白送也不是不可以。

    「我再買吧。」他說:「那邊會升值,你留著吧。」

    我沒說話。

    他也沒有。

    見了面,反而話少多了,明明昨天還有得聊。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對他,也許明年打完離婚官司才知道。如果我能爭取到音音,而那時我們還有緣分,我反而可以。

    但以我現在心態,繁盛如果來找我,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為了音音回去。

    最後還是韓千樹開口,動了動拿著居家服的那隻手,問:「我現在換嗎?」

    「嗯。」我連忙關門,說:「把口袋裡的東西都掏乾淨。」

    「我自己去弄吧。」他看著我,表情有些難受,說:「你去休息,我知道你差點就……你去休息。」

    也好。

    我點了點頭。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前,我分明看到了他眼裡的淚光。

    我知道自己即使掩飾,看起來依然很可憐。

    或者說,不用看我的臉,聽聽我最近遇到的事,是個人都會想要同情我。

    這也是我最近不太想見到他的原因。

    不想讓他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果然有些累了,回房間後,我躺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到了,便去吃飯。

    客廳裡沒人,我在廚房找到了我媽媽和韓千樹。他正幫我媽媽做飯,穿著我家流行色的居家服,看背影,就像我的丈夫。

    沒有能嫁給他,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我過去問:「我爸爸呢?」

    「他去買菜了,昨天買的不夠。」她跟我說完,又對正拿著碗盛湯的韓千樹解釋,「家裡這麼久沒人,東西都壞了。昨天草草買了點,本來就想今天去買。」

    韓千樹點了點頭,笑了一下,然後把湯碗遞給了我。

    我捧著湯碗,瞅著他,想說謝謝,想起他昨天的話,又嚥了進去,問:「我自己先喝?」

    「喝吧。」我媽媽說:「你能躺著就不要起來,回去躺著,吃飯叫你。」

    我端著碗回去了,聽到我媽媽跟韓千樹歎氣:「德國醫生不給坐月子,當初如果還在咱門國家就好了……唉。」

    >如果命裡注定遇到繁盛這種帶著金手指的人,在外星也沒用。

    我回了房間,喝著排骨湯。

    我媽媽早晨就開始熬湯了,現在湯裡的味道非常濃郁,韓千樹盛了塊肉給我,我把它啃了,覺得很好吃。

    我家平時十二點半開飯,現在還能再睡一小時,於是我又睡了。

    和每次一樣,迷迷糊糊地,做了許多夢。

    被我媽叫醒時,已經十二點四十。

    飯菜都上桌了,所有人都坐好了。

    擺在一起,一比較就能看出哪些是韓千樹做的菜,他的刀工比我媽媽標緻,跟他的為人一樣認真講究。

    我媽媽就隨意多了,總之都是我喜歡,又進補的菜。

    不管怎麼說,我終於和我父母團聚了。嫂子和侄女還住在韓千樹家裡,非常安全,這終究是連日來的一大幸事,出事之前,我還總不喜歡在家裡住。

    如今竟然連這樣的團聚都成了值得慶祝的事。

    吃飯期間也沒聊什麼,就是我父母不斷規勸我和韓千樹,讓我們多吃點。他跟我媽媽做飯的口味也不一樣,比我媽媽口味重一點。但吃慣了德國菜,吃什麼都不鹹。

    我不單能吃出區別,還能看出來,只要吃到他做的菜,他絕對會關注一下大家的表情,可能是對自己的手藝不太有信心。

    所以今天真好,好到讓我又忍不住難過。

    吃過飯之後,我被趕回房裡躺著,完全睡不著,而且只要一靜下來,滿腦子都是音音。

    不一會兒,有人敲門,是韓千樹,「睡了嗎?」他敲得很輕。

    「進來吧。」快來找我聊天。

    他進來了,說:「伯母說你肯定睡不著,讓我來看看,如果你沒睡著,我就找你說說話。」

    「還是我媽瞭解我。」

    他沒有四處亂看,因為這樣不禮貌,但似乎還是蠻好奇的,總之表情很克制。

    我催促他,「來坐吧。那邊有椅子。」

    他搬了椅子過來,坐在床邊,問:「身體還好嗎?」

    「今天開始好多了。」我說:「能下地走很久了。」

    他又看著我沉默。

    我指著我自己,問:「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可憐?」

    「沒有。」他認真地說:「還是很漂亮。」

    我自己長什麼樣當然清楚,素顏尚且能看,一臉病容必然不能歸入「漂亮」的行列中。

    我問:「我哥哥的消息,是你朋友給的?」

    「我叔叔的朋友,」他解釋說:「他們找到後先以私人身份通知了我,我不敢告訴你,先聯絡了伯父伯母。都怪我,我應該……」

    「怎麼能怪你?能找到已經不容易了。」

    我想要握住他的手,但還是想刻意保持距離。我不想再耽誤他了,身體上的自由有了,精神上卻永遠地失去了。

    「我當時覺得立刻送他回國不是一個太好的時機,但還是有點僥倖心理。葬禮更不應該請安嫻,我真是……」

    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預料到這種事?

    而且我知道,他可能以為繁盛不會做到這麼絕。

    自己是好人,就覺得別人都不會太壞。

    而且豈止是他,我跟男人躺在一張床上,都沒有預料到。

    「別難過了,安嫻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她最近都沒有跟我聯絡。」韓千樹蹙著眉,說:「我很想問問她這樣做的動機……」他臉上露出了反感,「算了,我也不想見她。」

    那我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否則他會非常難受。

    我寧可他因此而討厭安嫻,也不想他因為知道真相,而有了「伯仁因他而死」的感受。

    「可能躲起來了吧。」我問:「你叔叔的朋友是在哪裡找到了我哥哥?」

    「伊朗。」他難過地說:「正好那邊的警方調查了一樁殺人案,車上一共有四個人,包括一名匪徒,匪徒攜帶的是人體炸彈。身份已經確定,但這個匪徒完全沒有人際關係,線索暫時斷了,沒辦法確定殺人動機。」

    「也許是繁盛。」這麼專業的手法,是他的話,一切都有解釋。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要他這樣把我趕盡殺絕。

    「我們怎麼想都不算,等警方給結果吧。」他抬了抬手臂,但並沒有做什麼,只溫柔地說:「你先把身體養好,再慢慢做打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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