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065 雙重知世 文 / 姬朔
許是這次出行,驚聞與慈航靜齋有關的事情,刺激到了沈晏,她一回來,尚未來得及沐浴,便叫來吳川,問起了門客院中那玄機弟子的情況。
「稟小姐,天殺大師兄一直看著那人,才沒讓他逃脫。只是那人實在是太過於鬧騰,整個門客院因為他,就沒有清靜過,所有人都磨刀霍霍恨不得宰他一頓呢。」吳川面色憔悴,看來也是深受其害。
真正的情況比吳川所說的還要糟糕,那玄機弟子豈止是簡單的鬧騰?
不分白天黑夜,整個人如同精力無窮,能夠囂張地用不重複的話咒罵將他抓住的人,甚至還用內力將聲音擴到整個院子都能夠聽見,大晚上的,整個院子的人都沒睡好覺,自然恨他恨得牙癢癢。
經此,他們也算是認清楚了所謂的玄機山弟子。之前還以為會是仙風道骨般的俊秀人,結果卻完全顛覆了他們的想像,真是三觀盡毀。
吳川等人也因此更加崇拜天殺了,很難想像在那樣的魔音穿耳下,而且還是距離最近的,居然能夠面不改色地守著他一晚上,若不是親身感受,簡直無法想像其中的艱辛!
沈晏也被吳川描述的那種境況給嚇了一跳。
「有那麼恐怖?」她帶了些好奇地問道。
「豈止是恐怖,簡直就是噩夢啊。」吳川一臉感歎。
「那你們就沒將他敲暈?這是最直接的辦法吧。」
吳川悻悻道:「除了天殺大師兄和小姐你,誰治得了那小子啊。天殺大師兄沒把他打暈,我們也不敢去問他。」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是七夜,七夜的迷香一出,是條龍都得趴著,只是吳川沒提起,就因為七夜那個人,除了沈晏,不會搭理任何人,連天殺都不例外,是整個門客院中,唯一一個對天殺沒有崇敬之心的人。
沈晏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你那麼大的膽子,怎麼到了天殺面前,就跟老鼠似的!」
吳川一個大男人卻是笑得靦腆:「因為那是天殺大師兄啊……」
沈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些人,是真心實意地崇敬著天殺的。
「真是嫉妒啊。」
吳川嘿嘿笑了兩聲:「小姐等會兒要去看看他嗎?」
沈晏點頭:「嗯,我對這個人也挺感興趣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晏點頭。
吳川離開之後,侍女剛老過來說熱湯池已經準備好了。
沈晏舒了口氣,總算是能夠去掉一身疲憊好好泡個熱水澡了。想起昨夜,孔貞寧對她說的那些話,如同做夢一樣。
「長生?仙緣?不是做夢是什麼!」沈晏自嘲一笑,將整個人都沒入熱騰騰的水池中,驅散最後一點寒冷。
今日沐浴的時間比以往更長,連紅錦都進來催了她兩次,沈晏才從微涼的池水中出來。
「小姐有心事?」紅錦一邊為沈晏擦乾頭髮,一邊柔聲問道。
沈晏微微發怔,回答:「算是吧。」卻沒打算繼續往下說。
紅錦當然不可能繼續問,笑了笑便繼續手上的動作,用軟巾一點一點拭去沈晏發間的濕意。
沈晏的頭髮終於干了的時候,她起身讓侍女為她更衣,直接去了門客院。
踏進門客院,沒有吳川口中所說的吵鬧囂張的叫聲,一片靜悄悄的,偌大的院子,更是看不到人影,以往她每次過來,院中的練武場都是不會空著的啊,這是怎麼了?
半夏剛好提著藥箱,從一間屋子裡面跨出來,見了沈晏,便直接朝她走過來。
「小姐,你怎麼過來了?」
沈晏好奇地連連發問,一口氣拋出好幾個問題:「出了什麼事情嗎?這院子怎麼這麼安靜?你又怎麼背著藥箱?啊,我!我是來看那個玄機弟子的,他怎麼樣了。」
「那個玄機弟子啊——他傻了。」半夏以十分平靜的語氣說道,一副完全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大家都去看熱鬧去了,我剛剛給他診了脈,脈象一切平穩正常,不過我還是打算回我那兒配點藥給他吃。」
沈晏卻是驚訝得很:「傻了?怎麼突然傻了?誰對他下黑手了?」
除了這個解釋,她就想不出其他答案了。
半夏卻說:「沒有誰,聽天殺大師兄說,他突然就倒下去了,沒有丁點兒預兆,醒來之後整個人就傻愣愣的,也不再罵人了,整個人就在那裡發呆,誰叫也不理會。」
沈晏抬腳走朝著半夏出來的那間屋子而去,丟下一句:「我去看看!」
她跑進屋子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一大群人,站在那裡圍成一個圈兒,饒有興趣地討論著同一個目標,嘈雜紛亂,場面倒是很有趣。
「小姐你來了?」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
然後所有人都回頭,紛紛與沈晏見禮,大喇喇的頗為隨意,不過沈晏也不怎麼在意就是。
「人呢?」
沈晏一發問,所有人都迅速給沈晏讓出一條道來,也隨之露出了中間那個人。
仍然是沈晏走之前見到的狼狽糟糕模樣,頭髮亂得跟鳥窩似的,臉上滿是灰塵,只有一雙眼睛清亮明淨。
沈晏看向那人的瞬間,恍惚中的他,
也若有所感地抬起眼。
雙目相對的瞬間,沈晏無法形容看到那眼神的感受。
若說明淨如琉璃,那邊是對他的眼眸最好的詮釋吧,太乾淨了,沒有一絲塵埃,不染丁點顏色,就像是世間的一面鏡子,可以映照出每個人心底最深處的東西,無論是善意,還是罪惡,都在其中一一展現。
很難想像,給沈晏留下了那般惡劣印象的囂張子,竟然會有這麼一雙眼睛。
該讚歎一句,果然是玄機山弟子嗎?
