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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卷 第十三章 重執解剖刀(下) 文 / 臘月初五

    原本聽到顧白羽前半句略帶警示的話語的蘇景毓已經想要後退幾步,抬眼卻瞧見顧白羽那看似平淡如水的眼底中竟藏著幾絲挑釁的光芒,於是那不服輸的少年心性便被激了出來,似是示威般的又向著驗屍台靠近了一點點,蘇景毓以沉默和實際行動來對抗顧白羽的挑釁。

    唇角漾起的笑意被那覆在口鼻上暫時充作口罩的布條所遮擋,低下頭去的顧白羽也沒有再做聲,而是換了一把較為尖細的解剖刀,手起手落之間,曹林鳳的子宮便被她手中的解剖刀精確的劃開,濃重的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將手伸入被撐大的子宮內,顧白羽取出一個尚未完全成形的胎兒。

    許是自己真的靠得太近,蘇景毓只覺得那被顧白羽捧在手心的胎兒就在自己眼前,近得幾乎要貼到自己的鼻尖。胃裡瞬間上下翻騰,蘇景毓看著那滿是血污的幼小胎兒隨著顧白羽移動的雙手在眼前不停的晃動,那張俊美慵懶的臉龐霎時間染上了幾分慘白。

    「因腹中胎兒尚未完全成型,所以死者應懷孕兩月有餘而不足三月。」將胎兒從曹林鳳的腹中取出,顧白羽的神色又恢復到先前的平靜淡漠,繼而抬頭看向站在蘇景毓左後側的陶紀修,顧白羽繼續說道:「陶太守,死者的屍體已經檢驗完畢,如果沒有什麼疑問的話,展捕頭方才記錄的內容便是我的驗屍報告,我對裡面的每一句話負責。」

    早已瞧見蘇景毓那不佳的面色,陶紀修便直接躍過他的意見轉而與站在顧白羽身後的展承淮交換了一個眼神兒,然後開口說道:「本官和展捕頭都沒有什麼疑問,張仵作,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了。」從牙縫中極不情願的擠出四個字,張仲源雖然心中依舊對顧白羽忿恨不平,然而在她高超的驗屍技巧與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他也確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好,那我就縫合刀口了。各位請便。」衝著陶紀修點點頭,顧白羽拿針的右手便飛快的在曹林鳳的屍身上來回穿梭,沒有片刻的功夫,她便已經將刀口縫合完畢。

    小心翼翼的幫曹林鳳穿好了衣裳,顧白羽將先前用來裹屍的白布覆上了她的身體,一套動作做得極為尊敬而恭謹,若不是才剛剛親眼看到顧白羽持著解剖刀為曹林鳳剖屍檢驗,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會相信,對死者如此尊敬的人將屍身剖開檢驗。

    「剖屍檢驗並非是對死者的褻瀆與不尊,反而是在盡最大可能的替死者開口,替他們講述他們生前最後遭遇到的一切,幫他們找出殺害他們的兇手,為他們伸張正義,這才是對死者最好的尊重。」似是看穿了屋中幾人的想法,顧白羽一面淨手一面淡淡的說道。

    「顧大夫說得是,展某定當遵從教誨。」顧白羽的一席話令展承淮心中瞬時間充滿伸張正義的豪情壯志,儘管已是而立之年的歲數,然而當初他然選擇了捕快這一行業,就證明他的身軀之中已然充滿正義的激情,即便歲月匆匆逝去,即便在伸張正義的過程中遇到過種種阻撓,但那顆最初的赤子之心,卻未曾有過半點的喪失。

    「教誨不敢當,我們大家只是各盡其責罷了。」展承淮那堅毅而坦蕩的目光令顧白羽想起了前世曾一起共事的刑偵人員,他們或老或少,或沉默寡言或愛笑愛鬧,然而毫無例外的便是那雙明亮的眼眸,永遠閃爍著堅毅和坦蕩的光芒。

    是夜已深,既已驗屍完畢,顧白羽便請辭離開。

    原本法醫的職責便只是驗屍在屍體上尋找線索,至於得了線索後的偵破工作,則不屬於她的職責範疇。只不過前世的顧白羽因為從事法醫一職時間足夠長,見識了足夠多的案件而多少有了偵破經驗,再加上身邊有王淑瑤這個閨蜜好友,顧白羽才會時不時地對案件的偵破提出自己的觀點,甚至以編外成員的身份參與到案件的偵破過程中去。

    然而此時的她初來乍到便將清州城的老仵作得罪了個乾淨,雖然能感受到展承淮身上的忠誠耿介,然而她卻並不曉得那個掩藏頗深的陶紀修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再加上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身份尊貴而神秘的蘇景毓,顧白羽覺得,貿貿然的蹚這一趟渾水並不十分安全。

