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077 以舞入武 文 / 姬朔
國公夫人方氏看到孫女兒那嬌嫩脆弱的皮膚上,已然起了紅紅的巴掌印,小臉兒甚至有些腫了,乖巧的人兒更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可讓她心疼得不行。
「自己沒有本事,就只能衝著自家女兒發火,你還真是好本事!」方氏沖兒媳不滿道,順便還小聲嘀咕了一句,「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見識的東西。」
張氏猛地抬起臉,本來打算忍氣吞聲的她,差點兒就控制不住自己,她如何能夠容忍婆婆來指責自己的爹娘家族?當初她張家雖然只是書香清貴,但在朝中也是有點份量的,而婆婆雖然身為國公夫人,可作為繼室地位不高,還是國公大人不得已才娶的她,壓根兒沒什麼地位可言,連帶著兒子也不受重視,不得不求娶了她增加籌碼。
現在倒好,她堂堂國公夫人已然嶄露頭角,慢慢得勢,而她父親與伯父已經已經從朝中淡退,勢力早不如以前,她便可以任意欺辱自己了,而她可還記得起當初為兒子求娶自己的時候,說的那些好話!
方氏被兒媳強烈的眼神看得心裡發虛,不過也只是一瞬,便立馬發了威:「你這是什麼眼神兒!」
張氏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目光,撲通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娘,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如何能夠宣之於口!」
雖然她也希望丈夫能夠越走越高,但是她更加清楚自家丈夫的才能,根本難堪大任,絕對不是能夠讓父親看上眼的。看明白這些東西的她,也不過是想求個平安富貴,一生到老罷了,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娘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不是不知道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性格,他那般眼睛中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知道自家丈夫動了歪心思,恐怕不等丈夫動作,他便雷霆般出手了。那可是在戰場上打下赫赫戰功的國公大人,雷厲風行根本不是自家丈夫一個軟弱性子一個隨意左右的,至於後宅婦人,反正她是從來沒有見過娘在父親面前說起過話的。
張氏清楚,如果她想要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就必須打消丈夫的這個念頭!
可方氏如何能夠容忍被自己兒媳指著說這些話:「什麼大逆不道,哪裡大逆不道?明之也是嫡子,為何承不得國公爵位?倒是你,身為明之的妻子,不幫著他行事便罷了,怎麼還這般礙事!」
方氏對兒媳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她早就想要為兒子重新娶一個身份高貴的名門閨秀,只是知道國公不會答應,才不敢開口,可這也不礙她對兒媳的不滿刁難。
張氏仍然高聲道:「娘,兒媳不是礙事,只是希望娘想想,爹他是那種會因為我們行事就隨便改變想法的人嗎?若是因為我們的行為,讓爹起了戒心,那才是真正得不償失的事情啊!」
方氏又如何不明白,可面對更大的誘惑,她不得不作出選擇。
「閉嘴!」她聲音尖利地喝道,嚇得旁邊哭哭啼啼的沈千茹一下子便止住了哭聲,害怕地看著奶奶,下意識想要鑽進娘親懷抱中。
方氏哪裡管得了沈千茹,怒火中燒地指著張氏:「明之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娶了你這麼一個人!你最好閉嘴,這件事情容不得你說!」
說完,她便怒氣沖沖地甩袖離開。
張氏直起了身子,卻一臉憂心忡忡,將哭著撲進自己懷中的女兒緊緊摟住,深深歎了口氣。
有些事情,開弓了,就沒有回頭路。
她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
上元宴會是正月十五,沈晏自然要加緊排練。
一開始本來是不得已才學了飛天舞,後來琢磨出了十六天魔舞,沈晏反而來了興趣。
她將武功招數融入飛天舞中,摒棄了原本飛天舞中的柔軟秀美,多了寶相莊嚴。而這套舞跳到後來,沈晏發覺,不用她刻意,自然而然地就將所有動作完美圓融地結合在了一起,一些地方她覺得不完善的,也能夠迅速推導出更好的動作,一套十六天魔舞,很快就變得完美了起來。
然後,十六天魔舞便帶給她了更多的驚喜。
沈晏發現,這天魔舞,不僅僅是一套祭祀舞蹈這麼簡單。一開始她是用武功招數推導舞蹈動作,後來,卻變成了,從舞蹈動作演練出了武功招數!
而且這些演練出來的招數,狠辣致命,威力極大!而且天魔舞本來就以綾緞為水袖揮舞,演變成了武功招數,便是以綾緞水袖為劍!
這樣的演變結果,讓沈晏想起了傳說中劍術的最高境界——世間萬物,花草樹木皆可為劍。
這綾緞水袖為劍,以前倒是從未聽說過,難道說,這套武功招數,竟然有這般神奇之處可循?
