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冰融,魔者滅】 文 / 貓小貓
六界唯一一出交界之處,須臾境地,中年不斷的風從四面八方朝岔路中心吹拂而來。
那紅衣男子靜靜地站在懸崖上,即便是青天白日,手中仍舊提著一盞妖紅詭異的燈籠,風將他的墨發的衣衫都吹拂而起,卻偏偏吹不動這燈籠絲毫。
他面朝北方,安靜地眺望,似乎這一雙沉靜的眼可以越過千山萬水,望到極北那一片冰天雪地。
那絕美的臉,似乎從未經過陽光洗禮一般,蒼白得令人覺得單薄,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張血色全無的臉,驚人天人一般另週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寒風越來越大,傳來了魔界冰冷的氣息,他那一聲寬大拖地紅袍被風揚得漫天飛揚,像極了一簇妖紅燃燒著的烈火,如此的美麗,如此的神秘詭異。
他的真實的名字叫做曼珠沙華,一萬年來,他的名字是彼岸。
彼岸、彼岸,用來提醒自己佛界彼岸那邊,還有一份苦苦的等待。
突然,他笑了,手中妖紅的燈籠憑空消失,身影一閃竟真的化成了一團火焰,朝極北魔宮方向飛去。
而他身後遠遠追來的,是一道無形無色的流光。
這是仙界專屬的流光,無形無色,只能依靠察覺,修為若不高,即便這流光襲到眼前,都不會察覺出來。
無形無色流光緩緩落在了彼岸方纔的那個位置上,幻成了人形,一身錦白的宮裝,氣質乾淨,星眸璀璨,奈何,笑容卻不似同這幅明朗的五官極不相稱。
這正是天界九殿下夜朝夕,已經追了彼岸三日三夜了,至今還追不上。
他遠遠眺望彼岸離去的方向,唇畔勾起了一抹冷邪的笑,身影一閃瞬間又消失不見,週遭的氣流卻異樣了,終年不斷的風亦停了。
妖紅如火的身影在前面疾馳著,無形無色如風的流光在後面緊追不放。
這一回,也不知道是九殿下盡了全力,還是彼岸的速度放慢了。
竟是在魔界的入口處,九殿下攔在了彼岸面前。
他,還是那一襲拖地的妖紅,只是,臉精緻了,五官小巧了,比起琉璃的傾國傾城,他到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出塵絕美,不可方物。
是的,這是九殿下唯一見過的女子身女子相。
「美人姐姐,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九殿下樂呵呵笑著,長臂還攔在彼岸身前。
「何事?」彼岸淡淡問道,聲如人淡,不惹煙火。
「美人姐姐,仰慕依舊,你跟我回天庭好不好。」九殿下一臉焦急而欣喜。
「不好。」彼岸說著,側身躲過他的手,慢步往前。
「美人姐姐,你跟我上天庭去,我納你為妃,你便可位列仙班了,而我也不用再怕那隻母老虎,何樂而不為,免得你在下界修行幾千年才能升天。」九殿下好聲勸說道。
如此試探,能瞞得過彼岸的耳朵,他不語,繼續往前走。
這不是九殿下,他一開口,他就分辨出了易聲術。
「美人姐姐,你好好考慮考慮如何?」九殿下慇勤地追了上去。
彼岸還是不語,不動聲色地安安靜靜地走著。
「美人姐姐,你這麼厲害,若是哪一日我父王知曉了,我可保你,你要不再考慮考慮?」九殿下誘惑道。
彼岸這才止步,緩緩抬頭看他。
「嘿嘿。」九殿下笑著,很是燦爛,只是雙眸裡的虛假笑意難掩。
「回去告訴你父王,過幾日我會去找他,問他,敢不敢等。」彼岸笑了,這一笑,看得九殿下都愣了,如此的美,天昏地暗的美。
「美人姐姐,我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九殿下喃喃耳語,方才真的被彼岸迷住了一樣。
「只需問你父王,敢不敢等。」彼岸又說道。
「美人姐姐,你這是威脅我父王,小心他大怒,開天眼,遣天兵天將來收你。」九殿下說得認真。
「我敢等,他敢嗎?」彼岸又問道。
「美人姐姐,你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呢?」九殿下問道。
「殿下要找的人,自然有辦法尋到。」彼岸說道。
「美人姐姐,你是花嗎?彼岸花?你怎麼這麼厲害?彼岸花不過是地獄的精靈而已。」九殿下並不隱瞞。
「不要碰琉璃,否則我饒不了你,也饒不了你父王。」彼岸瞇眼,警告道。
「那美人姐姐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了,我就不要琉璃了。」九殿下還是那麼天真單純的樣子。
彼岸卻是輕聲一笑,身影就這麼沒入了魔界的界牆中,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警告本尊嗎?」九殿下站著不動,看著那沒有任何痕跡的冰牆,雙眸沉得駭人不已,轉身,一身清華白衣便被一聲華麗的龍袍取代,亦是這麼瞬間消失不見了。
界牆內,彼岸其實根本沒有走多遠,唇畔噙著一抹冷笑,步步朝極地方向而去。
孤獨的身影在寒霧中若隱若現,漸漸地手中的燈籠又清晰了,在白茫茫的寒霧中照亮了前路。
九殿下的出現,他是可以容忍的意外。
而天帝的干涉,可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看樣子,昊天還是慢了,這無心之物一旦有心,總是會出乎他的意料的,不得不再推他一把了。
他在寒霧裡提燈照路,他毫無掩飾地往極地方向走,前前後後來來往往的魔界侍衛不少,卻無人見得到他。
或許,這正是他修為之高的寫照,更是他獨孤的寫照。
這一切,何時才能終止呢?