    更何況自己即便是再不受寵,顧氏嫡長女的身份也始終擺在那裡。即便是方纔她已經對陶紀修和展承淮要求對今日驗屍的事情盡量保密,然而城東宅院起火時的場景卻被不少人看了去。

    這一切究竟會引得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顧延庚有怎樣的反應?顧白羽不得而知。

    於是不再耽擱時間,顧白羽對陶紀修等人告辭之後,便帶著等候在院中的茶心一同來到停在驗屍所外的賈家馬車前準備上車回城東郊外的田莊上去,卻在將上未上之際,淡漠的神色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即便轉過身去,對著送自己出門的展承淮壓低聲音問道:

    「展捕頭可有懷疑對像?」

    「暫時還沒有,今日救人的三人畫像已經貼滿清州城內外,想必抓到他們應該就會找到兇手,不過展某也不會坐等抓人,還會按照顧大夫你提供的線索積極尋找真兇。」誠實的答道,展承淮沒有多想。

    「我倒是覺得,展捕頭可以從曹夫人身上尋找一下突破口,也可以想辦法看看曹先生的手臂上有沒有被抓傷的痕跡。」定定地看著展承淮,顧白羽一五一十的將今日心中所有的懷疑講給他聽,包括城東火場外曹李氏的反常表現與曹富成臉上幾次三番閃過的躲閃之意,無論哪一點,都讓顧白羽認定,曹林鳳身亡這件事同曹富成脫不了干係。

    隨著顧白羽分析的深入,展承淮面上的驚訝之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濃眉緊皺,待顧白羽最後一個字音落地時,他便低低地應聲說道:「顧大夫言之有理,展某定會想辦法求證,等案件有了結果,展某定會告知顧大夫。」

    「那我就告辭了。」點點頭,顧白羽便轉身上了馬車。

    隨著賈方敏口中的一聲吆喝,那駕車的馬兒便登時歡暢的跑了起來,不消片刻,便載著顧白羽和茶心消失在沉寂的夜色之中。

    「怎麼樣?不沒完沒了的吐了?肚子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了?」夜色迷濛處,一個清冷的男聲淡漠的響起,含了些許的嘲諷與揶揄,更多的卻是關心。

    「我不過是今天晚上吃得太撐不消化而已,哪裡就吐個沒完沒了了?」略帶窘迫的慵懶嗓音中含了些許的笑意,一襲青衫的蘇景毓從暗處走出來對著身後的人說道,灼灼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從顧白羽馬車消失的方向離開,一如傍晚時在城東那棵榕樹下的心情。

    「你吐不吐的跟我沒關係,但你要下次再借用我蘇家的姓氏出來招搖撞騙讓我知道,我便派人給你記著,每有人口中說出一次『蘇景毓』三個字,我便朝李景雲要十兩黃金。」清冷的聲音淡漠如斯,一個峻拔的身影也從暗處走出,一襲墨色的衣衫讓他很容易便與夜色融為一體。

    「蘇墨軒你夠狠!你,你不許告訴我二哥!大不了我以後換個姓氏還不行麼!」被蘇墨軒口中的「李景雲」三個字激得心中一個激靈,原本就因為不停嘔吐而有些發虛的身子隨之顫了三顫,「蘇景毓」氣急敗壞的說道。

    「不好意思,我已經知道了。」一個持重沉穩的嗓音迎面而來,李景雲似笑非笑的看著目瞪口呆的李景毓,頓了頓,目帶疑惑的問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從小到大你為什麼總頂著墨軒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即便是如今天這般用了自己的名字,卻還是用了他們蘇家的姓氏,天下姓氏這麼多,你這樣做不是很奇怪麼?」

    「二哥,你,你……你怎麼也跟著墨軒學壞了?」在李景毓心中一向沉穩持重不苟言笑的李景雲竟一本正經的同他開起了玩笑,李景毓呆愣著看了李景雲半晌,心中總有一種被雷劈了的感覺。努力壓抑許久,李景毓才勉強克制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李景雲的臉看看是不是有人戴了人皮面具冒充他的衝動。

    「什麼叫做二皇子跟著我學壞了?三皇子出言請慎重,這個罪名我蘇墨軒可擔當不起。」清冷的聲音漂浮在靜謐的夜空中,蘇墨軒雖語氣冷淡,然而看向李景毓的目光中卻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

    「嘁,少拿皇子的名號來壓我,好像你跟我多不熟一樣!」聽到蘇墨軒改口稱自己「三皇子」,李景毓便毫不留情的衝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又似是想起什麼一般的繼續問道:「話說,你們兩個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這清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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