練舞結果變成了練武,也是沈晏真正下了大苦心的原因。
只是在穆海柔的眼中,理所當然地變成了女兒為了上元宮宴的苦練,欣慰之餘,不免又覺得心疼。
年後沒兩天,繡莊上便日夜趕工,終於將整套的舞服給做了出來,同時還包括一系列的首飾,長足七尺的綾緞水袖。
上元宮宴前,穆海柔讓人捧著一套舞衣,送到了沈晏面前,準備進行最後一次的排練。
換上衣服,穆海柔看著在金色與火紅襯托下,越發嬌艷美麗的女兒,笑得差點兒合不攏嘴。
「快來跳給娘親看看!」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晏一如千次演練一般站到了舞室的中央,試探性地揮了揮水袖,又停了下來,無奈道:「娘,不行啊,這裡太小了,水袖揮不開。」
穆海柔看了看外面地上尚未化開的積雪:「外面地上可還有積雪呢,天氣太冷,別著涼了。」天魔舞雖然重要,可也不及女兒的身體重要啊。
沈晏倒是不擔心,她有內力護體,根本不會受什麼風寒。
最後一次的排練轉移到了室外,穆海柔看著寬敞院子雪地中站著的沈晏,拂開準備為自己披上狐裘的侍女,連忙指揮下人們又在雪地旁邊多加了幾個大暖爐,幾乎將整個沈府的地龍暖爐都抱了過來。
還別說,這般還有些效果,連中間的沈晏都感受到了些許暖意。
一切準備就緒,沈晏挽袖指捏蓮花,身子柔軟地舒展開來,如同一隻在雪地中綻放的金絲紅蓮,美麗熱烈到足以化開積雪一般。
她閉上眼睛,緩緩舒了口氣。
一旁的角落,一個小小的人兒,隔著一堵院牆,看到雪地中曼妙暢舞的紅色身影,幾乎看呆了自己的眼睛。
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震撼而驚艷,她週身火紅的綾緞水袖迎風舒展,落花飄飛,翩翩而舞之際,整個人如同要飛天而去!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嘴巴震撼地張開,雙目已經呆愣,如同看到了九天下凡的神女,那瞬間的美好,驚艷了他一世。
「很美是吧。」旁裡突然插進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沈元亦猛地轉過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藍衣少年,眼睛突然閃現一抹狠戾,凶狠的眼神如同一頭小狼崽,惡狠狠地瞪著這個陌生的少年。
「你不是沈府的人!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特別是看到他用戲謔的眼神看著姐姐,沈元亦幾乎快要發瘋。
這個藍衣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顧知世。
可惜這個顧知世,並不是那個良善單純的顧知世,而是心高氣傲不可一世的顧知世。
他沒打算回答沈元亦的問題,剛剛跟他說話,也不過是興致所至而已。
可沈元亦怎麼能夠容忍一個陌生的男子用這種冒犯的眼神看著他神聖的姐姐,推搡了他兩下卻沒能推動,這人怎麼跟石頭一樣沉重,轉頭又去找了一塊尖銳的小石頭,毫不客氣地朝著顧知世砸去,手下一點兒也沒收力,甚至是下意識地朝著自己小手臂能夠夠到最高的脖子而去。
在他眼中,這裡是很脆弱的,而且尖銳的小石頭還能夠劃出很深的傷口,只要他夠用力!
沈元亦這一劃,竟然帶著要弄死顧知世一般的氣勢。
可顧知世又怎麼會讓他輕易得手,沈元亦凶狠是凶狠,可在顧知世眼中,仍然是可以隨手制服的小狼崽,雖然是狼,到底還沒有長大。
沈元亦凶狠地瞪著顧知世,就算自己得手被捉住了,也沒有改變一身暴戾的氣息,若不是他的年紀還小,氣勢未成,不然還真的讓人有些膽寒。
顧知世也沒有生氣,只是不滿地看著沈元亦:「你這小孩兒,怎麼這麼凶狠惡毒?」
他本來只是隨意用目光在沈元亦臉上瞟了一下,卻立馬露出了驚奇的神色。
沈元亦不知道這奇怪的人一直盯著自己幹什麼,反正他就是覺得很不舒服,抬腳便一腳踹在了顧知世的小腿上。
攥著沈元亦手腕的顧知世的手終於鬆開,只是他對於被踹了一腳的事無動於衷,或者說那一腳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多大的傷害。
顧知世只是緊緊地盯著沈元亦的臉,不斷念叨著:「奇哉,奇哉!」
他來了興趣,便立馬改變了對待沈元亦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