沈晏愣了好久,直到那人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天殺第一時間反應,腰間大劍眨眼間便指向那玄機弟子的喉間,如同要取走他的性命。
誰知這玄機弟子的動作也不慢,腦袋一縮,動作雖說不上瀟灑漂亮,卻很靈活地躲過了天殺的劍,仍然直接朝著沈晏撲過來。
天下間,能夠躲過天殺劍的人,沒有幾個。
沈晏雖說能夠擋住天殺的一劍,卻不敢說自己能夠躲過。
可想而知,這人做到的事情有多麼讓人驚訝了。
天殺出劍,其他門客都是退避三舍,避其鋒芒。之前還十分擁擠的房間,一下子就空了出來,只留下中間站著的天殺、沈晏和那玄機弟子三人。
天殺招招逼向那玄機弟子,而那人卻鍥而不捨得朝著沈晏的方向。
沈晏沒有動,盯著那人的眼睛良久,仍然沒有從他的身上發現一點殺氣惡意。
她叫停了天殺的動作,眼看著那人撲向自己。
他大概是想抓沈晏的手,臨近了卻又瑟縮了一下,只抓住了沈晏的袖角,臉上的表情卻興奮得如同抓住了所有,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沈晏,笑得直冒傻氣。
其他的人都有些訝異——這麼鍥而不捨,在天殺大師兄的劍下竄來竄去,結果就為了抓住小姐的袖子?
看著那人朝著小姐傻笑的模樣,他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形容,最後只能找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來湊數了。
啊呸,不對啊,小姐這樣的人兒怎麼能夠與這樣的話扯到一堆去呢?
沈晏沒有繼續扯自己的袖子,而是伸出一隻手在那人的眼前晃了晃。
「你認識我嗎?」這人挺奇怪的啊。
那人搖頭,吐詞十分清晰,一點兒也不含糊,哪裡像是一個傻子:「不認識啊。」
「你,不傻啊!」沈晏很是吃驚。
「我當然不傻,我很聰明的,知道很多東西,你可以考我的!」他的模樣,如同迫不及待炫耀自己成果的小孩子,笑容單純憨傻。
沈晏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張口就將自己的身份一咕嚕地倒了出來:「顧知世,玄機……」
沈晏迅速伸手死死摀住他的嘴巴,因為身子不夠高,便只能將他的腦袋扯著拉下來,不過手倒是捂得嚴實,將他剩餘的話全部給塞了回去。
旁裡可還有這麼多人,人多眼雜的,就算大部分都是可以相信的,但沈晏也不願意玄機山弟子在沈府的消息隨隨便便傳出去。
顧知世以彆扭的姿勢站著也不惱,被沈晏捂著嘴還嘿嘿地傻笑,不過他倒是沒有打算繼續將他那個明晃晃到足以震驚天下的身份繼續拿出來說了。
沈晏呼了口氣,讓天殺將其他人趕了出去,直到房間只剩下三人。
她鬆開手,看著顧知世:「你不是傻了啊,那你之前為什麼一直不說話,就在那裡發呆。」
「我在尋思一個問題。」顧知世無比坦白。
「什麼?」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沈晏無語了一下,問他:「我倒是想問你,你為什麼這麼奇怪!」
顧知世卻啊了一聲:「你是說為什麼我的性格會變化得這麼快吧!」
「你知道?」
「當然知道,這是我們門中功法,練到一個階段可能出現的問題,只是我的問題比較嚴重罷了,有的時候會像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想起那個囂張到不可一世的顧知世,沈晏不由得點頭:「果然是截然不同。」
「你怎麼要跟我說這些?!」沈晏古怪地看著顧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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