他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逕自無可奈何笑著,腳步漸快,身影乍一閃便入了極地。
一入極地,風雪越大,而他手中那盞妖紅的燈便越亮。
他幾乎是準確無誤地就走到了極地的中心,一路沒有任何阻攔。
極地的中心,六界至寒之地,卻是一口凹陷在廣袤雪地中的深潭。
潭水幾近透明,如空氣一般,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這這潭中有水。
即便週遭一片冰天雪地,這潭水卻不凝結,潭中空蕩蕩,沒有任何生物,更沒有任何倒影。
彼岸撩袍坐在潭邊,背對著潭水,那妖紅的燈籠就擱在一旁,在寒風中穩如泰山一樣巋然不動。
彼岸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冊書卷,確切的說是一卷竹簡,長三尺有餘,十分古樸,一道妖紅的流光幻成的繩索捆著。
彼岸安安靜靜地解開繩索,緩緩展開竹簡,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天地史書」這四個大字。
天地史書,其實沒有固定的形狀材質,每一處出現都是不同的,這一次是一捆竹簡,下一次或許就一壘紙質書冊了。
彼岸並沒有將這竹簡完全展開,只展開到三分之二處,只見竹簡上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記載。
彼岸低著頭認真地看著,尋著,修長的手指一行行撫過,然而,隨著他的手撫過的地方,竟是接連出現了一行行古怪的字,全是上古的字體,不一會兒,展開的竹簡便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了。
「寒冰……」彼岸喃喃自語,繼續察看。
突然,他的手停了,輕輕地按在竹簡上,而那隨著他的手移動而接連出現的字跡也停了,停在他指尖下。
「寒冰,極地之中,寒之根本,魔之根基,寒冰融,魔者滅。」彼岸喃喃自語,說罷,逕自大笑起來。
昊天滅了,他要琉璃的命作甚?他苦心等待這萬年作甚?
他還是笑著,手指輕輕一顫,繼續往後,劃開了竹簡,瞬間而已,竹簡便全部展開了,立在半空中。
他的那修長的手指仍舊緩緩地往後劃,速度越來越快,那絕美的臉上鮮少出現過心急的表情,哪怕是一點點焦急都是鮮少出現過。
可是,現在他急了。
不,並不止是現在,幾乎是每一處他完全打開天地史書的時候,他那絕美的臉上都會出現如此的表情,急,甚至煩躁。
這本天地史書,堪稱是六道輪迴的濃縮,除了最後一頁,他什麼都看得到。
偏偏是最後那頁,無論他再怎麼努力,他都看不到最後那一頁,他看得到所有人的結局,偏偏看不到自己的。
最後一頁,是否記載了他的一切,又是否記載了其他命運的變數,他全然不知曉。
他安靜著,靜靜看著那空白的一片。
驟然!
他揚手,懸空而立的竹簡就這麼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轉身,看著那映不出任何倒影的寒潭,手懸在潭上,五指輕輕一抓,這一潭的冰水竟就這麼被吸了起來。
他翻掌,水流竟是緩緩落入他掌心中,凝成了一塊玄冰泛著白茫茫的寒氣。
他看著,笑著,取下了一直帶在脖頸上的一條紅繩。
紅繩很細很細,若不認真看根本看不清楚。
他笑著,手中紅光泛出,縈繞著玄冰,取紅繩穿玄冰而過,一條玄冰項鏈就這麼做成了,煞是好看。
「倒同琉璃的很像,暫由我來保管吧」他自言自語,逕自戴上,轉身就走,而隨著他的步步朝前,那空蕩蕩的深潭中清澈的水憑空出現,漸漸地滿到了潭邊。
第六琴弦該出現了,琉璃也是時候回修羅了……